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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看著你 春韭 4406 字 6個月前

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隻覺得有漠漠寒氣從腳底升起,卻一句話都無法反駁。

……

“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發現你給我安裝了竊聽.器的嗎?是你來卡隆B座17樓救我的時候,我當時就很奇怪,你怎麼會每次都那麼巧,找到我在哪裡。”

“……”

“抱歉,我實在是不想嫁給一個會竊聽我的人。”

“……”

“你回去翻我的錢包,就知道我已經把護照都準備好了,還有塞納展覽的入場券,就算沒有今天這件事,我明天也會直飛巴黎,而不是參加什麼勞什子婚禮。”

“……”

“你記得嗎?那時你蹲在我麵前,沒有馬上救我,卻說了這麼一句話——說我看見你的第一個表情,是失望。”

城市璀璨燈火落在她眸子裡,她微微地笑了起來:

“你判斷的沒錯,喬伊,我的確失望……極其、極其地失望。”

……

長發從蒼白臉頰邊滑落,她說完話就打算與他擦肩而過。

隻是還沒等她走出他的囹圄,他忽然再度握住她的手腕:

“可是我愛你。”

……

一切來的毫無預兆。

遙遠的風從山穀那頭吹拂而來,李文森猝不及防地睜大了眼睛。

他站在漫山的風中,手裡力道那樣重,聲音卻那樣輕,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氣:

“抱歉這件事我從未正式和你說過,這是我的錯……可是我愛你,我愛你,李文森,你不能這樣,不能連我的解釋都不聽就判我死刑。”

……

許久許久。

“哦,你愛我。”

他冷漠的報應終於落回他自己身上。海邊的風遠遠吹來,淡淡輝光掩在岩石與枝葉的罅隙,她漆黑的眸子望著他,最終,最終,還是慢慢從他手裡抽出自己的手。

就像當年他拒絕愛麗絲時那樣,就像他拒絕他所有追求者那樣,她站在那裡,以一種漠然到極點的姿態,低聲說:

“可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作者有話要說:  太困我粘貼錯版本了……這個是正式版。

下次更文周六或周日。我覺得我的線索因該解決的差不多了……如果沒有遺漏的話………

求個建議,這本書的線索會太龐雜麼~下本書要設置簡單點還是複雜點呢~~~

☆、第150章

九月底,因涉嫌重大刑事案件且證據明確,李文森從拘留所被轉移到看守所。

拘留所是小打小鬨用的,看守所則嚴重的多, 近似於半軍事化管理。劉易斯為突破她的精神防線, 除了每天必備的睡眠時間, 其餘時候,李文森幾乎是一刻不停地處於被審訊的狀態,每每剛熟睡就會被從床上拉起來, 或用強光照醒,一夜反反複複四五次,比她老道多的罪犯也早已崩潰。

到十月, 李文森的身體素質已經差到了極點, 新傷舊病一起複發,踝關節凍傷部分痛不可抑,再加上安眠藥忽然全斷, 戒斷反應激烈, 能保持清醒的精神狀態全憑意誌力支撐。

但她素來能忍。

隻要不死,她就能忍。因為絕對不能去醫務室,劉易斯每天十八個小時和她呆在一起,吃住都搬到看守所隔壁,居然也沒發現一點異常。

……

灰色房間,一張床,一卷薄被,一盞燈。

“喂,新來的。”

她對麵囚室裡,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坐在床上,皮膚粗糙,眼角魚尾紋疊生,光看眼睛倒像是五六十歲的人似的。她盯著她手裡的衛生紙,笑容並沒多少好意。

李文森坐在地上,沒理她。

她手裡無書無紙,她說服看守人給了她一支筆,正用鋼筆在衛生紙上演算公式,一張紙寫滿了,剛想換一張,就有一口濃稠的痰吐到她手背上:

“喂,新來的,我喊你呢。”

“……”

“我看你好久了,你夜裡不睡覺,白天也不睡覺,一有時間就在寫字,該哭的時候不哭,該笑的時候不笑。”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我猜你,這裡有病吧。”

“……”

李文森平靜地抽了一張紙,拭去手背上的口水:

“哦。”

“你犯了什麼罪?”

“你又犯了什麼罪。”

“我殺了人。”

女人歎了一口氣:

“我年輕時丈夫出軌,死了。”

“你殺他?”

“自殺。”

“那你為什麼入獄?”

“我丈夫死後我把房子掛在我兒子名下,出去做工,沒日沒夜養他十八年,十八年後他把我從房子裡趕了出來,恨我當年刻薄逼死他父親,騙走我的衣服、首飾和錢,要我流落街頭得報應。”

女人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斜眼望著她,眉梢眼角仍帶當年一點風情:

“我心裡失望透頂,就用刀把他殺了。”

……

灰色房間,一張床,一卷薄被,一盞燈。

李文森坐在地上,終於抬起眼眸。

她望著那個女人的眉眼,越看越熟悉,越看越熟悉,竟然是她和劉易斯第一次合作時抓獲的女殺人犯。一年半前她已經被判處三十年有期徒刑,不知是癲瘋還是失憶,看神色已然不認識她。

李文森眯起眼,剛想開口,就聽柵欄鐵門被粗魯地敲了敲,一位年輕獄警不耐煩地說:

