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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萬福 蓬萊客 4323 字 6個月前

她感覺的到,他分明就在勉強和她同房而已。

老實說,嘉芙原本對自己的這副皮肉身子,還是有點信心的。畢竟,前世她經曆過兩個男人了。無論是裴修祉還是蕭胤棠,在這種事情上,沾身過後,也不用她刻意委屈自己去做什麼,便都對她無不迷戀。

但是昨夜,她卻收到了一個打擊。

她悄悄又看了他一眼,見他視線始終落於書卷之上,心情忽然低落,將頭靠在角落裡,閉目假寐,再不說話。

裴家距離皇宮不是很遠,馬車行了片刻,漸漸放緩速度,停了下來。

宮門到了。

嘉芙睜開眼睛。見裴右安自己已起身,下了馬車。太監崔銀水正等在宮門口,看見裴右安下了,眼睛一亮,飛快迎了上來。

嘉芙被跟在後頭馬車裡的林嬤嬤給扶了下去,站定。

崔銀水已到近前,叫了聲裴大人,又轉向嘉芙,笑容滿麵地喚她“夫人”,嘉芙含笑點頭,和裴右安一道,隨他入了宮門,行至西苑,最後到了承光殿前。

距離禮部安排麵君謝恩的辰時,還差一刻。

崔銀水進去通報,嘉芙忽然感到有些緊張,下意識地看向身畔的裴右安,見他長身而立,目光凝肅,站在自己身邊,巋然若嶽,微微仰頭,望了他片刻,忽然間,仿佛獲得了力量,慢慢吐出一口氣,心又定了下來。

蕭列坐在禦案之後,雙目微微浮腫,似昨夜並沒睡好的樣子,待兩人並肩下跪謝恩,讓平身,端詳著嘉芙,臉上露出滿意之色,太監端出賞賜,嘉芙再次下跪,一並謝過皇帝對自己母家的厚賞。

蕭列和顏悅色道:“不必多禮。你們甄家本就有功。你往後好生服侍右安,便是你們甄家對朕的儘忠了。”

嘉芙飛快看了眼身畔的裴右安。

他望著座上的皇帝,並沒看她。

嘉芙低頭應了。起來後,照規矩,自己再要去介福宮叩謝皇後。

李元貴親自領嘉芙過去。到了介福宮,嘉芙入內,見周皇後端坐殿中,章鳳桐伴坐在側,下首還坐了一個身穿黃衫,手執拂塵的女冠子。

那女冠還很年輕,也就二十左右,容貌極好,修眉聯娟,素齒朱唇,坐在那裡,仙姿玉色,被一身道服,更是襯托的超凡脫俗。

嘉芙不認得這貌美女冠。向周皇後叩拜後,又與章鳳桐見禮,章鳳桐向嘉芙介紹這女冠子,說她在城南白鶴觀出家,俗家姓遲,號含真,這才有點印象,終於想了起來,這女冠子原來大名鼎鼎。

當年順安王上位之初,曾受到一批忠於天禧帝的朝臣的反對,其中有位姓遲的翰林,當時是國子監祭酒,也是當世的書畫大家,極有聲望,反對順安王,暗中聯合大臣,呼籲徹查少帝墜馬案。當時順安王隱忍下來,過後,卻將遲翰林扣上一個謀逆罪名,全家百餘口,男丁全部誅殺,女眷削籍為奴。

這個女冠子,就是遲翰林的孫女,當年才十四歲,就已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美譽,被投為官奴後,不肯屈於狎客,墜樓自儘,也是她命大,跳下去時,恰好壓在一個路人身上,沒有死成,但事情很快傳開,民意沸騰,坊間編詞唱曲,頌她氣節,順安王便予以特赦,允她出家為道。後來蕭列上位,為當年那批人平反,其中就有遲翰林,此後,這個女冠子便頻繁出入皇宮,和太子妃章鳳桐結成密友,名聲盛極,也受到很多男子的愛慕,其中不乏達官貴人,但她執意不肯還俗嫁人,一直做著她的女真人。

