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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236 字 6個月前

建鄴建立小朝廷也算合理,至少比袁繼合理。

但許盈沒有選這個,而是一力主張,壓下了這件事。

“攘外必先安內...至於九五至尊之位...”許盈其實有和幾個心腹說起過這個,麵對大家對他選擇周朝宗室子弟繼承大統的不解(主要是裴慶十分反對這個),他解釋道:“有些事,水到渠成才好,強求有何意義?本就不該是為了爭位置而去爭位置!”

“而應該是為了平定天下、海內一統、太平盛世而用心用命!如此,爭位置隻不過是附帶的,不甚要緊。”

“如今穩定內外更為要緊,選一個羊氏子弟出來最好。今後,若能北伐成功,文治武功皆無可挑剔,我不要那位置也是不成的!”許盈看的很透徹,直接道:“得國不能不正,泰山羊氏為何不能長久,未嘗沒有得國不正的緣故!此時上位,我便是德不配位。今後再上位,則是另一回事。”

“怎麼,難道不信我今後能養兵北伐,治國平天下?”許盈說到這裡的時候是語帶笑意的,聽他這樣說了,裴慶等人自然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泰山羊氏其實知道許盈未來也會成為權臣,但以當下來說,他就是泰山羊氏的救星,是匡扶社稷的首要功臣!是能讓他們全力配合的人物——投桃報李的,宗室內部提出要讓許太妃執掌內廷,受封太後。

許太妃是周昭帝羊良的妾室(羊良正是羊明的父親,韋太後的丈夫,死在南渡路上的倒黴鬼),韋太後時期她就是後宮中地位僅次於韋太後的女人了。不過韋太後實在獨當一麵,她這個二號人物也就不顯了。

當初建鄴之亂,袁繼逼死了韋太後和小皇帝羊明,至於宮中其他人,則未被放在眼裡。除非是被宮中大火波及了,不然躲著些,總能苟活下來。等到局麵再穩當一些,袁繼哪怕是做麵子工程,也不會對那些不重要的人物動手了,反而會格外優待他們。

許太妃就是因此活下來的。

她是許家的女兒,如今宗室抬她出來穩定宮廷,成為未來皇帝的‘監護人’(大家默認許盈會挑個兒皇帝出來)。一是因為她確實合適,先帝羊明縱使有些後妃活了下來,也因為身份低微,不夠格養育新帝(羊明的皇後是袁家的女兒,建鄴之亂時沒死,是裹挾到京口時死於亂陣的)。而從老一輩太妃裡找,本來就沒有比許太妃地位更高的了。

二是回報許盈,安許盈的心!如此許盈在內有許太妃,在外有自己,內外皆在掌控中,想必暫時就不會想著當皇帝了——他們其實還是不確定許盈是真的對皇位沒想法,還是假的沒想法。

“羊氏果然還是老樣子,多疑啊!”裴慶特彆觀察著這些日子以來宗室的情況,感慨了一聲,順便diss泰山羊氏。當年泰山羊氏搶了夏侯家孤兒寡母的江山,而為了等到這個機會,不知道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多少年!中間留下了不少夏侯家疑心病重的軼聞。

能苟到最後的狼人,疑心病也不可能不重!

“嗬!何止是羊氏疑心病重,如今天下板蕩,都是一般疑神疑鬼...先生不知,這等人以為若衝無意皇位是假,生怕此時隨了宗室去會得罪若衝,還在一力鼓動若衝登基之事。”羅真說起這件事也是搖頭。

他對這種事最大的不滿在於,這些人都想搞清楚許盈的想法,然後拍馬屁。但他們又沒法直接找到許盈試探,所以隻能找許盈最親近的一些人旁敲側擊——他本來就忙的一個人做兩個人用了,這些人還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浪費他的時間,他能高興才怪了!

