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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尾 籠中月 4439 字 6個月前

他表麵嚴厲,插在袋裡的手卻捏著那張疊好的便簽,慢條斯理地把玩著。

“她是你的秘書,行為出格也是因為方總你太縱容。至於約束,還是請方總回公司自行約束吧,正好替我把積壓的文件簽一簽。”Shirley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他無聲一笑,心中的陰霾悄然散去。

貝山,卓然抱著一大摞資料往總裁辦公室走。

“卓然。”方邵揚叫住她。

她驚喜轉頭:“方總你回來啦?太好了,我正要向您報喜呢。昨天有人給行政發了通知,說您被評選為臨江十大傑出青年企業家,剛才又送來一封邀請函,邀請您下周五晚上去參加一個頒獎典禮。”

青年企業家?還頒獎典禮,簡直是浪費社會資源。

“不去。”方邵揚皺眉。

三人進了辦公室。

他可以不在乎這種虛名,但背後的政府關係卻很有維護的必要。作為秘書,卓然覺得自己應當儘到提醒義務,隻好鍥而不舍地繼續勸說:“其實這個獎還挺有份量的方總,可能您不知道,市政府每兩年都要評選一次,到時候還會有好多家媒體去采訪,對咱們公司也能起到一個不小的宣傳作用。”

方邵揚仍然不予理會。

邀請函就擱在旁邊的桌上,Shirley拿起來掃了眼,背麵的獲獎名單令她眉梢微挑。

“要麼您還是去一趟吧方總,公關部都來求了我好幾次了……”卓然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隨便找個人替我去,彆讓他們再來煩我。”

“可是——”

“邵揚,這上麵怎麼有賀嶠的名字。”Shirley四兩撥千斤。

方邵揚眉頭立馬皺緊:“我看看。”

拿來一翻,上麵果然印著賀嶠的大名。

Shirley抬了抬嘴角:“這十個人裡你年紀最小資曆最淺,不去恐怕彆人會對你頗有微詞,我看還是出席一下得好。”

方邵揚把眼睛拔出來,漫不經心地合起邀請函:“你說得也有道理。那好,卓然你去安排,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

話音剛落,銷服的負責人就打電話來請他去一趟,下季度的動員會正好是今天開。他交待了幾句就轉身往外走。

等他出了門,Shirley跟卓然相視一笑。卓然說:“Shirley姐,果然還是你治得住方總。”

“不是我,是——”

門突然又開了,話題戛然而止。

方邵揚回來拿手機,拿完走到中途腳步一頓,轉身用一種嚴肅的表情看著她們倆。

“問你們一件事,你們如實跟我說。”

還以為是什麼要緊事,兩人忙斂起笑意:“嗯。”

“如果有個平時來往不多的朋友,某一天見麵突然開口勸你戒煙,他是什麼意思?”

Shirley:“賀嶠讓你戒煙了?”

方邵揚表情瞬間僵硬,卓然撲哧一聲笑出來。

方邵揚覺得丟臉,掉轉身往門外走。Shirley卻叫住他:“邵揚!”

他頓足。

“他很關心你,你應該高興。”

方邵揚怔了一瞬,悶頭大步離開辦公室。

月明星稀,高架橋上車流已經漸漸少了,市區燈火通明。一輛黑色奔馳盤橋而下,車窗內的俊朗側臉在光影中一閃而過。

開到小區附近,方邵揚把車速慢下來,抬手看了眼表。

九點半,賀嶠應該已經到家了。

晚上發的消息賀嶠還是沒回。方邵揚沒發什麼特彆的,隻是說:“我回臨江了,你今晚在家嗎,我想去找你談談。”

