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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341 字 6個月前

時。那年的春日裡,她還很單純,隨著老師學習舞蹈和樂器,紅裙飛舞,有貴公子追逐著她,想要看看她是誰。

春光明%e5%aa%9a裡,會怦然心動,也會相信‘真情’。

許盈下了船之後要換船,但不一定馬上能找到合適的,所以先要尋一個落腳處——還沒動身,和他們一起在吳郡下船的一個青年就邀請了他們。

這青年姓顧,在船上也沒有展露自己的出身。但見他美婢孌童使喚,出手也很不一般,目的地又是吳郡,其他人很自然地猜測他是吳郡顧氏的子弟...至於吳郡顧氏子弟為什麼要搭船,這倒是不難解,如果不是嫡支子弟,也不可能出入都有大車大船啊!

這種家族,生齒日繁,不知道有多少族人,又豈是人人都有偌大排場的?能像這個青年一樣呼奴使婢、輕裘錦衣,已經不是一般族人了!即使是顧陸朱張這樣的三吳大族,最普通

的族人也就是比一般老百姓強一線而已。

這顧姓青年在船上就與許盈和羅真通過姓名,他名叫顧逢,字子範,此行是回家參加一個堂兄的婚禮的。他雖然不是顧氏嫡支,但也算是顯宗(即使是個庶出子),見識是很不錯的,一眼看出許盈一行比對外說的不簡單多了!

一開始顧逢隻是慕許盈、羅真等人風姿,也不在意人家出身,出門在外不表露出身實屬尋常。但在船上,見許盈性情質樸恬淡、進退怡然,大有古賢人風範,已為之傾倒,有了真心結交之意。

這樣便有了幾次走動。

此時一下船,見許盈等人要在吳郡換船,立刻包攬起來,道:“賢弟不必費心!如今已到我家,一切都由我料理!”

到底是吳郡顧氏子弟呢,到了吳郡就敢說到了自家!可見厲害。

至於許盈一行人住到哪裡去,那就更不要說什麼客舍驛站了!身為顧氏顯宗,如今做了主人翁,還能讓客人沒地方落腳?

對來接人的家仆道:“這是我在路上結識的好友,會去稟報一聲,勞煩嫂嫂安置房屋。”

如果是平常,顧逢連這句話都不會說。顧陸朱張有的是房子,人帶回去了還怕沒地方住?不過最近顧氏長房嫡子成親,無數族人親故都聚集了來,各房都要幫忙安置來客。若是不提前說一聲,到時候臨時騰房子,場麵上怕是不好看。

和客舍驛站的糟糕住宿體驗不同,如果能住到大戶人家家裡,那條件是完全不同的。豪宅美食對許盈倒是沒太大吸引力,但許盈還真有些在意顧家的大場麵——他在建鄴也認識一些顧陸朱張的子弟,蔽日朱宣就是朱氏的,張禎就是張氏的,但建鄴也不是他們四家的主場,平常看到的場麵怕是難與他們在老家時的相比!

奢華或許不比老家的差,但場麵之‘大’,那肯定是不能比的。

此次出門還特意隱藏身份,不就是為了見識更多過去沒見識過的麼?眼下機會大好,許盈與羅真商量了兩句便答應了下來。

羅真肯定是願意的...他向來憊懶,能夠睡高床軟枕、食美味佳肴,不打擾他休息,他就萬事隨意了。

顧逢是個好主人,在他的安排下許盈一行人單獨住了一個

小院兒,乾淨又清雅。至於說他們離開的船,顧逢也找好了——也幸虧是他幫忙,不然這船且難找!

因為顧氏長房嫡子成親的關係,三吳地麵上的人物不知道來了多少,這些人大多有自己的舟船車馬,但總有一些人家也需要租船租車,就算他們自己不需要,奴仆婢女也可能需要。這樣一來,吳郡河道上的船這些日子哪裡還有像樣的呢!

