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鐵捕頭先為我解答一點疑惑。”
他沒有義務為一點紅掩護,也沒有理由隱瞞鐵手。
所以該說的他都會說。
隻是在那之前,他需要弄清楚一些問題。
鐵手愣了愣,隨即欣然應允。
顧慎言雙手負於身後,視線仿佛下意識的落在了腰間的長劍上,眼中隱隱有寒芒一閃即逝——
他問鐵手,中原一點紅和一般的殺手有何不同。
“他的劍下,可曾沾染過無辜之人的鮮血?”
這個問題讓鐵手有些意外。
他猶豫了片刻後,還是坦然回道:“不,他是個很有原則的殺手,死在他劍下的每一個人,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比如說一點紅這次的任務目標,就是一位仗著身後有權貴撐腰,便肆無忌憚以假充真、以次充好的黑心藥商。
他的惡行間接害死過不少人,說是死有餘辜也不為過。
顧慎言暗自鬆了口氣,微微皺起的眉頭又重新舒緩開來。
“他往蘇州的方向去了。”
打發走鐵手一行人後,之前一直縮在顧慎言身後裝鵪鶉的包子方才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寫滿了茫然和無措的臉。
“老、老板……”
“怎麼?被嚇著了?”
“那倒不是。”包子忍不住皺起了臉,麵露擔憂之色:“我是怕咱救過那個人的事兒會被查出來。”
到時候那些官老爺要是怪罪下來,給他們扣上一頂包庇罪犯的大帽子,那麻煩可就大了。
顧慎言頓時失笑。
他伸手在自家小夥計腦袋上揉了一把,語氣十分篤定:“放心好了,不會有人來找咱們麻煩的。”
包子本來還想問句為什麼,但是在看到顧慎言臉上透著從容的微笑後,又默默的閉上了嘴巴。
“走吧,咱們也該回家了。”
接下來的幾日,顧慎言都沒有再見到過鐵手,隻是從陸小鳳口中得知,鐵手這幾日似乎異常地忙碌。
以及——在昏迷了足足四五天之後,金九齡終於蘇醒了過來。
提起這位和自己有好幾年交情的老朋友,陸小鳳的語氣難免有些沉重,“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金九齡醒過來的時候,陸小鳳也在場。
麵對鐵手的質問,金九齡果然是毫不猶豫的矢口否認,還十分從容的表示可以和顧慎言當麵對質。
直到鐵手拿出了他此前所犯下的幾樁案子的罪證。
沒錯,金九齡並非是第一次行竊。
此前也不是沒有受害者報過案。
但是他每次作案的時候都足夠的小心謹慎,很少留下目擊證人,事後還會利用職務之便把那些案子給壓下去,所以才一直沒有沒人發現。
鐵手花費了一些力氣,重新翻查了一遍金九齡以往接手過的案子,很快就發現了那幾樁被壓下的舊案。
其中一封卷宗中,記錄了目擊者對罪犯的詳細描述,剛好都能和金九齡那晚的裝扮對的上號。
麵對這樣的鐵證,金九齡終於無力再做辯駁。
“我聽鐵手說,他已經被革了職,不日便要押送回京接受刑罰。”
陸小鳳放下已經空了的酒壺,目光似乎有些迷離,他笑著,像是在問顧慎言,又像是在問自己:“也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後悔?”
顧慎言挑了挑眉,心道後不後悔又有什麼關係呢。
反正結局都已經定下了。
陸小鳳趴在桌子上緩了一會兒後,便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對了,我今天來找你,主要是為了提醒你一件事兒。”他坐直身體,臉上的表情忽然凝重起來:“顧老弟,你有麻煩了。”
麻煩?
守在櫃台後方的包子猛地一個激靈,立馬朝自家老板望去。
顧慎言回了他一記安撫的眼神,然後扭頭衝陸小鳳挑了挑眉:“我能有什麼麻煩?”
“我跟你講,花滿樓昨天寫信,把自己想來這裡當廚子的事兒告訴了他家裡人!”
陸小鳳已經可以預料到花家那幾位兄長會有的反應了。
他們肯定會組團來這裡找麻煩的!
就像當初組團來找他的麻煩一樣!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陸小鳳至今仍會有種渾身發毛的感覺,那場麵,真的隻能用可怕來形容了。
他忍不住向顧慎言投以萬分同情的目光,好心叮囑道:“顧老弟,你可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啊,花滿樓那幾位兄長——”
“咳咳。”
顧慎言忽然打斷了陸小鳳的話語,然後衝他使了一個眼色,讓他扭頭看窗戶。
陸小鳳不明所以的扭頭一看——
“!!”
——結果差點兒被嚇的從椅子上跳起來。
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一輛馬車正緩緩從遠處駛來,車廂上印著的正是江南首富花家獨有的標記,一朵低調的,用銀絲勾勒而成的富貴花。
透過半掩著的車窗,依稀能看到寬敞的車廂中坐了不少人。
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陸小鳳咧了咧嘴,壓低聲音向顧慎言道了聲謝。
雖說還隔著一段距離,但以花滿樓的耳力,肯定能聽到他們剛才的對話。
還好有顧慎言提醒,沒讓他把後邊那句話給說出來,不然等下可就尷尬了。
顧慎言心安理得的收下了這聲感謝,然後回頭對包子吩咐道:“今天中午有大生意可以做了,你快去廚房裡把火先燒上。”
陸小鳳:不是?你關注的重點好像不太對?