不了解羅真這些許盈心腹的人恐怕很難想象,這都是一些對於享樂、對於外人無節操吹捧討好沒什麼興趣的人。他們以己度人來討好他們,結果隻是讓他們厭煩,覺得這些人果然是蛀蟲庸人。

隻能說,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樣的,聚在許盈身邊的這些人原本就屬於特彆聰明、不同於流俗的那種人。又在許盈身邊彼此影響,到了如今,他們看外麵的人覺得難以理解,而彆人看他們也是一樣的。

就在幾人交流著這些日子遇到的奇葩事時,忽然許丹走了進來。許丹是許盈的堂弟,許盈離開建鄴回到豫章時,他卻是一直呆在建鄴的。早些時候許盈討伐袁繼,呆在建鄴的許氏族人可是遭罪!好在這年頭世家大族是一體的,袁繼再不爽也不能將那些許家人全殺了!真的弄出族滅之事,其他世家大族就該擔心自家成為下一個了,袁繼也要擔心由此而來的政權不穩。

就像許盈之前對汝南袁氏一樣,就算打著替先帝和韋太後報仇的名義,袁氏也是有選擇地殺。

許氏死了一些人,但如今許盈大權在握,大家也就默認這是這條路應付的代價。許氏內部對許盈也隻有稱讚的,不會說他當時沒有顧及當時在建鄴的許氏族人。

許丹長時間呆在建鄴,對建鄴各路人馬的情況有很清楚的把握。再加上他是許盈的表弟,除了兩個同父異母的兄長,許丹可以是同被之中與許盈血緣最近的。所以一些非常敏[gǎn]的事,許盈都特彆讓許丹去做。

比如說從宗室中挑選先帝的嗣子,許盈不好自己下場選人,容易讓人有不好的聯想。便讓許丹陪著許太妃一起考察宗室之中年齡適合的孩子,而許太妃受限於內廷,很多時候沒有許丹方便,所以在擇定黃嗣這件事上,許丹的態度變得空前重要起來。

也由此,他成為了這段時間建鄴城內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之一。

宗室其實知道,如今選上去的皇帝可能不是那麼舒服,有可能將來能熬出頭,但更大的可能是就那樣了。有羊明的例子在前,之後大家就有更多疑慮了。但大家也顧不得那許多了,這種事哪怕熬出頭的幾率比較低,也多的是人願意一試!

家裡有年紀比較小的孩子的宗室,隻要與羊明這一支不太遠,大多是願意的。之所以如此,遠一些想,賭的是孩子將來有獨斷乾坤的可能。而近一些,更現實的理由卻是為了錢。

當初說到宗室為了錢,特彆積極推自家孩子驚怔嗣子之位,衛琥還覺得太顛覆常識了。對許丹直言:“如今宗室是一點兒體統不要了麼?就為了錢?”

許丹與宗室打交道多,對此知道的也多,嗤笑了一聲就道:“這有什麼?如今總是窮的不成樣子了,他們什麼事不能做?若是兒子做了皇帝,朝廷為了皇家體麵,也不能不借天子與太後的名義賜下財貨。”

宗室窮困的問題南渡後就有了,就連皇家都飽受財政問題困擾,更彆說等而下之的宗室了。近支宗室尚且能得到皇家賜下的土地、奴仆、財貨,其他宗室就真的隻能各處親戚家打秋風了。

而如今經曆了建鄴之亂,原來還算過得去的近支宗室也產業損失嚴重!這種情況下,要維持體麵、維持原本的生活,幾乎是不可能的。大家期待自家有個兒子可以成為嗣子,借此‘一夜暴富’,可笑是可笑了一些,但不得不說,這很真實。

而且,就算是家裡孩子沒希望做嗣子的宗室,也很期待嗣子選出——不管怎麼說,上頭有個姓羊的皇帝,不管是擺設,還是握有實權,他們就有理由去宮裡打秋風了。宮裡如今也是精窮沒錯,可皇家的窮和其他人的窮可不是一回事!

