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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闕 石頭與水 4184 字 6個月前

準,端看人家心情罷!心情好,興許留你一命,心情不好,闔家赴死也不是什麼稀罕。”李鏡道,“你也是讀過不少書的人,嫡庶之分,難道僅僅是尊卑之彆?便是尋常人家,庶子承繼家業,嫡子的日子都不能好過?到了皇室江山,血流成河之事更不稀罕。我不是讓你去爭皇位,隻是,眼下不計較明白,咱們是不怕,阿陽怎麼辦?”

秦鳳儀道,“北有北蠻,西有吐蕃,南有南夷,東出是海。北蠻自是去不得,吐蕃那裡是佛國,而且,聽說那裡人水煮不開,飯做不熟,肉都是吃半生的。吃食上且不論,聽說咱們中土人過去,氣都喘不過來,有時候,人跑兩步突然就能倒地沒氣。這也是去不得的。南夷那裡,還是那惡心家夥的治下,要不,咱們出海算了!”

“出海?”李鏡一挑眉,道,“說得容易,現在閩王就守在泉州港,我們一去,必落閩王之手!更不提,縱僥幸能出海,阿陽這樣小,海上缺醫少藥,倘阿陽有個病痛,尋誰治去?”

秦鳳儀一時也沒主意了,沒好氣的問李鏡,“那你說,去哪兒?”

李鏡道,“就去南夷!南夷雖則也在朝廷治下,但朝廷一向鞭長莫及,有名無實。我們去那裡,那裡雖則土人的地盤兒,可土人的地盤兒隻在山上,南夷也有州府。而且,南夷氣侯好,四季如春,物產也豐富!”

秦鳳儀心裡明白現下不是賭氣的時候,也便同意了。

李鏡道,“去南夷,總得有個名頭。”

秦鳳儀與李鏡夫妻兩年,認識卻是兩輩子了,當然,李鏡認識他隻有這一輩子,但,秦鳳儀識得“夢中之事”,對李鏡了解更深,他當即聽出李鏡話中之意,登時大怒,“你還想讓我找他要個官兒還是怎地!”

“你喊什麼喊!”李鏡一掌就把麵前矮幾拍個粉碎,“我有這麼說嗎?”

秦鳳儀怒道,“你最好息了這個念頭,不然——”終是放不出什麼狠話,秦鳳儀大哼一聲,虛指李鏡,“不然叫你好看!”

李鏡簡直是給秦鳳儀氣的頭暈。

李鏡乾脆也不理秦鳳儀了,隻與秦老爺愉親王商量,李鏡道,“為以後的日子計,再不能回揚州了。回揚州一時無虞,可以後呢?陛下百年以後呢?我與相公商量了,想著,去南夷。”

“南夷?”秦老爺道,“那裡不都是土人麼。”

“正因是土人的地盤兒,才要去那裡。”李鏡麵色沉著,目光鎮定,她道,“柳妃娘娘的事,我想想都覺傷痛。可,說句老實話,眼下陛下在位,相公起碼能得平安,以後的事,我真不敢想。若是蘇杭這樣的地方,好則好,我隻為阿陽擔憂。他這孩子,也不知如何就有太|祖身上才有的青龍胎記,將來豈不為後繼之君忌諱。倒不若尋一個偏僻地界兒,倒可平安一世。”

秦老爺與愉親王都不是沒見識的人,秦老爺不大曉得南夷州的事,但,秦老爺想到的是,的確如李鏡所說,一旦回揚州,將來大皇子登基,不要說阿陽了,就是秦鳳儀的出身,怕也要為大皇子所忌諱的!愉親王則想的更為深遠,愉親王是知道南夷州的情勢的,說是朝廷所屬,可就看每年來朝請安的土人族長,又多似土人與朝廷自治的地盤兒。這樣的地方,朝廷勢力有所不及,若是能將這塊地盤經營起來,倒也是一條生路。

愉親王先道,“這主意不錯。”

秦老爺很是信服兒媳婦,見愉親王也說好,秦老爺便道,“王爺說好,必是好的。”