章鳳桐向嘉芙介紹完女冠,又笑%e5%90%9f%e5%90%9f地對女冠子道:“她便是裴大人的新婚夫人,泉州甄氏。”

遲含真清冷雙眸轉向嘉芙,定了片刻,才從座上起身,向嘉芙行了個道禮,麵上並不見笑意,眉目隱含清高。

嘉芙乍知眼前這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美貌女道士就是遲翰林的孫女,敬她氣節,怎計較她清高,便含笑頷首。

遲含真再不看嘉芙,轉頭對周皇後道:“多謝娘娘關愛,隻是如今我無意還俗。含真回去,會請師傅為娘娘開壇祈福。若無彆事,含真先回了。”

周皇後笑道:“皇上已為你祖父昭雪平冤,我是想到你年紀輕輕便青燈黃卷,有些可憐,昨日才召你入宮,你既無意還俗,我自不會勉強,往後無事,你常來走動,你從前就有才女之名,往後給我講講經書也是好的。”

遲含真應下,向皇後和章鳳桐再次行禮,轉身飄然而去。

周皇後便轉向嘉芙,和顏悅色,說了些閒話,嘉芙應對,最後告退,章鳳桐送她,嘉芙推辭,章鳳桐卻執意送她到了殿外,握住了她的手,道:“甄妹妹,我起先出於報答之心,卻不知你和裴大人的淵源,這才鬨了個誤會,如今知道,我也被母後說了一頓,很是後悔,你莫怪我。好在太子和裴大人情同手足,往後你我自然也如姐妹,你若無事,記得常入宮,咱們多走動。”

嘉芙笑著答應,又再三請她留步,章鳳桐方停下腳步,麵含微笑,目送嘉芙離去。

嘉芙依舊被李元貴引著,回往承光殿,行至半道,心微微一跳,腳步就停了下來。

裴右安就停在前方宮道之上,正在和一個女子說著話。那女子背影嫋娜,黃衫飄飄,便是方才離開的女冠子遲含真。看起來兩人從前似乎認識。也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遲含真向裴右安深深行了一禮,狀如極其感激,這才繼續朝前而去。

女冠子離去,裴右安轉頭,看見停在道邊的嘉芙,眉頭微微揚了一揚,朝她走了過來,到了近前,對李元貴道:“勞煩公公了,皇上那邊已經沒事,我先帶內子出宮了。”

☆、第45章

出了宮。兩人依舊同坐一輛馬車, 裴右安也依舊自顧看著手中的書。

嘉芙控製不住自己,眼前總是浮現出方才裴右安和女冠子停在宮道上說話的情景。

看起來,似乎是他來接自己的途中, 遇到了出去的女冠子。

那麼從時間推測,她過去的時候,兩人應該已經說了一會兒的話了。

嘉芙很確定, 他看向那個女冠子的時候, 目光溫柔。

雖然一直以來,他對自己也是客客氣氣的, 但嘉芙想不起來,他什麼時候用這種溫柔的目光看過自己。

對著她的時候,他要麼沒表情,要麼是在教訓她, 要麼就是顯然帶了容忍的微笑。

嘉芙忍不住,又看了身邊的裴右安一眼。

他睫毛微覆, 視線落在書頁之上, 聚精會神。

嘉芙心裡漸漸發酸, 有點難過。

很明顯, 他們兩人從前是認識的。她在心裡已經推算了好幾遍了。

遲含真被投為官奴的時候,裴右安當時已離開京城。但遲翰林一直供職翰林院,是當時的書畫大家, 做了很多年的國子監祭酒,而裴右安素有才名,少年便考中進士, 和遲翰林必定有往來。

既然有往來,他認得遲含真,也就不奇怪了。

一個是少年進士,一個是世家才女,嘉芙越想,越覺得兩人配一臉。

她心裡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難道裴右安上輩子終身不娶,是因為他傾慕這個女冠子,而女冠子感於身世,不願還俗,他才黯然離開京城,遠赴塞外,以致於最後英年早逝,吐血而亡?

