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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萬福 蓬萊客 4205 字 6個月前

搐,咬牙道:“半夜三更,私密出宮,還是城北,不是那裡,會是哪裡?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本以為他早放下了,沒想到到了如今,他竟還念念不忘,才進京城幾天,活人不看,竟跑去死人那裡悼亡……”

她猝然停下,嘴唇微微顫唞,十個尖尖指甲,深深插入掌心肉裡,也不覺得疼,隻長長呼吸了一口氣,最後起身,冷冷道:“你立刻去查,一有消息,就報給我。”

林嬤嬤應聲,從地上爬起,轉身退了出去。

……

章家夫人過生日,太子妃又獲準回府省親,當日章家門前,但見香車玉馬,往來不息,因到的都是各府女眷,太子妃也會出宮回府,為母賀壽,章家怕衝撞了,一早起便將整條街封住,到了傍晚,街頭街尾,亮起連綿不絕的一片明角燈,燈火通明如晝,各府女眷陸續到來,停的馬車和轎子,首尾相連,竟將整條街占滿,路人遠遠翹首圍觀,但見寶馬雕車,靡麗竟奢,難以描摹。

裴右安和蕭胤棠雖私下斷無往來,但明麵上還是和氣的。蕭列入京城後,裴家、章家、周家這幾戶,如今可稱京中豪門之最,平日人情往來一概不少,章夫人今天過生日,早早便往裴家送來了請帖,邀辛夫人、孟二夫人和新過門不久的裴大奶奶一並上門做客。

到了申時末,嘉芙早裝扮完畢,隨辛夫人和孟二夫人出門,辛夫人自己一輛馬車,孟二夫人拉了嘉芙同坐,前後兩旁家奴隨行,後頭馬車裡跟了丫頭仆婦,一路往章家而去。到了門前,被候著的章家管事媳婦給迎了進去,二門還沒到,便見章夫人帶著仆婦現身,親自出來迎了。

章夫人穿了身暗朱起壽字紋的簇新錦衣,額前抹了個繡金絲鑲嵌各色寶石的抹額,富貴錦繡,春風滿麵,上來便親熱地捉了辛夫人的手,相互寒暄過幾句,笑道:“我不過過個生日熱鬨罷了,本也沒想著驚動你們這些貴客的,隻是皇後娘娘說,太子妃前些時日辛苦了,叫她回家歇一歇,往熱鬨裡辦,我想著,娘娘既如此叮囑了,索性便在家中園子裡搭個戲台出來,把平日交好的夫人奶奶們都給請來,一起細細聽戲,如此才有意思。彆家倒罷了,你們家長公子如今得萬歲爺器重,聽聞貴府也日日貴客不斷,我本以為夫人今日沒空來我寒舍,竟過來了,實在蓬蓽生輝。”

長子榮光,嘉芙留意到,辛夫人笑的卻並不快意,隻是旁人瞧不出來,也未仔細留意罷了。章夫人又招呼二夫人,最後將目光投到了嘉芙身上,略略打量了一眼。嘉芙向見了禮,她笑%e5%90%9f%e5%90%9f地道:“這位想必就是得萬歲爺賜婚的大奶奶了,玉人兒一樣的,我一見就喜歡,都彆站這裡了,快進去吧!”說著引辛夫人等進去,一路說說笑笑,穿過幾重門,路上不見半個小廝男仆,一色全是丫頭仆婦,最後入了專為今日而布置出來的壽堂,珍樓寶屋,花團錦簇,裡頭已到了許多的人,但見衣香鬢影,珠光寶氣,又有脂粉團團香氣,撲鼻而來,各府女眷,打扮的無不光鮮亮麗,敘話的敘話,吃茶的吃茶,笑聲不絕,忽見章夫人親自引客入內,紛紛看了過來。

這是嘉芙嫁給裴右安後,第一次在京城貴婦的應酬圈中露麵。

蕭列對裴右安的倚重,甚至超出當年的衛國公,裴家也因了裴右安的緣故,一躍成為京中首屈一指的高門,煊赫一如多年前裴文璟入主中宮之時的盛況,裡頭那些女眷,哪個不認得辛夫人和孟二夫人,見裴家的到了,紛紛笑臉相迎。

