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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萬福 蓬萊客 4220 字 6個月前

虛塵方鬆了口氣,送裴右安到了外間。

裴右安收拾著藥箱,遲含真叮囑小道姑看好弟弟,自己跟了出來,望著裴右安,雙眸泛紅,道:“實在是慚愧,因我阿弟,又攪擾了大人的清靜。這兩日阿弟病情本有些穩了,白天裴老夫人還來看過他的,傍晚他起來,我照大人先前的吩咐,還扶著他在院了慢慢走了兩圈,不想方才竟又發病。我本想叫人去請胡太醫的,又怕太醫今夜在宮中值房,人不在家,若跑了個空,怕耽誤急病……”

裴右安擺了擺手,阻止了她,道:“無妨。令弟病症來的凶急,確實不可耽誤。我會再留片刻,確定無礙了再走。”

遲含真目露感激之色,虛塵也鬆了口氣,知裴右安守慎,上回來看病,看完病後,人便退出屋子,留在院外等待後效,此刻怕也是如此,便叫人搬出桌椅,捧來幾樣時鮮果子,怕夏夜院中有蚊蟲叮咬,又叫弟子熏上熏香,自己在旁陪著,一番殷勤招待過後,才先去了。

裴右安立於月下,衣袍如水,人似玉郎,遲含真親自端了茶水,從屋裡走出來,道:“我知大人新婚燕爾,今夜實在出於無奈,又勞煩大人遠道來此,實是感激,更無以為報。我這裡也無好茶,隻有舊年留下的一塊龍芽普洱,方才是我自己親手泡的,大人請用茶。”

裴右安微微一笑,道了聲無妨,隨手端起那隻茶盞,喝了一口。

遲含真問症。裴右安放下茶盞,道:“是他原症的並發之症,你照我留下的方子,按時給他服藥,若我所料沒錯,應當不會再發。”

遲含真沉默了片刻,道:“大人,這些年,我家族凋敗,舉目無親,如無根漂萍,受儘折辱,看慣人情冷暖,早也心死如灰,見到了大人,方知這世上還有好人,心腸才得以漸暖,請大人受我一拜。”

說完,舍了道禮,以尋常女子禮節,向裴右安深深下拜。月下一段身影,纖瘦若竹,我見猶憐。

裴右安道:“女真人請起。你祖父當年一身傲骨,忠肝義膽,於我又有師生之誼。如今這於我不過是順手之舉,你又何須掛懷。”

他抬頭,看了眼頭頂漸漸升高的那片雲後月影,想了下,道:“令弟應當無礙了,如此,我先回了。”

遲含真親自送他,裴右安再三推辭,遲含真方停下腳步,道走好,想了下,又道:“從小到大,舍下不知道多少身外之物,唯獨舍不下讀書。大人上回所薦的論衡一書,這幾日趁著阿弟病情穩定,我已讀完,隻是內中有幾處不解,若大人何日有空,可否再為我指點一二?”

遲含真自幼喜愛讀書,裴右安去往遲家之時,曾數次指點於她。

裴右安道:“我亦無多少的心得。你若不懂,可尋注疏自己對照求解。我記得書坊裡有。”

遲含真一頓,隨即道:“我知道了,多謝大人指點。”

裴右安微微一笑,朝她點了點頭,道了聲留步,轉身大步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月影之下。

……

送走裴右安後,嘉芙便回了臥房,脫衣上床,卻哪裡睡得著覺。

先前是為今日偶遇蕭胤棠感到不安,暫時打消顧慮後,這麼巧,裴右安竟又被女冠子給叫走了,白天本就落下了心病,這會兒雖然明知他是去給小孩看病,心裡依舊空落落的,沒心情看書,更睡不著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隻覺頭昏腦漲,起來看了下時辰,已過亥時中刻,也不知道裴右安什麼時候回來,萬一那孩子病情緊急,不定一夜都沒法回了,心裡鬱躁,又嫌起屋裡悶熱,汗津津的,起身正要再打開一扇窗戶,忽然聽到外頭傳來動靜,裴右安回了,隱隱聽到他在和檀香說話,似乎在問自己睡了沒,鬆了口氣,飛快地下床,趿了鞋就要迎出去,才走了一步,又改主意,飛快放下帳簾鑽回了床上,扯過被子胡亂蓋住%e8%83%b8腹,翻身朝裡,裝作睡了過去。

