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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286 字 6個月前

點。

但此時的裴慶隻是微笑地聽許盈說,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讚同。他很清楚,許盈隻是看起來年幼而已,其實心智早就沒辦法以一個孩子的標準去衡量了。像他這樣特殊的孩子,會在這個年紀就去考慮自己的人生,還不是胡亂考慮...那麼,就不會讓彆人輕易介入自己的人生規劃。

其他人是沒辦法隨隨便便動搖他們的!這也是他這樣的人的特質...這個特質很多時候讓他們能夠比普通人更堅韌、更自主、更具有挑戰困難的勇氣,但在這個時候反而會阻礙裴慶。

裴慶知道,這個時候他無論是直截了當,還是旁敲側擊,都是無法改變許盈的念頭的。他也不會用那麼蠢的辦法...現在一切才剛剛開始,也不用太過急切——這個孩子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而在這成長的時間裡,他會了解這世道更多,知道的多了後人是會發生變化的。

彆人會不會變化裴慶不知道,但他覺得許盈會——因為他的一切特質其實已經表現的很清楚了,這是一個根本不能看人受苦的孩子!他現在之所以覺得成為名師不錯,這隻是小孩子的天真幻想而已。

他還沒有真正見過這世道的困頓萎靡!之前南來路上的見識,就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而當他真正知道這世道下多少人在吃苦受罪、生不如死,到時候不用說什麼,隻需要裴慶輕輕一推,他就會做出他所期待的選擇。

“名師?倒也不錯。”裴慶笑著點點頭:“如此一來,就非得在治學上下大功夫,傳出很大的才名才行了。”

許盈見裴慶一臉‘你行麼’的樣子,眨了眨眼,不說話了...有些事用嘴去說是沒有說服力的,非得腳踏實地地去做才行!

見小小的孩子隻是沉靜地回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裴慶就明

白了他的意思。與此同時,他忽然覺得許盈這個誌向也蠻好的——在蟄伏之時反正也什麼都做不了,養養文名,教教學生,不失為一個養望之法。

想當年東漢末年七國爭霸,哪一路諸侯不是各有優勢?而在相爭的過程中,個人名望也是非常重要的!不然的話,一開始的時候誰會來投?事實上,很多諸侯都有過不算短的養望時期。

名聲這種東西,說它虛,確實很虛。但如果誌向真的是以國為家、天下鹹服,那又是相當重要的了!

在裴慶心裡讚同許盈的時候,許盈其實也在心裡默默讚同裴慶。

他必須在治學上下大功夫...他確實具有這個時代所沒有的知識、思想、技能,但直接拿出這些是很難的!他得先學會用古人的方式站穩腳跟,讓其他人接受他,他這才能夠在其中夾帶私貨。

比如說他知道一些先進的工具製作法,但是他搞出那些是吸引不來這個時代的精英的!他們不會覺得這是自己該學的東西!但如果許盈先成為一代大儒、海內名士呢?那他帶著弟子做這些方麵的研究和嘗試,那就沒問題了。

大家反而會覺得是他踏實肯乾、關心民生疾苦什麼的。

這就像是一個朝廷大官,他簡樸度日,自家甚至還有菜地,彆人並不會覺得他窮酸或者墮落,隻會覺得他這是簡樸,是真正有德行的人。

而真的想在治學上達到一定水平,這就不是投機取巧能做到的了,這需要他踏踏實實做學問。雖然他因為上輩子的記憶,對這方麵多了一些了解,理解能力也比普通小孩子強出許多,但這依舊是很有難度的事。

事實上,無論學什麼,想要學的深,都不會容易。

但即使是難,也得去做!因為立下了這個誌向,之後的學習中許盈表現的更加勤奮。

一時之間,他的學習進度拉快了很多——一方麵是因為許盈的積極性大增,另一方麵也是因為裴慶這個老師對比許仲容水平要高的多。

進度快,這並不意味著學完一部分內容的速度變快,而是同樣一部分內容,在許仲容這裡要學的深的多。

以《論語》為例,一般孩子學完要花兩年時間,按照許盈現在的進度,也差不多是這

麼久。但是,小孩子學習《論語》是不會學的很深的,這個時候更多是在打基礎,算是對《論語》有一個不錯的理解。

之後還要學各種各樣的內容,也都是和《論語》差不多的程度。

等到該學的都學了,這才要考慮深入地學習哪一個。

而且,這也是考慮到了小孩子的理解能力,真的講的太深了,理解能力不夠,很有可能是事倍功半,反而沒什麼效率。

但許盈沒有這方麵的問題,而且他的誌向擺在那裡,本來就不可以普通勢族子弟的學習規劃去類比,所以他一開始就學的很深——這師生兩個,一個敢這麼教,一個也就真這麼學了,兩個人都沒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問題。

而除開讀書,許盈在彆的方麵也沒有放鬆,比如說練字...一筆好字在這個時代也是本人修養高低的體現,從功利的角度來說這也是需要兼顧的,更彆提許盈本來也喜歡練字。

“這是新紙?”許盈剛剛練字完畢,有匠人將新一批的白紙呈上。現在東塘莊園出產的紙張他依舊不滿意,平日裡用的還是北邊來的皮紙。

得了新紙之後許盈試了幾筆字,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越來越好了,但還是不夠。”

匠人很少來許盈的院子,此時都不知道手腳往哪裡放,隻能磕磕絆絆道:“是、是,郎君。”

倒是一旁的僮兒見機快的多,笑道:“小郎君見過好紙才這樣說的,若依小人之見,這紙已經很好了!許多北紙也就是這樣了。何況北紙造價高昂,遠不如小郎君新製白紙!”