今日自己是個陪末,嘉芙的裝扮,自然不會刻意張揚,但也不敢怠慢。知自己容貌偏於嬌稚,故要往穩重裡打扮。沐浴過後,淡掃蛾眉,薄粉敷麵,輕施胭脂,唇染丹朱,高綰發髻,金瓚玉珥。身上衣裙,是十二爿的裙麵,以金絲縫製而成,每一爿裙幅上,各自刺繡了四季不同的花鳥圖紋,雅致中見富麗,行走之時,猶如鳳尾,端麗冠絕。

裴右安大婚,不得得了皇帝賜婚,還有和太子同日的殊榮,娶的卻是泉州商戶表妹,嘉芙還未露麵之前,便已引來不少人的關注,此刻跟隨前頭幾個婦人,位置雖排在後,但甫入壽堂,身上便落滿了投來的目光。

壽堂裡的女眷們,有些嘉芙認得,譬如朱國公夫人和安遠侯夫人,之前都有來裴家走動過的,更多的卻不認識,自然少不了一番引見敘話。她麵帶微笑,話並不多,但應對卻極是得體,就算當中有輕視她家世的,以裴右安今日今時的地位,又有誰敢明麵裡得罪她。輩分比她高的,個個親切無比,和她平輩的,無不小心奉承,乃至於卑躬屈膝,所謂妻憑夫貴,大抵便是如此。

內中有劉九韶夫人和張正道夫人。張正道今日富貴,全賴裴右安的舉薦。至於劉九韶,當初武定起事之時,陣前被俘,若不是因了裴右安,莫說今日地位,此刻全家怕都已經成了順安王的刀下之鬼,兩位夫人也不等著引見,自己過來便和嘉芙攀談,態度殷勤,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嘉芙和兩位夫人敘話之時,忽然看到孟二夫人帶了個婦人,挨挨擦擦地朝著自己靠了過來,一身簇新的油紫華服,滿頭珠翠,兩隻眼睛望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立刻便認了出來,不是彆人,正是全哥的那外祖母宋夫人。

宋家在順安王當皇帝時,風光了幾年,後來蕭列打到京城,大軍還沒到,據說第一披暗中向他投靠的官員裡,其中就有宋家。蕭列登基後,對宋家也免於究責,但似乎頗為厭惡宋家,官職一降再降,宋大人從當初的二品大員,降成了如今一個毫不起眼的太常寺六品寺丞。這樣場合,全靠宋夫人鑽營奔走,送上厚禮,這才終於得了邀貼,此刻能夠站在這裡。

二夫人笑%e5%90%9f%e5%90%9f地領宋夫人到了嘉芙麵前,背過身,便皺起眉,湊過來耳語:“阿芙,這婦人方才一直纏我,要我帶她到你跟前說話,我實在是怕了她,隻好領來,你隨便應付兩句,打發走就是了。”

嘉芙備嫁之時,宋夫人就曾厚顏攜禮登門,除了帶回從前自家送的那些珍物,另又加送了許多東西。孟氏豈會要她的好處?一送走人,立刻就叫人將多出來的東西挑了回去。

想起母親從前委曲求全,為了自己在她麵前受過的那些氣,看不見人也就罷了,現在見她竟還厚顏無恥要來說話,如何會有好臉色,壓下心中厭惡,笑了笑:“乾媽一向可好?”

宋夫人慌忙擺手,陪笑道:“怎敢當得起大奶奶如此稱呼?我算是哪門子的乾媽。大奶奶叫我一聲太太,我便拜佛了!我聽說太太如今還在京中?有些想念,心裡一直想著再去拜會太太的,就是知道她忙,怕貿然登門打擾到她,不知這幾日可方便?”言語間滿是諂%e5%aa%9a,哪裡還有從前半分飛揚跋扈的神色?

