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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181 字 6個月前

仔細想想,如今在建鄴要登基的是袁繼,這位才剛剛逼死了羊氏天子,就算說了個理由稍作遮羞,可誰看不出謀反叛逆的本質呢?這種時候,許盈的行為還真說不上對錯。

再想說許盈此去建鄴,前途不明,失敗的可能性更大!他一個小年輕,憑什麼和在中樞積累了這麼多年資曆、人脈的袁繼鬥!從純粹利益的角度出發,也不該這個時候投資許盈啊!

覺得這個理由比較有說服力,孫梧便說了出來。

孫澤卻不以為然:“便是許若衝不成又如何呢?隻要袁氏坐不穩江山,為父與許若衝行方便便無人追究,都是討袁、輔正,其他人最後成了,也不好說什麼—

—再者說了,與許若衝對上,那可不好!許若衝看似是紙上談兵之人,實則心有成算,隻因他文名太盛,你這般年輕子弟才會輕視!”

“忘記當初誰在丹陽練新軍,又是誰帶著剛剛成軍的新軍打了爽快勝仗?若說這是運道好,是巧合,那未免將巧合看的太容易了...再者,料敵從寬,便是巧合,此時也最好當那是許若衝的本事!”

“這樣的硬骨頭,便是最後咬碎了,也要付出代價...大雷屯駐之軍如今正是為父的底氣所在,如何能隨意消耗?”

孫澤看的很清楚,如今建鄴的情況不明!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如果沒有坐一坐皇位的想法,最好還是坐山觀虎鬥!隻要能保存實力,到了最後各方還得來討好他呢!

這年頭,時局一亂,什麼都沒有手上有兵更安穩!

而這樣一股軍事力量,最讓人忌憚的時刻並不是使用時,而是沒有使用時!真的使用了,那反而威脅力會減半——如今手中有兵的人忒多,且大雷郡的駐兵都歸他管沒錯,可到底不是真的私兵,誰知道使用起來能有多大權限!

孫澤很會做表麵功夫,既然都給人家借道了,也就不吝惜一點兒善意了!讓自己最為信任的心腹給許盈回信,客客氣氣協助許盈過境,不僅如此,還給下遊的實權人物寫信托人情——下遊的實權人物會不會買他的賬先兩說,許盈卻是要承他的人情的。

“這位孫將軍也太會討人情了!”見識孫澤操作的衛琥卻是看不上,道:“下麵輪得著他來說?”

長江水麵向來是重中之重,幾乎每一截都是有沿江郡縣管轄的。就算不像大雷郡一樣是軍事重鎮,也有相應的布防...這一方麵是中樞的安排,畢竟順長江而下,對建鄴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如果不層層布防,建鄴都住的不安穩!

另一方麵,也是沿江郡縣想發財...長江此時還不是完全體的‘黃金水道’,因為江南開發程度,以及天下不太平的原因,貨運對比後世多有不如。但即使是這樣,也足夠沿江一些郡縣發財了!

切實的利益,誰不動心?

隻要地形合適,都願意在江邊建碼頭,做生意...再不然,收點‘過路費’也

是好的。這年頭官匪也不分家,亂收費、亂收稅的官府、豪強也多了去了——賺錢嘛,反正沒誰為了這個臉紅。

這種情況下,許盈走長江水路去建鄴,必然要麵對一些困難...不過也沒人說什麼,造反的有走長江的,有走陸路的,大家都有不同的阻力,隻能說各有考量。

從許盈自潯陽郡大軍開拔,一路上比較順利。畢竟一開始都沒出江州呢,即使這塊兒屬於江州邊緣,受荊州、揚州的影響可能更深——但不管怎麼說,這些地方許盈還是有影響力的!

就算不提許盈,隻說大家都是江州的,江州軍過境,誰能阻攔?隻要裝聾作啞就能過關的事,何必鬨起來呢!如今這年月,看不清形勢的時候,隻要明哲保身就好了。

大雷郡之前,許盈這一行都是這樣過關的,一路上一次戰鬥都沒有爆發。至於大雷郡之後,需要‘寫信借道’的一些人物,許盈早早和羅真列了表格出來...講真的,就沒有一個陌生人。

平常許盈也很看不順眼朝野內外看重人情的風氣,多的是人為了知交親故做違反規定的操作。這種風氣追溯不到源頭,但在東漢時已經成為主流!而在家族大過天的當下,更是連譴責都不能夠了。

畢竟勢族能維持超然地位,也離不開知交故舊經營出的圈子,這個圈子裡的人會互通有無,而外麵的人無論如何都進不來。

隻是此時,許盈卻是這一風氣的受益者!

大雷郡之下,許盈需要考慮的‘戰鬥’就沒幾個!譬如大雷郡之後立刻需要麵對的實權人物,這位行事是非常囂張的,本人豪強出身...接到許盈的信後,二話不說就把江上的布防變成了許盈這一行的‘護衛船’。

隻因這人是許盈的父親提拔起來,這才有了後來的發跡!早先許盈在建鄴的時候還見過對方,是對方主動來‘拜見’許盈!沒有用‘少主’稱呼許盈,已經是擔心落人口實而行的‘穩妥之舉’了。

如果孫澤不肯許盈借道,說不得這位還要和許盈分彆從上下遊夾擊孫澤!從成分上劃分,這位也算是許家的鐵杆了。

第372章

至於之後要經曆的地界,就算沒有這麼誇張,那也是七彎八繞總能牽連上的。或者是許氏的姻親、故舊,又或者可以通過義興周氏、關中勢族(崔群和衛琥都是關中勢族出身)、山東勢族、江東大族等聯絡。

