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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349 字 6個月前

了一個‘無情’的評價,不過仲兒和許盈的猜測倒也沒什麼問題。就在他說出‘再來’之後,他與吳女對視了一眼,那一瞬間他就明白了,對方是不會再和他碏戲了。

對方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他了,因為他輸了!

吳軻確實喜歡樗碏,但他的喜歡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擅長樗碏,真要說有多沉迷,那是絕對沒有的。所以當他因為吳女的無視冷靜下來之後,爭勝之心也就沒有了——對於吳軻這樣的聰明孩子來說,玩一樣東西常常是不長久的。

有的時候就是忽然之間,原本特彆在意的,忽然就一點兒也不在意了。

之後的態度轉變彆人看來突兀,於他自己而言卻沒有任何問題——不過就是一個已經不在意的遊戲而已,他不這樣又要如何。

第44章

“聽說啊...”“所以還是人家聰明!我等爭這些有什麼用...”“誰能比得上他啊,一個後頭來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這是不變的道理。

許盈身邊的人很多,自然而然的,在平靜生活的表象之下就會存在許多旁人看不到的齟齬——彆說是旁人了,就連許盈都經常會摸不著頭腦。

現在的話,大約是吳軻被其他書童集體排擠了...

吳軻:哦。【冷漠.jpg

雖然吳軻始終沒有往許盈跟前湊的意思,但他確實和許盈走的越來越近了。這倒不是吳軻有意為之,硬要說的話更大的原因在許盈身上。

許盈沒有這個時代太多的尊卑觀念,就算是有,更多也是為了迎合社會主流,他自己內心是沒有那一道線的——這也是裴慶認為許盈天生就是他心中明主的原因之一,普通勢族子弟可以鄙薄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但如果是萬萬人之上的那個人,卻不能如此。

因為對於君王來說,這都是一樣的。

所以才會有高門不與寒門結親,但皇家卻可以下嫁公主給出身卑微的能臣。

因此許盈沒有不和其他書童親近的意思,隻是一來,對於許盈來說,這些是真正的小孩子,他是很難和他們平常交流的。二來,他沒有尊卑之念,至少認為他們正常相處不用太在意那些,但這些書童自己的想法呢?

如果不考慮這個,他未免就太一廂情願了。

但吳軻還不太一樣,他沒有諂%e5%aa%9a許盈的意思,甚至和許盈的相處始終不遠不近。而當許盈有任何對他的舉動時,他的反應也都很‘正常’,就是那種班級裡和不太熟同學相處是該有的反應。

這種‘正常’,在這個時代的主仆之間,本來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在和吳軻的相處中,許盈感到很輕鬆自在,所以就算不甚親密,吳軻在他心裡也漸漸和其他書童不同起來——其他人和他沒有建立起正常的聯係,而吳軻越來越像一個同學。

這種不同是無意間顯露出來的,就連許盈本人都沒太意識到。但對於其他旁觀者來說,這卻是太明顯了。大家一開始都是書童,憑什麼你現在出頭了?對於其他書童來說,

難免有這樣的想法,生出嫉妒、不滿來。

他們自然不敢對許盈有什麼怨懟,那這種情緒就隻能朝著吳軻傾瀉了。

隻不過對於吳軻來說,這實在無關痛癢——他是個足夠敏[gǎn]的孩子,他好像天生就知道怎樣能更討人喜歡。當他想的時候,他可以成為最受歡迎的人!哪怕是現在,其他書童都對他很不滿,但隻要他有心維持原本的好人緣,扭轉局麵對他來說也不過是順手的事。

但他忽然不想了。

“誒?是問我嗎?”許盈有點兒茫然了。

兩人並排走在園中小路上,吳軻隨口抱怨起了其他書童對他的排擠。但他的重點其實不在於‘排擠’,因為這種事他自己就可以輕鬆應付...他隻是對自己的選擇有些不理解,按照他懶得麻煩、凡是不放在心上的習慣,應該略施小計恢複好人緣才對。

為什麼會不想再‘偽裝’呢?

說真的,許盈現在有點兒尷尬...班上一般般熟悉的同學忽然對你推心置腹,說了一些比較私人的事,一開始總會有點兒無所適從吧——但對於吳軻來說卻不是這樣,如果忽略掉許盈主家郎君的身份,他覺得他已經可以和許盈說這些了。

許盈覺得借用文具、一起玩遊戲、偶爾散步、談天,這是很正常的‘普通同學關係’,不到能說這些事的地步。

那吳軻呢?彆的先不談,至少,吳軻並不覺得現在說到的東西和之前談天的內容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這大概是古人對‘隱私’的概念和現代人本身就有不同吧。

相比起其他人,和許盈說的話不用擔心被傳出去,他也不像同齡孩子那樣幼稚,和他說那些不至於雞同鴨講...總之,綜合各方麵看,許盈實在適合傾聽者的角色,所以為什麼不能和他說這些呢——隻要忽略掉他和他的身份差異。

其他人很難做到忽略身份,但吳軻恰好也不太在意這些。

雖然一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但在短暫的茫然之後,許盈開始順著吳軻的思路去想這個問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略帶躊躇地開口:“大概...阿軻已不再看重此輩。”

“看重?”吳軻覺得不理解了:“我從未看重過他輩。”

說的更直接一些,他從來沒有將那些書童放在眼

裡過。

許盈卻搖了搖頭,人對於他人的重視,自己說是不算的!說著不在乎某人,結果還是在乎對方的眼光、評價,這就是打臉了。對於吳軻來說,他或許原本就看不上其他書童,但看不上歸看不上,他還是將他們當成是自己的‘同類’的。

