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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254 字 6個月前

有的時候也是可以相信的。

以袁定的身份,見識最多的就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所以不同於山中老叟,看到一個登山迷路的勢族子弟就會驚為‘仙人’。他對勢族子弟並沒有崇拜,能夠完全過濾掉勢族子弟身上的光環。

在外麵傳成八分的大族子弟,在他這裡也就是六分,這也算是那些人的真實水平了。

但許盈不一樣,外麵傳成十分,在袁定這裡也隻能給十分,他根本找不到能從‘風采’上扣分的地方——許盈現在的樣子並不能說完美無缺,甚至連端方有禮都說不上。為了方便做事,他將袖子挽上去了一小節,而且他們還坐在小馬紮上。

當然了,誰會釣魚還跽坐!真要是那樣,未免太受罪了!

隻能說,許盈很多舉止都不能算‘標準’!但是他時時刻刻都挺直的脊背、打開的肩膀、舒展的身姿...卻是呼吸一樣自然!相比起外麵那些寒門子弟,甚至一部分勢族子弟,嚴格遵守從小受到的禮儀訓練,卻始終顯得局促、死板,這是完全不一樣的!

袁定一貫自視甚高,袁氏的諸多兄弟都不一定看在眼裡。至於家族以外,那更是如此!但見許盈,就算他再不願意承認,也得‘高看’——像他們這樣的人,彆的沒有,眼光卻是有一些的,大家都是‘懂行’的人,很難睜著眼睛說瞎話。

不說心裡紛紛亂亂的想法,袁定整理了一番心理活動,還是將注意力放到了自己打算說的事情上。

一邊也像許盈和陳琉一樣放了線,一邊找了一些話題閒聊。這也算是常規操作,華夏人談事很少有開門見山直接說的,往往需要一個話題慢慢過渡。等到氣氛差不多了,才會‘圖窮見匕’。

現在情況就是如此,雖然話題有些沒營養,以至於陳琉表麵應付,內心嗬嗬,覺得袁定今天跟來是‘討人嫌’(本來如果隻有他和許盈,兩個朋友可說的就多了,而且有的時候不想說話了,也可以很自然的保持沉默、專心釣魚)。但至少他沒有跳出來踩人,他也看出來了,袁定大概是有事要和許盈商量。

又過了一會兒,袁定覺得鋪墊的差不多了,就借著一個話頭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如今若衝名著南北,這本是好事,隻是放在如今,卻是有些不上不下了。”

許盈雖然不知道袁定的打算,但聽到這話說的突兀,就知道大概是‘戲肉’來了。當即也不表態,隻是依舊頂著水麵,仿佛是專心釣魚...以不變應萬變。

袁定也不為許盈的反應意外,就繼續道:“若衝交遊廣闊,無論南北儘能相親,文名更是南北共推——這在平常很好,可是如今南北之爭已成定局,這確實尷尬了起來。真到了最後,怕是要裡外不是人了!”

說到這裡,袁定又壓低了些聲音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衝切不可在此事上優柔寡斷!早早做出決斷,在其他人麵前顯露出來,至少能保住一邊啊!”

他雖沒有明說,但其實許盈隻有站隊北方一個選擇...他確實和南人相處的也很好,還是義興周氏的女婿,但他更是汝南許氏的子弟!這才是他的第一身份!

袁定之所以這樣說,也是想讓他欠許盈的人情小一些,甚至讓許盈倒欠他人情。這樣聽起來很荒謬,但如果許盈真的是個死腦筋,不通這些事的彎彎繞繞,還真有可能如了袁定的願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袁定覺得可以等等許盈的回答了,於是也看向水麵。隻是意料之外的,許盈一聲也不言語,仿佛他什麼都沒說一樣。

這倒弄得袁定不上不下的,不問不踏實,也不知道許盈到底怎麼想的。可是要問吧,又覺得失了主動權...說不定許盈現在也隻是在裝模作樣,假裝淡然呢?

倒是旁邊的陳琉看的分明,險些忍不住笑起來——他知道,許盈才不是在和袁定打心理戰!他之所以如此,是真的不想和袁定在這件事上糾纏,於是就隻做聽不到了!

陳琉雖然不沾這類事,但不代表他是傻的。當下的時局,袁定又對著許盈說這樣的話,他多少品出了一些袁定的想法...然後就是不以為然。

袁定耍小聰明耍到了許盈身上,那是注定要踢到鐵板的!許盈不是一個多有心計的人,但他看事情總是格外透徹...袁定這是把事情搞複雜了,也是把許盈想簡單了。

最後還是袁定沉不住氣了,又把之前的話提了提。這次許盈被他逼的不行,隻能作答。

“此事休說...若是真朋友,該知道‘非戰之罪’,不會怪我...便是怪我,我也認。”許盈站起身來,原來是魚兒上鉤了,很有技巧地溜了溜,覺得差不多了,才陡然往上一提:“受人埋怨確實難受,但心裡卻是安穩的。可若先背叛,豈不是篤定朋友們都不是‘真朋友’?那就是我對不起朋友了!”

“未來如何有顏麵對朋友,又如何心安?”

許盈釣上來一條好魚,這也不是他今天唯一的收獲,事實上他今天手感火熱,都釣上來四五條魚了,這還是放掉了兩條小魚之後的結果。相比之下,袁定卻是一條都沒有。

“不去做那樣事,日後會不會裡外不是人,後悔今日不作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今日真決心這樣做了,日後是一定會後悔的。”說到這裡,許盈看了看袁定空空如也的魚簍,笑了起來:“袁兄!你今日可是白來了...心不定怎麼能釣起來魚呢?”