馬車已經快要行駛到門前了,顧慎言靜下心來感應了一番,確定了車中的人數。
嗯,確實是一單大生意。
加上陸小鳳在內,足有八個人,可以湊齊滿滿一張桌了。
見顧慎言好像沒有半點緊張感的樣子,陸小鳳一著急,乾脆使出了傳音入密:“我剛才真不是跟你開玩笑的,花滿樓那幾位兄長個個都是弟控,一點就炸的那種,他們明顯是來者不善啊顧老弟!”
顧慎言覺得陸小鳳的反應太誇張了。
正所謂窺一斑而知全豹,從花滿樓的脾氣秉性來看,花家的家教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所以花滿樓的兄長們,應當也不是什麼蠻橫不講理的人。
完全沒必要覺得緊張嘛。
畢竟他也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隻是單純想招個廚子而已。
……
花滿樓排行第七,上麵有六位兄長,除了忙著生意實在抽不開身的老大之外,其餘的幾位現在都聚在了這裡。
說實話,陣仗看著是有點嚇人。
不過如顧慎言所料那般,花家的幾位公子確實個個都教養極好,進門之後從頭到尾都沒有流露出挑剔或不滿的神情。
在顧慎言出麵招待他們時,還不忘禮貌的自我介紹一番。
態度看起來挺溫和的?
一直繃著根弦,生怕這群可怕的弟控突然發難的陸小鳳:“??”
錯覺嗎?
他怎麼感覺這群人對待顧慎言的態度,跟平時對待他的態度完全不一樣呢?
……不,不是錯覺。
陸小鳳很快就再次體會到了被這群人支配的恐懼感。
正當他打算在花滿樓身邊入座時,花家六公子忽然發話了:“陸小鳳,你身上的酒臭味太重了,不準挨著七童坐。”
緊跟著,坐在花滿樓左手邊的花家二公子也笑著附和道:“六童說得不錯,陸小鳳你還是坐到另一邊吧,七童他嗅覺靈敏,會被你身上的味道熏著的。”
坐在對麵的花家五公子:“彆介,我也嫌他身上的味道太難聞了,所以乾脆還是讓他單獨去旁邊坐著吧?”
“沒錯,這桌已經沒有多餘的位置了,陸小鳳你就彆擠過來了。”
“你去旁邊坐吧。”
“……”
看著被花家兄弟團欺負到瑟瑟發抖的陸小鳳,顧慎言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兩步。
嗯,容他收回前言。*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陸小鳳的反應真的一點都沒有誇張。
以及——他現在跟花滿樓說自己這裡不缺人手還來得及麼?
第15章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陸小鳳身上時,顧慎言果斷的腳底抹油,溜了。
廚房中,包子已經生好了火,正在忙著剝蔥蒜。
“包子,你去——”
顧慎言本來是打算讓自家小夥計出去招待客人的,但一想到外麵現在的情形……他又立馬改了口。
“算了,你還是繼續留在這兒給我打下手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欺負慣了,顧慎言發現,陸小鳳在花家兄弟麵前是真的慫。
那種夾雜著莫名殷勤的慫。
從人一進門,他便自覺的包攬了端茶倒水之類的活計,而且看起來好像還挺樂在其中的?
所以仔細想想,顧慎言就覺得沒必要再讓自家小夥計出去招待客人了。
有陸小鳳就夠了。
而且顧慎言是真的需要包子留下來幫忙打下手。
今天來的客人比較多,至少需要準備十幾道菜肴,真讓他一個人慢慢忙活的話,還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上菜呢。
他看了看廚房中現有的食材,心裡有了成算。
決定了,就先從雀巢蝦仁和宮保雞丁這兩道開胃前菜做起!
褪下`身上白色的外衫,換上耐臟的灰色長袍,顧慎言挽起袖子,周身的氣勢立即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
他要用廚藝征服花滿樓那群兄長的味蕾,讓他們沉迷在美食之中無法自拔,徹底忘掉自己原來的目的!
……
這廂,顧慎言正在磨刀揮揮向雞籠,另一邊,在花滿樓的仗義相助下,陸小鳳終於成功的擠上了桌。
雖然心有不甘,但看在自家弟弟的麵子上,花家那幾位兄長也不好再說什麼。
陸小鳳暗自鬆了口氣。
可算是暫時擺脫了被群起而攻之的窘況。
他坐在椅子上安分了片刻,等花家一眾兄長看起來已經忘了剛才那茬兒之後,才小心翼翼的開口試探道:“那個,幾位兄長今天是來這裡找、視察的麼?”
“你想說的其實是找茬吧。”
花六童耳尖的聽到了陸小鳳說禿嚕嘴的那個字眼,臉上的笑容立馬淡了下去。
“原來我們兄弟幾個在你眼中,竟是如此蠻橫無理之輩?”
不不不不不!
陸小鳳趕緊搖頭否定。
“六哥你想多了,我原本是想問你們來找顧老板有什麼事兒,但後來一想,這不明知故問嘛!才臨時又改了口。”
這個解釋聽起來好像沒什麼毛病。
但花六童卻直接黑了臉。
他瞪著陸小鳳,咬牙切齒道:“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準再叫我六哥!”
陸小鳳就很委屈:“六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咱剛認識那會兒,還是你說讓我彆太見外,直接跟花滿樓一樣稱呼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