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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數,臉上也適當流露出幾分放鬆,又是深深一躬,“老師教導的是,既讀聖賢書,自然時時刻刻不敢鬆懈。”

眼前的年輕人麵色謙恭,身形卻站得筆直,一如衝天的長鬆,無時無刻不在蓬勃地向上生長,他的一言一行裡麵都透露著年輕人的野心,那股特殊的朝氣早已非他這等垂垂老朽可以比擬的了……

周尚仁長長歎了一口氣,終究是不得不承認,“我已經老了,對這朝堂上的事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如今鶴兒又走了,我再沒有時間、也沒有這個精力再去弄官場上的那些繞彎彎了。”

王孫固然想要開口勸上兩句,周尚仁卻在他開口之前,沉聲說道,“所以,我對皇上推薦了你。”

這話的信息含量實在是巨大又突然,即便是之前一直不慌不忙的王孫都有一瞬間的愣神,看向周尚仁的眸中帶著愕然和複雜。周尚仁卻是對他笑了笑,位高權重的老人難得放下了向來嚴肅的神色,緩緩歎息

“這麼多年來,不管是你的能力還是品德我都看在眼裡,說句實話,你叫我一聲老師,我也早就把你當做了半個孫子,我知道你的抱負,你若有這個能力,我這把老骨頭不留餘地地推上你一把又有何妨?”

老人的一字一句都帶著鄭重,王孫沒有打量周尚仁的神色,卻知道麵前這個年過耳順的老人說的都是真心話。此番恩惠可以說是真真正正的重比千金!王孫一陣默然,在抬眸之時,卻是從座上站起,行了一個恭恭敬敬地稽首禮。

“老師對我關心和教導子翡時時刻刻銘記於心,不敢再忘。”

周尚仁對王孫的懂禮和謙遜十分滿意,隻是如今之事太過於重大,容不得他不去慎重,所以又再次問道,“你是當年陛下親選的狀元,得他大力栽培才能破格直接進入了禮部,本就是用來接班的苗子。隻不過我向陛下提起你,本以為陛下應該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但他卻提出要經過一番校考才可任命於你,我也是有所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麼不端讓陛下猶豫。今日這裡就隻有你我二人,你可老實與我說,可否真有什麼隱瞞的?”

王孫聽到此話倒是不慌,抿唇事無巨細地細細思索了一遍,確認自己一個清官小吏沒有什麼值得人陷害巴結的地方,也沒有禍從口出說什麼不該說的,這才對著周尚仁鄭重搖頭。

他的神色確實不似作假,也沒有任何想要蒙混過關的意思,周尚仁這才笑了笑,總算是緩和了神色,“如此看來,是我多想了,早就知道陛下是雄才大略的明主,隻是到底年輕,行事雖果決但難免急功好利,如今看來卻是老朽固執古板了!”

周尚仁是三朝元老,這話還是他站在老臣的角度上才好稍加評判,可王孫卻是皇帝提拔起來的新任官員,對於皇帝不好有任何的質疑評價,是以僅僅微微帶笑,跟著說了一句“陛下聖明”。

時候已經不早,天已經完全地暗了下來,周尚仁卸去了渾身官威,像個慈善的爺爺一般留王孫用了晚飯,隻是走的時候又最後叮囑了王孫一句,“陛下既然有心校考你,這幾天恐怕就會召見你。”

然而即使是心裡有了準備,王孫撐著青紙傘回到宅中的時候,看著門前的棗紅駿馬卻也到底是腳步一頓。

——說曹操曹操到,有誰能夠想到這聖喻竟然會來地這麼急!

