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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權臣為鄰 霧十 4232 字 6個月前

被謝介自己戳破,他隻穿著平素紋的汗衫,敞%e8%83%b8露肩,一點難為情都沒有的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大概就是你口中那個閒的蛋疼的人。”

最怕空氣中突然的安靜。

錢甲覺得自己大概活不過明天了。

……

與此同時,人在應天府的大長公主,正在反複看著神宗、謝宅老給她寫來的書信,裡麵鸚鵡學舌的寫著謝介醒後的一言一行,內容簡單的她都快能背下來了,卻始終舍不得從眼前挪開。豚兒手能動了,豚兒能自己吃飯了,豚兒的飯食終於從流食加到了肉糜,隻哪怕微小的一個進步,都能令她動容。

忽有下人來報,房大人已經如約動身前往江左了。

哪怕如此,聞天也沒有放下信,隻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她忽然想到,她本應該真正第一次見到房朝辭時的一二往事。

她記得很清楚,那是個春季,聖駕一路從江左過越州、明州、定海,跑到了溫州,前前後後折騰了兩年多,最終才又折返回了江左。她還在病中的傻兒子也被不放心的神宗裹挾著一並帶走又帶回,據說過的很苦,幾乎是走一路吐一路,腦袋始終不見好轉。等回到江左時,已是又一年的開始,萬物複蘇。

房朝辭帶隊馭馬而來,春寒料峭,一身鶴氅,杏花滿頭,年少風流。

在場就沒有不為之瘋狂的,就隻有他的傻兒子哪怕吐了個七葷八素,也還有力氣在那裡挑三揀四。謝介一貫自我感覺良好,對他有緣無分的親爹感覺更加良好,所以對號稱才貌雙絕的房朝辭很是抵觸,他討厭一切能超過他親爹的人,幼稚的就像是一個孩子。

兩人一個五陵年少,一個白衣卿相,本應該寒木春華,各具特色,卻偏生因為謝介單方麵的敵對,而生生錯過了許多年。

這一回,也該換個活法了。

“派人追上去問問,他可有暫住之地。若沒有,我這裡到有一個好去處。”聞天這樣對下人吩咐道,“順便給宅老回封信,房子若得了空的,暫時先彆著急再租出去。”

大長公主身邊最得力的女使一頭霧水,卻還是依言去照辦了,自家帝姬自熒惑之後,就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本文的第一個金手指得主是大長公主,她重生了=V=至於身為主角的柿子同學,emmmm,他的金手指還在蓄力,等待上線中。

小劇場:

房攻(一臉嚴肅):我很樂意當這個金手指。

謝受:我不樂意!!!

蠢作者:受的金手指真不是攻,到底是什麼,很快親親們就能知道啦~

*兩屬地:宋朝的特色,當地居民擁有雙重國籍。男主暫時還沒去過那裡,自以為他們過的挺慘,其實宋朝曆史上很多人在沒有戰亂的時候,都挺想移民兩屬地的,生活美滋滋。至於為什麼,後麵會講到~不著急~

*皇宮裡一年能吃掉多少羊肉,來自真實的宋朝皇宮數據考據。但不是肯定男主考據的2333

☆、第七份產業:

謝介就是個神經病,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他的邏輯總是難以琢磨。好比被人當麵說閒的蛋疼,謝介的反應是突然笑了起來,特彆沒有心眼的那種哈哈大笑,覺得這聽起來很有意思。雖然有點一驚一乍的草率,卻也徹底寬了錢甲的心。

錢甲心想著,看來傳言真心不可信,至少他知道的謝世子沒那麼難伺候,對方是真的心大,好像很少有事能夠讓他去計較。

以後可以安心的當個包打聽了呢。這是錢甲最後的決定。

說回正題。中元節的重中之重自然不可能是羊肉,而是——

——請鬼回家。

祭祖祭祖,總要先把祖先請回來,才能祭,然後再送走,對吧?反正謝介就是這麼理解的,自我感覺沒毛病。

於是乎,謝介新生了個想法。

四生子堂堂八尺男兒,卻齊齊在謝介說“我有個主意”的時候忍不住瑟瑟發抖,在心裡抱著壯壯的自己,互求安慰與溫暖。

錢甲很是嫌棄,有點瞧不上他們與硬漢外表截然不同的慫樣。

錢甲積極問世子:“您準備做什麼呀?”

