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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完。

養病的間隙,他便帶著兩名男仆去視察自己的店鋪。

同一時間,雷哲在同一條街的另一家店鋪裡,鄧肯男爵是這家店鋪的主人。

“這套珠寶你喜歡嗎?要不要我幫你送到莉莉絲小姐府上?”鄧肯男爵指著一條紅寶石項鏈說道。

“我早就對莉莉絲不感興趣了。”雷哲百無聊賴地擺手,視線漫無目的地掃向街道。

就在這時,一輛車門雕刻著銀蓮花族徽的馬車緩緩從外麵駛過。

斜躺在沙發上的雷哲猛然坐直身體,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太過突兀,便又懶洋洋地躺回去。然而,他瞳孔裡閃爍的亮光卻是無法掩蓋的。

他一會兒交疊起雙腿,一會兒又改成大馬金刀的坐姿,身體的不安分完全暴露了內心的躁動。不知道為什麼,獲悉那人就在不遠處,他便怎麼也坐不住。

他清了清喉嚨,故作嚴肅地問道:“最近店裡的生意怎麼樣?被搶走的顧客回來了嗎?”

“沒有!顧客流失的現象越來越嚴重,你一定要想個辦法幫我乾掉競爭對手。”鄧肯男爵口中的競爭對手自然是指簡喬的店鋪。

“那我先去他們那邊看看——”

雷哲一句話沒說完,一名老鴇便拉著自己的“女兒”衝進店鋪,把手裡的一個珠寶盒重重拍在櫃台上,指著鄧肯男爵的鼻子就是一陣痛罵。卻原來鄧肯男爵竟然把鋯石當成鑽石賣給她女兒,騙走了一大筆錢。

所幸老鴇是個鑒定珠寶的行家,這才帶著女兒風風火火地找過來。她手底下的姑娘們與很多大貴族都保持著親密的關係,她自然不怕得罪一個小小的男爵。

在店裡罵完,她又跑到店鋪門口去罵,惹得路人紛紛駐足圍觀。

店鋪的口碑徹底敗壞了,本就嚴重流失的顧客越發不會上門。

鄧肯男爵賠出去一套鑽石珠寶,又奉送了很多好話,這才把母女倆送走。

他憤憤不平地說道:“遇見識貨的客人就賣真貨,遇見不識貨的客人就賣假貨,所有店鋪都是這樣乾的,憑什麼單單找我的麻煩?我就不信簡喬的店鋪沒有這種狀況。不行,我的商譽敗壞了,他的商譽也不能好。我得找個人去他那裡買假貨,再把事情鬨大!”

滿肚子壞水的鄧肯男爵立馬找來一位交際花去釣魚。

而這位交際花也是剛才那個老鴇的“女兒”。老鴇識貨,性情又潑辣,她肯定也會去找簡喬的麻煩。

“我陪你去。”雷哲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交際花受寵若驚地答應下來,鄧肯男爵卻堅決反對:“不,不行!你不能和她一起去!有你在,誰敢賣給她假貨?你忘了嗎?你說過要抓住簡喬的把柄,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雷哲冷哼一聲,自顧走了出去。

他根本就懶得搭理這個自以為精明的蠢貨。

那位交際花提著裙擺匆匆追出去,然後伸出手,想要挽住雷哲的胳膊。她的那些姐妹閒來無事的時候總喜歡雇一輛豪華馬車在街上招搖過市。她們一定會發現她和格洛瑞最有權勢的貴族走在一起了。

這是多麼巨大的榮耀呀!

