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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萬福 蓬萊客 4261 字 6個月前

呼出一口氣,便覺船體晃的厲害,幾乎要站不穩腳,回頭,見幾個渡客驚慌失措,竟站了起來,船體立刻失了平衡,江麵恰又一個漩渦卷來,打的船體往一側傾覆,伴隨著一陣尖叫,一側四五個人,接連“噗通”幾聲,全都落到了水裡,掙紮著呼叫救命。

“你穩住船!我來救人!”

裴右安立刻朝楊雲喝了一聲。

楊雲水性不及裴右安,一凜,回過了神,急忙應是,操起方才那根竹篙,自己站於船頭,將篙抵在一塊突出水麵的江石之上,奮力與水流抵抗。船體終於漸穩,不再打轉。裴右安也早已縱身躍下江麵,很快就將近旁幾個落水之人一一送回船上,最後自己爬了上來,這時,又聽到一聲微弱“救命”,循聲轉頭,見是同船的那個少婦,方才被水流給卷到了船尾,他沒看到,也是她命大,竟叫她抓住了船尾拖在水裡的一段纜繩,這才沒有沉下去,立刻來到船尾,伸手將她拽住。

才抓住這少婦的手,裴右安眉頭便微微一皺,沒有立刻將她拉上,而是看了她一眼,突地鬆手。

少婦原本一副有氣沒力快要淹死的樣子,見裴右安鬆開了自己,目露凶光,抓住纜繩,一個縱身,靈活異常,人竟攀上了船尾,和方才那個船公一樣,手中赫然也多了一柄匕首,朝著裴右安刺了過來。

船上驚叫聲再起。

伴隨著腕骨折斷的輕微“哢嚓”一聲,那少婦痛苦尖叫,人再次墜入江中,腦袋在水裡沉浮了幾下,最後慢慢沉了下去。

船上剩餘渡客都是常人,又何曾經曆過今天這樣的驚心動魄?知道運氣不好,今日上了條賊船。見裴右安不動聲色間便連殺兩人,下手不留半點餘地,此刻轉過頭,兩道目光掃向自己,銳利如電,早嚇的麵無人色,幾個機靈點的爬起來磕頭求饒,口中叫著好漢,不住地為自己辯白。

裴右安知剩下這些人裡,確實再無異常了,神色漸漸放緩,回到船頭,緩緩坐了回去,擰著自己身上的濕衣。

楊雲定下心神,借著水勢,奮力慢慢撐著渡船前行,終於將船靠岸。

一靠岸,渡客拿了自己東西,頭也不回逃命而去。楊雲複撐了回去,將剩餘隨從也載了回來,上岸後,見裴右安立於江邊,眺望江渚,若有所思,想起方才接連驚險,猶心有餘悸,便走了過去。

“大人,這一路行來,我也早覺有人跟蹤。今日果然出事了!所幸大人吉人天相,有驚無險。可惜那兩人都死了,問不出口供。大人可知是誰要對大人不利?”

裴右安收回目光,淡淡道:“我的仇家不多,但也不算少,一時也不好說。確實可惜,方才我下手略重了些,否則倒可以問問。”

楊雲聽他語氣如常,似乎並沒將方才的遇刺放在心上,心情跟著一鬆,忍不住又問:“方才船公行刺之時,我見大人似乎早有防備。大人怎看出他有不對?我也看出他下盤穩重,但這種常年撐船之人,練出這樣的下盤,也不算異常,故沒有警惕。幸而大人警覺,否則大人若是有失,我死也不足償罪。”

裴右安道:“這船公確是當地人,皮膚黧黑,掌船手法無誤,瞧著確實再普通不過了,但你注意到沒,他的雙腳和小腿,膚色卻比麵皮和手臂要淺上不少,可見絕非常年赤腳短褲的打扮。你想,一個船公,怎會常年著鞋長衣?故我問他是否常年在此掌渡,他應我是,自然是在扯謊了。”

楊雲露出欽佩之色,道:“我遠不及大人!往後請大人多多指教!但是那個少婦,大人又怎看出她的不對?”