一陣輕輕腳步聲入內。他先去了浴房,片刻後出來,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脫衣聲,接著,帳子被撩開,身邊便躺下了個人。

嘉芙依舊不動。裴右安起先也沒動她。一會兒,她感到腰後摸過來一隻手,鑽入她的衣下,指叩了起來,輕輕瘙了瘙她的腰眼。

嘉芙最怕嗬癢,拚命忍著,再被瘙兩下,實在忍不住,咕嘰一聲笑了出來,身子跟著就被那手給拖了過去,裴右安抱住她,附耳道:“你就這般侍奉你的夫君?”

嘉芙睜開眼睛,嘟囔道:“我睡著了,被你給癢醒的。分明是你自己叫我先睡,這會兒卻又說我的不好。”

裴右安凝視著她風嬌水%e5%aa%9a的一張嬌麵,視線漸漸落到她的朱櫻唇上,忽道:“再笑一個給我看。”

沒頭沒腦的,嘉芙一時不解,茫然睜大眼睛。

“像今早我送你們到了白鶴觀,你朝我笑的那個樣子。”

嘉芙這才想起當時一幕。記得他就那麼看了她幾眼,扭頭走了,她還以為他沒感覺到呢。沒想到這會兒又要她笑了。

嘉芙沒法拒絕他。憋了片刻,抿了抿嘴,果真笑了,唇角那隻小梨渦若隱若現。

裴右安捧住了她的臉,湊過來,親了下那隻入他眼目的小梨渦,慢慢地,唇移到了她的唇上,張嘴,含住了她。

帳外銀燈輕跳,帳內暗香襲人,嘉芙風鬟霧鬢,嬌體橫陳,被男子一下下地頂送,一回回地摩研,時輕時重,時緩時急,伴隨一聲嬌哼,一條玉臂忽的從帳隙間打了出來,手腕無力掛在床畔,腕上鐲子懸空微微晃動,碰到木沿,發出輕微的一下一下的碰撞之聲。

“我和她沒什麼的,過去隻是看病而已。你今晚也很懂事,很是不錯。睡吧。”

完事後,睡之前,裴右安摟著嘉芙身子,順手般地又摸了摸她的腦袋,低頭親了下她的額,柔聲說道。

☆、第52章

次日, 東宮傳出一個消息,才晉為太子側妃的曹氏,昨夜暴病而亡。據說, 太子妃夢中驚聞坐起,倒趿半履,發亦來不及綰, 便急召太醫前來診治, 又親自守護於旁,竟徹天明。奈何曹氏從前在武定之時, 便罹患腹痛隱疾,當時雖多方調治,卻未曾斷根,此次又驟然發作, 來勢洶洶,終究還是未能熬過, 不幸亡故。太子妃強忍悲痛, 派人告知宗人府, 到了天亮, 消息傳至曹家,曹家上下驚呆,痛哭不已, 曹氏母親被特許入宮。等被帶入之時,女兒已停靈於專為往生宮妃備辦喪事的極樂殿裡,隻見到一具楠木棺槨, 殿中素幔白綾,宮女太監服麻披白,黑壓壓地圍跪靈前,哀哀痛哭。◢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太子並不見露麵,太子妃卻親自見了曹母,但見雙目紅腫,未語先是落下了淚。說從前在武定之時,曹氏先於自己侍奉太子,一向敬慎淑惠,那時自己尚未進門,已然和她相惜,結下了姐妹之情,如今終於共居東宮,本想往後同心共力,虞侍太子,卻不想她昨夜暴病,太醫藥石無效,自己在旁,徒然頓腳,天人永隔,悲慟難當。

話沒說完,又數度哽咽,以致於口不能言,被女官相扶,淚不能絕。

曹母此前從未聽說過女兒有過腹痛舊病,乍聞噩耗,悲慟之餘,心中也是驚疑,隻是自從女兒進了王府之後,她便再沒見過她的麵了,隻在四時節令,得些王府裡送出的賞賜罷了。如今萬歲成龍,世子被封太子,女兒也跟著水漲船高,太子大婚次日,她被立為側妃陪喜,猶記全家歡慶,洋洋得意,做夢也沒想到,餘榮未散,才不過幾天,再得到消息,竟是女兒暴死宮中,自己連最後一麵也不得見了。