“017號,有人要見你。”

……

一般來說,像她這樣的嫌疑犯取證審訊期間不能申請會麵,但她一走進會麵室,就明白劉易斯為什麼會同意。

李文森站在離會麵室一門之隔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此刻大概是午後,會麵室裡一扇接一扇的灰色玻璃宛若迷宮。他坐在那裡,望著窗外,隻是一個側臉,於她,卻像上輩子一樣遠久,她每走一步,就能看到一道日光在他身上流轉而過,每走一步,就又離他近了一米。

於是,於是,她的每一步都如隔著千山萬水,這樣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年輕的獄警站在一邊,看她眸中有光芒閃爍,疑心是淚水要落下。

再一細看,卻又什麼都沒有,方才她眼眸裡閃爍的,明明隻是日光而已。

……

李文森慢慢推開門,在喬伊麵前坐下,微笑一下,語氣如常。

“你來了。”

“嗯,我來了。”

喬伊抬起眼眸,目光從她的眼睛一點點移到她的下巴,最後落在她纖細的手指上。

她又瘦了一大圈,蒼白的小臉看不出一點血色。寬大囚服底下,領口和手腕都有淤青,方才進來的姿態也和平時有異,不知是受傷,還是上次踝關節凍傷的舊症又複發。

喬伊慢慢握緊手心冰涼的金屬,刻麵的棱角幾乎陷進皮肉。

但表麵上,他隻是坐在那裡,淡漠地端起麵前的黑咖啡,輕聲說:

“我來了,你不問問我為什麼來?”

李文森從善如流:“你為什麼來?”

“我來見見我的前未婚妻。”

“那你已經見到了。”

“她似乎過的不錯,監獄生活適應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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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森笑了:

“不過是一個暫住而地方,是,這裡也是,我孑然一身,哪裡都一樣。”

……

喬伊向後靠在椅背上,嫋嫋煙霧遮住了他的眼睛,李文森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把西路公寓五號的監控視頻受權給了警方。”

“我知道。”

“那段視頻能直接證實你在對警方撒謊,光這一項就能推翻你之前所有的證詞,即便開庭審理也會成為你巨大的汙點。”

“我知道。”

“這份錄像被它篡改過。”

“我知道。”

“你除了’我知道’三個字,就沒有什麼彆話要和我說?”

喬伊抬起頭,語氣終於控製不住壓抑:

“整整十天,二百四十個小時,你甚至沒有給我打過一通電話。”

“配合警察取證是應該的,我能理解。”

“不,你什麼都不理解。”

他神情平靜,灰綠色的眼眸卻緊緊地望著她的眼睛,似乎想從那雙該死的、平靜的黑色眸子裡盯出哪怕一絲波瀾來,傷心也好,痛苦也罷,至少證明她曾有一點點在乎過他:

“李文森,我是你的未婚夫。”

“曾是我的未婚夫。”

她手指慢慢摩挲著杯沿:

“不過,劉易斯並沒有對外公布我被捕的具體原因,你居然能準確猜中警方會審問我西布莉被殺時的不在場證明,看來你知道的,比我這個當事人更多。”

“我知道的當然比你多。西布莉地毯上的字跡在你來之前就已經被警方抹去,但他們沒料到我會出現,線索處理的並不乾淨。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謝明的一個局,他讓嫌疑犯參與偵查,為的就是要你露出馬腳,再以你為誘餌調查秘密項目;不說沈城案件的各種間接證據直接指向你,英格拉姆案件裡你也是嫌疑最大的人,他手機完全摔碎,信息無法恢複,警方無法確認裡麵有定位軟件,隻會認為是你把他引到窗邊射殺,再故意報警。”

他閉上眼,隨後睜開:

“李文森,但凡你有一點腦子,就應該知道這個時候就算再不愛我也絕不該把我推開,因為單憑你一個人根本對付不了謝明,李文森,婚禮我可以推遲,你之前說不愛我的事我也可以當做沒有聽見……”

“對付得了對付不了,要試試看才知道。”

李文森打斷他,她望著手裡咖啡,半晌笑了:

“至於我不愛你的事,如果你沒聽見,我也不在乎再重複一邊……我不能接受沒有信任的婚姻,我不愛你,喬伊。”

……

秋天濃稠的陽光從窗外流淌進來,一絲一絲落在他白色的衣袖上。在習慣了這種漫長的疼痛以後,他開始喪失一切痛覺。

即便是此時此刻,他也隻是坐在那裡,望著她的眼睛,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明白了之前李文森對他的態度為什麼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明白了她為什麼明明七年了都不曾動心,卻在短短幾天裡讓他完成了從告白到求婚的全過程。

他困惑過的,還和伽俐雷打了賭,卻因沉浸在巨大的幸福裡而忘了——

這是一個多麼危險的女人。

她冷漠,決絕,一往無前。可以為了達到一個目的忘卻自己的出生、習慣和名字,也可以為了達到另一個目的,毫不猶豫地忘掉自己的愛情和靈魂。

喬伊望進她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想起他很久以前說過的話。

他遇到了危險。

極其、極其地危險。

因為她根本不愛他,她從來不愛他,她寧願承受牢獄之災也不願和他在一起……而他早已知這結局,卻仍忍不住,一遍一遍地驗證而已。

……卻也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