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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332 字 6個月前

貴人家玩樗碏的時候非常排場,用到的枰、杯、木、矢、馬五種必備器具特彆講究,動輒象牙、玉石製成而已。

這個遊戲在後來就失傳了,隻有另一些遊戲借鑒了樗碏的玩法,在某些地方看得出來相似。

樗碏玩起來也不算複雜,枰是棋盤,上麵設有關、坑等標誌,這點倒是更像飛行棋的棋盤。然後玩兒的人要用馬和矢做棋子,馬類似騎兵,矢類似步兵。至於木就是‘五木’,顧名思義是五塊木頭,這個時候還沒有成熟的‘骰子’,五木就和飛行棋裡的骰子差不多,決定怎麼走棋子、走哪一個、走多少步,所以五木也一向被認為是樗碏遊戲中的關鍵!

至於‘杯’倒是不怎麼重要,相當於骰盅,擲五木的時候用的。

樗碏這種遊戲,兼具競技性和博.彩的刺激,所以士庶都愛。即使道學先生們反複強調,這是玩物喪誌,實乃惡習,也無法改變風氣——許盈小時候就在母親楊氏手把手中學會了玩樗碏。

那個時候他才多大?

對此父親許勳雖然裝模作樣訓斥了幾句,讓許盈萬萬不可耽於遊戲,卻也沒說彆的什麼,可見如今風氣。

不過雖然之前就會這個,許盈卻不太擅長。這一方麵固然是因為他不算熱衷,因此玩的少,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在這上頭似乎沒什麼天分。

他長兄許成精於樗碏,有‘聖手’之稱,在家時還隨手指教過他,但他一樣沒什麼長進。

相比起許盈來,吳軻就是個中好手了!

自從吳軻被安排坐在了許盈旁邊,兩人雖然依舊不算熟稔,卻比之之前好多了。之前兩人也玩過遊戲,下圍棋吳軻不如許盈——許盈上輩子喜愛國學,當道士的父親也生活地像個古人,有這樣的父親影響,他也會彈琵琶、毛筆字、圍棋等等技能。

而圍棋的話,他也是個業餘九段,算不得多出眾,但基本功紮實,並沒有段位上的水分,各種定式掌握的很好...麵對這時的棋手,天然具有很大優勢。

樗碏的話,許盈上輩子可沒有機會接觸,此時是遠遠不如吳軻的。

玩完一局,許盈又輸了,無奈搖頭微笑:“技窮矣!”

又想起什麼,笑道:“我所見者,樗碏勝過軻者,不過二人。”

這就讓吳軻有些好奇了,他在樗碏上可以說是未逢敵手、獨孤求敗!那些大人都玩不過他呢!

“一者是我長兄,人稱‘五木聖手’,若擲五木必得盧雉。”對於許成,許盈沒有提太多,畢竟人在洛陽,說了也沒用。他著重提了第二個人:“二者是我房中吳女,與汝年紀相當,家母宴女眷常用她作碏戲,蓋因輸贏全在其一念之間。”

把把都能贏固然是一種本事,但把把想輸就輸,想贏就贏,甚至可以控製輸贏的程度,這豈不是更厲害的本事?

第43章

對於許盈說的吳女樗碏的技藝,吳軻有點兒不相信,因為按照他所說,那未免太神乎其神了。但他又很清楚許盈的性格,許盈並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既然他這樣說了,那就很大可能確有其事。

雖然日常相處寥寥,始終隻處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但吳軻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對許盈有了越來越多的認知——這個比自己還要年幼的主家郎君,即使並不親近,也會讓人不由自主關注他。

同樣都是夜空中的星子,但他就是好像比彆人要更亮一些。

“哦,竟有這樣的人。”表麵上還端著,實際上吳軻是有點兒不服氣的。

對此許盈也隻是莞爾一笑...他已經漸漸摸清楚吳軻的脾氣了,初相處會覺得這是小太陽一樣的孩子,性格就像他頭發和眼睛的顏色一樣,亮堂堂的。相處的久一些,足夠細心的話就能感受到他的‘外冷內熱’。