李鏡道,“那我就進宮,與陛下說一聲。”

景安帝委實未料到,過來找自己談話的不是秦鳳儀,而是李鏡。

李鏡欲行大禮,景安帝擺擺手,指了指一畔的繡凳,道,“坐吧。”

李鏡微身一福,過去坐了。李鏡道,“我有幾句私房話,可與陛下說。”

景安帝看馬公公一眼,馬公公便清場了,景安帝道,“朕還以為,得是鳳儀過來燒朕的皇宮呢。倒是你先過來了。”

李鏡麵色不變,道,“相公的性子,陛下比誰不清楚呢?當初,相公來京城做官,那樣得陛下青眼,其實,不一定是他才乾如何出眾,學識如何不凡,朝中有才乾有學識的人多了,想來陛下就是喜他這赤誠的性子。我至今還記得,春闈後,您點他為探花,他私下與我說起殿試見到您的事,他與我說,仿佛見到了天神一般。”

這話說的,便是景安帝也不禁微微失神,似是想起以往那個在他麵前快活大笑、眉眼生動的少年。

“如今想來,或者真有血緣相引的原故。相公與陛下,那樣的投緣,就是我,有時也覺著,您待他不似君王待臣子,他先時待您,亦是一片孺慕之情。”李鏡道,“越是情分深,陡遇這樣的巨變,若相公此時在家盤算著能自您對柳妃娘娘的虧欠中得到多少好處,想來先時您也不會對他另眼相待了,是不是?”

李鏡說著,眼睛微微溼潤。

“相公,就是這樣至情至性之人。”李鏡拭淚道,“不要說他,我一想到柳妃娘娘之事,都覺傷悲。不過,我也明白,當時陛下的為難。我更相信,縱陛下當時有效仿漢光武帝之意,若當時柳娘娘肯回宮,告知孕事,依陛下的性情,焉能不保住柳妃娘娘與相公的性命呢?”

“隻是,柳妃娘娘自有性情,何況,當一個女人做了母親,所行所為,必然要為自己的子女多加考慮的。當時,柳家也是一夕之間,家破人亡。柳娘娘離宮,或許,也是不想陛下再為當時的局麵為難。柳娘娘當年,便是臨終前,也未有要以後相公認祖歸宗之意。身為一個母親,對兒女最大的期冀,從來不是榮華富貴,位高權重,而是一世平安,比什麼都重要。”李鏡道,“隻是,世事弄人,哪裡料得今日之事?”

“當初,我對相公身世生疑,後來回家問了祖母,我前後思量數日,也覺著,依相公的性情,過繼到愉王府最是妥當。不說彆個,就他的性子,如今知曉柳娘娘之事,這樣的悲痛,陛下不知道,他在家裡,每想到柳娘娘,都要哭一場的。”李鏡壓抑著哭聲,卻又讓人聽得更覺悲痛,良久,李鏡方繼續哽咽道,“我一婦道人家,朝中大事雖有耳聞,可並不大懂。相公的性情,陛下深知,他現在是絕不想再留在京城了,我們家裡,也在收拾行禮了。隻是,他這樣的出身,我總要為以後兒女考慮。現今天下,北有北蠻,西有吐蕃,南有南夷,東出是海。我與相公商量著,想去南夷州,陛下看,可還妥當麼?”

景安帝長歎,“他以前與朕說過很多次,想去南夷為官的事。隻是,朕先時舍不得他,如今你們既商量好了,南夷便南夷吧。”

李鏡道,“先時,我是想相公過來,跟陛下說去南夷的事。可他現在,仍是不能理智的看待柳娘娘之事。何況,現在要陛下給他個在南夷州的名分,他斷然不會開這個口的。我便過來跟陛下說了,我們去南夷州,總得有個名分,名正,方能言順,是不是?”

“你想要什麼名分?”

“請陛下將南夷州之地分封給相公,請陛下下旨,允我們這一支,世代永駐南夷,王爵之位,世襲罔替!”

