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1 / 1)

麒麟兒 三春景 4291 字 6個月前

自信,相信自己完全可以解決石城的‘小問題’。

就算是勢族和豪強,往往也是起於微末,李鴻祖雄心壯誌,覺得他們這一支李氏一定會在他手中崛起!而去石城做縣令,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不同於那些高門大戶子弟得官上任,往往能夠車馬成群、扈從成伍,雖然有舟車勞頓之苦,卻不至於有性命之憂!他這樣的貧寒子弟,又是這樣遠的路途去上任,一路上把性命丟在路上也不奇怪!

所以如今南方各地,除非是富庶精華地區,不然縣令之職很可能是空著的...因為上一任縣令死了,新一任縣令也死在路上了,然後遲遲沒有安排新的縣令——這種其實大多也不是‘縣令’,畢竟按照秦代就有的說法,萬人以上為大縣,置縣令。萬人以下為小縣,置縣長。

此時南方的縣城,能有萬人以上規模的,也就是三吳地區了!其他的地區能有五千人就算是多的了!

幾千個人的村鎮,本身就有小吏,平常出了事往往是家族內部‘自治’,有沒有縣令差彆還真的不大。

李鴻祖不可能有高門大戶子弟的條件,隻帶了兩個僮仆,牽了一頭驢就去上任了!甚至也沒有什麼錢財充作盤纏...他家也隻是鄉間小吏而已,能夠盤剝鄉裡,日子過的比普通人好許多,但遠稱不上富裕!

此時出門一趟往往各處都要花錢,他也隻能處處儉省。

不過好在一路雖然難了一些,卻沒有遭遇匪徒,也沒有染上什麼病症,也算是一路順順利利地走來。

對於主仆三人來說,最好的事情就是遇到驛站。此時的驛站沒錢是不提供熱水、飯食的,但至少拿出自

己的印信,這些驛站吏員不至於將人趕出去...該提供房間的,還是要提供房間。

若是驛站的吏員好說話,他們還能借用驛站的廚具煮點兒粥羹,加熱一下乾糧。

“我說有驛站就有驛站。”遠遠看著驛站,李鴻祖指給兩個僮仆看,同時主仆三人又加快了腳步。

走到近前,他們發現驛站外停了許多車馬,似乎是有貴人投宿於此。

見到這樣的景象,僮仆也苦了臉:“先生,今日該不會隻能住柴房吧?”

之前也曾經遇到過這種情況,驛站裡若是住滿了,李鴻祖這種沒錢的小官就會受‘歧視’,分到最差的房間。

“柴房也好,總比睡在外麵強!”另一個僮仆就要豁達多了。睡在屋子裡至少沒風沒雨,看今天的天色,總覺得後半夜要下雨!若真是睡在外麵,那可怎麼過啊!

李鴻祖上前與忙著的小吏搭話,那小吏此時正忙著喂馬,看到李鴻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們這樣的人常常迎來送往,對一個人的來曆經常一眼就可以估個大概,立刻就知道李鴻祖是個趕著上任的窮官。

但這個小吏也不是個刁鑽的,並沒有說什麼不中聽的話,而是壓低聲音指點對方:“今日來的是貴人,屋子是一間也沒了!就連我等住的都讓了出去!先生如今去和驛丞說投宿,驛丞也不會鬆口。”

若是李鴻祖拿得出錢來,驛丞或許還會想想辦法,但他哪裡來的錢!

“若是先生有心,不如直接去向貴人遞話,先生也是讀書人,要做官的,貴人自然會體恤。到時讓一間屋子出來,也不是難事。”

彆看李鴻祖現在看著落魄,但說到底人家也是要去當官的讀書人!按照士農工商劃分,他妥妥的是‘士’這一階層。

雖然是他們這一階層的底層,但也和他們這些驛站小吏不同。人家隻要抓住機會,自然就會有上升通道!

“多謝指點。”李鴻祖連聲謝了,又打聽了這一隊貴人什麼來頭,這才離開。

第137章

羊琮不是刁鑽之人,許家也不是。既然李鴻祖是正經上任去的官員,就算是為了一個好名聲,此時也願意讓一個房間出來...最多就是讓出房間的人分到其他房間,稍微擠一擠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大王,那位李先生寫了拜帖,想要當麵致謝。”隻不過沒想到讓出了一間房之後,對方還來特意拜見。

原本羊琮是不願意見李鴻祖的,平常想要拜見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也不見得每一個都見。更何況如今舟車勞頓,更不願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打點起精神。他不知道李鴻祖到底是真心感謝而已,還是想要奉承他,但不管是哪一個,他都不想見!

然而裴慶對李鴻祖這個人還挺感興趣的,拜帖上有寫一些簡單的情況,比如說他的籍貫什麼的...勢族肯定不是,寒門甚至都夠不上!這樣一個人,卻能夠在這個節骨眼上被安排去做官,他到底憑什麼?

彆看隻是個縣令...這個時候縣令並非後世所謂的‘七品芝麻官’。而且就算是後世,‘七品芝麻官’這也是一個誤會!所謂‘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一個縣令就足夠掌控一縣之內很多人的命運了!

這在封建社會普通人眼中,絕對是‘人上人’!事實上,封建社會的普通百姓,平常最能接觸到的‘上層人’,也就是小地主、地方一霸之類,舉人老爺們因為名下的大量土地不用納稅,且有社會地位,已經夠得上地方名流了!

而就算是舉人老爺,也隻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因為運氣或者金錢開道候補上一個官...可想而知,縣令其實真的地位不低!