到了熟悉的公寓樓下,一層層望上去,賀嶠家裡的燈是亮著的。方邵揚拿不準該不該上去敲門。

硬闖怕賀嶠生氣,不硬闖又怕賀嶠一整晚不下來,想了很久他決定先等一兩個小時。他把車窗降下來透氣,覺得悶,下意識想掏煙,手伸進兜裡又刹住。

算了。

不抽了。

忽然能明白當年賀嶠是怎麼想的。為了喜歡的人、愛的人,你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讓自己活得更長久,陪他更久,因為你不放心他一個人,因為跟他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讓你倍加不舍。方邵揚把頭靠在座椅上,煩躁又懊惱地掐了掐鼻梁。

沒想到少頃卻傳來腳步聲,一身居家打扮的賀嶠出現在樓門口,手裡還牽著悟空。

“賀嶠。”他馬上推門下車。

轉身見到他,賀嶠眸底微顫,第一反應居然是往旁邊躲了半步。

方邵揚眉頭一緊。

倒是悟空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湊到他腳邊輕輕嗅他的褲腿。

賀嶠今晚應該是洗過澡了,身上很有種沐浴露的香氣,頭發也還沒乾透。方邵揚望著他,感覺他就跟這夜裡的風一樣,就在自己身旁可是抓不住。

“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你一個也沒接。”方邵揚掃向他左手握著的手機,“為什麼?”

賀嶠垂眸,把狗繩往麵前拽了拽:“我換號了。”

“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換號。”

“騷擾電話太多了。”他聲音不溫不火。

方邵揚感覺身上被子彈射了一槍,靶子一樣立在原地任人宰割。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無名火:“我不是要騷擾你,隻是想知道那晚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什麼你突然又開始躲我了?”

兩人站的位置涼風習習,賀嶠額前的碎發柔順地垂著,情緒藏在斂低的眸裡。

“什麼也沒發生,你彆想多了。”

“是我多想嗎?”方邵揚有點心煩,拎起礙事的領帶尾巴甩到肩上,目不轉睛地死盯著他,“你留下一張字條就跑了,電話不接短信不回還怪我多想?我再少想點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賀嶠被他盯得不舒服,淡淡駁道:“什麼死不死的。”

“你不理我不就是想我死嗎?”方邵揚話裡已經帶氣,%e8%83%b8膛微微鼓動,咬牙半晌方才把那股火暫且壓下來,儘量平緩地說,“你不想搭理我我不逼你,起碼告訴我我錯在哪了,讓我死個明白行不行。”

賀嶠抿唇:“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太多交集,談不上躲。”

“是不是我在九安又對你做什麼了?”方邵揚拳攥緊,無名指的戒指熠熠流光,“我不是有意的,賀嶠你相信我,我絕對——”

“沒有。”賀嶠淡聲否認,“那晚什麼也沒發生。”

方邵揚愣了一瞬,明明應該覺得逃過一劫,內心卻忽然像是空了一塊。他不甘心地追問:“什麼也沒有?”

“嗯,什麼也沒有。”賀嶠的表情沒有一絲破綻。

“不可能。”方邵揚有自己的判斷,說的話斬釘截鐵,“我醒的時候沒穿衣服,還有床單上麵一看就不對。到底發生了什麼賀嶠你告訴我,我保證不胡攪蠻纏,我隨你處置。”

“沒人要處置你。”賀嶠輕聲,“還有,你現在就在胡攪蠻纏。”

方邵揚拳頭一下就鬆了,整個人泄了氣。

賀嶠微微抬頭,看著不遠處那輛奔馳:“那晚我去給你送手機,正好見你吐在床上,所以就叫保潔幫你換了衣服和床單。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整件事就是這樣。另外我換號不是因為你,不過……”頓了下,他語氣更低了,“不過你也不要總是這樣隨隨便便就闖了來,不要整天給我打電話,更不要不經同意來找我。”

“我也想經你同意啊,你理我嗎?!”

賀嶠輕輕吸氣:“我不理你就說明我暫時不想見你。你多大了,讀不懂人與人之間的潛台詞嗎?”

