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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萬福 蓬萊客 4310 字 6個月前

……還先動了手,抓破了我衣服……”

那兩個字,她實在是說不出口,跳了過去,臉漲的通紅。

裴右安似是明白了,皺了皺眉,洗了手,隨即取出一盒藥膏,命嘉芙轉身。

嘉芙知他要替自己擦藥,乖乖地轉過身,默默將散落下來的長發綰起,低頭露出後頸。

一片嬌嫩雪膚,上頭卻留了幾道深淺不一的指甲刮痕,中間最深的那道,已經滲出了幾顆血珠子,瞧著觸目驚心。

裴右安以潔布拭吸血痕,動作無比輕柔,隨即手指沾藥,輕輕替她抹在傷痕之處。

嘉芙感到絲絲的疼痛,忍不住嘶了一口氣。

“忍忍,等下就不痛了。”

他柔聲安慰。

“你氣力又不及人,蠢打隻會吃虧。下回再有這樣的事情,若我不在,邊上也無人,高聲呼喊,或是跑往人多之處,記住了沒?”

他的語氣,聽起來竟有點語重心長、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嘉芙終於鬆了口氣,心裡又甜絲絲的,低聲道:“謝謝表哥。”

裴右安:“可還有其餘傷處?”

嘉芙搖頭,扭臉望了他一眼,膽子忽然大了。

“表哥,土司的女兒,她是不是喜歡你?我看到她……將你攔住過……”

裴右安仿佛一怔,瞥了她一眼,收了藥,轉身離開。

嘉芙亦步亦趨跟了上去,死皮賴臉:“是不是啊,表哥?”

裴右安仿佛有點無奈,道:“小女孩不懂事而已。你也彆胡說八道。”

“表哥,那你為什麼一直不娶妻?”

鬼使神差般的,這個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竟就問了出來。

嘉芙知道,即便在前世,他最後於塞外素葉城中死去的時候,也依然是孤身一人。

而在那之前,蕭列做皇帝的數年間,裴右安可謂富貴登頂,位極人臣,他不娶妻,唯一理由,應該就是他自己的選擇。

他目光微微一沉。

嘉芙問了出來的那一刻,其實就有點後悔了,但卻死撐著,並不躲閃他的目光,反而睜大眼睛看著他。

兩人對望片刻,裴右安似乎終於敗在了她明%e5%aa%9a軟糯卻又不屈不撓的目光之下,抬手揉了揉眉心,笑了笑:“我先天體弱,雖調治過,但於血氣始終有虧,且從前又受過重傷,非壽考之人,何必娶妻,空誤了女子青春?”

他說完,撇下了她,徑直過去洗手。

嘉芙望著他的背影,一瞬間,%e8%83%b8口仿佛被什麼堵住了,極是難過,慢慢地,全身血液卻又沸騰了起來,衝口而出:“表哥,你要是不嫌棄我,我願意服侍你,照顧你,你一定能好起來的,長命百歲!”

裴右安微微俯身,在門外的一口蓄水缸畔洗手,身影一頓,隨即繼續,不疾不徐地洗完了手,直起身轉過來,微微一笑,用安慰的語氣道:“我知你心中諸多憂懼。我既承諾護你,便不會食言,如今這樣,待日後你嫁為人婦,倘夫家不足以庇護,我亦會看顧。若我不測,臨前也必會為你安排妥當。這樣你可放心?”