第223章

水榭之中,奴婢們都站的遠遠的,無人知道臨水站著的兩位貴人在說什麼。

“哦?竟有這樣的事?”羊琮語氣很輕,讓人不知道他是在意這件事,還是不在意這件事...他身旁站的是裴慶,他剛剛才聽裴慶說了最近流傳在小範圍內的‘新聞’。

當初南渡小朝廷在建鄴剛剛落腳時,沒什麼安全感,對羊琮這樣有些家底的宗室是防備的,但又不得不去團結。反正隻要不打出造反的旗號,一律厚待!畢竟時局就是這樣,皇室式微,若是再沒有宗室拱衛,那就更不成樣子了!

當時羊琮來過一趟建鄴,這是南渡小朝廷為了確認他的‘態度’。而那之後,他又被安排回封地了——這就是太初宮的糾結了,一方麵需要宗室,另一方麵又擔心有威望的宗室停駐在建鄴,成為某些野心家的‘異人’!

奇貨可居啊!

之後,羊琮一般都呆在臨川做他的臨川王,中間隻來過建鄴一次,算是‘朝覲’,算上這次是第二次了。

來到建鄴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請求覲見,而真正入宮則是第二天。這種處理挑不出任何毛病來,作為人臣,羊琮來到都城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天子和太後報信,這是應當的!要是不這麼做,那才犯了忌諱呢!至於安排第二天進宮,也不是宮中怠慢,應該說正是重視,才這樣安排。

那些等著進宮見天子和太後的宗室其實是很多的,如果不是近藩,哪能日日見得過來?再者說了天子和太後也很清楚,這些宗室時不時求見,大抵都是存著‘打秋風’的意思的。太初宮其實也不寬裕,對於一些親戚來的太勤快,能真的高興那才有鬼!

所以,排上好些日子才能一同覲見一回,這是非常常見的。

羊琮能很快得到召見,這本身就說明了太初宮對他的重視...至於說為什麼不當天立刻就召入宮中,這也是有考量的——一路來建鄴,那肯定是舟車勞頓了!以此時的交通條件,即使是個王爺,路上也少不得受累。

急吼吼地讓人進宮,那反而說明了‘不夠重視’!

等到見過宮裡的人了,羊琮再見其他任何人就都不犯忌諱了...當然,他本身也很知情識趣,對一些實權人物他不是不見,隻是將頻率控製在一個合理的範圍。事實上,要是一個都不見,那反而顯得有些怪異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對於這些事,羊琮也沒什麼興趣,隻不過是身在此世之中,不得已而為之。

隨隨便便應付了一乾人等,等到傍晚的時候他才見到了‘姍姍來遲’的裴慶。裴慶似乎料定了他會陷入到‘人民群眾的海洋’中,所以過了幾日才上門拜訪,並且沒有提前打招呼,直接就進來了。

羊琮的人都認識他,所以羊琮還在前廳待客,就把裴慶領到了後院。

兩個人距離上次見麵也兩年了,卻沒有什麼生疏感,畢竟不見麵的時候也是常常書信往來的——對於裴慶這個朋友,羊琮其實很重視。另外,羊琮也時時刻刻關注著許盈的情況,這是許盈從來不知道的。

這次許盈早早過來拜見過了,但是人多的場合也不能說什麼...若真要對許盈的情況有更多的了解,羊琮還是得問裴慶。

裴慶該說的,過去信裡都說了,也就是一些信裡來不及說的‘新聞’需要補充一下。說來說去,一下就說到了袁定說項許盈的事。

“此事雖未聲張,但總有一些人是知道的。”裴慶不以為意地抬了抬眼,然後有些幸災樂禍道:“嘖嘖...袁承誌要強一世,卻沒想到子孫都如此不成器。”

‘承誌’是袁繼的‘字’,說的自然是如今權傾朝野的袁丞相!

羊琮也不覺得這樣的消息在某些小圈子裡流傳有什麼問題,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是朝廷公卿們的密議、發生在皇宮之中的皇室逸聞,該流傳出來的還是得流傳出來!很多時候倒不見得是沒有保密意識,隻是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話,有時候說出來了都意識不到!

至於裴慶的‘幸災樂禍’,他也覺得沒毛病。

袁定找上許盈,不能說沒腦子,隻能說‘沒氣量’!這樣的事本就該順著大勢而為,行堂堂正正的陽謀!偏偏為了一些不知道什麼的原因,去弄些伎倆利用人...說出去很好聽嗎?問題根本不是聰明不聰明,而是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而對於袁定這樣出身的人,可以不必那麼精明,反正圍繞在他這樣的人身邊,總不乏能幫他的人。但卻一定要有氣度,能夠讓人服氣!而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卻是事與願違了。

如果是以前,裴慶才最多就是笑話袁定幾句,如今非要扯上袁繼,卻是因為培養許盈才養成的習慣——這就像是做父母的,沒有做父母之前看到成長的不好的晚輩,撇撇嘴也就罷了。可要是做了父母,那就另有話說了!

特彆是自己的孩子格外優秀時,一種優越感會油然而生。這種時候,總是忍不住居高臨下點評一番!裴慶看著是同情袁繼,實則心裡笑出豬叫...他本來對袁繼是沒什麼意見的,不過當袁繼攫取了最高的權力後,一切不同了。

現在小皇帝尚未親征,雖然有太後輔佐,內外大事很多還是落入到了袁繼手中。可以說,袁繼就是現在南方最有權力的人了!身居高位不是裴慶不爽的地方,裴慶最忍不了的是身居高位卻不乾事兒!

袁繼當然不是不做事兒,事實上為了維持現在的小朝廷、維持自己的權勢,他做了大量的工作——然而,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