當然,因為吳軻不太和誰走的近,所以發現這一點的人並不多。許盈如果是普通小孩子,也不會發現這一點。

然而,就在‘外冷內熱’的印象存在之後,他又逐漸發現不是那麼簡單的。其實吳軻和普通小孩子也沒什麼差彆,一樣有自己的偏好與討厭,一樣有小孩子式的任性與倔強。對於自己擅長的東西暗暗得意,若說有人勝過他,他肯定是不服氣的。

現在許盈說有人勝過他,他立刻就來勁了!遠在洛陽的許成先不說,現在就在東塘莊園的吳女他定是要試試的!

所以當日放課之後,他就跟著許盈亦步亦趨地去了他居住的院落。

“郎君回來了!”許盈從文淵閣放課回來是一個信號,之前無論是在做活兒,還是在玩耍的婢女們,此時都紛紛放下了原本的事,殷殷勤勤地靠過來。打起帷帳、倒好熱湯、準備茶水...另外還有人給許盈解開外套,換更家常的衫子。

許盈領著吳軻,對仲兒道:“吳女呢?”

吳女來了,許盈才道:“這是阿軻,與我同在文淵館讀書,善樗碏,吾不如他甚多。聽聞你能樗碏,前來討教的。”

聽許盈這樣說,吳女還沒說什麼呢,愛看熱鬨的劉%e5%aa%9a子先拍掌起哄起來:

“郎君說善樗碏,必然是個中好手了!如今可有好戲看了!”

這樣說著,她非常積極地倒騰好許盈的樗碏博具,旃罽枰、黃金杯、白玉矢、象牙馬、紫檀木,樣樣齊備,十分精美——就是沒什麼使用過的痕跡。許盈平常很少玩這個,就算玩,用的也是沒那麼豪華的一套,這套也不知道是誰送的,因為奢侈太過,反而不便日常使用,一般都是收在箱底。

吳女似乎也默認了這次碏戲,擺好這些博具之後,吳軻坐在一邊,她也就坐在了對麵。

隻不過臨開局之前,吳女問吳軻:“可有彩頭?”

吳軻看了對方一眼,鎮定道:“但憑女郎所說。”

吳女的彩頭卻不是為了財貨,隻是他聽說吳軻在文淵館讀書,又想起許盈提過這個人,說眾書童中吳軻功課最好——這就讓他有些在意了。

便道:“若我贏了,汝得授我書文,教我文字!”

她近來越來越覺得自學效率極低,但在這件事上仲兒也幫不了她。一來仲兒日常有自己的事,就算是教導小婢女,那也是教大家,又不獨教她一個,平日她想多學就隻能靠自己。二來,仲兒也不過就是粗通文墨而已,應付一個貼身婢女的日常綽綽有餘,再多卻不能夠了。

吳女說完之後又補充道:“我有財貨,若汝能贏,隨便取用。”

說著,轉身取來了一個匣子,匣子裡麵裝著幾樣釵環,一塊金餅,另外就是滿滿銅錢了。這對於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來說絕對是‘巨款’,吳女之所以能積累下這些,是因為她貼身服侍許盈,許盈手頭鬆快。

再者,當初他們陪著許盈南下的時候,都得過楊氏的賞賜,貼身侍奉的人更是厚了一層。

而眼下,她竟是對自己這些‘私房’毫不在意的樣子。

這些財貨倒是沒有讓吳軻花眼,他並不是在意這種東西的人。而且吳女想要他幫忙補習什麼的也有些不理解...不過他還是認可了吳女所說的彩頭,點了點頭,表示這一局樗碏可以開始了。

兩人的技藝確實很高,之前許盈和吳軻玩這個,局勢基本上很明朗,到最後都是輸的不能再輸了。幸虧許盈沒有和吳軻興彩頭,不然他能把許盈贏的當褲子。而現

在,吳女就不是這樣了,兩人一直保持著勢均力敵的樣子,直到最後旁觀者也不能說誰的贏麵更大。

就算是對樗碏不太感興趣的許盈,這個時候也有點兒緊張了,其他無事來看熱鬨的婢女就更彆說了!