人是社會性動物,完全不在意他人目光的人幾乎不存在。所以隻要是‘同類’,哪怕是不認識的、不在乎的人,也無法在他們麵前掉節操。對於原來的吳軻來說也是如此,因為他知道這些人將長長久久地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忽視人際關係一時很爽,以後卻會有這樣那樣的麻煩。

所以雖然不喜歡,吳軻還是會維護自己的人際關係,讓自己以一個受歡迎的人的身份融入所有人。

“如今已然不同,於阿軻而言...”許盈解釋到這裡,忽然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他其實更早時候就意識到吳軻是個天才,這種‘天才’倒不一定體現在智力上,而是體現在他驚人的早熟上——當然,吳軻的智力也是超常的,如果許盈沒有上輩子的記憶,就是一個普通的聰明小孩,在學習上是贏不過吳軻的。

早熟到他這地步,如果不願意隱藏起這份‘天才’,其實是佷容易‘脫軌’的,因為絕大多數人都跟不上他,理解不了他——老虎的幼崽隱藏在貓群中,一旦讓他意識到這一點,誰也不知道事情會怎麼發展。

所以,他要來做這個打開魔盒的人嗎?這一瞬間許盈不確定起來。

吳軻在課堂讀書的過程中看到了更廣闊的天地,或許他自己沒有意識到,但他足夠敏[gǎn]的潛意識已經將一切看在了眼裡。

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和那些書童擁有同樣的未來?他們的交集大概僅限於當下,一起在文淵館讀書。這就像是兩條直線的交點,相交之後就會漸行漸遠。

既然是如此,自然不必再考慮和這些‘非同類’維護所謂的人際關係。

吳軻看向許盈,似乎是疑惑他怎麼不往下說了。許盈頓了頓,終究還是繼續道:“我為阿軻講個故事吧...塘中有水禽...”

池塘中常常有水禽棲息,有一天野鴨子媽媽孵出了幾隻小鴨子。一切都很好,隻是幾隻鴨子中有一隻毛

色灰撲撲的,非常醜陋。因為醜陋的外表,這隻醜小鴨一直有些苦惱。但他的煩惱也隻是這樣而已,在池塘中生活的大多數時間他還是滿意的。⑧思⑧兔⑧網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直到一天,遠方飛來的鴻鵠看到了它,十分驚訝。它這才知道,它不是鴨子,而是一隻美麗的鴻鵠,隻要等到它長大,鴻鵠美麗的羽毛、優雅的身形、飛天的翅膀,它都會有的。

而當它意識到自己其實不是鴨子的時候,不管曾經的它是否將鴨子看作自己的同類,它都會離開這個小小池塘。

吳軻靜靜聽完了許盈的故事,長長‘哦’了一聲,再沒有彆的表示,讓人捉摸不清他到底是明白了,還是不明白...許盈覺得他是明白了,因為吳軻一直是非常聰明的。

許盈沒法對吳軻撒謊,用欺騙的手法讓對方沉溺於‘平凡的快樂’,這顯然是不公平的。所以他最終還是做了打開魔盒的人,而與此同時,他感受到了肩頭沉甸甸的責任——既然魔盒是他打開的,那他就必須對此負責。

如果有一天,吳軻的人生因為他今天的‘輕輕一推’,有了無法挽回的災厄,那都是他的錯!

然後,許盈和吳軻就以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速度親近起來了,這甚至驚動了裴慶。

他納悶地看著許盈:“我倒不知你看重他哪裡,要說是個可造之材沒錯,可之前怎麼不見你與他格外親近?”

許盈正往香爐裡添香料,手上頓了頓,差點兒將香料一氣灑進去。收拾剩下香料的時候他才慢慢道:“阿軻如今已和他人不同。”

“這可怎麼說?”原本懶洋洋的裴慶忽然來了精神。

“我對他說了不知該不該說的話,若他今後人生因此多了原不該有的憂愁苦楚,那該怎麼辦...”許盈悵然地說起了之前的事。對於現在的他來說,負擔另一個人的人生還是很沉重的事。

現在的話,就由他這個‘虛假的天才’假裝是吳軻的同類好了。如果一直有‘同類’的話,事情應該不會往糟糕的方向走。

“你——”劉%e5%aa%9a子在門口看到了吳軻,然而才開口,就被他噤聲的手勢打斷了。

吳軻轉身就走,逆著光時,忽然覺得過於耀眼了。

第45章

聽到許盈的話,裴慶先是愣住,然後就是大笑——雖然這個孩子每每給他驚喜,但這種驚喜要不要這樣接連不斷啊!

笑了好一會兒,頂著許盈‘此人多半有病’的目光,裴慶用一種非常溫和的神情看著許盈。他知道許盈根本沒有意識到他有著多麼珍貴的品質,同時他很慶幸,他知道這一切。所以才能早早開始接觸他、影響他、培育他,讓他未來成為所有人期待的樣子。

不,或許根本不需要他去影響、培育,來做這些的他可能隻是在自作多情、一廂情願。現在不就是如此,他其實什麼都沒有做,但許盈已經做出了他沒有設想過、但卻是最好的舉動——這很難用正確或者不正確來形容,隻能說,如果是一位君主,這種舉動是恰如其分的。

《論語·堯曰》有雲,‘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能夠去承擔彆人的人生,甚至主動去承擔彆人的人生,這種事放在彆人身上或許是多管閒事,但對於一位君王來說,沒有比這更重要的特質了。

所以,‘王來承認,王來允許,王來背負整個世界’,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