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1 / 1)

搖尾 籠中月 4470 字 6個月前

仰頭:“就伯父一個人在家?”

劉管家會錯意,說:“邵揚跟同學野營去了,明天才會回來。”

賀嶠嗯了一聲,不再多說。

自打領證以後,他飛去海外事業部駐紮兩個月有餘,連電話都不怎麼往回打。這次要不是賀父使了一招苦肉計,用生病這種借口把人騙回來,恐怕他至今還在國外開疆拓土。

他出國,當然是因為反感跟方邵揚的婚事。

三十多年前方永祥救過他爸的命,又對賀家有知遇之恩和提攜之誼。用他爸的話說,方家越是風雨飄搖的時候,賀家越不能撒手不理,如果兩家結成一家能幫助榮信集團度過難關,那賀家就義不容辭。

結果也的確如此。當時聯姻的消息一出,榮信集團的龍虎榜上就淨是機構和私募基金加倉買入的記錄,腹背受敵的榮信這才艱難緩過一口氣。

可賀嶠自己的幸福呢?

一次又一次的犧牲,換來的不是理解,而是變本加厲。原以為方懷業死了便是結束,沒想到又冒出個方邵揚。他的生活永無寧日。

這次好不容易回國,方永祥提出想見見他,賀父順勢便讓人將他的東西也送了過來,不讓他再在賀家長住。

拜見長輩勞心勞神,七點多吃完飯賀嶠告辭上樓,傭人一路把他引至主臥,“床單被罩都是新換的,睡衣在櫃子裡,有什麼需要您隨時叫我。”

既然已經來了,去住客房就是讓長輩難堪。他微微頷首,說:“知道了。”

外麵天黑得徹底,大團烏雲陰沉沉的。

處理完工作就已經十點,又吩咐周培元幫他訂後天的機票。

電話那頭周培元駭了一跳:“你又要走?歐洲待不膩味還是怎麼著,再這樣下去我這個特助就快失業了。”

“擔心失業就跟我過去,我正好缺人手。”臥室裡隻開了睡眠燈,賀嶠拿著手機往窗邊走。

“我怎麼去?老板你行行好,我可是有家有室的人。不過說真的其實你現在也算有家有室的人,怎麼——”

一聲悶哼打斷對話。

“怎麼了?”周培元問。

“沒什麼。”

剛才賀嶠腳下一絆險些摔倒,膝蓋撞到了桌腿上。低頭一看,一個籃球骨碌碌滾出去老遠,到牆角才堪堪停住。

“算了,你幫我訂明天的機票,我明天就走。”他討厭這房間。

周培元簡直無奈:“賀董還不知道吧,好歹告訴他一聲,彆再讓我當夾心餅乾了行不行……上回你先斬後奏走了,他氣得差點兒抹了我的脖子!”

拉開窗簾,外麵果然下起了小雨。

已經遂了他的心意,還要怎麼樣呢?

賀嶠脫下眼鏡:“等明天我上飛機了再告訴他。另外替我準備幾套乾淨的西服,幾雙鞋,幾支表,直接送到機場來。”

周培元敢怒不敢言。

掛電話後他去泡了個澡,換上睡衣喝了點紅酒,然後才熄燈上床。這一套流程跟出差住酒店時一模一樣,說白了,他根本沒覺得方家是自己家,臨時住一晚而已。

細雨拍打窗麵,躺在床上,他睜眼看了會漆黑的天花板,說不清在想什麼,很久才模模糊糊入眠。

咯嘞——

不知睡到幾點,房門卻忽然被人用力推開。有什麼人摸黑走進來,徑直就開始脫衣服,一件份量不輕的牛仔外套扔到他臉上。

他模糊地嗯了一聲,還沒來得及睜眼,就被人一個縱身牢牢壓住,“累死我了……”

霎時疼得清醒。

壓在他身上的人也總算察覺不對,愣了兩秒後唰一下彈起來:“什麼東西?!”

