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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230 字 6個月前

誰先冒出頭來...大家都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局麵便詭異地平靜了起來,好像官墾這樣切乎利益的大事大家都不在意了一樣。

隻是這樣的平靜終究隻能一時,到底有人按捺不住,開始搞小動作。

讓他們直接對抗許盈,那倒是不敢,再者現在官墾也還沒有正式推行,佃戶和隱戶也還沒有走人,他們想要直接對抗,也沒有個方向啊!所以他們隻是開始阻撓‘同鄉們’串聯,同時也與許盈派出的人爭一些所有權不明確的荒地的所有權,乾擾一些前期準備工作。

“這些人還真是敢啊...早思慮著要‘殺雞儆猴’,這便冒出來做這隻雞了?”羅真扯了扯嘴角,他如今主管此事,根本不拿這些人當回事,也知道這些人裡沒有真正的大人物,大人物們此時還在幕後蹲著,等著看許盈這邊的反應呢!

“這等人,有哪個是乾淨的,也敢如此?”此時世家大族中真有道德楷模,畢竟人家已經過了資本的原始積累期。但占有土地的大地主、大豪強,他們需要積累資本,再加上在政治上沒有上升的空間,所以一腔熱情隻能用來侵占土地、魚肉鄉裡、斂財無度。

抓大放小,不管他們的時候,他們是能安穩。但要是管他們,有一個算一個,根本沒有能跑掉的!

就這樣,一場□□運動開始了,為了防止大麵積恐慌,□□運動弄得低調的很,牽連到的人也不多。但饒是如此,也將那些做小動作的大地主給一網打儘了。然後就是噤若寒蟬——還是那句話,這些擁有大量資產的人其實是具有軟弱性的!

他們怕許盈這樣的人物,比平頭百姓更怕!平頭百姓日子艱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有的時候死都不怕,還怕其他?他們則不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們有大量的土地,有遍布鄉裡的族人,真的得罪許盈了,事情是沒法善了的!

第395章

“真要坐以待斃?”丹陽郡陶氏莊園之中,一身著華服的老人一臉凝重看著對麵的陶氏當家人陶師。

陶氏不是什麼世家大族,隻是一屆豪右,但也不是一般的豪右。人家立足在丹陽這塊地方,朝廷沒有南渡時尚可,一旦南渡,這裡的豪強們便身份不同了——當然,這種事也不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正如朝廷南渡,讓南方勢族也能分一些政治資源走一樣,經濟上卻是要被僑居勢族侵蝕的。這些丹陽豪強們原來天高皇帝遠,日子舒舒服服的。爾後朝廷在丹陽,他們上升的通道雖然艱難,卻好歹開了一條小路。而於此同時的,就是他們遭到了一輪又一輪的打壓。

天子腳下、京師重地,向來是沒有什麼像樣豪強的。前漢時就有天子修建皇陵,然後建陵城的做法,而充實陵城的人口來自天下各處,都是各地豪強!如此,卻是輕鬆讓這些人不至於在地方上越來越穩固、越來越強大,以至於為患地方。

為什麼放到天子腳下就不用擔心了?那是有人看著,也因為脫離了自己依托的鄉土,很多事情根本做不了了。

丹陽豪強沒有脫離鄉土,但眼下的鄉土嚴格意義上已經不是他們的鄉土了。大量的人口充實進來,南渡朝廷從王公貴族,倒尋常中原百姓,他們改變了丹陽的人口結構,也改變了這塊土地的本質。

為了讓大本營穩固,朝廷剛剛落腳,就有顧陸朱張這些人家清掃了一遍丹陽地頭。後來朝廷能做主了,又清掃了一遍。至於說平日裡閒的沒事做的台中大臣,時不時揪住幾個豪強的錯,非要拉人下馬,那就更多了。

打壓豪強這種事對於某些求上進的臣子來說真是百利而無一害,既能立功,又能揚名,甚至不如抓那些王公貴族的小辮子有風險——王公貴族們的跟腳在那裡,不至於真的有錯了也誰都不敢動他們,但終究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板再動手。

豪強就不同了,沒有政治力量,隻是有錢有產業罷了!加上世上名聲最不好的幾撥人裡就有豪強一個,打壓豪強堪稱政治正確,哪怕豪強們與有來曆的人物有了關係,一般也沒人會為了幾個豪強出頭!

陶氏原來在丹陽隻是個小豪強罷了,正是因為這些年對丹陽豪強的打壓,上麵的大豪強死的死、沒落的沒落,陶氏韜光養晦,小心行事,借著大豪強垮台的機會落好處,反而成長了起來,成為丹陽數一數二的豪強。

也因為這份謹慎,許盈推行的官屯對他們影響再大,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隻看著彆人先‘以身試法’。

如今‘以身試法’的結果出來了,陶氏也該根據這結果決定接下來的作為了。麵對丹陽一些跟隨在自家身後的豪強,陶氏的當家人陶師沉沉點頭:“為今之計,卻是隻能等的!等到大將軍形勢弱一些,再說其他。”

“形勢比人強,大將軍手握重兵,又掌握了朝廷,天下人望亦是隆重!此時便是那等勢族也不敢太過出頭,更何況是我等——豪強的命在朝廷眼裡可什麼都不是!真要是強出頭,誰人會保我等?哪怕有哪位貴人許諾了什麼,到了緊要關頭也是無用的。”

“盛極而衰,世上之事向來是‘水滿則易,月盈則虧’,大將軍虎踞龍盤,好大氣魄,但也不能始終如此。想當年袁賊多大勢頭?連鴆殺天子之事都做出來了,之後身登九五,要號令天下...結果如何?所以說,一動不如一靜,且觀後效就是。”

陶師沒有說的是,如果許盈真有天命在身,形勢不僅不會變差,還會越來越好,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不過真要是那樣,現在沒有動也是好事。

許盈並不知丹陽的某個豪強莊園裡有人在盼著他不好,但他知道,背後想他完蛋的人肯定不少。哪怕是他還小的時候,隻是許家一稚兒,也有利益相關者想他不好呢!隨著他漸漸長大,牽連的人事越來越多,這種人隻有越來越多的!

