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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萬福 蓬萊客 4225 字 6個月前

親不成離開京城之前,甄家置的房子裡,留了一對老仆夫婦看守,這一年多來,老夫婦將房子打理的很好,雲中王打進京城,亂著的那幾天,老夫婦緊緊閉門關戶,沒半點損失,後來亂完了,起先也一直不敢開門,直到最近這幾天,聽人到處說換了皇帝,京中除了夜間宵禁之外,白天依舊熙熙攘攘,看著和從前沒什麼兩樣,才鬆了口氣,沒想到今天就來了主人,歡歡喜喜,迎接進來,一番安置,天便黑了,第二天早,宮裡來了人,領頭的是個嫩臉太監,嘉芙認得他,這太監名叫崔銀水,是大太監李元貴的乾兒子,人很是能乾,擅長揣摩上頭心思,也有些勢利,但對李元貴和蕭列,忠心耿耿,前世蕭列做皇帝的那些年裡,他在宮中曾紅極一時,但後來,蕭列不到五十年紀就急病死去,李元貴隨主殉葬後,當了皇帝的蕭胤棠對這個太監似乎很是痛恨,沒多久就尋了個由頭,將他也活活打死了。

如今的崔銀水,剛剛跟著乾爹踏入皇宮,前途一片光明,又怎會知道自己日後的命運,此刻笑容滿麵,命跟來的小太監抬上賞賜後,對著下跪的孟氏和嘉芙,讀了一道聖旨,說甄家女兒如何如何好,有古時班姬謝庭之風,等世子被封為太子,將她立為側妃,再勉勵一番,最後讓她暫時留在京中,等待後續受冊。

孟氏心裡,早就認定裴右安是女婿了,也隻想把女兒嫁給他,這一路過來,雖憂心忡忡,但一直還抱著點希望,盼著皇帝是要將女兒指給裴右安的,沒想到一早就聽到了這樣的消息,頓時定在那裡,一動不動。

崔銀水以為她歡喜懵了,笑%e5%90%9f%e5%90%9f道:“孟氏,還不領著你女兒接旨謝恩?貴府很快就要出貴人了,可喜可賀。”

孟氏說不出話,看向女兒,卻見嘉芙說道:“多謝崔公公,勞煩崔公公,可否代民女傳話,民女自知資質鄙陋,何敢玷辱皇家,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崔銀水一愣,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可是天大的恩賜。你竟不願?”

嘉芙道:“崔公公,非我不願,而是無功不敢受祿,何況還是這般天大恩賜。民女鬥膽,懇請公公告知,民女何德何能,能得今上如此厚恩?”

崔銀水覷了她一眼。

新皇百忙之中,為什麼還要下這麼一道聖旨,崔銀水自然有數,想來就是世子相中了這個甄家女兒,輾轉求到了新皇麵前而已。他來之前還有些好奇,也不知會是何等一個美人,方才一見,果然是黛眉綠鬢,瑰姿花顏,般般入畫,百般難描,心裡愈發確定了自己的推斷,但這話卻不好說。聽這甄家女兒的口%e5%90%bb,居然不願,也不知是她真無求還是假推脫,一時吃不準,便沉下臉:“甄小娘子,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你若不接,便是抗旨,你想清楚了?”

孟氏心一陣亂跳,正要阻攔嘉芙,卻見她叩頭:“民女怎敢抗旨。方才也說了,隻是自知粗鄙,萬萬當不起皇家如此恩澤,故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崔銀水錯愕,想了下,道:“罷了。這樣的事兒,我還是頭回見。你既執意,我且回去傳個話,看你自己……”

他本想說“看你自己造化”,又吞了回去,連茶水也不喝,轉身領了人便出了門。

太監們一走,孟氏立刻領著嘉芙進了屋,關門道:“阿芙,你彆怕!上回長公子來的時候,曾給了你祖母一塊玉佩,說是他父親臨終前留給他的,他留給你祖母做了信物。這趟出門前,你祖母將玉佩給了我,說要是用不上了,就叫我尋個機會還給長公子。如今他人雖不知在哪裡,但有了這信物,娘這就去找裴老夫人,請裴老夫人出麵,不定能擋住這事。”

孟氏心慌意亂,轉身便要出門,被嘉芙攔住,搖頭道:“娘,當日長公子也隻是口頭說說而已,如今過去了這麼久,指不定人家早改了主意。這事不要牽扯裴家,免得拖人下水。我也沒怕。話都說了,再看吧。我不過是不願嫁他兒子而已,難不成他會要了我的腦袋?”

