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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279 字 6個月前

道:“我家為了朝廷拋家舍業、遠離故土,你父你大兄全都身陷於此,如今要你來承擔家業。不過是說幾句話而已,何等輕巧?”

許盈對袁繼的印象還挺深刻的,看得出來,年輕時也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現在人到中年,其實也英俊,隻是氣勢太盛,遮掩了其他,讓人都不關注這一點了——就是不知道,這樣盛的氣勢是之前就有的,還是如今位居丞相,乾綱獨斷,這才逐漸養成的。

許盈不是很喜歡這位袁丞相,雖然兩人一見麵對方就給他送了一份‘大禮’。

對方讓許盈聯想起了上輩子新聞裡見過的一些政客,經過設計的一舉一動,全都具有分明的目的性。更重要的是,對方眼底深不見底的是對權勢的**,在這個過程中他其實已經淪為權勢的奴隸了。

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是很難受的,特彆是許盈能夠看穿他的虛偽,就更是如此了——這個時候的其他人卻不是這樣認為的,隻當時權勢達到一定的程度之後,一切都會發生變化。再者說了,到了袁繼這個程度,又有幾個人會拿尋常的標準去衡量他這個人?

許盈沒有時人的習慣,隻拿看普通人的方式看袁繼,而剝落掉種種光環之後,對他這個人自然也就沒有了崇敬。

“母親,要走了。”整理完許盈的喪服,外麵傳來了陳氏的聲音。今天是送喪的日子,許氏上下得護送許勳和許成的靈柩下葬。

按照此時喪禮的規矩,靈柩應該提前一天送到祖廟,但許氏的祖廟在汝南,這一步自然沒法實行,所以隻能下葬之日直接由殯所送到墓塋那邊。

許盈身為嗣子,此時需要捧靈,許直則在一旁打幡。另外,許成屬於英年早逝,並沒有子嗣,隻能在同族之中找人擔當此人。

送喪的隊伍從許氏宅園觸發,一路經過許多街道,最終抵達城外選好的墳塋。

這期間引來了不少人看,一些許氏的故交都在路邊做路祭,而普通老百姓貪熱鬨,平常少見這樣的場麵,就算是送喪也會瞟一兩眼。

和氏就做了路祭,和延和族中幾位長輩還在路邊與許氏眾人見了禮。看著看著,和延的目光就忍不住瞟到了許盈身上——雖然這樣說起來有些奇怪,但在此時其實是很正常的。大家都特彆喜歡和長相好、風度佳的人交往,這是不論性彆的事,也沒有彆的意思。

前幾日在朱雀航前他就見過了許盈,他還算好的,雖然也慕其人品,十分想要親近,但考慮到場合,以及許盈正在孝期的事實,並沒有做出其他的舉動。旁邊的陳琉就不同了,當即驚為天人!

許氏一眾人回程時,陳琉那輛極其有名的牛車就在許家車隊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

之後他倒是沒到人家靈堂上唐突,但卻是在許家宅園高牆下徘徊了半日——這件事第二天就成為一件逸事。傳遍了整個建鄴...不得不說,此時的人確實非常八卦。

和延聽聞之後倒是不怎麼驚訝,直覺的陳琉一點兒沒有辜負他‘顏癡’的名聲。

但他也是理解陳琉的,畢竟實在是太耀眼了,站在人群中,儘是穿著喪服的許氏族人,但一眼望去還是能看到他,哪怕其實看不清臉。

和延還注意到道路兩旁有許多女子目光都放在了許盈身上...這個時候的女子在這種事上是十分大膽的,美男出遊擲果盈車在此時算是一景!更大膽的還會手拉手將好看的小哥哥圍起來,不讓人家走。

和延一點兒也不會懷疑,如果今天不是許家送喪,許盈也能被鮮花水果砸一身。

其實路邊悄悄圍觀的又何止是平民女子!此時未嫁人的貴族女郎還是比較自由的,和閨蜜出門玩耍是很常見的。這時出於好奇,也有偷偷打量許盈的——畢竟是聞名在外的‘玉郎君’,最近又有袁丞相說‘麒麟兒’,可以說是風頭正盛呢!