王孫匆匆往門前走,卻沒想到一個臉上帶著蒼白色麵具、一身玄衣腰間配刀的年輕男人正好從裡麵走出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陛下急招,既然大人已經回來,那就隨我進宮麵聖吧。”

暗衛雖然常影藏於暗處,但是在這京城之中生活的官員,又有什麼人會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周圍的空氣不知怎麼突然粘稠了起來,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隱隱圍繞在身邊,被那雙仿佛充斥滿了血色的眼睛冷然一望,王孫到底是忍不住麵色微淩。

這也難怪,此刻的王孫縱然素又才名,但到底還隻是禮部的一節小吏,並非是未來那個驚才豔豔,統帥數十萬兵馬與各王侯爭霸天下的絕世公子,被暗衛這麼針對,沒有駭地連連後退已經算是相當不錯。

王孫靜神上前拱了拱手,“多謝大人通知,待在下進去換一身衣服,這就隨大人進京。”他現在一身常服不說,剛剛回來的路上還沾濕了袍腳,用這個形象進宮麵聖未免實在是不太妥當。

然而王孫提的是正常的請求,卻不代表麵前的暗衛會通情達理。他當下眉角一吊,語氣嘲諷,“放肆,陛下急詔,你卻不在府內,本就浪費了諸多的時間,現在還要如此磨磨蹭蹭,你是存心想讓陛下降罪於我?!”

王孫的麵色微僵,但看眼前人的麵色確實是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到底是苦笑了一番,“大人說的是……既然是急召,相信陛下也不會怪罪的。”

但他一退再退,保持著自身溫文爾雅的謙讓態度,麵前的暗衛卻是毫不猶豫地得寸進尺,輕瞥了王孫一眼, “陛下考慮到你的腳程,特地派了轎子,不過……”

“大人請說。”

“不過雨勢較大,他們就先回去了。”暗衛玩著指甲,說的漫不經心。

皇帝派轎子來接人,卻沒等到人就回去了?王孫一時之間隻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絕頂笑話,嘴角也配合地勾了三分,但與暗衛正麵交鋒不過是吃力不討好,王孫斂了眸乾脆道,“那在下自行前去即可。”

“嗤,”這暗衛卻極不留麵子地嗤笑一聲,“你腳程這麼慢,等你走到了,陛下大概也已經就寢了,我這鞭子可算是挨定了。”

這時候還不知道這個暗衛是有意為難就未免太傻了。但原因呢?暗衛是皇帝手下最為重要的利刃,隻聽從皇帝的指令,若是沒有皇帝的意思,真的有暗衛敢這樣肆無忌憚地行事?

一瞬之間,王孫已經是思慮了良多,到底是沒有表露任何的不滿,隻是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的客氣,雖然行為話語挑不出什麼錯處來,神色卻是淡淡,“那麼敢問大人有什麼法子嗎?”

“法子……當然是有的,”隱藏在麵具下的嘴角微翹,王孫卻是清楚地聽到了那聲音裡麵的半分戲謔,“隻是希望大人不要怪罪了,畢竟,這也是卑職的任務所在,實在是沒有辦法。”

還沒有等王孫細究這話中究竟有沒有一分的真心,就感覺自己整個人在一瞬間淩空,整個世界突然天地倒換,驀然翻轉!

王孫隻覺腹間一痛,口鼻之間一片棗色微濕毛發,更有一種特有的大型動物身上特有的刺鼻味道直入鼻尖!

下一秒,視野隨著身體驟然開始劇烈晃動,想要撐起身體,卻被某人的手毫不留情地壓了下去,唯有一個戲謔調皮的聲音從上麵傳來。

“呀,馬上顛簸,還請大人坐好,不要亂動。”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除了主西皮不要太早站隊/攻受,很容易出事的[一個饒有意味的微笑]

第9章

天空之中下著蒙蒙的細雨,雨水落在臉上像是被罩了一層清透的紗布,微涼又輕柔。但如若說一個人漫步在這細雨之中頗文人雅士的意境,那麼被人抗在馬背上麵遭受勁風打臉的感覺,就絕對不會有人想要嘗試第二次!

