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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雷哲眼中的迷離霧氣慢慢散去,那無法抓住的古怪念頭也隨之消失。

他揉了揉眉心,語氣滿帶茫然:“就在剛才,有那麼一瞬間,我竟覺得她的頭發應該是黑色的。從昏暗密林的幽冷泉水中誕生的女神,就該是一頭黑發才對。”

“啊,你說得似乎也有道理,黑發很神秘。”米婭掩嘴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道:“我該睡了,明天是決定性的時刻。”

想到自己的計劃,雷哲這才向臥室走去,一邊走一邊揉捏眉心,總覺得剛才在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擁有滿頭黑發的瘦弱身影透著幾分難以忽略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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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簡喬帶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乘坐馬車來到公爵府。

看門人態度倨傲地指了指一旁的石獅子,示意他站在角落,不要擋路。

“你在這裡等著霍爾大人的召見吧,他現在沒有空。”片刻後,看門人從城堡裡出來,給了這樣一句話。

簡喬知道自己被刁難了。這些大貴族很喜歡用“閉門羹”來招待地位低下的客人。

他退讓到門口的角落,雙手捧著禮盒,耐心等待召見。然而“召見”這個詞本身就很可笑,因為沒有爵位也沒有高貴血統的霍爾,根本就沒有資格對一位伯爵使用這兩個字。

簡喬一等就等了二十幾分鐘。在這期間,他不斷讓自己保持耐心,也不斷壓抑著內心的怒火。

至少從外表上看,他始終是優雅的,也是平靜的。

看門人似乎也覺得他很可憐,正準備幫他再通傳一次,卻見霍爾飛快從城堡裡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呐喊:“開門,快開門!”

他身上沒穿任何衣服,隻用一塊桌布圍在腰間,臉上除了五六個口紅印,還滿帶驚恐和慌亂。米婭夫人衣衫不整地跟在他身後,尖聲嘶喊著救命。

簡喬愣住了。

看門人也愣住了。處於極度震驚中的他忘了遵照霍爾的吩咐把鐵門打開。

於是霍爾的去路被攔住了。他一邊瘋狂搖晃鐵門一邊狠狠咒罵:“該死的蠢貨,快開門,快開門!你是豬嗎?你聽不懂人話?”

簡喬很快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因為雷哲提著一把長劍大步走來,俊美的臉龐因為仇恨而扭曲,明亮的雙瞳蒙上了屈辱的陰影和暴怒的火焰。

這是遭受背叛的男人特有的表情。

米婭哭泣求饒:“不要,雷哲,求你不要!”

霍爾把鐵門搖得哐當作響。

兩人鬨出的動靜很快就把居住在城堡裡的騎士們吸引過來,與此同時,公爵府外的馬車和路人也都紛紛駐足。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此處,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場鬨劇。他們不用問也知道發生了什麼,衣衫不整的霍爾和米婭就是顯而易見的證據。

終於回過神來的看門人連忙去開鐵門。然而為了彰顯公爵府的威嚴,這兩扇鐵門必須由四人合力才能推動。

看門人忙活了半天也隻是徒勞。

霍爾又急,又窘,又怕,隻能儘量往花壇裡躲,卻又被鬆柏的針葉刺得直發抖。

雷哲已大步走到近前,用劍尖指著他,冷冷開口:“我們決鬥吧。”

決鬥是法律規定的解決一切紛爭最快捷的辦法,也是捍衛自身尊嚴的唯一方式。對於一名騎士來說,主人被刺殺和妻子被玷汙是最令他無法忍受的兩件事。

若是這兩件事發生了,那麼即使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他也必須為自己討回公道。

而騎士精神是支撐起這個時代,以及整塊大陸的基石。生活在這塊大陸上的人,無論貴族還是平民,都以騎士自居。

所以,雷哲提出決鬥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沒有人覺得他做錯了。他就應該與霍爾進行一場決鬥,否則他就是個孬種,一輩子都會被人看不起。