直到他在南邊朝廷說一不二,對他不滿的人到達了一個新的頂峰。

沒人喜歡自己被人討厭,但許盈是知道輕重的人,很清楚地知道那些都是對他無足輕重的人!而他的重中之重是治理好南方,開發南方,然後積聚人力物力準備北伐——北伐是一件風險很大的事,而且會死很多人,換做是小時候的許盈,會下意識避免這個選擇。

而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過去的他了,這些年不知不覺中他其實也成長了很多。

他見過了亂世的兵荒馬亂、顛沛流離,知道結束這樣的戰亂是一件怎樣有意義的事。他決定去做這件事...正如他少年時代就想過的,他來到這個世界,偏偏是他來到這個世界,重活第二次,總該是有理由的。

他該做些什麼,留下些什麼。

他現在每天殫精竭慮做事,不過在擺脫了一開始對建鄴的製衡,對各地有實力的人物的安撫控製之後,他現在做的都是‘實事’,所以累也不算什麼,反而興致勃勃,苦也是甜。

就在陶氏莊園裡商議今後如何見機行事的時候,許盈卻離開了京口,各地視察去了。他這次視察表麵上是考察農事,同時根據各地情況搞一批水利工程,以促進農業,實際上也有借此機會,梳理水運的意思。

南方水運發達,而水運在古代社會對其他運輸方式幾乎是碾壓的!如今南方對水運的利用也有,但沒有成體係。簡單來說,大家都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打轉,如此好比各省修火車軌道,而省與省之間並不相連。

之所以如此,和地方保護主義有關,占地之後設立閘道,私自收過路費,這種事漢時就有了!更彆說大宗貿易的話牽扯更多,刻意阻撓些什麼了。另外,也和各地莊園主對河網的‘改造’有關...大家都要引水灌溉、舂米等,所以河道上大多架設了此時一種很大、會阻塞河道的水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許盈參照自己對《天工開物》等書的印象,畫了簡易的圖紙,然後又令工匠集思廣益,修改、試製出了新水車。這些水車沒有之前水車的問題,隻是建設成本高一些。不過這不是大問題,且不說這是一次支付,長久受益的事,就是原來的地主們,其實也不太喜歡原來的水車。

水車阻塞河道什麼的,若不是也經營商業的地主,感觸是不太深的。但因為阻塞河道,經常導致的澇患,這就讓這些以土地為生的地主非常難受了。新的水車沒有這個毛病,哪怕是造價貴,這些有餘力的地主也願意咬牙上啊!

許盈此行,一邊替少府推銷這種水車(這是新建少府的業務了,許盈沒打算在這上麵掙錢,隻要不賠就好),一邊跟同行的水利專家、商事專家商議如何重整河網、如何安排貨物碼頭之類。

這個時候,許盈有意梳通河網,興建碼頭、貨艙,開發江東工商業(第一期肯定是先緊著江東這個人口密集區的,這裡已經完成了初步開發,底子比南方其他地區要好很多)的事也傳出去了,一時之間群情振奮。

人的名、樹的影,許盈善於經營產業在過去就有不少人知道了,隻是他的身份擺在那裡,世家嗣子,不好說這些罷了。如今他身份更高一層,成為了輔政大將軍,但這樣的事反而能擺上台麵了。

畢竟,經營好一家的產業,對於以文出名的世家子弟,是有些‘煞風景’了。但善於生財、搞產業,對於主政天下的人來說,卻是一項值得稱頌的素質!

許盈過去最多就是帶著一些同圈子裡的家族做點兒生意,讓大家分潤一二,如今身份不同了,卻是要開發江東工商——隻要想到這裡麵的好處,彆的地方的尚可,江東士族們哪裡還做得住!

都是願意來幫忙的。

在這樣的形勢下,之前對許盈搞官屯那樣大的反對似乎也消失了。

基本上許盈走到哪裡,當地的大家族就會上書請求將自家也納入開發江東的體係。許盈自然從善如流...這種事靠著如今底子薄弱的朝廷,哪怕能做,也不知要到幾時才能完成了,皆用這些地頭蛇的力量就不同了。

“亂糟糟的...好在這就要回去了。”這些日子趙澄身為許盈身邊的‘校書’,也是跟著上下奔波的。跟著許盈倒不用擔心風餐露宿,但這年頭出門在外可不是什麼好體驗,總不如在家舒服就是了。

“哪裡就要回去了?”一個同僚此時從外麵進來,道:“方才聽說了,大將軍令人在吳郡修築港口已經完工,將軍正要去巡視呢!”

許盈更早以前就讓人在吳郡背麵一帶尋找適宜作為港口的地方了,因為長江入海口會衝擊平原,對這裡的地形影響很大。事實上,後世上海所在的地方,此時還在海水裡泡著呢!所以許盈也無法指定某個地方做港口,而是讓專業人士先去考察,然後確定了青浦城東麵有一個適宜修建良港的所在,這才動工修港口。

為了修築這個港口,許盈找到了建鄴幾個最大的商人,競拍賣了儲冰的一整套技術。其中既包括更先進的冰井技術,也包括如何解決南方無大冰塊的問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