“讀不懂!”方邵揚咬牙切齒,“我也不想懂。”^思^兔^在^線^閱^讀^

他老毛病又犯了,動不動就生氣。悟空也納悶,蹲坐在地,張著嘴哈氣。

賀嶠轉身想走,方邵揚從後麵拉住他的手,兩人視線一抬卻同時看到了樓道裡的戎躍。

不知道他在那兒站多久了,估計聽到不少。方邵揚目光下移,見到他手裡提著一袋生活垃圾,顯然是剛從賀嶠家裡出來。

賀嶠即刻掙開胳膊上的手,可是站在原地沒動,也沒像以前那樣馬上到戎躍身邊去。戎躍低咳一聲,表情有點捉摸不透。

他當著兩人的麵走向一旁的垃圾桶,掀開蓋子扔掉手裡的垃圾,然後又用酒精濕巾擦淨手,整個過程非常有醫生的潔淨感。然後他才走到賀嶠身邊,低聲問:“這個小畜生怎麼又來了,沒什麼事吧?”

賀嶠搖了搖頭。

兩人並肩站在一起,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戎躍有點不自在,下意識回頭又看了眼樓道,看起來就像是在等什麼人。

但方邵揚眼下的心理感受太亂了,根本注意不到這些。從舊金山回來他一直在處理榮信的事,過後又發生了九安這一連串的小插曲,所以幾乎都快忘了戎躍其人。此刻目睹戎躍再度出現在賀嶠的生活裡,陡然間非常難以接受。

戎躍:“你怎麼又來了。”

問的內容看似跟以前差不多,態度卻大相徑庭。以前更多的是戒備、警惕、提防,現在……更像是好奇,好奇這小畜生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方邵揚抬頭看了眼樓上臥室的燈,覺得燈光尤其刺眼。收回目光,他心底透涼一片,掉轉頭往車的方向走。

走到一半,忽然聽見戎躍向賀嶠發問:“你讓他來的?”嗓音乍一聽有種淡淡的責備。

賀嶠沒有作聲。

方邵揚即刻眯眼看向戎躍,鋒利的目光攻擊性十足:“跟他沒關係,是我自己找來的,你少衝他發脾氣。”

戎躍微頓,隨即淡而處之地望著方邵揚,不發一語。

方邵揚兩頰的肌肉動了動,目光對上賀嶠沉默的模樣,隻停留一瞬就生硬地移開:“他一沒給過我任何希望,二沒跟我有過任何肢體接觸。是我一廂情願,我警告你不要冤枉他。”

他這人,明明是自己理虧,說出來的話卻仍然凶得很。賀嶠臉上的皮膚被風吹得收緊,不得不側眸看向另一邊的樹。

說完這些方邵揚不再廢話,奔馳在路燈下留下一道黑影,看不出半點留戀。

戎躍跟賀嶠也沒再交流,靜靜地看著他的尾燈消失在夜色中,直到最後一位聚餐人士周培元提著喝光的飲料瓶慢慢悠悠地走下樓來。

“你們怎麼都站這兒啊,賀嶠你遛完狗了?戎躍你做完垃圾分類了?”

賀嶠收回目光,一言不發地走開了。

周培元碰碰戎躍的胳膊:“什麼情況?”

戎躍五味雜陳地看著小區大門,半晌方才沒頭沒尾地說:“我看他們倆完不了。”

第77章 以德報怨 何以報德

轉眼來到周五,某酒店宴會廳。

那個所謂的傑出企業家頒獎典禮今晚舉行,雖然離開場還有十來分鐘,但紅毯那邊早就已經人潮湧動。本市有點份量的政商名流今晚齊聚一堂,紛紛在背景板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由禮儀帶領著入場。

當年賀嶠接手鶴鳴時還隻有方邵揚這麼大,二十歲冒頭難免有點虛榮心,也願意出風頭,所以這頒獎典禮他早就來過。如今七八個年頭過去了,內心已經沒什麼特彆的波瀾,隻當它是個普通社交場合。

簽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