霍爾飛快應和:“好,我們決鬥!”話落轉頭看向站立在一旁的騎士長。

貴族與貴族之間的決鬥可以由彼此的騎士代勞,這樣可以避免他們尊貴的身體受到傷害。霍爾深得父親寵愛,所以他相信公爵府的騎士長不敢違逆自己的命令。

那名騎士長抿緊薄唇,顯得很不甘願,卻還是以手覆%e8%83%b8,行了一禮。他應允了霍爾的要求。

雷哲卻冷笑道:“我親自上場,不用騎士代勞。”

聽見這句話,霍爾得意的表情僵在臉上。

法律還有一條規定,若地位相當的兩名貴族展開決鬥時,其中一名貴族決定親自上場,那麼另一名貴族也必須這樣做。

事情的結局已經很明顯了,從小在軍隊中曆練長大,並且參加了數十次遠征的雷哲,在這個國度,乃至於這塊大陸,是罕有敵手的存在。早已被酒色掏空身體的霍爾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敵。

“不,不行!我不接受你的挑戰!”霍爾連連搖頭拒絕,身體也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他懦弱而又醜陋的姿態惹來了所有人的鄙夷。

雷哲用劍尖指著他,嘲諷道:“我很難想象你將把偉大的格蘭德帶往何處。一個連決鬥場都不堪踏入的懦夫,將來如何統帥軍隊?你會毀了格蘭德家族的百年聲譽;你會抹掉鐵血雄師的榮耀;你會讓門口的兩頭獅子再也發不出震懾敵人的咆哮。因為你,格蘭德將永遠蒙羞!”

雷哲嗤笑一聲,又搖搖頭,然後放下劍尖,轉身便走。

米婭夫人連忙抓住霍爾的胳膊,拉著他一起癱坐在地。

看見兩人渾身沒有骨頭的模樣,路過的貴族紛紛在心裡暗歎:“格蘭德的輝煌將就此結束。”

路人們無不幸災樂禍地思忖:“娼妓之子就是娼妓之子,半點血性也沒有。”

公爵府的騎士們則紛紛垂首肅立,悲哀至極地想道:“被這樣的人統帥真是莫大的不幸和恥辱。”

公爵府的基業是由一場又一場戰爭堆壘起來的,公爵府的榮耀遍染鮮血,並在戰火中淬煉出令人聞風喪膽的威儀。所以繼承公爵府的人一定要善戰,勇武,堅毅。

這是格蘭德的百年家訓。

而此時此刻,霍爾的懦弱,卑鄙,下流,無恥,把格蘭德的先祖們在數百年間積累的無形財富毀於一旦。

格蘭德的精神垮塌了,那麼它的大廈也將傾頹。

站在不遠處的老公爵一一審視騎士們隱含屈辱的眼眸,一一檢閱路人們飽含鄙夷的臉龐,以及彆的貴族幸災樂禍的神情,於是在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終究還是做錯了。

自己被愛情蒙蔽了雙眼,以至於差點毀了整個格蘭德。他未嘗不知道,雷哲才是最好的繼承人,但他以為自己還有時間把長子培養成優秀的男子漢。

然而現在,全帝國的人很快便會知道,他親手挑選的繼承者是多麼不堪的一個玩意兒。

“你給我站起來!”老公爵指著霍爾,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穿好你的衣服,拿上你的長劍,去接受挑戰!敢做敢當是格蘭德家的每一個人都必須謹守的戒律!”

霍爾愣住了。

大步前行的雷哲也停在原地,卻沒回頭。

米婭用雙手捂住臉龐,發出羞愧至極的泣音。她知道,這場決鬥一定會導致某個人的死亡,而這一切災難都是她造成的。

她怎麼敢麵對這一切?