如果能攀上這棵大樹,便有享用不儘的榮華富貴……

交際花的暢想被雷哲粗魯的舉動徹底毀滅。

“小姐,未經我的允許,請你不要碰我。”他避開了女人的胳膊,臉上滿是厭惡。

不知從何時起,他對女人竟然提不起絲毫興趣。這現象太反常了,甚至是有點可怕。

想到這裡,雷哲俊美的臉龐驟然僵住。靜默了好一會兒,他才%e8%88%94了%e8%88%94自己尖銳的虎牙,不情不願地改口:“行吧,你請便,但是最好不要挽得太緊。”

上一秒還嚇得花容失色的交際花,下一秒便笑顏逐開。她喜滋滋地挽上了雷哲的胳膊,左右款擺著自己纖細的小腰,讓蓬鬆的襯裙像孔雀的尾翼一般搖擺起來,然後一步一挪,慢慢吞吞地走向簡喬的店鋪。

雷哲的額角迸出幾條青筋。

天知道,看見伯爵先生的馬車從路上經過時,他恨不得三步並作兩步地追出去。他根本無法忍受這個女人的龜速。

終於走到簡喬的店鋪門口時,雷哲的耐心已完全耗儘,但奇怪的是,他煩躁的心情卻轉變成興奮和期待。

他推開店門,大步走進去。

胳膊纏在他臂彎裡的女人被他急切的步伐猛然帶向前,又被巨大的襯裙絆了一下,差點撲倒。猝不及防之下,她發出了高亢的尖叫。

店內所有人都看向了尖叫的源頭,包括坐在紅色天鵝絨沙發上的簡喬。他手裡握著兩顆雞蛋大的水晶球,細長的指尖靈活地撥弄球麵,讓它們交替轉動。

他柔軟的身體陷在同樣柔軟的靠枕裡,眼瞼微闔,眸光沉斂,靜謐得仿佛快睡著了。猝不及防的尖叫打擾了他的小憩,他此刻正睜大眼,露出罕見的受了驚嚇的表情。

看見這樣的簡喬,雷哲臉綠了。

這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會麵。

第14章

雷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向前撲倒的交際花。他是一名騎士,所以哪怕厭煩到了極點,他也不會讓同行者在自己的庇護下遭遇危險。

把人扶穩之後,他看向簡喬,表情似乎很淡定,實則心裡尷尬得要命。

這樣的見麵方式真他媽彆出心裁!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簡喬把兩顆水晶球輕輕放進鋪滿絨布的盒子裡,然後站起身,禮貌頷首:“大人,很高興看見您。”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縈繞周身的憂鬱氣息也未曾散去半分,但他的嗓音卻十分溫柔,眼裡還閃爍著從未有過的明亮光芒。

總喜歡把所有感情都隱藏在心防之內的他,罕見地開啟了一條門縫,隻為了歡迎雷哲的到來。

他是真的很高興能與這人再次見麵。

雷哲擁有野獸一般敏銳的直覺。他雖然不太了解簡喬,卻也能真切地感受到這份重逢的喜悅。對方驟然點亮的眼眸把他的心也點亮了。

隻是一瞬間,雷哲滿心的尷尬和懊惱都消失了。他咧咧嘴,燦爛一笑,然後抬起胳膊招了招手,順便擺脫了緊緊挽著自己的交際花。

交際花差點被他抬高的胳膊吊起來,隻好不情不願地放手。

“您來購物?”簡喬慢慢走上前,說道:“無論您今天買什麼,我全部給您打八折。”

八折可是一個不低的優惠,全部結算下來說不定能省幾千金幣。

雷哲挑高眉梢問道:“哦?據說你從來不打折,卻又為何對我如此慷慨?”

簡喬直視他湛藍的眼眸,回道:“因為您是一個好人。”

雷哲舒展的眉心不由自主地擰在一起。好人?僅僅隻是因為這個?見鬼的,他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全天下那麼多好人,難道簡喬都給他們打折?他打得過來嗎?好人這兩個字太平庸了,根本無法凸顯自己的獨特!

越想越不滿意的雷哲沉聲追問:“我哪裡好?”

