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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224 字 6個月前

這種擔心,一個是市場狹窄,就像冷圈不會搞營銷,反而是冷圈受眾主動找糧一樣,此時也是類似的情況。另一個,這個時候受眾關注的東西少,隨隨便便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被注意到,明星人物根本不必要營銷。

就算沒有宣傳,一切也正如衛琥在《文心雕龍》出版發賣之前預測的那樣——眾人追捧、一書難求!

‘洛陽紙貴’這次是真正字麵意義上達到了,雖然隨園第一版的印刷量並不小,但完全沒有預料到市場反響這樣大、這樣快!在第二版上市前的空當裡,很多人親手傳抄,讓建鄴紙價整體上漲了至少一成呢!

第214章

在後世,不要說現代了,就是明清之時,因為造紙業已經相當成熟,紙品的生產和銷售規模都很大。那種時候即使是再膾炙人口的作品都引不來‘洛陽紙貴’這類事,‘洛陽紙貴’就真的變成了一個形容詞。

而如今不同,‘洛陽紙貴’是真的可以成為一個字麵意義上的事實的!

印刷坊有自己的造紙坊,為的是供應印刷所用的專用紙!此時印書完全是獨門生意,所以印刷坊非常注意保證白紙的生產。一般來說,倉庫裡都是有專用紙的存貨的,隻是這個存貨不可能太多...雖然世上有‘紙壽千年’的說法,但那得是品質出眾,且小心保養的紙才行!

印書坊的專用紙質量不會差,畢竟是此時書籍也是‘奢侈品’來的,但保存是個大問題。專門注意幾大倉庫的防火防水,這是非常麻煩的,印刷坊不會無緣無故多囤積貨物,隻會讓存紙保持在一個大家認為合理的量上。

而一旦某本書成為了‘爆款’,就有可能導致紙張供應出現一點點問題。倒不是說會有什麼大問題,隻是加印的時候肯定要多耽誤幾天就是了。現在《文心雕龍》遇到的就是這種情況,因為賣的太快超出了預計,後續加印是既需要提前,又需要加量。

這種情況下,中間就出現了買不到《文心雕龍》的空檔期。即使印書坊被交代了優先供給建鄴。建鄴以外的地區,除非是提前下了訂單的,不然一律先不發貨,這個空檔期依舊存在,而且還不短。

很多人買不到書,於是,抄書就出現了。抄書的平均質量比不上印刷本,但有些人能出價,自然可以做到手抄本更加出色——事實上,一些人乾脆就自己手抄!其中不少本身就是貴族,書法極佳!再加上用心,抄寫出來可以說是十分精美了。

抄書人一多,紙價自然也就上漲了...此時紙品市場規模小且常年都是一個穩定狀態,很少有波動。像這種突然爆發的消費出現,是極有可能造成震蕩的。

這件事本身沒什麼,隻是到底引來了朋友們說笑。韋瑾來到許盈家說到這件事,還笑:“向年許功曹品評天下英豪,如今若衝品評天下文章,這也算是有本而來,不墜祖宗家風啊!”

這裡說的許功曹品評天下英豪,指的自然是東漢末年由許氏兄弟發起的汝南月旦評。從東漢末年開始,世人品評人物的風氣十分重,不敢說汝南月旦評是濫觴,至少這也是十分關鍵的一個節點!從汝南月旦評開始,許多名士才開始經常性、規律性品評人物,還打造成品牌。

許功曹就是許氏兄弟中的許劭,因為他當過‘功曹’,所以才有這個稱呼。

“這算什麼家風...”聽韋瑾說這個,許盈有些無奈地笑了。在許盈看來,當初他寫《字源》還有些傳承家學的意思,如今《文心雕龍》還這樣說,就純屬是生拉硬拽了!寫文學評論的,和寫人物板塊的,這能有什麼關係?

雖然許盈不承認這個話,但總有人將這個放在了心上,比如如今的‘中正官’。

因為如今南渡小朝廷對對南方的掌控不太足,很多官職根本無法真的去任命。一定程度上,如今也不過就是各方勢力的代表在建鄴開會、搞平衡,最終得到一定共識後再各自回到各自的勢力範圍內當‘土皇帝’。

這個‘土皇帝’的權力甚至包括了一些官員的任免...當然了,表麵上是地方上推薦,然後朝廷認可,但這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中正官’也有這種情況...而因為中正官在人事上的重要作用,所以朝廷這幾年都儘量將評選人物的權力收到‘大中正’,甚至‘都中正’手裡,這樣才能一定程度上保證中央人事權力,不讓地方連這也染指。

而像許盈這種‘黃冊’,更是‘都中正’進行定品。

‘黃冊’指的是北方來南方僑居之人,因為這些人不同於本地的白冊,用黃紙寫臨時籍貫,所以被稱之為‘黃冊’。他們本身籍貫就不在南方,讓南方哪一地的中正定品都有問題,所以乾脆就都讓‘都中正’決定品級了。

明年要定品的青年名單此時都漸漸彙聚到了都中正手上,上麵不乏家世煊赫之輩,但一眼看過去還是許盈最紮眼——即使是都中正也知道,這個年輕人如今正當紅呢!

對於許盈的定品,本來是不應該有猶疑之處的...他一個沒有絲毫名聲在外的庶兄都得了二品,他許盈還拿不到一個‘二品灼然’?真要是他都拿不到二品灼然,那今次許多等著定品的士庶子弟,還有哪個能有資格拿到,然後排到他前頭?