嘉芙一愣,隨即明白了。

他是以為她又在耍花樣地想賴上他了。

%e8%83%b8中似有什麼在激蕩,她麵龐滾燙:“表哥,我……”

“就這樣了,往後再不要想這無謂之事,我不可能應你的。”

他的神色隨之轉為嚴肅,不再理會她,從她近旁走了過去。

嘉芙仿佛一隻被戳破了的球,望著他的背影,頓時泄了氣。

☆、第31章

這個傍晚的意外, 於裴右安來說,就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他靜如止水,一如常態。但在嘉芙,從被他帶出門後這幾天以來的所有歡欣和雀躍, 卻如地裡剛鑽出的寸頭嫩芽, 還沒來得及在春風雨露裡舒展枝芽,便已被一場倒春寒給凍住了。

嘉芙有些懊悔自己一時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但也是因了他隨之而來的回應,讓她再次得了提醒。

她前幾日高興的早了。

裴右安對她好,容忍她,體察她的小心思, 甚至在她麵前讓步,譬如這次, 臨行最後一刻, 還鬆口答應帶她同行, 但他設在兩人中間的那道壁閡, 卻是如此的堅固,嘉芙幾乎看不到有破壁的希望。她更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慢慢謀他去喜歡自己,為她所迷——況且說實話, 在裴右安麵前,她對自己毫無信心,除了一副前世給自己招致了不幸, 這輩子看著似乎也要在劫難逃的的皮囊,她還有什麼?裴右安那樣謫仙般的男子,怎麼可能會喜歡她,繼而答應娶她?

但嫁他的念頭,從第一天冒出來開始,就牢牢地在她心裡生根發芽,嘉芙無法擺脫這種想要靠近他,從而得以有枝可棲的誘惑。

到底該怎樣,才能讓他答應了自己?

這新的打擊,正如她那句未經頭腦便脫口而出的話一樣,來的猝不及防,嘉芙情緒難免低落,但有了前次負氣不去吃飯所得的教訓,這次學乖了,隔日,到了他快回的時辰,再次揚出笑臉去等他,等了片刻,遠遠看見他的身影出現了,旁邊還是昨天那個同行過的土司府少主安滄珠。

安滄珠是方才追上來和裴右安同行的。這是一個皮膚黧黑,濃眉高鼻,身材強壯的青年,一耳佩環,腰間係一短刀,刀鞘上鑲滿各色寶石。裴右安從前曾救過他的命,故他對裴右安很是敬重。

安滄珠說了幾句自己父親明日將和孟定土司伊桑的會麵之事,隨後便問:“裴大人,你的表妹,她可有夫家了?”

明日孟木孟定兩大土司在邊境安龍關的會麵,是由裴右安一手促成,因事關重大,方才一路行來,他一直在思著此事,忽聽安滄珠問這個,微微一怔,轉臉,看了他一眼,見這青年麵露微微忸怩,兩道投向自己的目光卻充滿期待,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論年紀,他比這位土司府少主也大不了多少,但在身畔這個渾身充滿了勃勃生氣的青年的對比之下,有那麼一瞬間,裴右安的心底,忽生出一絲淡淡的秋沉蒼涼之感。

他並不是很想和身畔這青年談論關於嘉芙的這種話題,但還是道:“她尚待字閨中。”

安滄珠眼睛一亮:“她家在何方?”

裴右安道:“泉州人氏。”

安滄珠一下就興奮了起來:“我知道泉州!我幼年時父親曾為我請過一西席,恰也是泉州人。我聽他講,泉州物阜民豐,船港比比皆是,每日數百上千船隻出入,天下奇珍異寶,十有七八是從泉州而來!泉州有一甄姓巨富,專走海船,表妹恰也姓甄,莫非和那甄家有關?”

裴右安含糊道:“她家確實有幾條船……”

安滄珠搶道:“太好了。裴大人可否容我與表妹麵談?我父親正欲購進一批香料,恐被人欺我地處邊陲,以次充好,表妹家中有船,想必也有香料的營生,由我直接尋表妹商洽,豈不正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裴右安所居的客房就在前方不遠了,他遲疑著時,安滄珠抬眼,正好看到嘉芙站在門口翹首望著這邊,麵露喜色,撇下了裴右安,自己疾步到了近前,喚了聲“甄表妹”。

嘉芙認出是昨天那個土司府的公子,見他笑容滿麵地和自己招呼,還叫她“甄表妹”,口%e5%90%bb似乎很熟,一愣,看了眼後頭跟上來的裴右安,有點不明就裡,出於禮節,便應了一聲,行萬福之禮。