裴右安道:“很簡單。這少婦皮色白皙,顯然不是乾活的農門粗婦,卻單獨出門,此第一反常,但也不排除她有特殊情況。方才我抓她手要將她拉上時,她手背光滑,手心卻有磨繭,位置和常年練刀劍之人相當,故我斷定她和那艄公定是一夥。”

楊雲恍然大悟:“我方才也看了渡客,卻沒怎麼留意這婦人。此次得了教訓,往後定要多加防備。”

裴右安道:“你記住,有異則為妖。尤其是女子。往後你就知道了,對女人多些防備,總是沒錯的。”

楊雲佩服的五體投地,衷心道:“大人英明,屬下記住了。”

裴右安微微一笑,轉頭看了眼前方,道:“若我所料沒錯,王爺此刻應當已經入了京城。不必再在這裡耽擱了,前頭應有驛站,去要幾匹馬,路上提起精神,早些趕到吧。”

楊雲應是,一行人便沿著驛道,疾步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更今晚9點左右。

☆、第39章

這一日, 裴右安在去往京城的路上,剛剛曆了一場生死刺殺,而與此同時, 遠隔萬裡之外的泉州甄家,今日也注定將不是一個尋常的日子。

這一年來,夾在雲南和京城之間的許多地方因戰亂受到波及, 農田大片荒蕪, 百姓紛紛外逃,泉州雖還是舊日模樣, 但也並非完全沒有影響。打仗要錢,朝廷自然就把目光落到了泉州這樣的富庶之地,官府一年內接連三次強行增加捐稅,加上上頭還要層層抽剝, 最後分攤到每家每戶,大戶大派, 小戶也不能幸免, 民間抱怨不斷, 稅官也是叫苦連天。民眾從前原本還抱著看熱鬨的心態, 熱議皇上和三王爺到底哪個能贏,到了後來,就變成了盼著這場仗能快些打完了, 不管哪個贏,讓自己恢複從前的太平日子,這才至關重要。

午後, 張大聽到門房一路嚷著來報,說官府來人了,以為又是來要攤派的,這一年間,這樣的人已上門了不知道多少次,心中暗罵了一句,皺眉叱道:“來就來,嚷什麼嚷,驚到了老太太。”不料門房又道:“是巡撫高大人親自來的!說奉了聖旨!”

張大一愣:“你說什麼?巡撫大人?聖旨?”

門房飛快點頭:“說是奉了皇上的聖旨來的,叫全出來接旨!”

巡撫主一省之事,平日高高在上,張大雖時常出入官府,但最多也就限於泉州州府,何曾見過巡撫這樣的地方頂級大員?聽到今日竟親自下來到了自家,不禁大吃一驚。

前些時候,泉州城裡已經在傳,說三王爺快打下京城了,張大剛想問是哪個皇上,閃過了神,一把拉住門房:“有沒說是何事?”

門房搖頭。張大立刻叫人快去通報老太太她們,自己理了下衣冠,飛快迎了出去,到了門口,看見一溜十來頂官轎停在那裡,中間一頂四方大轎,邊上是州府的官員,一眾衙役抬著儀仗,排場凜凜,引來許多路人觀望,也不知是福是禍,壓下心中忐忑,奔出去跪在台階下道:“不知高大人和眾位大人到來,有失遠迎,罪該萬死!”

官轎門簾被掀開,福建巡撫高懷遠露出一張臉,笑容滿麵地道:“免禮。本官乃奉旨而來。你們家出大喜事了!”

