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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345 字 6個月前

來善於評價好文章,但見到這首詩開頭,竟有一種讀不下去的感覺。一個一個的字好像很輕,但又實在重逾千鈞!讓人有喘熄不過來的感覺!前文見到一個‘來煎人壽’的‘煎’字就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痛苦!

此次文會的題目是‘苦壽短,求長生’,前麵很多人都寫了這個‘苦’,但無論如何鋪排文字,都沒有這一個‘煎’字來的觸目驚心!

然而就是這樣的苦,卻在這一段尾巴上轉而以‘神君何在,太一安有?’收束,這是問句嗎?當然不是!這是否定!

此時文會已經散場,但在場大多都是顧陸子弟,兄弟姐妹一大堆,還滯留著的人自然也不少!與周若水關係親厚的表姐早就注意到她給許盈送‘紀念品’了,後又見許盈寫了什麼。她心裡好奇就走過來看,才一過來就聽到了周若水%e5%90%9f詩。

周若水%e5%90%9f詩怔怔然,她又何嘗不是!不過表姐沒有周若水想的深,自然也更容易走出來。走出來之後連忙抽出周若水手中的文稿,接著誦道:“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天東有神樹若木,下有銜燭之龍,西北幽暗之國,依靠銜燭龍提供光明,如此才能日夜交替、光陰流轉。我欲斬龍足、嚼龍肉!使銜燭之龍晝不得出,也不能伏,從此光陰阻滯、不再向前,於是人人都能長生不死!

“真真大氣魄!仙氣飄飄而氣度剛烈,此二者相得益彰者,生平僅見此篇!”表姐讀到一半,仿佛%e8%83%b8中有一口氣

不得不抒發!以至於停下了誦讀,轉而拉住了身邊一個堂兄,沒前文、沒後續地‘安利’起來。

讀到好書、看到好電影,總想要和彆人安利,拉彆人入坑。而在情緒過於飽滿,這種衝動格外強烈時,甚至顧不上考慮自己的方式方法——所以半道被拉住的堂兄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臉懵逼地看著堂妹。

不過好奇心也被激起來了,湊過去看紙上文章。

表姐卻無暇搭理他了,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低頭繼續誦道:“何為服黃金,吞白玉?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至於服用黃金白玉求得長生,那就太可歎了!有誰見過傳說中的求仙者真的升仙而去?如秦皇漢武這樣的帝王尋覓長生,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埋入黃土下,泥銷骨毀!

“呀!”讀完之後表姐‘呀’了一聲,仿佛%e8%83%b8中有萬千言,但真的讓她說出來,她又一字難言了!

周若水拿回了被表姐拿走了的文稿,從頭讀起這首詩來,這邊‘反常’的情況自然引起了其他人注意。一開始還隻是周圍一圈人聽到了周若水誦%e5%90%9f詩篇,後麵就像是有感染性一樣,越來越多的人都聽到了。

最後因為拿了鼎甲頭名,而被幾個兄弟圍在中心的顧萊也注意到了。不注意也不行啊!在場氣氛變得實在太快,剛剛他還是眾人的焦點,即使沒有圍著他的人,也或多或少放了一份注意力在他身上。然而這會兒,除了身邊幾個人,其他人似乎都把心思放到了表妹周若水那邊!

顧萊走到周若水身邊,其他人見是他,都給他讓位置。周若水也尊敬這個表兄,但她卻沒有將手中的文稿交付於他,結果顧萊隻能湊著看。

顧萊%e5%90%9f誦再三之後,心中歎息又惘然:“非得真豪傑不能得此文!此詩才不是人,也不是仙,幾近於鬼啊!”

主要是這首詩屬於反對修仙的,顧萊這樣說也是出於這點。

“這是誰作?方才怎麼不見?若有此篇,又何必再選什麼三甲?至此一篇足夠壓倒今日所出全部詩文了!”顧萊歎息之後這才想起彆的,向周若水追問了一聲。

周若水搖了搖頭,將剛剛的事說了。顧萊一聽是許子

美所作,立刻道:“今日定然是遇見高才——嘖!快去將人追回來!”

旁邊有人覺得這太誇張了,道:“此詩雖好,但也不當如此說!不過是個寒門子弟而已。再者,此前也沒聽說過他的名聲,想來是無名小卒。今日能得此文,誰知道是不是巧合?”

“大謬!”顧萊斥道:“能作此文者必定不同凡響!將來名動天下者,必定有此人!”

過了一會了,請人的人來了,同來的人還有顧逢。顧逢聽說顧萊要尋許盈,苦著臉道:“稟兄長,子美一行已經離去了!”

“怎麼走的這麼急?去了哪裡?”顧萊連連追問。

原來許盈本來就是要這幾日趕去長城縣的,隻因為想見識見識顧陸結親的大場麵,這才多留了幾日。如今場麵既然看到了,那自然是要離開了。其實在他和羅真出門給婚禮道賀前,許倩一行已經上船了,隻等他和羅真回來就要走。

是太倉促了一些,這個時候一般人不會這樣,畢竟出行可是大事!但許盈有上輩子的習慣,白天還和親朋好友過節,晚上就去高鐵站的事兒還少麼?此時白天見世麵,稍遲一些離開,又能差到哪裡去?

身邊人倒是有想法,但這種事又何必和許盈唱反調?左右也影響不多。

事情就這樣巧,這麼一會兒功夫,人已經上船走了。關鍵是顧逢隻知道許盈要在三吳遊學,具體往哪裡去的都不知道,更談不上去追了!

周若水將文稿收好,目光怔怔地看著府外的天空,旁邊的表姐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許盈倒是不知道自己留下的詩引來了這一場風波,他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路了——他這跑路,固然有早就如此打算的原因,但走的時候和顧逢都不打招呼,甚是失禮,這就有彆的原因了。

最大原因大概是‘窘迫’吧......