大家都喜歡顏值高的人,異性之間這種事隻會更突出!聽說有這樣一個‘汝南玉郎君’,焉有不看的道理!

平常也沒機會得見,但送喪卻是個好機會...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對於隻是想看美少年的女郎們來說,要在送喪隊伍中捧靈的許盈,確實是一個可以隨便看的好機會!

“那就是‘玉郎君’啊?”袖子輕輕遮掩住半張臉,年輕女郎忍不住羞紅了一張臉,與旁邊的閨蜜竊竊私語起來。

雖然許盈年紀不大,但這個時候早婚早育,未婚女郎的年紀也大不到哪裡去。而她們早就習慣了早婚早育,所以特彆早熟,此時春心萌動,臉紅一下再正常不過。

許盈本來就是一路風塵仆仆趕來建鄴的,中途還生了病,此時來到建鄴又馬不停蹄地參與到喪禮中。這其中是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還有許多人要見、各種瑣碎事務要處理,這個時候人是有些憔悴的,

不過,他到底不是此時那些為了守孝能‘自殘’的孝子賢孫,所以他整個人的狀態是哀而有度,不至於毀瘠骨立——真的到了那個地步,整個人都不成人形了。

這樣的許盈,穿著粗疏麻布製成的喪服,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裝飾(此時男子也經常化妝,敷粉描眉也很常見)。一張臉素白稚弱,圍觀的小姐姐們隻覺得乾淨到了極點。說不出什麼形容來,就是乾淨!

相比起那些著華服,敷妝粉,所謂儀表出眾、風流瀟灑的勢族子弟,許盈這般,根本不需要說話展示口才,甚至不需要看她們一眼。隻是從大道前走過,已經叫人臉紅心跳了——雖然小姐姐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下就臉紅了。

“‘郎朗如日月入懷,肅肅如入廊廟中,不修敬而人自敬’,原以為這樣的話是先人誇張,如今才知並非如此!確有其人,隻是時人見識短淺,沒有見過那等出色的子弟而已!”女郎們幾乎是偷著眼一看再看。

說來也怪,就算是平日極為大膽的女郎,此時也不敢一直盯著許盈不放...似乎是怕許盈察覺到一樣。

許盈如今是捧靈送喪,自然不會有一絲笑影,整個人端正肅穆,脊梁挺直,旁邊撒紙錢的族人一把紙錢上天,飄飄灑灑下來,有些落在了許盈的身上,他也連眼睫都不動一下。若是旁人如此,難免像木頭一樣,呆滯扳正,但許盈如此,卻是明月高懸、山河渺渺。

令人想要伸手觸碰,但又不敢,中途便收回了手。

女郎們本是出於好奇才來圍觀許盈的,此時卻是為此返步,一看再看——要說貴族女郎們還是有些矜持,平民女郎就不同了,覺得好看,好些為此跟了送喪隊伍半路。隻不過因為這事送喪隊伍,不好唐突,大家都裝作是同路,並沒有其他舉動。

但這樣的事能瞞過誰呢?反正之後‘玉郎君’之名算是傳遍建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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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許盈送喪完畢之後就得居住到草廬之中守喪了。

他有兩個庶兄,許直和許巧是和他一起的,其中許巧早就住進了草廬。雖然一般來說可以有一個人不必住在草廬之中,作為代表打理一些必須要有人出麵的事務。但許氏這麼大的家族,哪裡找不出一個打理庶務的同族!

所以三兄弟都得規規矩矩守喪。

其實這個時候草廬的情況已經比較好了,簡陋的草牆塗抹了灰泥,地麵也平整過。雖然按照規矩,鋪設普通的寢席要等到小祥以後,用睡榻更得等到守孝期結束。但如今天氣寒涼,馬上就要入冬了,總不能睡地上吧?若真那樣,就不是守孝,而是提前去見祖宗了!