當最後一把,吳軻擲五木得了一個‘雉’時,大家都瞪大了眼睛。在樗碏中,五木根據擲出的情況可以算不同的名目,而不同的名目對應不同的‘采’,其中盧采為十六,雉采為十四,犢采為十,白采為八,這四種情況又是‘貴采’,

相對而言,開采為十二,塞采為十一,塔采為五,禿采為四,撅采為三,梟采為二,這些是雜采。

貴采在移動棋子上自然更有優勢,而此時吳軻已經擲出了僅次於‘盧’的‘雉’,情況對吳女可有些不妙。

眾婢女都看向吳女,紛紛呼道:“盧!盧!盧!”

相較於同伴的激動,吳女這個當事人就鎮定多了,伸手拿起五木,向金杯中一擲,四木俱黑,隻有最後一個木塊還在滴溜溜轉。▃思▃兔▃在▃線▃閱▃讀▃

吳女根本不去看杯中情況,已經伸手移動棋子,正是按照得‘盧’的結果移動。

而此時金杯中最後一個木也停了下來,五木俱黑,不是‘盧’是什麼!

“這可真是...”許盈見眾人轟然,平常安安靜靜的院子竟然有了嘈雜之感,退後一些,與仲兒道:“難怪有禮法人見怪,雲樗碏破業廢身,看看他們...”

“郎君可是不喜,不如...”仲兒話說到一半就被許盈打斷了。

許盈知道她的意思,是讓這些人停了樗碏,然後警示一番,日後許盈的院子裡禁止樗碏。許盈沒有這個意思,所以擺了擺手:“倒也不必,不要因此誤了正事也就罷了。”

這個時候也沒什麼娛樂,這麼點兒愛好隻要不過分,不到走火入魔的程度,又何必去乾涉呢。

另一邊,這場樗碏的勝負也決出來了,吳軻輸給了吳女...吳軻七歲學會樗碏,八歲以後就再也沒輸過,真是好久都不知道輸的滋味兒了。

當下自然是鬱悶的,立即道:“再來!”

然而吳女卻不理他,徑直收拾起博具來。收拾完畢之後才道:“記得彩頭。”

按照常理來說,贏了就不比了,還這樣不理人,對麵的少

年郎應該會氣的跳腳才對。但讓包括吳女在內的其他人意外的是,吳軻很快沒有了原本風風火火的樣子,注視了吳女一會兒,就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這倒是讓吳女怔了怔。

許盈認識他們兩個,這個時候倒是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至於旁邊的仲兒,是思索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笑著搖了搖頭:“這小兒倒是與吳女一樣古怪!”

吳女大家都是知道的,勝負心非常強,輸了之後往往是屢敗屢戰、百折不撓!直到贏回來之前,她是絕對不會放棄的。但當她一旦贏了,曾經她再如何重視的對手也會被她拋棄,再也不放在眼裡。

剛剛就是這樣,吳女已經贏了吳軻...怎麼可能和他再來一局!

而吳軻麼,一開始或許因為好勝心想要再來一局,但他顯然也不是什麼普通孩子——也不知道他是聰明,還是敏銳,天然洞察到了什麼。總之,他改變主意,這個轉變太快,快的生硬,甚至一點兒過渡都沒有。

彆說是小孩子了,成年人也少見如此的。

當意識到不可為之後就迅速轉身,一點兒留戀都沒有,根本看不出之前他曾經那樣在意。

“哪裡古怪?”許盈明知故問。

仲兒寵愛地看了許盈一眼:“郎君明明知道的...吳女與這小兒,都是‘無情之人’啊。”

吳軻可不知道自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