啪噠!

頂燈亮起。

晃眼的燈光刺得賀嶠雙眼緊閉,再睜開時看見床邊站著個正在摘耳機的年輕男人,滿臉驚愕之色地看著自己。

“你誰啊,怎麼會在我房間?”

剛才那一下壓到胃了,他難受得想吐,直到撐著床坐起來,胃裡還在陣陣反酸。見眼前的男生二十出頭年紀,藍帽衫卡其褲子,心裡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

怎麼也想不到方邵揚會半夜回來,明明不想麵對,偏偏就要麵對。賀嶠微蜷著背,心裡一陣煩悶。

“說話啊,你到底是誰,怎麼會躺在我床上,不說我叫人了,你——”

“大呼小叫什麼。”他語氣極為冷淡,“我是賀嶠。”

“你是賀……”

還沒重複完,方邵揚就想起來了。賀嶠,就是兩個多月前跟他領證的那一位,雖然素未謀麵,但卻是他名義上的老婆。

房間裡頓時陷入一陣靜默。

這種情況下的相見真讓人措手不及。

方邵揚站在床前,上一秒撓撓頭發下一秒動動腳,直到看見床上的人乾嘔了兩下才走過去,“那個,你沒事吧。”

這是第一次見真人。

以前爸爸發過照片,是賀嶠出席商業活動的新聞照。西服加眼鏡,板正的背,高挑的個子,給人一種居高臨下、很難接近的感覺。

眼前的賀嶠卻衣衫不整,發絲微垂,還帶著微微的病容。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直到對方不悅地蹙起眉才開口道歉:“不要緊吧,我弄疼你了?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回來了……”

聽到他用“回來了”這種字眼,賀嶠咬了下唇,表情有微不可察的不適。

怕就此樹立一個家暴的形象,方邵揚又用手輕拍他的背,試著去替他順氣。

賀嶠拂開他的胳膊。

方邵揚拿不準他是不舒服還是生氣,起身倒了杯溫水,一路送到唇邊:“喝點吧,喝點能好受點。”

“你能不能先去洗個手。”

他低頭一看,搭過帳篷的五指還沾著泥,臉瞬間脹得微紅。

洗完手回來,賀嶠似乎緩過來一些,睡袍也重新打整過,細白的頸全藏起來了,燈光下隻剩柔軟的發頂。

見牛仔外套被嫌惡地丟在一旁,方邵揚撿起來搭在沙發上,重新倒了杯水送過去。賀嶠頭也不抬地接過,嘴唇貼上杯沿,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啜,杯口留下淡淡的印跡。

賀嶠對他跟對傭人的態度是一樣的,不說謝謝也不正眼看他。方邵揚雖然年輕,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心底空空的。

“之前聽說你在國外,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沒話找話,想緩解氣氛。

“昨天。”

“回來見見父母?”

賀嶠敷衍地嗯了聲。

“我剛才突然出現,嚇了你一大跳吧,其實我也嚇了一大跳。”

“是麼。”

“是啊,大半夜有個不認識的人躺在自己床上,換了誰都會嚇一跳吧。也就我膽子大,不然早就把家裡的人全喊醒了。”他眯著眼笑了下,“下次你回來提前告訴我吧,我去接你,畢竟我是你的——”

“很晚了,”賀嶠打斷,“有什麼話能不能明天再說。”

方邵揚愣了一愣,眼中的亮光熄滅:“喔好。不好意思啊,我話比較多,因為平常在家沒人跟我說話,所以……”

賀嶠心裡更加煩躁,索性掀開被子起身:“算了,我去客房睡。”

“彆彆!”

