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1 / 1)

麒麟兒 三春景 4280 字 6個月前

西河教導弟子,建立起赫赫有名的‘西河學派’的事說起的——對於現代學生來說,學習曆史大都限於淺嘗輒止,可能並不了解西河學派。

但隻要翻閱史書就能明白這個學派有多厲害了!

當時聚集在西河的士人有李悝、段乾木、田子方、穀粱赤、公羊高

等人,單說這個名單,許多對曆史了解不多的人還不能理解其中的輝煌,隻知道一個李悝...但再往下追溯,就知道段乾木和田子方為魏國教導了大批人才,如公孫痤和公子卬。

大名鼎鼎的商鞅在魏國是就是侍奉公孫痤的...公孫痤是魏國的相國,死的時候為國君推薦人才,提到了商鞅。說了曆史上非常著名的那句話,衛鞅這個人很有才華,要麼就用他,不用就殺了他。

不然去到彆國,這個人一定會成為魏國的心腹大患!

隻能說古人真的很喜歡立flag,最後果然一語成讖。

而戰國時的風雲人物,比如說吳起、公孫衍、張儀、範雎、孫臏,不一定都是魏國人,但都來自魏國(很長一段時間待在魏國學習或者從政)。可以說他們必然受到了魏國很大影響,而這些影響追源溯流,一大部分都是西河學派的底子。

從這個角度來說,《孟子》中所說‘公孫衍、張儀豈不大丈夫哉?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息’,公孫衍和張儀都是魏國人,受西河學派的影響不會小。而這句話又何必隻說公孫衍和張儀呢?事實上,擴展到整個由西河學派開始,更加積極謀求進身的士人階層都可以!

他們是那個風起雲湧年代裡,藏在各個諸侯身後,真正推動世界變化成後來樣子的角色!

魏國,因重視文教、重視人才,成為那個時代的文化中心,然後向其他國家擴散這種文化影響力——那可能也是魏國最輝煌的年代了,至少從文化上做到了其他各國宗主國的位置。

許盈在《魏國論》中斷言,魏國的強盛,從魏文侯拜子夏為國師,西河學派建立,士人紛至遝來,決定學而優則仕,就已經決定了!

無論什麼世道,文道昌盛、教育大興都是具有重要意義的!許盈著重提出了這一點。

教育這件事不當吃、不當穿,花銷還不少,此時皇室衰微,周邊又都是一些漢化程度還不夠的胡人政權。於是在教育這件事上,真是王二小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地方庠序早已荒廢就不說了,就連太學也是名存實亡!

現在還能讀書的,都不是一般人!讀書的人家就算是看著窮苦的門第,問其先祖,估計也是頗有來

頭。真正的平民出身,若沒有奇遇,估計都不會有讀書求上進的想法!既是沒有這方麵的概念,也是不敢想。

許盈在《魏國論》中所說,也有警醒如今的意思。

而如果說魏國之興還隻能說是旁敲側擊地‘警醒’,那魏國之衰就是劈頭蓋臉而來了。

魏國是產出了那個時代最多的人才,其他國家在變法這件事上也或多或少受到了魏國的影響!或許沒有魏國種種,其他諸侯國也會逐漸找到時代的出路,但那個時間可能會往後推不知道多少年。

曆史的必然是進步發展,但必然之中也有偶然。

然而就是這樣的魏國,卻送走了一個又一個的人才,最終落一個‘與他人做嫁衣裳’的結果...這些離開魏國的人才在未來,往往也是傷魏國最深的。

魏國人才庫養活了半個戰國,此誠不我欺。

這就是魏國之殤了,也是根植在魏國根子裡的糾結。他們的君主既明白人才的重要,所以有了西河學派,所以有了大批平民出身的重臣。與此同時,又不能完全信任平民出身的人才,隱隱中擔心他們不能忠誠於魏。

看看魏國曆任相國人選就知道了,多的是魏成、魏齊這樣的公族公子,而如公孫痤,那也是魏國貴族!

這種糾結在一開始時就展露出來了,魏國的‘開國之君’,也是一代明君的魏文侯,他先後有三個國相,李悝、魏成、翟璜。其中既有平民出身的士人,也有王室公子,這是雨露均沾,隻看才華,不論出身?

或許有這個意思,但決定第二任丞相時就在魏成和翟璜之間猶豫,其實已經很說明情況了。

這種糾結是刻在魏氏骨子裡的!

魏氏也不愧是晉國的實際傳承者,大概是魏國王室內部爭鬥激烈,最終導致國君失去了王室力量的保護,被公族們瓜分,這給了魏氏極大的教訓。所以魏氏特彆注意任用‘自己人’,對於‘外人’,哪怕是和公族關係緊密的貴族都有些猶豫,更不要說魏國平民,甚至是外國人了。

魏國產生的人才不能為魏國所用,人才在魏國逐漸沒有了出頭的機會,隻能向外尋求出路——關於平民出身的人才沒有出路這一點,如今何嘗又不是如此!