孟氏望著女兒,見她神色平靜,愣住了,當夜輾轉無眠,第二天,宮裡又來了人,這回除了昨天來的那個崔銀水,還有一個中年太監,麵相和善,孟氏聽的他是今上跟前的大太監,姓李,急忙恭敬見禮,見他態度頗為和氣,似乎並不是來找茬的,才稍稍定下神。

李元貴讓孟氏叫來嘉芙,屏退了人,隻剩她一個,打量了她片刻,道:“我乾兒子把你的事都跟我講了,我怕你不懂事,先沒稟上去,自己過來問問你。你是怎麼回事?如此膽大包天!這樣的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來!你竟敢悖逆?”語氣不輕也不重,辨不出喜怒。

嘉芙知道蕭列跟前的這個大太監,性情算是正直的,並非佞惡之人,定了定神,道:“多謝李公公的體恤,民女萬分感激。皇上聖旨之中,半句沒提為何要賜下如此一個天大的恩待,民女自己想來想去,想起了一件事。從前有一回,泉州來了錦衣衛,封鎖全城,到處抓人,我家闖入一個貴人,最後我被那人帶上馬車,掩護他出了城。當時情況,凶險萬分,我至今想起,依然曆曆在目。民女鬥膽,猜測當日那位貴人,或許就是如今的世子。”

李元貴不語。

嘉芙朝他跪了下去:“李公公,先前皇上鋤奸之時,我在泉州也有聽聞,說皇上大軍沿途所過,對百姓秋毫無犯,愛民如子,天下人人稱頌,民女極是敬仰。民女昨日對崔公公也說了,自知鄙陋,萬萬不敢玷辱皇家,皇上若是為了當年那事,才對我甄家賜下厚恩的話,求李公公,可否代民女轉話,懇請皇上另賜恩典?”

嘉芙說完,以額觸地,久跪不起。

李元貴注視著嘉芙,目色裡漸漸露出一絲詫異,沉%e5%90%9f了片刻,道:“罷了,原先我還以為你不懂事亂說話,這才過來看一眼,瞧著你是知道的,既如此,回去了給你說一聲,至於成不成,就看皇上意思了。”

……

李元貴回宮,蕭列依舊忙碌,到了晚上,稍息之時,終於想了起來,問道:“甄家那個女孩兒,你可替朕去瞧了?雖說甄家當日對胤棠有救護之功,但既立為側妃,人材也是要略過得去的。”

李元貴便道:“啟稟皇上,甄家女兒人材無礙,隻是有一樁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列翻著手中折子:“講。”

李元貴道:“奴婢去見那女孩兒,聽她說了一番話,奴婢學給皇上聽。”說著便把嘉芙道給他的那話,一字不漏地複述而來出來。

蕭列起先還在翻著折子,漸漸停了下來,麵露微微不快,哼了聲:“這麼說,她不樂意朕的這個安排?”

李元貴道:“奴婢不知,這才把話都轉到皇上麵前。皇上英明,瞧著辦便是。一個商戶家的女孩兒而已,能有多少見識?”

蕭列沉%e5%90%9f了片刻,淡淡道:“罷了,她不願,難為還要給我戴高帽,朕也不好勉強,明日你再走一趟,另賜些東西,把人打發回去吧。”

李元貴笑道:“皇上英明。奴婢知曉了。”

“皇上!”