這篇詩文是李賀的《苦晝短》...他也曾用過彆人的作品,正如他一早想的,他並不介意用一些原本曆史上會出現,這個世界估計不會出現的文學作品揚名。這是完全功利的做法,也犯不上有太大心理壓力。如果這一道檻都過不去,那他利用上輩子知道的東西造紙、搞印刷術、弄奶粉等等,這又是怎麼過去的?

一的底線是,他不會為了‘拿來主義’而‘拿來主義’!也時刻記得這些作品的原作者不是他。他不會單純為了出風頭搞這些,也不會為這件事驕傲,真就覺得自己有那樣的大才!

但這次不一樣,他現在化名‘許子美’行走,詩篇出名了又關他許盈什麼事?拿出一篇《苦晝短》完全隻是出風頭而已...說真的,他寫出《苦晝短》之後就臉紅了,如今在船上,窘迫也未散去。

而要問他剛剛為什麼會做出這樣平常不會做、也不喜歡做的事,他也不知道。隻能說,冥冥之中、鬼使神差!

許盈還在糾結中,一旁的羅真卻是少見的搞錯了什麼——羅真想來善於看人,旁人的心理活動少有能瞞過他的。哪怕是許盈這個在他心裡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也不過就是偶爾看不懂,不會有搞錯的情況。

這次也是破天荒了...明明許盈是‘窘迫’,在他看來卻是‘羞赧’。

當然,也不見得是羅真完全搞錯了,窘迫中也有許盈自己不知道的羞赧——這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此時天邊霞光美好,懂得看天的船夫笑著道:“公子看這天,明日必定是出行佳日!”

羅真才不在意明天適不適合出行呢!笑著應了一聲就站到許盈身邊,許盈看著岸上風光,就真的好像有什麼值得看的一樣——這一路來都是差不多的風景,早就沒什麼看頭了!

“咳咳、咳咳。”清了清嗓子,羅真一本正經道:“方才那篇《苦晝短》我親眼見你寫,哪怕是你的詩文裡也屬難得佳作...若是建鄴陳琉等人知道,怕又是一篇傳遍建鄴的‘神品’。如今無人知曉,甚至人都不知是是‘許若衝’所作,實在可惜啊!”

許盈本來就窘迫,聽羅真話裡有話更加心煩,隻能道:“哪裡可惜了?並不可惜!”

“是是是,不可惜!”羅真輕巧地搭了一聲:“怎麼會可惜呢...建鄴時,陳琉那些人贈詩文與歌姬舞伎甚多,你許若衝贈的是未婚妻,無論如何也談不上可惜啊!”

“不是這...”許盈想要解釋什麼,但又無從說起。羅真搖了搖頭,大笑著轉身入船艙去了!⑤思⑤兔⑤網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第242章

許盈一行人登船之後,一路沿南溪河南下,往長城縣去。

水路迅捷方便,並不耗時,幾日便快到了。這還是許盈在路上時不時在渡口下船考察的緣故,若是隻是行船,還能更快!

“篤公劉,匪居匪康。乃埸乃疆,乃積乃倉;乃裹餱糧,於橐於囊——”衛琥誦讀著《詩經·大雅》中的名篇《公劉》,忽然頓了一下。

一路上衛琥和樂叔喬也不放鬆,日常依舊是要學習的。至於為什麼是‘基礎學科’《詩經》,這反而沒什麼奇怪的。雖然在現今的士人教育體係中,《論語》、《詩經》都是基礎內容,但真的往深裡去學,鑽研一輩子都難窮儘呢!

衛琥本身又是最愛《詩經》的,有感於《詩經》中許多‘名物’今人讀之不解,一直想寫一部相關的‘注釋’。所以就算他的《詩經》已經結業了,依舊每日要研讀細究,簡直把《詩經》當成是一部社會百科全書了!

雖然這個說法在某種意義上是成立的。

“先生,‘橐’是什麼呢?”衛琥停下之後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其實這個疑問他以前就有。隻不過因為這個疑問太小,以至於他自己都經常忘了去問。今日重讀《公劉》,這才又想了起來。

許盈原本在釣魚,還沒等他回答,另一邊的樂叔喬先快人快語:“你往日最聰明,怎麼今日卻糊塗了?《說文》中就有載,橐囊互訓,自然是一個意思了!再者,《左傳》有雲,‘囊橐所以盛衣,亦可以盛食’,可見一斑!”

樂叔喬不太喜歡追究典籍的這種細節,一直不明白衛琥注釋詩經名物這個誌向價值何在。

“我又不傻,這些自然是知道的,但無論是《說文》,還是《左傳》都無真正證據!不過是憑一張嘴去說,我是不會相信的。”衛琥也有自己的道理。

“橐囊用處一般,不過具體上是有些分彆的。”這樣說著,許盈拉起了釣線,是一尾鯽魚:“如今常見囊,橐卻少見,就如同許多上古之物一樣,已經消逝了。”

許盈指了指甲板上裝東西的袋子道:“這就是囊,古時的囊或許更粗糙,但有袋子底,又加以束帶的形製是沒

有分彆的。橐則不同,它更加原始,隻用一塊布、兩條束帶,並不用針線或彆的加工。”

許盈讓劉%e5%aa%9a子取來一塊平常用來包衣服的布,鋪在小案上,布上放了他自己的枕頭。卷了卷,條狀的枕頭就滾在布裡了,這時再用束帶分彆紮住兩頭。取出中間的枕頭,許盈將布搭於手臂。

兩頭用束帶紮住的地方可以盛放一些小東西,許盈覺得這很像‘褡褳’的簡化版。

另外,他還懷疑‘包袱’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