……

胡老太太帶著甄耀庭很快出來,恭恭敬敬地將高懷遠一行人引入大堂。

高懷遠道:“順安王逆道亂常,今已伏誅,我朝新帝登基,萬象更新,特發榜昭告天下,安撫民心,本官已命轄下各州府將詔書張於四方城門,我這裡,另還有一道聖旨,甄家人聽旨。”

老太太忙領闔家丁口下跪,聽高懷遠抑揚頓挫地念了一遍。大意是說甄家世代為地方望族,曆年修路建橋,賑災建倉,善舉義行,上達天聽,朝廷為癉惡彰善,特賞賜甄家匾額一麵,官銀若乾,另召甄家之女即刻進京麵聖。其餘賞賜,日後下達。

高懷遠念完,甄家上下驚呆,隨之欣喜若狂,胡老太太回過了神,叩頭謝恩,心裡喜慮半摻,不大確定。

裴右安走後,這一年多來,老太太便一直在關注外頭的消息,前些時日終於聽得雲中王快打入京城了,鬆了口氣,心裡便開始算著日子,一邊等裴家長公子前來提親,一邊卻又擔心,萬一他富貴得勢,反悔當初許諾,不想沒等到裴家派人提親,卻先等到了今天這樣的一道聖旨。

縱然精明了一輩子,此刻的胡老太太也是吃不準,這道來自新皇的聖旨,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隱隱隻知,必定是新朝裡的哪個貴人相中了自己的孫女。至於貴人到底是誰,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孫女,實在一頭霧水。

老太太按捺下心中疑慮,向高懷遠道謝,又作不解,打聽聖旨裡為何指明要自家孫女入京。^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新舊朝廷更替,作為地方大員的高懷遠在這種時候,格外敏[gǎn]。他嗅到了這道聖旨背後的意思,這才不辭勞苦,親自跑到泉州甄家來傳達聖旨,聽甄家老太太發問,一改官腔,笑道:“老夫人切莫客氣,本官麵前,往後無需多禮。依本官看,新朝新氣,應是皇上也知道了貴府厚德之名,這才破格擢賞,貴府怕是要出貴人了,往後本官還盼老夫人能夠提攜一二。”

老太太諾諾而應,高懷遠道:“聖旨說的很清楚,要貴府女孩兒即刻入京,此事不可耽擱。本官正要入京參拜皇上,待貴府準備妥當,本官可帶人一道上路,路上必會照顧周到,老夫人放心便是。”

老太太千恩萬謝,送走了人,立刻叫來孟氏和嘉芙,將事情說了一遍。

孟氏滿頭霧水,和老太太在那裡說著話,指望著是裴右安皇帝麵前求了恩典。嘉芙在旁,一語不發,心裡卻隱隱生出了一種直覺。

絕不可能是裴右安。

就算他要娶她,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這樣興師動眾的事情。

必定和蕭胤棠有關。

如她所知的那樣,雲中王終於還是當上了皇帝,而蕭胤棠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並且,很明顯,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他依然還是不肯放過她。

這就是個證明。

從前,每每一想到蕭胤棠,嘉芙就會從心底感到恐懼和厭惡,但是現在,或許是麻木,又或許不在乎了,就算麵對這樣一個於她而言算是晴天霹靂的壞消息,她竟也沒覺得有多可怕,隻在一旁安靜地聽著祖母和母親兩人的商議。自然了,商議的結果是讓她隨了那個巡撫大人一道進京,等著後麵的消息。

除了這樣,還能怎樣?

下這道命令的人,是新上台的皇帝。

隔日,在老太太的千叮萬囑之下,嘉芙在母親孟氏和張大的陪同下,隨了巡撫高懷遠,踏上入京的道路。

將泉州再次拋在身後的時候,嘉芙知道,過去一年那如同偷來般的平靜生活,從此大約將會離她遠去,再也不會回來了。

而這一天,距離裴右安上一次離開,已經過去了一年零二十三天。

……

高懷遠為能在新皇登基大典之前抵達京城,一路趕的就跟火燒屁股似的,終於在這日傍晚到了,離登基大典還有三天,換上官服,氣都沒來得及喘勻,也等不及明日了,立刻就去禮部回報甄家之事,嘉芙則隨母親到了家中。

上次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