簡喬垂眸思忖片刻,然後極為認真地答道:“這麼說吧,在格蘭德和波爾薩,您是我遇見過的最好的人。”

是的,最好的人。

簡喬很清楚,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沒找到合適的借口離開皇宮,其後果會是何等慘烈。劉易斯公爵不會為了他去得罪一位未來的國王,莫安皇後想要安度餘生,也必須仰仗安德烈親王的照拂。

兩相權衡之下,簡喬必然是被犧牲的那一個。所有人都會選擇冷眼旁觀,甚至是推波助瀾。他們會合力把簡喬推下絕望的深淵。

然而,在如此冰冷的現實和強權麵前,原本與他毫不相乾,甚至還曾結下仇怨的雷哲卻及時伸出了援手。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網の友の整の理の上の傳の

全天下的人都漠視他的生死時,隻有雷哲在乎。

這樣還不算最好的人嗎?

想到這裡,簡喬用指尖輕輕觸了觸自己狹長的眼尾,柔聲說道:“八折的優惠在我看來還是有點少。這樣吧,我可以送一套珠寶給這位美麗的女士。隻要是她看上的東西,無論價格多麼昂貴,都可以隨意拿走。”

東張西望的交際花立刻看向簡喬,眼裡燃燒起貪婪的火焰。

毫無疑問,她絕對會把店裡最昂貴的一套珠寶拿走。她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也沒有見識過名利場的浮華,還不能很好得控製自己的情緒。

她無法像彆的姐妹那般,為了博得客人長久的喜愛而壓抑自己粗俗的一麵。

她當即便指著琳琅滿目的珠寶,問道:“哪一套最——”

雷哲後悔了。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一定會把這個女人和鄧肯男爵綁在一塊兒,然後一腳踢上天。

“閉嘴!”他壓低嗓音嗬斥,然後又急忙威脅一句:“如果你還想安安穩穩地待在格蘭德,接下來最好彆說話!”

看見他眼中暗藏的冷厲,交際花嚇得噤若寒蟬。

雷哲狠狠瞪了她一眼,看向簡喬時卻完全換了一副麵孔。怎麼說呢,他現在滿意極了。這一句“最好的人”足以凸顯他的特彆,也足以彰顯他在伯爵先生心中的分量。

隻是幫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忙而已,這人竟然牢牢記在心裡,還如此竭誠相待。他可真是單純!想要欺騙他的話,應該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吧?

雷哲暗暗嘖了一聲,仿佛在嘲諷伯爵先生的愚蠢,嘴角卻止不住地上揚。

“你獻錯殷勤了,我和她沒有關係。”雷哲指了指交際花,忍不住強調一句:“事實上,我和她十分鐘之前才第一次見麵,我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

簡喬點點頭,沒有追問他為什麼會帶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來購物。

“所以,你不用送她任何東西。她看上什麼我會付錢的。”雷哲指向櫃台裡的珠寶,再次強調:“不用打折,我有的是錢。”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不忍心占伯爵先生的便宜。

剛才還很失望的交際花,這會兒已露出興奮的表情。她搓了搓手,準備大乾一場。

簡喬麵向她,微微彎下腰,嗓音輕緩地說道:“美麗的女士,您很幸運。您的騎士既英俊又慷慨。”

“啊,是的!我今天太幸運了!”交際花笑得見牙不見眼。

雷哲的心情卻十分複雜。一方麵,伯爵先生誇他英俊慷慨,這著實取悅了他。另一方麵,他很不喜歡伯爵先生把注意力放到彆人身上,哪怕隻是禮節性地問候幾句。

“你去挑東西吧。”他不耐煩地擺手。

交際花立刻衝向櫃台,巨大的襯裙完全無法拖累她矯健的步伐。

幾名店員立刻跟隨在她身後,隨時準備為她服務。

雷哲看向那張紅色的天鵝絨沙發。他可以和伯爵先生坐在這裡喝幾杯咖啡,聊一會兒天,安然地享受一整個下午。傍晚來臨的時候,他們說不定可以相約去吃一頓晚餐。

隔壁那條街的餐廳非常有名,他現在就可以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