謝介摸著下巴,一臉遊俠兒的混樣,打從金口玉牙裡蹦出了兩個字:“招魂!”

謝介琢磨著吧,既然今年他不能回老家了,那就偷摸把他表哥和他爹請回來好了。這個邏輯是不是嚴絲合縫,有理有據?他真是太聰明了!為人還不貪心,特意留了大舅、外祖、太-祖以及列祖列宗給他小舅回老家祭祖用。

錢甲:“……”

“不用太崇拜我,天生的,沒辦法。”謝介揮了揮手。不管身邊的人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想法吧,反正“請鬼回家”這個事在謝介這裡算是已經成為定局的,不允許反駁。

四生子以前肯定沒涉足過風水行業,但他們的工作強度一直都是迎難而上,早已經打造了一身鋼筋鐵骨,瑟瑟發抖歸瑟瑟發抖,但真乾起活兒的效率還是很高的。沒多久,在經過四生子和四司六局的不懈努力下,還真就被他們從江左的傳統民間風俗的某個犄角旮旯裡,給謝介找到了一個請先人回家的依據。

完美!

而按照這個老傳統的說法,中元節的祭祀還有新亡人和老亡人之分。謝介他表哥文帝這樣死在最近三年內的,就叫新亡人;謝介他爹那樣已經早登極樂好些年的,則叫老亡人。

新亡人和老亡人的歸家時間是不同的,要分開祭祀,總之很有講究就對了。正好大啟的中元節一般都是七天長假的標準,這個分彆祭祀的規矩,幫助謝介找到了足夠多的事情做,不要太幸福。

錢甲腹誹,怪不得謝世子之前投入的那些鋪子古董都賠了呢,這樣整天不務正業的,想要賺錢隻能靠天上掉餡餅好嗎?

不對,天上好像真的掉餡餅了,還正好就砸在謝世子的嘴裡。

謝三兒聽了錢甲的話,有些不高興,一板一眼的反駁:“我們郎君的正業就是吃喝玩樂,副業是在家當爵爺,興趣愛好才是賺錢。雖然興趣愛好發展的,呃,不太理想。但郎君的正業經營的多好啊,全大啟你去打聽打聽,有哪個衙內敢說比我們郎君玩的好?玩的精?玩的壕?都快能寫本《我是如何享受生活》的書了好嗎?”

錢甲:……你在驕傲什麼?

請表哥回家,不對,是祭祀表哥那天,風和日麗,秋高氣爽。

謝介特意換上了純素的涼衫,頗有吊孝之意。他是被四生子抬去院子裡的,雖然他其實已經能沒事走兩步了,但並不能走太遠,以免出事,這天開壇做法,還是直接抬了他去。

院中早已經擺好了一個四出頭的官帽椅給謝介坐,這是大啟所有椅子樣式裡最適合如今的謝介的,有靠背,有扶手。其他的椅子,大部分都比較複古。大啟已經開始流行垂足高坐,但在樣式上還是很難擺脫之前幾個朝代席地跪坐的影響。◎思◎兔◎在◎線◎閱◎讀◎

錢甲站在謝介的右手邊,隨時準備給謝世子看病,順便的,他終於能夠好好欣賞一下謝府的院子。說來有些不可思議,他隨師父來謝府住了快倆月,都還不太了解這座深宅的具體結構。