曹母縱然心有疑竇,又怎敢質疑半句,隻怪自己女兒福薄,享不了這天家富貴,淚流個不停。又聽太子妃說,可將曹氏平日美德操行上報,求封榮諡,以加哀榮,便顫巍巍地向著太子妃下跪,太子妃又是一番撫慰不提。

蕭列日理萬機,得報東宮有喪,驚訝過後,也未多想,禦筆朱勾,便準了太子妃的請求。曹氏得封名號,葬入皇陵,從前貼身服侍的四個宮女四個太監甘願殉葬陪主,喪事辦的極為風光,曹家過後也得了撫慰。

東宮暴死側妃的意外,如石子投入湖麵,連微波都沒漾出幾圈,便消弭於無痕。很快,就沒人再提那個命比紙薄的女子了,倒是太子妃,新婚不過數日,正喜氣當頭,卻橫遭喪諱,難為她年紀輕輕,絲毫沒有計較,不但處置得當,事事親力親為,更兼仁厚賢達,美名再度彰揚,章家門庭也倍添光彩,過了半月,恰是太子妃母親過生日,在京凡四品以上官員女眷,無不上門慶賀,皇後周氏也打發人送去賀禮,並特許章鳳桐於當日回府省親,章夫人臉麵生輝,進宮謝恩。

待人走了,林嬤嬤入殿,周氏知她應是來稟前次命暗中查訪蕭列於太子大婚之夜行蹤的進展,便屏退了宮女太監。

林嬤嬤低聲道:“啟稟娘娘,我私下查遍自己人,前兩日終於叫我探聽出來一個消息,說那夜城北安定門曾出去過一行數人,其中一人罩了披風,遮住頭臉,坐於馬上,足未落地,看不見他麵目,幾個隨從,當值城尉也不認得,隻其中一人出示宮牌命開門,看他樣子,似是宮中年輕太監,那幾人出城,便往北而去,不知所蹤。我若所料沒錯,那人當是萬歲爺了。因那夜,李元貴去了裴家賀喜,伺候萬歲的是崔銀水。那年輕太監的樣貌,聽起來和崔銀水倒是無二。”

周氏眉頭蹙了蹙。

“萬歲爺身邊那幾個親信近衛,自然是不能打聽的。我便去試探崔銀水的口風,說娘娘知道他伺候萬歲辛苦,要給他賞賜,沒想到這閹人極是狡猾,說什麼自己下賤,伺候萬歲是前世修來福分,不敢要娘娘獎賞,若娘娘定要獎賞,便請他乾爹代受。斷了子孫根的兔崽子,滑溜的跟泥鰍似的,我說了兩句,便曉得了,想從這閹人嘴裡問出話,怕也沒多少指望,便不敢把話說的太透,怕他轉頭去稟了李元貴,若叫萬歲知道,反是給娘娘惹禍,故便回了。全是我的沒用,請娘娘責罰。”

林嬤嬤說著,見周氏眉頭越皺越緊,急忙趴下去磕頭請罪,半晌沒聽她開腔,偷偷抬眼瞧去,見她雙目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仿似在出神地想著什麼,模樣怪異,一時不敢再發出聲響,隻屏住呼吸候著,半晌,終於聽到皇後道:“你確定,萬歲那夜出了城北?”

林嬤嬤忙用力點頭:“十有八九,那一行人就是了!”

周氏道:“你再派信靠的人,去城北慈恩寺裡繼續給我悄悄地問,那晚上,寺裡有沒有到過什麼特殊的人,都去了哪裡。”

林嬤嬤是周氏%e4%b9%b3母,周氏當初被老皇帝做主嫁給蕭列時,她便已跟來,知道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秘,一愣,想起了件事,倒抽口涼氣:“娘娘你是說,萬歲爺那晚上竟去了慈恩寺的那個地方?”

周氏麵肌微微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