而在此時,縣令也是如此...事實上,如果不是這年頭戰火連天,政府權威整體是衰落的,縣令還能更有地位。但那也就是‘如果’了,在這個節骨眼上,至少對於羊琮這樣的人來說,石城縣令就是個不值一提的存在。

但就算對於羊琮來說不值一提,對於普通人來說也是高不可攀的。

裴慶好奇這個,更重要的是,他敏銳地意識到,這個李鴻祖上位說不定與此時南渡小朝廷難言的局麵有關——在進入建鄴之前,他想多了解一些這個。

不多時,李鴻祖帶著一個

僮兒來了。

見到羊琮之後自然是立刻行禮,羊琮雖然之前並沒有打算見這個人,這個時候也會全麵子情——隻是依舊顯得有些冷淡。但以兩人地位差距來說,這點兒冷淡又算不得什麼了。

裴慶相比起羊琮來說就‘熱情’多了,畢竟本就是他想見李鴻祖...李鴻祖也敏銳地意識到裴慶似乎對江東之事很感興趣(此時建鄴、三吳一代因在長江東,所以被稱為江東。此時很少提江南,江東倒是說的很多。眼下江南開發很粗淺,也就是江東一代能麵前和北麵相提並論了,所以掌控住了江東,也就基本掌控住了江南)。

李鴻祖是個很有野心的人,從他抓住機會得到石城縣令這個位置就能看出來了。他總是不會錯過遇到的每一個機會!眼下遇到羊琮,不見得拜見一番就能搭上關係,但總歸是一條路子,誰知道將來什麼時候用的上呢?

他剛才也不知道裴慶是誰,但看得出來是個在羊琮麵前也很有分量的人物,這樣的人想來也不會普通。此時想要直接討好羊琮很難,倒不如先和這位打交道!

抱著這樣的想法,李鴻祖將江東之事一一說來。他思路清晰,%e8%83%b8中確實有些韜略,裴慶是有見識的,也覺得他不是庸碌之輩。覺得有些意思了,等到廚下送來飯食,他乾脆邀請李鴻祖留下用飯。

李鴻祖本就是想拉關係的,這個時候稍微推辭了一番,也就留下了。

同時,他對裴慶也有了新的定位...他覺得此人一定是世家子弟,在羊琮身邊應該是一等一的謀士!他的見識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詢問江東局勢每每切中要害,氣度也與寒門子弟大相徑庭——李鴻祖有些羨慕對方。

在他看來,如果自己擁有裴慶的資源,如今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樣子!然而他沒有那樣的出身,也就隻能妄自嗟歎了。

裴慶與李鴻祖一言一語說著,他本來正說著話,忽然停了下來。因為一點兒先兆都沒有,李鴻祖還暗自奇怪。

裴慶露出仔細傾聽的樣子,然後就笑了起來:“玉郎來了!”*思*兔*在*線*閱*讀*

原本一直沒怎麼說話,肅著一張臉的羊琮也抬起了頭:“你如何就知是玉郎了?”

“如何不知?玉郎走路聲和彆人不一樣,他

愛穿軟鞋...”裴慶想要細細解釋這個問題,但發現有些微妙的地方根本解釋不清楚。他就是聽到這個腳步聲就知道,是許盈沒錯!

李鴻祖心裡正奇怪這個‘玉郎’是誰,外麵便傳來奴婢的聲音:“盈郎君來了!”

從外走進來一個穿著喪服的少年,少年眉目清潤,氣質如玉如珠,光華內斂瑩潤。此時天邊夕陽已經消失,奴婢們點了燈燭,今晚沒有月亮,而少年從門外走來,竟仿佛一輪朗月入內。

李鴻祖立刻明白,這就是‘玉郎’了,雖然‘玉郎’這個小名算是比較常見了,但確實沒有比眼前這個少年更適合這個名字的人了。李鴻祖隻需一看就知,這也是個出身高門的勢族子弟。

勢族子弟似乎常常是兩個極端,要麼蠢笨如豬,隻會給家族蒙羞,讓一些憧憬勢族高門的人表示‘就這?’。要麼就是極其優秀,優秀的讓人無話可說,甚至無端端覺得,勢族高門能地位超然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眼前這個,明顯是後者了。

許盈朝羊琮和裴慶施了一禮,然後才看向李鴻祖。此時旁邊的裴慶已經站了起來:“這是李縣令,正要去石城上任。他是吳郡人士,為師正與他說些江東之事,你也一道聽聽。”

這樣說著,裴慶又給李鴻祖介紹了一番許盈。

許盈原本隻是過來說一聲今晚安排的,因為裴慶的話,便被留下用飯了。

李鴻祖這才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出身確實不凡,是汝南許氏的嫡支,如今在父親、兄長前後去世之後,更是成為了嗣子——如今南來的勢族以汝南袁氏為首,但汝南袁氏之後就是汝南許氏了!

李鴻祖沒有接觸過多少勢族子弟,隻不過因為家在吳郡,所以常常能見到顧陸朱張的旁支子弟...正經的顧陸朱張郎君,他也曾遠遠見過幾個,都是被各地名士誇過的。他也承認,風貌確實不俗!

但如今與這個許氏小郎君相比,竟是螢火之於皓月了。

說不清楚其中的道理,就是一種感覺——非要說的話,是之前那些郎君身上雕琢氣太重,風姿好、儀容佳是一回事,但也就是如此了。但眼前這個許氏小郎君,卻有一種‘本來如此’的風度。

哪怕是最簡單的舉

手投足,精通禮儀的人能挑出不那麼完美的地方,但卻無法說許盈哪裡不好......這就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了,有的人放浪形骸會讓人覺得灑脫自如,是不入流俗,而有的人同樣放浪形骸,就隻會讓人覺得道德敗壞,是無禮至極!

可能...這就是人生吧。

此時主流依舊是分餐製,因為許盈正在孝期,送給他的一份都是素食。他一邊用餐,一邊默默聽著李鴻祖和裴慶談起江東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