殿口忽然傳來一道女子聲音,李元貴抬頭,見周王妃一身華麗宮裝,款款而來,身後一個宮女,手中端著吃食,便露出笑臉,迎了上去,叫了聲“王妃”。

周王妃到了蕭列身畔,站定,看了眼李元貴。李元貴急忙退了出去。那宮女將碗盞放下,也低頭離去。

跟前無人了,周王妃柔聲道:“皇上,昨夜你沒回寢宮,我聽胤棠說,你批閱折子到了天明,我不放心,過來瞧瞧你,你先歇歇,用些吃的可好?”說著到他身後,為他慢慢揉肩。

蕭列笑道:“勞你掛心了。新朝甫定,事情難免多了些。等忙過這段時日,朕便會空。你先回寢宮吧,遲些,今日折子看完,朕便回去。”

周王妃慢慢吐出一口氣,收了手,笑道:“那我先回了。皇上你也不可太過操勞。”

蕭列含笑點頭,目送她身影漸漸離開,低頭之時,周王妃忽然又停住腳步,轉身道:“皇上,非我故意偷聽,而是方才恰好來到殿前,無意聽了幾句。那個甄家女兒,實在有些不識抬舉,仗著當日送胤棠出了趟城,竟這樣不把皇上你放在眼裡!皇上怎還縱著她?”

蕭列抬頭,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那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周王妃道:“她這是抗旨不遵!不必立她做我兒子側妃了,她不做,多的是人想做。投她到浣衣局裡,過幾天再看看,我不信她還敢如此膽大包天目中無人。”

蕭列皺了皺眉:“罷了,民間之女,不懂規矩,何必和她計較。此事就這樣了,你下去吧。”▂思▂兔▂在▂線▂閱▂讀▂

“皇上!”

周王妃還待開口,李元貴匆匆進來,躬身道:“皇上,衛國公府裴老夫人來了,求見皇上。”

蕭列一愣,道:“老夫人人在哪裡?”

“還在華陽宮門口等著。”

蕭列立刻投筆,站了起來:“快,將她老人家迎進來!”

☆、第40章

李元貴行至華陽門畔, 看到一個著了命婦全服的老嫗身影立在宮門之外,宮燈拖出地上一道靜靜身影,一步上前, 跨出高高門檻,笑道:“讓老夫人久等了,是我的罪!老夫人快請進。”

他說話間, 兩個小太監已抬了一頂坐輦, 飛快跟了上來,矮身放了下來。

“老夫人, 皇上這些時日還在西苑安置著,過去有些路,老夫人請上輦,讓小的們送你。”

老夫人朝李元貴點了點頭, 笑道:“勞動李公公了。多謝周到。隻是老身腿腳還好,且皇宮大內, 豈敢僭越, 煩請李公公引路, 老身自己能走。”

李元貴又勸了兩句, 見她執意不上輦,隻好叫小太監抬著在旁跟從,自己親自提燈, 一路引著裴老夫人入了西苑門,穿過芭蕉園,最後來到承光殿。

蕭列早在外殿等著, 一聽到外頭起了呼聲,轉身迎出去,見一華發老嫗手拄拐杖,被李元貴虛扶著走了過來,雖已多年未見,比印象中的模樣蒼老了許多,但依舊一眼認了出來,正是裴老夫人,幾步並做一步地跨下殿階,朝李元貴道:“不是叮囑了,要請老夫人坐輦而入嗎?”

未等李元貴開口,裴老夫人已道:“多謝皇上體恤,皇上勿怪李公公,是老身不好失禮。”說著,便向蕭列行叩拜之禮,蕭列一個箭步上去托住,道了聲“免禮”,親自攙扶著上了殿階,引入內殿。

不待吩咐,李元貴已搬來一張繡椅,裴老夫人再三地讓。蕭列誠摯地道:“朕至今記得幼年之時,生母早逝,老夫人待我親厚如己,忽忽數十年過去,身邊物是人非,朕如今有幸得以再次歸京,前些日便想去見老夫人了,隻是諸事纏身,一時不得脫身,便想先等右安回來,不想朕未去,老夫人竟先來看朕了,老夫人若執意不坐,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