宅老對外人總有些過於的嚴防死守,輕易不會讓他們走動,和戒備森嚴的大內有的一拚。

也因此,時至今日,錢甲才看到了謝府後院的原貌。院子的占地麵積很北方,有一種大到霸氣的橫衝直撞之感,但院子的內裡卻是典型的水鄉園林,精雕細琢,廊腰縵回。人造的微型自然景觀將偌大的宅院巧妙的分成了無數個區域,竹林,梅台,介亭水榭。更不用說肯定會有的倚假山,臨細水,岩架跨洞,以及玉砌雕欄和纖巧盆栽。不管謝府的郎君本質上是個怎麼樣的大俗人,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旁人絕無辦法從他住的地方看出他的本質,這裡有的隻是寫意留白,天然雕飾。

在斑駁的樹蔭下,偶有倦鳥驚飛,如詩如畫。

但在謝介的眼睛裡,卻隻有椅前不遠處的供桌香案,紅木打底,金線勾邊,通體彩繪,紋路複雜,卻不失大啟傳統家具樣式的那種清新淡雅。桌上擺著祭祀所需的全部用品,香爐蠟竿,瓜果點心,以及最重要的,他表哥的牌位。

這牌位是謝介自己私下命人做的,合不合法不一定,但謝介有底氣讓不管在位的是哪個皇帝都不會追究此事。他私刻表哥排位,隻為了圖個念想,刻著的文字沒帝陵裡那麼一長串的花裡胡哨,就隻是“家兄聞受益”這五個大字,簡潔明了,直達本質。

四生子著天仙洞衣,各持法器,站在祭台的四角,按照三天速成的口訣,開始了儀式。他們雙目緊閉,念念有詞,配上嫋嫋的龍頭香,做的還挺像那麼一會兒事的,至少莊嚴又肅穆,認真又嚴謹。

謝介看著牌位陣陣出神,就好像真的再一次看到了文帝,霞姿月韻,卓爾不群,他從煙霧繚繞中踏出,像極了小時候奉命來接謝介入宮長住時的樣子,哪怕不笑,都是溫柔的。

文帝這個人,就如他的名字,滿招損,謙受益,是個真正的謙謙君子。仁善純孝,又文采斐然,最重要的是禮賢下士,簡直就是照著明君的模子刻出來的。要不然他的諡號也不會是文。除了死的太早,彆無缺點。

再有如今皇位上的神宗作對比,文帝都快成為全大啟的朱砂痣了。所以,在新亡人歸家的這天,其實不僅謝介在招他哥,其他人也在招。

僅江左一城,私下祭祀文帝的人就不要太多,再加上這年又是文帝新喪後的第一個中元節,挨家挨戶對此都很重視,連不少小商小販都打破了夜市傳統,早早的收攤不乾,自發自覺的回家祭祀起了文帝。

但在這些人中,謝介依舊有一種莫名的自信,他表哥一定隻會來他這裡,因為隻有他準備的東西才是他表哥真正喜歡的。

謝介彆出心裁的多搞了些古籍的手抄本、古畫的拓印版給他表哥燒下去。

比起那個眾人所知的被拱上神壇的文帝,謝介了解到的表哥更像是一個文藝青年,一身的藝術細菌無處發揮,總在琢磨一些神奇的東西,好比給自己的姑母起個獨一無二的稱號,也好比當了皇帝後未免同輩的人因為要避諱皇帝的名諱而改名,兀自決定從他之後,誰當皇帝,第一件事都是先給自己改名。

改一個人,總比勞師動眾的讓整個宗室都跟著改要輕鬆,不是嗎?表哥是這樣和謝介說的。

“你高興就好,畢竟你想當個好皇帝嘛。”謝介是這麼回答的。

文藝青年,總是有那麼一點過於理想化的熱血,文帝也不能免俗,他的熱血表現不是青春期叛逆,是比那危險的多的禦駕親征。

而大概好人總是沒有好報的,文帝這一去,就再沒有回來。

昔人乘鶴,斯人乘風,再不入夢。

謝介突然睜開了眼睛,眼中一片澄明,清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