就在這檔口,看門人終於把沉重的鐵門推開一條縫。

米婭連忙站起來,順著這條縫鑽出去,跌跌撞撞地跑遠了。

看到這裡,簡喬垂下頭,用指尖輕輕點了一下自己狹長的眼尾,瞳孔裡泄出興味的亮光。他終於明白雷哲為什麼要給自己塑造一個癡情人設,原來一切伏筆都是為了等待這一刻的終局。

雷哲要的不僅僅是格蘭德的繼承權,還有霍爾的性命。他果然很喜歡這種光明正大的掠奪方式。

這不是一個幼稚鬼,而是一頭嗜血雄獅。↘思↘兔↘網↘

第9章

霍爾嚇癱了。他簡直難以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父親不會不知道決鬥一旦開始,雷哲就有可能隨時取走他的性命。父親怎麼舍得?

老公爵指著他,再次下令:“穿好衣服,拿上長劍,去決鬥!”

“爸爸,我會死的!求您救救我。”霍爾嗓音顫唞地哀求,眼淚混著鼻涕肆意橫流。

他狼狽、醜陋、懦弱的模樣,惹來了格蘭德的騎士團更深切的厭惡。在這種人的麾下效力無疑是他們的恥辱。

站在門外看熱鬨的貴族們也都在暗暗發笑。如果老公爵真的選了霍爾當繼承人,他們日後說不定可以聯手把格蘭德的財富瓜分殆儘。霍爾這個窩囊廢根本沒有能力守住如此廣袤富饒的一片領土。

老公爵知道大家都在想什麼,也已經意識到,格蘭德的根基在動搖。

於是,當公爵夫人從城堡裡衝出來,抱住他的胳膊苦苦哀求他不要逼迫兒子決鬥時,他狠狠把這個婦人推開了。

他指著矗立在門口的兩頭雄獅,語氣冷酷:“要麼決鬥,要麼失去繼承人的資格,你隻能選一個。如果我和你母親即刻離婚,你就不再是格蘭德的長子。你將一無所有。”

這句話同時點中了公爵夫人和霍爾的死%e7%a9%b4。

兩人瞬間僵住,企圖用哀求哭鬨的方式蒙混過關的想法,都在此刻破滅了。他們這才知道,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源於老公爵的施舍,而這份施舍隨時都會被收回。

“爸爸不要,我去,我去決鬥。”霍爾試圖爬起來,卻幾次三番地跌倒。他已經嚇得腿都軟了。

兩名男仆在老公爵的示意下將他扶起來,送入城堡穿衣。

少頃,穿上厚重鎧甲的霍爾提著一把長劍走出來。

雷哲也終於回頭審視對方。看清那副鎧甲和那把長劍,他撇撇嘴,當即便朝老公爵投去嘲諷的目光。

這兩樣東西都是父親的寶貝,一個無堅不摧,一個削鐵如泥。童年時期的雷哲做夢都想擁有它們,卻連輕輕的一個碰觸都不被允許。

父親說,這兩樣武器曾帶領他獲得無數勝利,是汗水、血液、榮耀的凝結物。如果雷哲想要,那就用自己的汗水、血液和榮耀,去灌注自己的鎧甲與長劍。

小小的雷哲被這句話震撼了,於是終其一生都在貫徹這個理念。他想要什麼就拿自己的力量去奪取,這是騎士的行為準則。

然而現在,這兩件寶物卻武裝在了窩囊廢霍爾的身上。他憑什麼?憑膽小、懦弱、卑鄙、下流嗎?

所以父親口中的鐵血與榮耀,其實都是狗屁吧?

“理想被玷汙了啊。”雷哲搖搖頭,呢喃低語。

他嘴角上揚,似乎噙著笑,瞳孔裡卻聚斂著森冷而又狂烈的風暴。

老公爵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連忙告誡:“點到即止,不要鬨出人命!我會在旁邊看著你們!”

話落,他抽出騎士長的長劍,嚴陣以待。他是整個托特斯大陸唯一能與雷哲打平手的人,他有能力從次子的劍下救出長子。隻要次子展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