自己被皇帝賜婚給裴右安的消息傳到泉州後,哥哥甄耀庭就上路往京城來了,等見過麵,就接母親孟氏一道回泉州,算著日子,過兩日應也快到了。

嘉芙不會刻意當眾羞辱這勢利婦人以泄憤,但也不會讓她打蛇隨棍上地糾纏上來,道:“我母親確實有些忙,這些日訪客不斷,沒片刻歇息的功夫,人也極乏,夫人若無要事,我代我母親心領好意便可。”

宋夫人訕訕點頭:“是,是,太太既乏了,那就好好休息才是……”

嘉芙淡淡一笑,轉過臉,不再和她說話。

一個宮中太監忽然飛快入內,報說太子妃到了,全壽堂裡的人立刻停了手頭的事,照著次位排序,隨了章夫人,迎了出去。

嘉芙隨眾人來到二門停下,見大門外全副儀仗,太監宮女捧巾打扇,一個小太監彎腰上前,打開宮轎轎簾,章鳳桐從轎子裡下來,章夫人帶了全家女眷,將她迎入,排場極是浩大。

嘉芙和其餘人分立甬道兩側,看著章鳳桐被人簇擁著,笑容滿麵地朝裡而來。她一身宮裝,雍容華貴,燈光將她整個人照的燦爛炳煥,大魏未來皇後的風範,一展無遺,待走的近了,那些二品之下的夫人領著跟隨的姑娘小姐,朝她紛紛下拜。

嘉芙份位,排在前列,見太子妃免行跪禮。看著她從自己麵前經過,章鳳桐轉頭,仿似無意看到了嘉芙,麵上露出笑容,停下腳步,折了過來,到了嘉芙麵前。

嘉芙向她行常禮,她讓免禮,順道又讓那些跪在道旁的也一並起來,對眾人笑道:“我與裴夫人從前就是舊交,惜乎各自忙碌,不得深交,一直引以為憾,今夜值此良機,當與裴夫人暢談為快。”說完執了嘉芙的手,要她和自己一並入內,又對章夫人笑道:“母親,記得等下將裴夫人的位置安排在我近旁。”┆┆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眾人見太子妃也青眼有加,投向嘉芙的目光,愈發豔羨。

嘉芙以份位不夠辭謝,章鳳桐卻誠摯再邀,嘉芙心知推脫不了了,便微笑道謝。

入了壽堂宴廳,安排座次,嘉芙果然被排在了章鳳桐的那一桌,是為上上貴座。同坐之人,不是超品秩的誥命,便是年長德高之人。嘉芙因年紀最小,為下首位,恰和章鳳桐相對而坐。

壽筵即開,眾人動筷。

這種場合,本就不是飽腹之所,嘉芙出來前已經吃過,並不餓,此刻便謹小慎微,執筷跟著旁坐的秦國公夫人,隻往上到自己麵前那幾盤菜饌裡,略微夾了兩筷而已。

章鳳桐笑道:“我母親今日壽誕,蒙諸位長輩尊親來家□□賀,十分感激。我雖名為太子妃,實則年紀輕,論輩分,更不敢在長輩尊親麵前托大,我先向大夥兒同敬一杯。”

她說完,一個宮人手中端了一隻酒壺,上來為同桌之客倒酒。先是太子妃麵前的酒盞,再依次輪轉。

同桌夫人們紛紛謙讓。

嘉芙視線掃過宮人手中那隻酒壺,本是無意,看了一眼,心中卻微微一動。

這酒壺腹圓嘴尖,和尋常酒壺,形狀看起來並無區彆,但底色卻是皇家獨用的明黃,壺肚上燒繪了龍鳳祥雲圖紋,龍鳳栩栩如生,極其精美,一看就知,應是宮中禦物。

嘉芙總覺這把酒壺有些麵熟,仿佛從前在哪裡見過似的,一時卻想不起來,努力搜索回憶,那宮人依次倒酒,漸漸快要轉到嘉芙麵前之時,她終於想了起來。

前世蕭胤棠當上皇帝後的次年,封了一個梁姓的妃子。梁家那時隱有崛起之態,和章家處處針鋒相對,那個梁貴妃又是以德才出名,入宮後,沒半年,就成了地位僅次於章鳳桐的貴妃。但是就在那年中秋,章鳳桐大宴後宮和群臣誥命夫人的宮宴之上,那個梁妃竟喝醉了酒,不但言語失態,還發狂謾罵皇後,又胡亂脫衣,醜態百出,當時攪亂宮宴,消息傳出宮外,梁家顏麵儘失,蕭胤棠也對她厭惡至極。梁妃卻不斷喊冤,說自己是被人陷害的,當時喝了酒後,就神誌不清。蕭胤棠也是個精明的人,細想不對,命人徹查,最後查了出來,竟是一個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