皇宮之中畢竟不好縱馬,所以他們兩人到了宮門口就停下了,王孫麵上一片森然,勉強整理了一下散亂的衣衫就再不看這個暗衛一眼,冷著臉跟在引路的太監身後。

王孫此刻雖然是衣衫淩亂,但神情到算不上狼狽,頗有一翻堅韌風骨,倒是把磋磨他的暗衛給襯托成了得誌的奸佞小人。

暗衛輕輕地“切”了一聲,倒也不可否認這讀書人沒有想象之中地那麼較弱,沒有被他顛個七暈八素……他隨手把馬交給了趕過來的侍衛,自也跟著王孫進了殿。

殿內點著上號的銀炭,一下子將外麵的潮濕陰寒驅散了個一乾二淨,王孫的眉頭微微舒緩開來,剛想要問值了執勤的女官是否有備用的衣物的時候,暗一卻正好慢悠悠地從側殿走了出來。他看著王孫這樣子也愣了一下,滿臉的詫異,“呀,這是怎麼回事,陛下不是派了轎輦?”┆思┆兔┆網┆

王孫深深看了暗一一眼,撣了撣衣袖,隻是笑笑,並不接話。

暗一被他這饒有意味的笑看得微微尷尬,但也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皺眉又問,“琦沐,這是怎麼回事?”

“首領,屬下怕耽誤了時辰……”暗衛,不,琦沐這時候倒是沒有了半點先前的趾高氣昂,見到暗一就恭恭敬敬的跪下,或許是聽到了暗一語氣裡麵的怒意,聲音裡麵還帶著些惶恐。

“那你就能這樣子給我辦事?你長不長腦子的?還不趕快給大人道歉!”

“是。”琦沐立刻沒有猶豫地應聲,竟然還真的半跪向了王孫,“請大人贖罪。”

雖然明顯看出他們的自導自演,但王孫還是側身避過,並沒有受他的禮,倒是溫和地笑了笑,非但沒有任何的怪罪,還和善地問了他一句,“你叫齊木?可是‘花落草齊生’的‘齊’?”

琦沐一愣,乾巴巴地回答,“王字為偏……”

王孫截在他前麵開口,“那就是紫府琪花不敢春的‘琪’?真是個好字。”

這一回,不說明白過來的琦沐麵色突然黑了不少,就連在旁邊的暗一也是 “噗”地一聲險些笑了出來。

但到底是自己的屬下,暗一還是十分仗義地對著王孫在空中比比畫畫,“‘琦’麼,就是王字旁一個奇異的‘奇’,‘沐’就是沐休的‘沐’咯。”

“美玉為‘琦’,潤澤為‘沐’,這當真是個文雅彆致的名字。”

文雅,彆致,瞧瞧瞧瞧,這哪個詞是和暗衛搭得上邊兒的?王孫為了能夠讓琦沐多跪一會兒甚至都不惜咬文嚼字,一字一句念地又長又慢,偏偏指桑罵槐,明誇暗諷的功夫又是一級,暗一忍得肩膀都在顫唞。

直到見琦沐的臉色都黑了個徹底,王孫這才才見好就收,恢複了之前的淡淡神色,“琦大人,也是一心為了任務,在下自然是能夠理解的,快快請起。”

暗一覺得再讓琦沐待下去就忍不住真要動手了,連忙讓他先下去了,讓王孫先換一身衣服再去麵聖。

然而等到王孫勉強處理好了儀態走到這內室之後,卻又再次陷入了漫長的等待。

茶喝了一壺又一壺,水添了一杯又一杯,然而大半個時辰都已經過去了,說是急詔他的陛下卻依舊沒有出現。

明明這宮殿裡麵無時無刻不燃著上好的銀炭,但這一天下來,王孫卻無端端感到透徹寒涼、心身俱疲。如果說之前在周尚仁那裡他還有這個信心說自己沒有做任何逾越的事情惹到陛下的話,那麼現在他自己都有些不肯定了。

暗衛不會莫名其妙地就去戲弄你,皇帝不會無故地不肯見你,所以難道真的是他有什麼地方招了陛下的忌諱、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