“賢弟到時隨我一起去我伯父家道賀就好了。”聽說許盈想去看看三吳第一家族的大場麵,顧逢拍著%e8%83%b8脯答應下來。今次長房嫡子成婚,來的客人也不見得都是大人物,甚至有些與族中沒有太大關係!不相乾的人帶上禮物都能上門,他帶幾個客人進去,那就像是一滴水彙入了海洋,根本看不出來!

見顧逢答應了下來,許盈就與羅真商量著送份什麼禮物。羅真懶得想太多,就以豫章羅氏的名義,揀著差不多的東西送,左右不過是絹綢、金銀之類。像他們這種普通客人、不算正路的客人,若是對主家沒什麼可求的,這種禮物是最穩妥的。

不打眼,卻也挑不出什麼錯。

絹綢金銀在此時是硬通貨,他們都是當錢用的,這一次去長城縣,他們這個小部隊卻沒有帶多少。翻看了一下帶著的行禮,剩下的也不太像樣了,許盈乾脆翻開書篋,取出了一法帖,又取出了新書兩部,連帶著一盒沉香,也算過得去了。

羅真見他拾掇禮物,忍不住道:“何必如此費心?又想好看,又想不費,你回頭寫兩張好帖,落你許若衝的名字,豈不更好?”

許盈的‘瘦筋體’越發好了,但他很少在外留這種字書,一旦留下就是精品...這就導致市麵上求者甚多,得者甚少,如今已經炒出高價了!因此有不少人試圖仿他的字。左右是今人書法,需要仿的隻有字體,不像造假古代書畫,還有許多講究。

不過今人書法也有一個問題,人還活著呢,人家一口就能斷出是不是自己寫的。

但真的去仿,才能感覺到瘦筋體多難仿!這在後世也是出名的。至少到如今,還沒有人能夠仿到以假亂真。

若是許盈如今送出瘦筋體的法帖,那確實是‘惠而不費’。

第238章

到了婚禮那幾日,吳郡越發熱鬨了。

嫁入顧氏的女子姓陸——這倒是不奇怪,顧陸二家向來同氣連枝,彼此家中女孩互相嫁娶,一直是傳統來著。於是,這件喜事就由顧氏一族的喜事,變成了顧陸兩家的喜事!有他兩家的麵子在,這等熱鬨浮華能驚動整個吳郡,這才是常理!

許盈到了時候,就和羅真一起,帶著衛琥和樂叔喬兩個‘書童’,隨著顧逢一起去了顧氏長房居住的祖宅。

這一日,這裡進進出出的賓客數之不儘,一旁有打點一切的管事和奴仆,接過衛琥和樂叔喬手上捧著的禮物,恭敬行了禮,這才請顧逢這位本家少爺,以及許盈等少爺帶來的客人進去。

因為不算正頭客人的關係,倒也不必將這宅中頭麵人物一一見過(主要是那些人今日也沒有那閒工夫,真要是來客一一見過,哪怕每人隻是打個招呼,恐怕也不能再乾彆的了)。顧逢將許盈等人領到了相熟的幾個鄉中年輕人那兒,道:“這位是許子美,這位是羅自然,是弟的貴客,請諸兄幫忙款待。”

許盈用了一個許玉(字子美)的假名,羅真則是用了真名...主要是他沒什麼名氣,用真名行走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再者說了,彆人就算知道他是豫章羅氏嫡支子弟又怎樣呢?對於真正的勢族子弟來說,豫章羅氏根本不值一提!

這會兒顧逢得先離開一下,去見族中長輩並兄弟姐妹諸人。

眾人見顧逢鄭重其事,本就因此高看了許盈羅真,此時再定睛一看,更是心中納罕。他們也是吳郡大族人家子弟了,平常出色子弟見過不少,自忖也是見過世麵的。然而近日見這對少年,卻依舊覺得神清氣爽。

羅真不過是憊懶而已,實際上他還是很拿的出手的,如今年紀漸長,更顯出世事皆流俗、全然不在心的品格,這在此時可是非常吃香的氣質風度。許盈更不消說,早就經過認證的‘玉郎君’,質樸典雅、清潤輝光,此時站在人前,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許盈和羅真一路扮作‘普通’遊學士人,所以裝扮也隻是相對樸素,沒有多少裝飾。譬如許盈,身上就隻穿了一件朱膘