所以許盈睡的是一種類似於榻榻米的席墊,草編而成,鋪的很厚,不至於違禮,又在鋪設被褥之後能夠正常休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衣食住行各個方麵和許盈日常的生活不能相比,但並不在不能忍受的範疇內。

當然,許盈在守喪期也不是真的就始終呆在草廬之中,連門都不出了。其實他才剛剛搬進草廬時就接到了宮中詔令...在皇命麵前,其他肯定都是要退後的。所以許盈脫下了粗麻喪服,換上了素淨衣裳,去了一趟宮中。

想也知道,宮中召見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目的,不過就是他許氏嗣子的身份擺在那裡,父親兄長又是為南渡小朝廷死的。他如今來了建鄴,哪怕是要守孝,住在宮中的人也不能真的等到他守孝完畢了再見他。

此時見他,其實也是向其他人表態...老羊家是不會忘記功臣的......

既然知道這次見麵的目的,許盈的心態也就擺正了。他隻需要規規矩矩、不功不過去這一趟,接受皇室的一些褒獎,然後就可以了。他不需要擔心有什麼壞事,也不用想有什麼好事。

帶著這樣心態,許盈入宮的時候卻是有些驚訝的。

宮牆有很明顯的修補痕跡,這不算什麼,許盈也知道之前太初宮有一部分被分割了,現在重新恢複,肯定是需要修補的。但修補的痕跡實在是太倉促了,以至於許盈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寒傖。

不得不說,蕭何當年說‘天子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並非虛言。即使是條件有限,天子的居所也應該強調肅穆壯麗。像現在這樣,就算許盈知道這是此時情況艱難,不得已而為之,也會不由自主地對南渡小朝廷有些灰心。

總覺得頹敗是骨子裡的,沒什麼前途的樣子。

宮牆是宮廷的臉麵,臉麵尚且如此,宮內情況就更糟糕了。

此時的宮城不隻是皇帝、後妃、宮人居住、日常活動的地方,還有很大區域是臣工辦公的地方。一般來說,辦公的台中和後宮已經隔著重重建築,做到雖然同在宮中,卻老死不相往來。但現在的太初宮根本做到這點!因為內部還有很多地方正在修繕中,能夠利用的建築也不多,外廷後宮不得已擠在太初宮一邊,現下隻能新起一堵薄牆,勉強分開。

那牆也不是很高的樣子,與庶族人家的院牆也差不多。

其實如果是原本吳大帝時期,宮廷不至於如此局促的。當初吳大帝初定都建鄴,在原本將軍府的基礎上修建了太初宮,太初宮是建鄴的第一座宮城,也是中心位置上的一座宮城。後來隨著吳大帝在吳地站穩腳跟,國用也漸漸寬裕,又新修了昭明宮和南宮。

其中南宮是給太子用的,位於太初宮以南,昭明宮則在太初宮以東,是一座無論規模還是華麗程度都要超過太初宮的宮城。後來的吳主也確實移宮昭明宮,太初宮成了配角。

除了這‘三宮’,吳國皇室還有‘兩苑’,用來存儲糧食、武器等物資,也是皇家彆苑,可以觀景、狩獵等等。

隻是經過戰亂動蕩,兩苑中的倉苑已經荒廢,西苑則是被本地勢族侵占,如今都變成良田民宅了。昭明宮毀於戰火,南宮腐朽廢棄(本身規模也小,不堪大用),如今能用的也隻剩下吳大帝最初營建的太初宮了。

被本地大族分割走的部分除了‘分割’這件事本身,其實對建築、園景都是有好處的,至少因此得到了很好的保存。至於剩下的廢棄部分,南渡小朝廷也在儘力修補——除了本身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