北紙不見得多優秀,但平均質量是遠遠高於南紙的。而許盈連如今的北方皮紙都覺得很很一般,自然不會覺得造紙坊裡出來的紙哪裡好。

“還不夠。”許盈依舊隻是言簡意賅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不過他也沒忘了給工匠獎勵——比之前進步很多了,既然如此就不能吝惜獎勵。此時的貴族或許看不起這些普通的工匠,會覺得他們做這些是應該的,許盈卻不這樣覺得。

而且,就算隻從利益角度衡量,及時給予獎勵也是更好的選擇...在這個生產力很大程度上由人來決定的時代,提高工匠的積極性是怎麼都不會虧的。

第36章

處理完了紙的事情,又到了新一天上課的時間。許盈走出內室,見幾個書童已經等在外麵了,微微向他們點了點頭。

大概是許盈走出來時也沒人知會一聲,他們還保持著之前的樣子——打嗬欠、揉眼睛,甚至有人靠在一邊的梁柱旁打盹兒。其實考慮到許盈年紀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上課的時間不能說很早,至少沒有雞鳴即起的規矩。

古人又沒有各種耽誤睡覺的娛樂,就連燈油都很吝惜使用,一般都是早早睡覺。按照道理來說,這個時候起床,不應該如此困倦才對。

但事情也要分開來說,即使是古代也多的是課堂上打瞌睡的學生,原因是多種多樣的!比如今更早的春秋戰國時期,孔子還批評學生宰予‘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這大概是孔夫子通部《論語》中批評弟子最嚴厲的話了。

原因正是‘宰予晝寢’...白天該學習的時候睡覺。

可見,白天打瞌睡並不會因為古代夜間娛樂活動少而絕跡。

更彆說和許盈一起讀書的書童往往年紀在十歲上下,正是渴睡的時候。就算是晚上睡足了,這會兒早起也是困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所以許盈對於他們的失禮並沒有說什麼,假裝沒看到一樣走了出去...後麵的書童也習慣了許盈的寬和,略微尷尬之後就像沒事人一樣跟上了許盈。

此時裴慶已經先一會兒到課堂了,見許盈比自己到的遲,倒也沒批評。隻是讓許盈背誦完昨日所學,然後又上交了功課——不隻是許盈要交功課,陪讀的書童也是要交的。他們雖然是‘陪太子讀書’,卻也不是一點兒負擔沒有,就算是為了營造出整個愛學習的氣氛,也應該對他們有個基本的要求。

這些功課不止一樣,此時都分門彆類地壓在了裴慶麵前的長案上...這大概也是幾個書童早上精力不濟的原因之一吧。雖然放課的時間不算遲,但回去之後還要完成功課呢!許盈覺得基本的功課很簡單,很輕鬆就解決了,他甚至還有很多額外的功課要完成。可不是人人都是他,‘同學們’哪怕是最簡單的抄寫任務,也會因為不熟練等原因而效率很低,更彆提彆的了。

裴慶

並不著急翻閱這些作業,而是照常開始給許盈講《論語》。

到了這個時候,就很容易看出下麵學生的差距了。許盈的認真是不用說的,一方麵他基礎好、理解能力強,學起來相對輕鬆。另一方麵他是帶著自己的目的讀書的,人在有目的的時候總能夠忍受更多、更加努力!

相比之下,其他書童就是另一個樣子了。此時大都忙著和瞌睡做鬥爭,儘量不要在課上睡著,至於聽課的效率,隻能說慘不忍睹。

他們倒也不是真那麼渴睡,在早晨一會兒過去之後,他們的精力還是不錯的。不過課上越來越艱澀的內容太具有催眠作用了,這就像是一個明明不困的人,讀一本超級無聊的書,看一部非常沉悶的電影,一會兒瞌睡自然就上來了。

學習這東西,懂的人可以越學越精神,一知半解或者不懂的人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但在幾個書童之中還是有一個吳軻是例外,和彆的書童不同,他對於往許盈跟前湊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來做書童幾個月了,甚至沒和許盈說過幾句話。但是在讀書這件事上,他下的功夫就深的多了。

倒不是想要通過讀書改變命運什麼的,他壓根兒就沒想到那麼多。而且他也相信舅舅郭虎和他說過的,奴仆之身,除非是天縱奇材,不然的話讀書又能讀出什麼來呢?這不是悲觀,而是足夠現實。

對於現在的吳軻來說,真的隻是覺得讀書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他單純地喜歡這個。在他過去,他從沒喜歡過什麼,這是第一次。

他在讀書上花了很大功夫,而他的努力也有回報,至少此時他是幾個書童裡唯一跟得上許盈進度的人...畢竟之前的許仲容也好,現在的裴慶也罷,他們教導的對象嚴格意義上一直隻有許盈一個而已。

許盈能夠接受的進度就是他們的教授進度,至於書童們覺得太快或者太慢,那就不是他們會考慮的事了。

課上到一半,又是課間誦讀。趁著這個時候,裴慶這才慢悠悠地批閱起許盈的功課來。

許盈的功課其實沒什麼好說的,他是個聰明孩子,也不像普通小孩子一樣貪玩兒、沒有自製力。所以每次功課都是完成的又好又快,質量相當高,屬

於挑不出錯處的那種。

裴慶特彆看了看許盈的書法功課,心裡很有些讚歎。雖然他嘴上不說,私下卻是和羊琮炫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