色圓領袍,一條月白色合褲,紮了褲腿腳下一雙玄色靴子,除了衣服並無珠玉,發髻也隻拿一幅灰白色發巾裹了。%25本%25作%25品%25由%25思%25兔%25在%25線%25閱%25讀%25網%25友%25整%25理%25上%25傳%25

這本身沒什麼,事實上許盈就算是不扮普通,平素也是相對樸素的。但在旁人眼裡,卻是更顯出他麵如冠玉了!

少年人身形總是單薄的,許盈平常生活習慣良好,營養充足,有鍛煉的習慣,這樣也隻是讓皮膚光亮,有一層薄薄的肌肉附在少年人堅硬柔韌的骨架上——看上去依舊不會有強壯的感覺。

而這本身也是時下推崇的。

時下並不覺得男子肥胖是英偉,甚至不覺得有明顯的肌肉很好看,就喜歡這種少年感。就像曆史上的魏晉南北朝,丞相王導看到衛玠之後感到羨慕——你這樣進補休息,依舊是不勝衣服的樣子...我就不行了,因為早年鍛煉的太過,肌肉發達,以至於衣服都撐滿了!

此時春光明%e5%aa%9a,幾個年輕人站在廊下,許盈相對靠外,於是一張臉有一半在屋廊的陰影裡,另一半卻在金色的陽光下。不知道是因為他皮膚白,還是因為少年人臉上細小的絨毛還未褪去,竟隱隱能看出細膩的金光鍍在他臉上。

顧萊走進院中,隔了挺遠看到廊下站著一個穿朱膘色衣服的少年,眯起了眼睛,問身邊的管事:“那是誰?鄉中何時有了這樣出色的少年郎君?”

他認得旁邊幾個人,都是吳郡大族人家子弟,這才有這樣一問。

這些能在主子跟前侍奉得臉的管事,基本的就是記性好。遠遠看著就想了起來,道:“那是十九郎君帶來的客人,仿佛是姓許,旁邊那個差不多年紀的姓羅,是豫章人士,出門在外遊學的讀書人,並非鄉人。”

顧萊回憶自己修習過的譜牒之學,實在想不起豫章有什麼拿得出手的許氏人家。隻能歎口氣道:“可惜了。”

既然不是記憶中的大族人家,那家世就很普通了,這在此時可是致命的!

但他心裡還是覺得那個少年好,主要是合眼緣,便指了指道:“去把十九郎的客人請來罷,去另一邊入席,我也結識一番。”

顧萊是顧逢的堂兄,相比起顧逢來,他在族中的地位就高多了!比如今日成親的這位長房嫡子,兩人的父親是同父

同母的親兄弟!再加上顧萊少有才名,在兄弟姐妹們中間說話是很有分量的。

另一邊,管事請了許盈和羅真去到另一邊,這是相對安靜一些的院子。搭眼看去,人依舊很多,但卻沒那麼雜了。都是十幾歲、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彼此之間都是認識的樣子,許盈揣測這都是顧陸兩家顯支子弟。

旁邊管事大約說了一下情況,也確實是如此。

這顯然是主家的看重,不過許盈本人其實並不介意是在剛剛的院子,還是來到這兒。他本身隻是為了見識見識顧陸兩家的大場麵才來了,至於有沒有得到主家看重,那倒是不打緊。如果是結識勢族子弟的話,這樣的事他在建鄴做的夠多了,此時並沒有多少興趣。

不過客隨主便,既然是主人家的好意,他也不會刻意推辭。按照他現在的人設,一個普通的遊學士子,本來就不該拒絕這種事。

顧萊請了許盈過來,卻沒有什麼交談。畢竟是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再加上今天這個場合人多眼雜的,更是不可能交流些什麼了。所以隻是互相認識了一下,隨便說兩句場麵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