到時候隻要拿出錢財來讓宮中維持運轉,讓皇帝保有基本的排場,那必然就是有錢的。隨便指縫裡漏出三瓜倆棗,他們也就滿足了!

“你今日倒是有空,不是日日宴請不得停嗎?”許丹一進來,羅真就隨口說了一句。

許丹卻是不接這話茬,一臉的古怪:“可彆說了,我是來見阿兄的...真沒想到有這樣事,今日有人送來一婦人,身懷六甲,說是——”

他還沒往下說,羅真就抬了抬眼,打起了一絲精神,打斷他:“你這般樣子,難道那是若衝的孩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怎麼可能!”許丹完全沒理解羅真的腦洞,不明白他怎麼會往這方麵想,簡直是看熱鬨不嫌事大。

“若不是若衝的,又有什麼好說的?何必非要去見你阿兄?”羅真一臉‘沒勁’,好不容易打起的一絲精神,迅速消散掉了。

“是先帝的!”說起這個,許丹一臉複雜。本能的,他覺得這種突然出現的變故不是什麼好事,但另一方麵,他又覺得這件事不會影響大局,而且還能省下一些精力——不用爭宗室裡哪家兒郎去做嗣子了。

“怎麼忽然冒出這樣的人來了?”接過話頭的人變成了裴慶。羅真對這個信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羊明有遺腹子在,看起來是一件大事,但在羅真這裡,他對所謂的‘大事’‘小事’,有一套自己的標準。簡單來說,這在他不算事兒!

許丹這才講解起這件事的緣由來。

原來是建鄴之亂時,不隻是一些宮人逃了出來,羊明的宮妃也有趁亂逃出的。那些宮妃品級很低,那時皇帝又死了,她們本來就懼怕袁家會大開殺戒,自然是有機會跑掉就跑掉了。

這些宮妃之中,有一個姓魏的嬪妃,容色嬌豔,頗得羊明喜愛。不過因為袁家勢大,迎娶皇後那會兒,羊明也不敢讓宮中出現高位嬪妃,所以大家也隻是呼之以‘魏姬’。這魏姬的出身不高,是商賈人家的女兒,但家中並不缺錢也是真的。從宮中逃出之後,她很快回到了家中,得到了父母的庇護,被藏在了城外園墅之中。

而當時還有幾個宮人,她們都是魏姬身邊侍奉的,隻有一個是羊明身邊伺候的內宦。因為魏姬性情和順,平日待他們挺不錯的,在宮外又有地方去。這些宮人也就心甘情願跟著她——相比起宮內,宮外的世界也不安全!那種時候,一個安穩去處對那些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宮人也是很有吸引力的。

本來事情到此都沒什麼,如今這年月,亂局之中宮裡跑出的宮妃、宮人又不是什麼名牌上的人物,跑了就跑了,無人在意。但誰曾想,呆在城外避難的魏姬肚子卻是一日一日鼓了起來。

“如今八月有餘,算日子定然是先帝的遺腹子無疑了!又有許多宮中老人去作證,連太後也看了——那婦人確實是魏姬,真真的!”許丹說起這個,不停搖頭。

魏姬一開始發覺有身孕時,是躲到城外第一個月,那個時候她就三個月身孕了。大概是月事向來不準的關係,此前沒有孕期反應的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懷孕。而之後,擔心肚子裡孩子的身份曝光會引來殺生之禍,魏姬就繼續躲著了。

中間經曆了袁繼當權,許盈討袁,許盈漸漸穩定建鄴。

之所以此時跑出來,是因為確定了許盈確實想要捧一個宗室子弟做皇帝。之前還要擔心許盈會不會和袁繼一樣對他們母子動手,如今覺得這樣的事不會發生了,就捧著肚子站出來了。

這其中魏姬的母親出力良多,那是一個相當精明的婦人,她當然知道這樣選也是有風險的,但為了可能的榮華富貴,她願意冒這個風險...事實上,當初一力促成漂亮女兒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