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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看著你 春韭 4470 字 6個月前

己的人生頓時豁然開朗。

“Hey,buddy。”

李文森越過棋盤,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雖然愛麗絲公主最後沒和你在一起這點讓人沮喪,但不告而彆才是愛情最淒美的收盤,老實說從心理學的角度你們的愛情觀並不契合,她太愛你了,愛到了不自由的地步……”

“愛麗絲公主?”

喬伊終於發現他們兩個人講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你到底在說什麼?”

“愛麗絲-菲利普-瑪麗亞。”

李文森語氣裡帶著調侃:

“黑發、黑眸、高智商的人間尤物,你禁欲的一生中唯一答應與之喝咖啡的女人,彆告訴我你忘記她名字了。”

“我每天都在和女人喝咖啡,不要把自己剔除在女人之外。”

喬伊歎了一口氣:

“你說的是哪一次?”

……

喬伊每次想要掩飾什麼的時候,就會裝作自己忘記了。之前她護照落喬伊那時就出現過這種情況。她想獨自去冰島做調研,但整整一個星期喬伊都處於失憶症狀態,兩秒鐘不到就會忘記“護照”是什麼東西。

天知道他的大腦就沒忘過任何事。

“七年前,哈佛圖書館外的長廊,你們兩個麵對麵站著,我此生看過的最美的場景之一。”

喬伊和愛麗絲公主站在一起,顏值簡直高到鐵塔坍塌。

李文森涼涼地提醒道:

“彆害羞,喬伊。”

“……”

喬伊迅速從大腦裡調出與“李文森”、“走廊”相匹配的畫麵:

“你是說你彆出心裁地用一條黑色赫本裙搭配西班牙手編串珠人字拖,一隻腳穿鞋一隻腳光著,左手腕噴梔子花香水,右手腕抹野玲蘭味的香膏,抱著一大摞四年級論文,頭發用鉛筆盤成亂七八糟的形狀從我身邊走過的那次?”

“……”

喬伊居然連七年前某一天她噴什麼香水都能分毫不差的記清楚?

這樣的記憶力,誰信他不記得愛麗絲啊。

李文森拿起手機:

“嗯。”

“我不記得我曾和其它女人喝過咖啡。”

他淡淡地說:

“我隻記得你與我擦肩而過卻連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我,你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你令人尊敬的老教授身上,絲毫沒有注意到你可憐的室友。”

……

李文森盯著她的手機,皺起眉。

在確認夢境和喬伊無關後,她的心思就完全沒放在兩人的談話上了:

“咦,我怎麼有十七個未接來電……”

“等等再管你的電話。”

喬伊拉住她的手腕:

“你有沒有注意聽我說話?我說我不記得什麼愛麗絲-腓尼基,我說的公主一直是……”

……是你。

從頭到尾都是你。

大腦每一根神經,心臟每一次跳動,全是你,全是你。

……

然而,就在他幾乎要把那個埋藏了七年的詞彙宣之於口時,李文森的手機,忽然毫無預兆地亮了起來。

李文森按掉電話,朝他微笑了一下:

“抱歉,你繼續。”

“我說的公主一直是……”

李文森的手機又亮了起來。

她瞥了他一眼,彆過身,接起電話:

“Hola……對,我設置了靜音,抱歉……您說誰要尋死?什麼,英格拉姆?”

……

喬伊原本隨意地坐在棋盤邊,聽到英格拉姆這個名字時,不知為什麼,立刻坐正,豎起耳朵。

“他尋死和我有什麼關係?他要死就讓他死好了,我又不是他的監護人……您說他鬨著要見我?那我覺得您弄錯了一件事,醫生。”

李文森握緊了電話。

她似乎掙紮了一下,但短暫的沉默之後,她仍是說:

“英格拉姆先生已經成年了,自殺是他的權利,而我無權乾涉。”

李文森果斷地按掉了電話。

喬伊:“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抬頭朝他微笑了一下:

“你剛才說到哪兒了?”

……

喬伊瞥了一眼她用力到有些泛白的指骨,垂下眼眸,複又抬起。

“我們正說到一個關於公主的秘密,文森特。”

他灰綠色的眼眸盛滿她的倒影,映著漫山的夕陽,就像燃著幽幽的光火:

“這個秘密,我藏了很久,久到我都忘了應當如何開口……我原本不想如此倉促,但此刻卻發現,沒有哪種設計好的場景,能比得上這一秒的水到渠成。”

……他快沒時間了。

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男人會不識趣地闖進她的生活,之前是那個毫無才華的數學家,這次是一個毫無大腦的小男孩。

喬伊凝視著她,輕聲說:

“文森特,我……”

然而李文森的老黑莓手機,就像與上帝約定好了一樣,在這曆史性的一秒,第三次歡快地閃爍起來。

“……”

喬伊盯著她的手機:

“你的手機是不是對我有意見?你能不能把它關掉?”

“抱歉,抱歉。”

李文森說著抱歉的話,然而她的視線卻根本不在他身上。

她拿起手機的動作如此敏捷,就像她一直在等這一通電話一樣。

……

“Hola,對,是我,英格拉姆自殺成功了嗎?不,我是說他開始做手術了嗎?”