“可。”

李鏡繼續道,“還請陛下允相公權南夷軍政之事。”

“可。”

“此一去,山高水長,陛下也知道,南夷那裡貧苦,我與相公都不是奢侈之人,但,去了總要營建王府。再者,我是做母親的人,我知道做母親的對兒女的心。相公現在也是做父親的人了,他一時悲痛過甚,不能自持,可他不是個不通情理之人,隻是現在仍不能諒解柳妃娘娘之事罷了。終有一日,他疼愛阿陽時,總能將心比起的想到陛下,陛下在柳娘娘之事上於情有虧,可陛下待相公,哪怕您不知曉他的身世之時,都那樣的喜歡他,何況現在?有朝一日,他終會明白,陛下對他的父子之情。做為一個兒子,不能在父親膝下長大,這是天下憾事。可身為一個父親,沒能看著兒子長大,難道就不是憾事麼?陛下,為帝為君者,或有諸多不得已,相公現在還不能理解您,但我知道,您心裡,怕是比任何人都不容易的。”:-)思:-)兔:-)在:-)線:-)閱:-)讀:-)

李鏡險沒把景安帝的眼淚說下來,景安帝輕聲道,“朕,這一世,虧欠了許多人,也辜負過許多人,但,朕無愧江山社稷。”給了李鏡五十萬兩白銀,一萬藩王親衛。

第262章 臨行之上

既然決定了去南夷州的事, 行禮已經開始打包, 親友之間,也需辭行。看秦鳳儀現在的心情, 李鏡也不勉強他了, 就把大陽放家裡讓秦鳳儀帶著。無他, 秦鳳儀總是哭, 想到自己親娘就要哭一回,李鏡擔心他把眼睛哭壞,就讓他帶大陽。秦鳳儀因為感懷身世,是的,雖則或者秦鳳儀自己也不會有確切的這種感受, 但,秦鳳儀待大陽的確是非常疼愛。尤其是知道自己身世之後, 比以前還要更疼大陽了。

原本愉王妃知道李鏡一家要去南夷後, 最舍不得的就是大陽,很願意再幫著帶幾日。李鏡看秦鳳儀情緒總是不好,便跟愉王妃說了秦鳳儀的事,把孩子交給秦鳳儀帶, 李鏡同愉王妃商量帶往南夷的東西了。李鏡歎道, “聽說是個荒蠻地兒, 便不能隻帶銀子, 家什器皿的還好,那邊兒要是有,現成的去了能置辦新的, 帶些常用就是。餘者工匠繡娘,各式的手藝人,得帶一些,就怕到了那裡,有銀子沒處買去。叔祖母也不用送我彆的,這些手藝人,也不用老手藝人,年輕力壯的送我幾個便可。”

“這如何沒有,咱們府裡就有的。”愉王妃便給李鏡準備了許多這上頭的人,這個時候,也不要問人願意不願意了,上頭的吩咐,誰敢不去?

李鏡回娘家,也是這樣說的。除此之外,寧可送銀子,不要送東西了。

李家聽到李鏡一家要去南夷,李老夫人便極舍不得,隻是,李老夫人想了想,歎道,“這也好。”

景川侯夫人問,“大姑爺好些沒?”

李鏡道,“還是那個樣子,每想到柳娘娘之事,總要傷心的。”

想到柳王妃,景川侯夫人也不曉得要說什麼好了。柳王妃當年離宮,受益最大的是自家大姐,可現在,自家繼女嫁的,又是柳王妃之子。景川侯夫人與李鏡道,“這傷心哪,總憋在心裡不成,會憋出病的。可總是傷心也不成,傷感太過,就傷身呐。”

“你太太這話說的是,家去好生勸勸阿鳳。”李老夫人道,“這上一代的事,現在再如何說也無濟於事了。想想阿陽,還是得振作起來才好。”

“是啊。”景川侯夫人想想後女婿的身世,雖則當初得利者是自家大姐,但景川侯夫人也覺著後女婿很可憐啦。景川侯夫人道,“你們現在正是忙亂的時候,哎,你父親和大哥都有衙門的差使,讓阿欽過去幫襯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