但另外話又說回來了,事情又哪有那麼確定的呢?從九品中正製度實行以來,也不乏‘冷門’!一些被認為一定能登上品的,也有最終結果下來卻失之毫厘的。一些被認為是沉下燎者,也有出其不意上位了。

負責定品的一些人,在普通二品、二品灼然之間其實還有一些猶豫。

倒不是覺得許盈配不上‘二品灼然’,隻不過建鄴朝堂中各方力量也是互相牽扯的。許盈身為未來要肩挑許氏之人,如今又表現出了極大的潛力,眼看著許氏在他手上似乎要更上一層樓了...這種時候,這種事,還真不一定是人人都樂見其成!

或許有的人會覺得,攔得住一時,攔不住一世,該出頭的人就像是要冒尖的筍子,就是往頭上壓一塊石頭,也一樣頂開!像許盈這樣有背景,自身又很爭氣的,就該他出頭!而在定品上使絆子根本不行,許氏又不是死的,總不可能耳朵聾了沒得風聲,隻能眼睜睜看著這種事發生!

但這也隻是局外人的角度才能有這樣的觀點,站在當事人的角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現實就是,很多時候‘時機’就那麼一次!,錯過了就是真的錯過了!這種情況在勢族子弟身上也是一樣的...隻要在定品的事情上沒開好頭,後麵再有怎樣的事,那就說不好了!至於說許氏的耳朵靈不靈,會不會白費功夫,那就要看如何操作。

對於某些人來說,這種時候其實就是沒事打兩竿,成了固然好,不成也沒什麼損失。

中正官本來還真有點兒猶豫了,想著要不然給個二品就夠了。就算拿不到‘二品灼然’,自己的名聲會有些受損,還會平白無故得罪一些人。但這些都在可容忍的範圍內——這樣的評價雖說不公正,但還不至於離譜...本來所謂的‘灼然’就是一種不會體現在品級上的‘品級’!

大家都是從評語上判斷出是不是‘灼然’的!

這種時候,不需要做什麼,隻需要什麼都不做就可以了!

而做出這樣‘配合’的自己,自然另外有一份好處!這份好處自然相當豐厚,豐厚到他可以損耗名節——名節對於很多人來說就是消耗品!大家平常小心維護,就是為了關鍵時候有的用呢!

但最終,都中正還是放棄了,很大原因就在於《文心雕龍》一出,許盈實在如同‘錐在囊中’,已然破囊而出,正鋒芒畢露呢!-思-兔-在-線-閱-讀-

之前許盈不是不好,隻不過當下的火熱更讓人有直觀感受。這種時候違背大流做事,就有些‘頂風作案’了,對名節的損耗程度要再大許多,而且說不定還有些彆的麻煩...這對於日子過得舒舒服服,躺在這個位置上就能享受的中正官來說,是不願意承擔的風險。

考慮到這些,都中正寫好了許盈的黃冊,家世、狀、品,清清楚楚,評語也附上,各項都是‘二品灼然’的標準。

不過這都是第二年的事了,許盈知道這件事在春三月時。這個時候這次定品的結果下來,就和後世高考一樣,幾家歡喜幾家愁——即使大多數人家都提前知道了結果,知道的時候依舊難掩喜悅或者失落。

在九品中正製度才開始施行的時候,還嚴格執行著三年一定品的規矩!所謂的三年一定品,並不是指的未定品的年輕人三年一次機會!這個定品範圍包括已經定品的人,這些人也要根據過去三年的表現或升或降!

雖然規定每次不能大升大降,每次隻能升一級,或者降一級,但這對參與定品的人已經有足夠的威懾力了!這就是獨立於原本體係外的另一重官員考評!

出身不好的士人可以通過升官而跟著升品,而出身勢族的年輕人也有可能因為品行不端而被降品!

這是很好的製度,隻是很快就崩潰了。這既是因為在此時的時局中,吏治混亂,根本無法保證這一套被貫徹,也是因為這套製度的固有缺陷——官場上的人,講究一個互相體麵,大家最多就是人走茶涼,很少見人未走,茶就涼的情況。

之前有中正官評過品級,之後隻要不是犯了遮掩不過去的問題,又或者立了不世奇功,之後要改變原有的評價都是地獄難度——要改變原有的評價,首先要麵對的就是推翻原有判定!若是最開始定品的中正官還在朝做事,做這件事就會有極大的阻力。

到了如今,九品中正製已經是一次定終身了!也難怪大家都因此或喜或憂。

第215章

沒有人知道許盈的定品其實是有波折的,等到定品結果出來,眾人隻當是‘理應如此’,他們也實在想不到許盈定品還有另一種可能——若是許盈真個也定不到‘二品灼然’,那他們這些二品灼然的,恐怕先要羞慚一番了。

定品這種事得了一個好結果固然不錯,但此時並不時興大張旗鼓地慶賀。這和此時的風氣也有關係,連征召做官也很多人愛答不理,要表現的就是悠遊林下、閒雲野鶴一般的名士氣度(也有些人是為了避開朝堂鬥爭),以此達到超然地位。如今不過是定品,拿到了入仕的入場券、資格書,真要歡喜鼓舞地炫耀一番,落在旁人眼裡未免就有些落了‘俗套’。

這種情況類似於,大家過日子、維持貴族生活都需要錢,但勢族們是絕不會張口錢財閉口錢財的!有些人還要口是心非一番,做出‘走開,你們這些該死的錢財’這樣誇張的表演。

大家也都要做官,這樣才能維持住家族在政治上的特權,然後影響到經濟等方麵。可是,除非是做到最頂層一小撮,不然大家都不會表現地特彆戀棧權位,至少態度上是這樣——至於說頂層一小撮,他們已經擁有足夠的地位了,就算對權力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