安滄珠忙擺手,開口先為昨天自己妹妹的舉止向嘉芙賠罪,說回去已經教訓過她,她再不敢來尋事了。

昨天的那場架,當時打的是痛快,過後裴右安也護她,沒責備她半句不懂事,但打完後,想自己活了兩輩子,臨了還和一個小姑娘這樣撕扯在一起,實在匪夷所思,更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本就不想提了,便含含糊糊地應了一句。

安滄珠也不是為了賠罪才跑來這裡的,起完了頭,道:“方才我聽裴大人說,你家在泉州,有船行走海外?我這裡正要購進一批香料,數目也不算小,且日後還會回購,不知表妹家中可願接這筆生意?定金交貨,一切都照你那邊的規矩走,若是方便,我這就能和表妹詳談。”

這沒頭沒腦的,嘉芙一愣,下意識地看向裴右安。

他就站在安滄珠的身後,神色平平,和平常差不多的樣子,嘉芙也看不出他是什麼意思,卻想也沒想,立刻道:“多謝少主美意。隻是不巧,我家中雖也有幾條船,但這兩年走的貨裡,卻沒多少香料,這生意恐怕做不了。”

安滄珠並不氣餒,又道:“表妹既是泉州人氏,想必也知道些貨主,可否替我引薦幾家好的?”

嘉芙麵露歉色:“實在對不住,我平日在家隻知繡花描紅,對外麵營生一無所知,恐怕幫不了少主的忙。”

安滄珠麵露失望之色,但很快,又興致勃勃地道:“無妨。我想著,裴大人這些日事務纏身,恐怕無暇顧及表妹,表妹既來了我這裡,便是土司府的貴客,我這裡有幾處景致還算可以,表妹若不棄,我派人引你出去走走如何?”

他轉向裴右安:“裴大人,我見表妹成日這樣留在客舍之中,寸步不出,未免氣悶。裴大人此行遠道而來,是為我孟木府解決紛爭,勞苦功高,我也當儘地主之誼。”

裴右安不由地看向嘉芙,視線恰和她投來的兩道目光空中相遇。見她唇角微翹,笑意若有似無,眉情柔軟,眸光水色,其情其態,嫵%e5%aa%9a婉轉,忽竟有了一種似是旁人不知,而唯在他和她二人之間隱隱流動著的曖昧之感。

這感覺極其玄妙,難以捉摸,卻又無處不在。

他一個恍惚,疑心自己看錯了眼,下意識地再望過去,嘉芙卻已經轉臉,於是一切瞬間煙消雲散。裴右安見她對安滄珠微笑道:“不敢勞煩少主。實不相瞞,我之所以隨大表哥來此,是因先前體有不適,需大表哥調治,不巧大表哥要來貴地,因不可半途而廢,這才將我帶來。等我身體養好,再勞煩少主如何?”

這話應的滴水不漏,既說明了裴右安莫名帶她來此的原因,也委婉推掉了安滄珠的盛情邀約。

裴右安回過了神,又看了她一眼。

她一雙明眸望著那土司的兒子,神情懇切。

安滄珠再次失望,隻好點頭,讓她安心靜養,怏怏離去。

嘉芙跟著裴右安入內,殷勤地端來茶水,笑道:“表哥,今日怎回的如此早?晚上可還要出去?”

從來了這裡,裴右安每日要見各色各樣的人,明日更是此行關鍵,心思原本沉凝,但此刻,看著她在自己跟前轉來轉去,心情莫名便輕鬆了起來,微笑道:“事情都安排妥了,我也推了土司的筵席,晚上不出,早些休息,明日還有正事。”

嘉芙很高興:“太好了,表哥你坐,我去瞧瞧我做的甜湯,好了我就給你盛一碗來。”

裴右安原本不愛甜物,但她口味喜甜,他便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