嘉芙情不自禁,轉頭再次看向裴右安,盯著他線條雋逸的一張側臉,

裴右安繼續看著書,忽道:“何事?”兩道視線,依舊落在書上。

嘉芙一嚇,張了張小嘴,遲疑了下,終於還是搖了搖頭,低低地道了“無事”,怏怏地轉過了臉。

裴右安瞥了她一眼,隨即翻了一頁書。

兩人一路再沒說過一句話,回到裴府,裴右安帶著嘉芙去拜了宗祠,又陸續見了些宗族裡的長輩,到了傍晚,兩人到裴老夫人那裡用了飯,終於空閒了下來,一回房,裴右安換了身便服,人就走了,也沒和嘉芙說要去哪裡。

老夫人體諒她今天辛苦,方才用飯的時候,特意說,讓裴右安和她早些休息,不用她再伺候跟前了。

她確實有些累了。昨晚洞房夜一言難儘,根本就沒睡好,今天一天忙忙碌碌,現在好容易能鬆口氣下來……

他卻又自己走了。

嘉芙很是失落。

裴右安剛奉旨成婚,有三天的休沐,何況早上,剛去過宮裡,快天黑了,嘉芙覺得他不可能為了公事而出去。

要麼是會友,要麼……

她有一種直覺,或許是和早上遇到的那個女冠子有關。

嘉芙洗了澡,換了身輕便衣裳,在房裡等他。⊕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天徹底黑了,他一直沒回來。

嘉芙上了床,翻來覆去了一會兒,又起身,穿衣去了他的書房。

先前在武定府的時候,嘉芙發現他有一個習慣,有些書,他會預備幾本,放在不同的地方,以便隨時取閱。

她秉燭,在他的書房裡找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那本《論衡》。

嘉芙取了書,回到屋裡,靠坐在床頭,開始秉燭夜讀。

翻了幾下,她就想打瞌睡了。

枯燥的一本書。前頭在講大道理,中間在講大道理,後頭也在講大道理。

總之,這就是一本講關於天、地、人的大道理的書。

嘉芙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讀。

他既然喜歡讀,那就一定是好的,她也要讀。

夜越來越深,嘉芙也越來越困。捧著書,就這麼睡了過去。

亥時中,裴右安外出歸來,推開虛掩的門,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幕。

嘉芙靠在床頭,睡了過去,一隻胳膊軟軟地垂下,白嫩小手裡,滑著一本書。

裴右安輕輕走近,到了床前,看了一眼。

是他白天讀過的那本。

她歪著隻腦袋,斜斜靠在錦枕上,雲鬢蓬鬆,兩瓣紅唇微嘟,一雙長睫輕輕顫動,也不知夢到什麼,睡夢裡都帶了幾分委屈的模樣。

裴右安站在床前,默默看了她片刻,俯身下去,伸手去拿書,才碰了一下,她睫毛一動,睜開眼睛,看清床前的人影。

“大表哥!你回了!”一聲驚喜嬌呼,立刻撩開被子,人就要爬起來。

裴右安拿走了書,隨手放在床頭案幾上,道:“你睡吧,不用你服侍。”

被他這麼一說,嘉芙就是想服侍也沒那個膽子跟進去了,人跪坐在床上,看著他身影入了浴房。

他出來後,嘉芙鼓起勇氣,裝作無意地問:“夫君,晚上你去了哪裡?”

“白鶴觀。”

他信口般地應了一句。

嘉芙心咯噔一跳。

直覺竟然是真的!

她再也沒勇氣問他去白鶴觀做什麼了。眼前已經浮現出他和那個女冠子談詩論畫,惺惺相惜的一幕。

她哦了一聲,沉默了下去。裴右安仿佛也有心事,若有所思的樣子,道:“你先睡吧,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