方邵揚這人雖然年輕又渾,思想卻很傳統,覺得男人就該傾其所有照顧家眷。哪怕婚姻有名無實,他內心也認定賀嶠是他老婆。

“你睡這裡吧,這張床比客房的舒服。我去睡客房。”

說完笨拙地把人推回床上躺好,又替他蓋好被子,“空調遙控器在床頭櫃第一格,你要是冷就自己開。新風機也有,但是我還不太會用。”

賀嶠眉間又多了一層不耐。

方邵揚站起來:“我洗個澡馬上就走,你先睡吧,明早我來喊你吃早飯。”

終於有人跟他一起那些好吃的了,他不用再一個人把食物拿回房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靜默了一會兒後,他去把燈關了,摸黑窸窸窣窣地脫衣服。剛脫到一半,桌上的手機震了一下,黑暗裡亮起瑩瑩的光。

他下意識以為是自己的,走過去拿起來一看,才發現是賀嶠的。

雖然沒有偷窺的意思,但短信內容想看不到也難。

“回國了怎麼不第一時間通知我,我的老二都快想死你了。”

第3章 我抱得動你的

方邵揚自問是個%e8%83%b8襟寬廣的人,很少衝誰大發雷霆。但眼下這情況,鬱悶的感覺還是直衝腦門。

“有短信。”把手機遞過去之前,他又暼了一眼,發的人叫劉晟。

賀嶠已經裹著寢被閉眼休息了,側臉很倦怠:“放那兒吧,我明早看。”

“你還是看看吧,好像找你找得挺急的。”邵揚賭著氣說。

賀嶠眼眸微動,霍地睜開:“你翻我手機?”

“我沒有。”遞手機的手變得有些僵硬,“我以為是我的手機,一拿它就亮了,不是故意要看的。”

“我的東西你少碰。”抽手機的動作太迅速。賀嶠低頭看了一眼後臉色微變,隨即又恢複平靜無波,“好了你出去吧。”

該被質問的明明是他,他卻仍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不將麵前的人放在眼裡。方邵揚心底深處鬱鬱的不舒服,站在床邊呆了一會兒,問:“你不打算解釋嗎?”

“解釋什麼。”

“你不怕我誤會?”

文字內容赤摞下流,分明就是另一個男人在對他求愛,但賀嶠卻一點愧疚的意思都沒有。

“本來就不是誤會,怎麼解釋。”

“所以你們真的——”

“行了。”他像孔雀豎起了頸間的羽毛,防備又嘲弄地說,“真把自己當成我什麼人了是不是。”

這語氣太強硬了,完全是當敵人在對待。

邵揚一時卡殼:“你彆激動,我不是要質問你,我就是、我就是……”

就是什麼,他也說不清楚。

其實他知道自己沒有生氣的資格,結婚本來就是假的,但他還是莫名有點在意賀嶠。像現在這種情況,哪怕賀嶠隨便跟他扯個謊,他心裡也會覺得舒服很多。

這種心態邵揚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仿佛在這個空空蕩蕩的大房子裡住久了,難得來一個跟自己有親密關係的人,心裡克製不住的激動和高興。但剛才賀嶠的一係列反應,又像一盆冰水把他從裡到外澆了個徹底。

“彆就是了。”賀嶠耐心全無,揉了揉額,“我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但我希望你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你我的婚姻關係說白了,是假的,暫時的,等方伯父健康狀況好轉就會解除。不管這個過程是一年還是兩年,我都不希望跟你有任何牽扯,否則到時候分也分得不乾淨,聽清楚了麼?”

窗簾沒拉嚴,黯淡的月光照出一道楚河漢界。

方邵揚從床邊看著他,總覺得好不容易聚焦的一點熱氣又全散了,屋子裡還是很冷的。邵揚臉色白了一點,過了好一會兒,不甘心地追問:“起碼你以後會住在這裡吧?”

可能這種想法比較自私,但邵揚偶爾會想,其實賀嶠跟他一樣本不屬於這裡,他們兩個人一起住或多或少能互相取暖。

對著他希冀的眼神,賀嶠嘴唇掀了掀:“不會。”

這下邵揚終於知道,自己有多自作多情了。他慢慢動了動下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