第69章

許盈一邊隨裴慶讀書,一邊研究甲骨文,偶爾抽空校閱、修改《戰國論》,沒過多久《戰國論》就修改完畢了——相關的工作本來就做的差不多了。就算他做的再慢,這一延續幾年的功課也該結束了。

既然《戰國論》已經完結,接下來該考慮的自然是讓更多人讀到它,以達到許盈揚名的目的。如果是在現代,不用多想,直接想辦法出書就好,哪怕是正規出書,如果是自費的,也不會太難,書號隻要花錢就能買到。而要是私印,不以賺錢為目的,類似自娛自樂的同好集什麼的,那就更便宜了,隨便一個小印刷廠就能作這個活兒。

但在這個時代,許盈遇到了一點點麻煩。

此時是沒有印刷術的,雕版印刷術要在唐朝才能肖想,鼎盛時期是宋朝,所以後人常說宋刻本精美,十分具有收藏價值。

這個時候一部書要傳播開來,隻能靠自覺抄書了。有名的人寫的作品會引來許多人傳抄,以至於‘洛陽紙貴’!曆史上的洛陽紙貴就發生在魏晉南北朝時期。當時的大文豪左思寫了《三都賦》,引人傳抄,一時之間洛陽的紙價都貴了許多。

然而,如果是一篇文章的話或許可以使用這種傳抄的辦法,但如果是一本書,這種方法就不太合適了。一篇文章抄下來也不難,所以能夠迅速傳播開。可是換成是一本書,這發酵的時間可就太長了!

裴慶沒有提醒過許盈這個問題,因為在他看來這根本沒必要說,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而且許盈才多大?他有的就是時間!隻不過許盈從根子上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還留有現代社會的一些印記。

比如說總是不適應這個時代的‘低效率’,經常會給身邊人一種他很‘時不我待’的感覺。

“若是找些人來抄經,是何價?”許盈左思右想了一下,決定先問問情況,實在不行的話先找人抄書,一次抄個幾百部,給各個大家都送一部。雖然這樣自費的成本不低,但對於他來說重要的也不是錢。

到時候賣點兒澄心堂、紅糖,一下就賺回來了。

許盈哪裡知道抄書的價格,他

這裡如果有抄書的需求,自然有字寫得好的書童去做這事。而被詢問的關春沒怎麼思考,直接道:“如今抄經,隻用書法上善者,一紙三四十錢,一卷紙數不同,約在數千錢。”

都能請人抄書了,自然都是有錢人。有錢人是不會在乎一點兒差價的,隻在乎抄書的人水平。所以能接抄書的活兒的,還不能隻是會寫字,還要寫的不錯才行。他們寫一張紙就是四十錢,一卷書幾千錢,以時下的物價來說也算是高工資人群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過這個時候讀書人本來就值錢,這種價格也不奇怪就是了。

這個價錢倒不是不能接受,抄個幾百部出來,也就是幾百匹縑就能付賬...關鍵是,依照關春所說,一時之間能找到接這個活的人有限。所以許盈真想找人抄個幾百部《戰國論》,可能要等半年才能拿到貨了。

這不是不能等,隻是許盈自己放棄了,摸了摸頭道:“算了,你去找幾個木匠來見我吧。”

許盈還是覺得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好一點兒,攻關雕版印刷術算了...這樣做好了就是一勞永逸。以後再想出什麼書,那就容易了!而且手握雕版印刷術,到時候往外分享技術能夠刷一波聲望。而如果不想傳播技術,而想借此牟利,也很簡單...這裡的牟利並不是指賺錢,而是讓那些想要印書的人都自覺給他說點兒好話。

不一定要顛倒黑白,隻要在立場上有那麼一點點偏向,甚至隻要能保證公正,那就很好了。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印刷術能多大程度上推動作品傳播速度,這年頭大把大把的人求名,這件事做起來輕鬆又容易!

不多時,許盈就見了木匠,和他們談了自己的想法:“這些日子拓了許多甲骨,你們看看——碑文拓寫是早已有之的,我就想,能不能木雕文版,印文字於紙上。若是能夠的話,豈不是不用抄書,且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許盈因為常常有些‘奇思妙想’,所以經常叫工匠來說話,這些工匠在他麵前也越來越自如。此刻領頭的一個木匠,紫膛色的臉皮,正是四十歲左右,經驗和體力都最好的時候。連忙拱手道:“郎君這個主意妙!小人也常見石匠拓寫碑文,隻是做起來恐怕不容易

。”

許盈聞言笑了笑...他當然知道這不容易。

雕版印刷術說起來簡單,就像印印章一樣,華夏用印章都不知道多久曆史了!如今搞出雕版印刷術,就像是捅破一層窗戶紙,他一說,匠人哪有不明白的。隻是很多事情都是聽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些木匠常年和木頭打交道,立刻就想到了許多不得不解決的問題。

比如天然的木頭都有縫隙,到時候雕了文字去印,這些縫隙也出現在紙上,豈不是成了‘亂碼’了?

又比如說,木頭的開裂問題怎麼解決?平常的木頭基本都處在一個狀態穩定的環境中,不太用考慮這個問題。但如果要用來印書,那就不同了。

再有,怎麼保證印出來清晰,而不是糊成一團——這其實都不隻是印板本身的問題了,涉及到墨和紙的方方麵麵。

許盈不知道完整的手藝,但他多少知道一些,當下道:“據我所知,棗木、梨木、梓木等,皆致密,卻又不難雕刻,可先用這些製作印板。再者,印板需要浸漚、風乾、刨平,如此才能雕刻。”

木匠們不奇怪許盈為什麼讓他們浸漚、風乾,這本來就是處理木材比較常見的手法,經過這種處理之後木材在往後的使用中就沒那麼容易變形了。當下聽在耳朵裡,也就應下了。

許盈知道,雕版印刷術不隻是這麼簡單,等到木匠領命辦事,他又叫來了造紙、製墨的工匠。印刷用的紙相比日常所用,要韌性更強,光滑度的要求也更高,對於吸水率的要求也和日常所用有差異,得讓造紙的匠人按照這個要求試驗出可用的。

墨則是另一回事了,古代印刷用水墨,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