許盈在建鄴時朋友不少,關鍵是都是鐵杆,而並非場麵朋友,真要說起來,各方勢力聯絡起來都不缺敲門磚。

過去許盈並不能深刻理解,曆史上東漢末年,如袁術那樣的庸人也能名著一時,可以登上舞台中心,道理在哪裡——他當然知道袁術有個好出身,汝南袁氏,四世三公,能和他拚家世的可不多!就連袁紹,才能比他強,也姓袁,卻因為是庶出的,被他diss這一點也無話可說。

天底下多的是袁家的門生故舊,花花轎子眾人抬嘛。真的爭天下的時候,甚至沒打過多少硬仗,很多時候擺明出身,對手要麼是仰慕袁氏門庭,要麼乾脆就是受過袁氏‘恩惠’的,於是納頭就拜。

再加上被‘四世三公’的招牌吸引,四處來投的豪傑、勢力,一下實力就膨脹了起來。

彆人創業是地獄難度,而對於這位權N代加富N代來說,真的就是灑灑水,人家有自帶的啟動資金和資源——這一點,似乎從古至今都沒有變化。

而如今,許盈也能享受到這些了...實在太順利了,都讓他有些不安了。他隻能儘力提醒自己,不要沉迷於眼下的順遂。同時督促下麵的人更嚴格一些,不能因為情勢如此就鬆了心頭一口氣。

關於自己的擔心,他沒有隱瞞,也直接傳達到了低級軍官——眼下的順利隻是浮雲,‘許氏’的招牌也不是什麼時候都管用的!

“你倒不怕這些傳出去了,亂了軍心。”羅真來到甲板上,見許盈佇立船頭,便走了過去。

“此時行進順利,說這些隻會讓人心裡緊住一口氣,並不會亂了軍心。反而是不說,今後遇到逆境,忽然要用命了,那才要亂!”許盈很清楚,對於一支沒多少戰鬥經驗,說得上倉促開拔的軍隊來說,失敗不會是成功之母,隻會是引爆所有問

題的萬惡之源!

一旦失敗,之前潛藏的問題全都會冒出來。

相反,勝利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靈丹妙藥,隻要能一直順順利利,那多少問題都會被壓製下去...對於足夠年輕的隊伍,順風局才是最好打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左右現在行進的順利,就算許盈說明了真實的情況,下麵也亂不起來。

當然,這種順利是有極限的,等到許盈一行抵達杜規的地盤,之前的順利就不再了——杜規是世人眼中的‘反賊’,雖然這年頭反賊多了去了,袁繼這個輔政之臣都做了反賊了,許盈如今作為,真追究起來也是說不清的。

但杜規終究和袁繼、許盈不同,袁繼、許盈等人對於此時的統治集團來說也算是‘自己人’,多的是人為他們的行為洗白。許盈就不說了,主流上還覺得他這是去匡扶天下的呢(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沒錯。真要看風評反轉,也得等他成功入主建鄴。若還是在討袁路上,那麼除了袁氏的人,其他人肯定是說他好的)。

就連袁繼都有人洗,說他是‘不得已而為之’,是不忍辜負‘天下之望’,是為了天下蒼生,這才‘三請三辭’,有了如今的局麵。

真就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了。

而杜規就不是自己人了,所以他隻能是一個純粹的‘反賊’。

身為地方遊俠兒出身,杜規和勢族可沒有來往!事實上,在他造反之前,接觸到的最上層的勢力,也局限在縣衙這個層次。許盈和他聯絡,連個能說和的人都沒有,更彆說杜規根本沒有友善的意思。

‘反賊’們對朝廷也有不同的態度,有人是真想造反,有人卻是兩手準備!造反順利那就大鬨一場,說不得真能‘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一場。要是未來不是那麼明朗,那麼早早收手,受招安也不錯啊!

這年頭打著造反旗號,背地裡經營受招安的營生,求一個功名富貴的也不少了!

杜規到底是想殺到建鄴,還是隻是打算攜兵自重,落一個談判籌碼,日後進可雄踞一方,退可功名富貴...這可不好說,這種‘目標’向來是動態變化,會隨著時局不同有不同的。但他現

在,確實不想放過許盈。

放許盈去建鄴,或許會讓建鄴更亂,但也可能結束建鄴動亂。前者對杜規在地方發育有利,後者卻不是好事。不過,眼下如果能吃掉許盈這一行,卻是有明擺著的好處的!

杜規在地方的發展也是很受限製的,在一開始的迅速崛起之後,吞吃周邊勢力是一時的!等到軟柿子捏的差不多了,再向四方望去,就都是硬茬子了!在杜規下遊崛起的李鴻祖更是讓這一局麵飛快到來。

李鴻祖守著下方,杜規就很難往下遊發展,更不要說沉著建鄴亂局,去建鄴走一遭了。當然,就算沒有李鴻祖,杜規應該也不會這個時候去建鄴。此時的建鄴亂歸亂,軍事力量卻是前所未有的強大了起來。

袁繼為了坐穩位子,將自己現在能調度的、近前的軍隊都調度到了建鄴及建鄴周邊,這個時候稍微弱一些的力量去建鄴,都會麵臨人海戰術...人海戰術最樸實無華,在冷兵器時代也確實好用。唯一的缺點是,戰後的敵我雙方戰損比會很不好看。

然而,對於上位者來說,這個用人命支付代價的‘小小缺點’,似乎也不算什麼。

杜規眼下隻能往上遊發展,先不說下遊打上遊天然不利,隻說往下發展到如今,也沒什麼軟腳蝦了!杜規想要弄人家,哪怕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