她從座位上站起來:

“還沒做?抱歉,我是他的教授,我的學生腦子可能秀逗了,我剛才開玩笑的,半個小時內會趕過來,請確認他現在意識是否清醒,不清醒的話先進手術室,清醒的話你把電話放到他耳朵邊上……對,靠近顱骨的位置,我來勸他。”

……

喬伊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

李文森走到窗邊,日暮的光線拉長她纖細的身體,從地麵蜿蜒到棋盤,是一個彎折的影子。

——一個被折斷的人。

他慢慢拾起桌上散落的棋子。

一顆一顆地,擺放回原位。

而李文森的心思已然飛出這個狹窄又逼仄的小閣樓。

她拿著手機,耐心地對電話那頭尋死覓活的病人說著話。她聲音很小,喬伊隻能聽見幾個斷斷續續的句子,諸如“我保證”,或“一周喝一次咖啡”。

這真是從未有過的特殊優待。

她在窗前走來走去,影子像風一樣掠過他的手指,一陣一陣,一陣一陣,絲毫沒有停息的意思。

……

過了許久許久。

曖昧的詞彙像薪火,就在他覺得自己幾乎煎熬了一天那樣久時,李文森終於放下手機。

喬伊坐在棋盤前,沒有抬頭看她,隻是說:

“你又要去哪?”

“英格拉姆摔傷大腦起了並發炎症,恰好在小腦邊,半個小時內不開刀就會因為無法調控呼機機製窒息而死。他此刻吵著要見我,否則就拒絕手術。”

她一把拿起起棋盤上的鑰匙,又四處找自己的通行證:

“抱歉,喬伊,他生命垂危,我不得不去。”

“我知道他起了炎症。”

喬伊落下一子:

“但那隻是五分鐘前的事,不是麼?在你對著他的耳朵深情款款地承諾去看他的時候,他就被推進了手術室,做手術的時間加上麻醉藥的效力,就算你和我一同用完晚餐再出發,他也未必能醒過來……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可是……”

“除非是你自己想去。”

喬伊接過她的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是你不得不去,而是你想去……你從不在意生死,文森特,卻不能自控地想去確認他的安危,你從不曾注意過我在書頁上給你留的注腳,卻反複看他寫給你的信。”

他半邊臉都沉在夕陽的陰影裡,李文森隻能看見他的唇角,勾起了一個冰冷而嘲諷的微笑:

“這代表了什麼?”

——代表了他的小姑娘,該死地被一個無知的、愚蠢的男孩打動了。

詹姆斯-波西瓦爾-英格拉姆。

一個花花公子式的名字。

李文森被人推下十七層樓的最後一刻,手裡還拿著英格拉姆寫給她的情書。

那張字條被晚風吹落,又被他撿起。沒人知道,當那張輕薄的紙片就從他指間輕飄飄地落下時,他的心也和它一起,沉進那深不見底的夜色裡。

……

“早在三年前,我就讓你幫我整理了一千三百份字跡比對文件。”

喬伊慢慢地摩挲著手裡黑色的皇後,指間帶著某種幻覺般的溫柔:

“你不愚蠢,這樣的訓練足以讓你對字跡的辨彆方法爛熟於心。可你在收到這個男人的禮物時卻全然忽視了這一點,以至於讓自己陷入險境,差點從十七樓掉下去……如果我遲到一秒鐘,就徹底失去了你。”

他拂去桌上細微的灰塵:

“文森特,你動心了,是不是?”

……

太陽消失了,燒儘的火球像一個灰色的背脊,靜靜地地伏在雲朵之下。黛青色的山巒一點點暗沉下去,成了一個模糊的、起伏的剪影。

棋盤隻有方寸大,喬伊坐在一頭,李文森站一頭。一枝凋零的山茶花斜斜地橫進來,風乾的粉色花瓣落在木質窗框上,被風一吹,落進她的長發裡,消失不見了。

“醫院離這裡不遠。”

李文森從一本舊書裡拿出自己的通行證,回避了他的問題:

“我一個小時就回來。”

“不,你哪裡都不能去。”

喬伊抬起頭,又問了一遍:

“文森特,告訴我,你動心了,對嗎?”

“……”

李文森合上書:

“沒有。”

“他什麼地方吸引了你?”

喬伊盯著她的眼睛:

“財富?相貌?還是他的莽撞的熱情和天真的愚蠢?我猜是後者,鑒於你自身四處輾轉物質匱乏的童年,我能理解你對這一類型人的偏好……”

“喬伊。”

李文森站在窗前:

“我隻是去看看我的……”

“學生?校友?還是預備的情人?”

他唇邊勾起一個譏誚的弧度:

“多麼水到渠成的借口,但抱歉,我隻看事物的本質。而這件事的本質就是這是一個年齡比你還大、生理上足以做你丈夫的學生,而你對他動心了,文森特。因為你從小到大不斷被拋棄的經曆讓你惶然無助,隻能可憐兮兮地在這種家境優渥教養嚴格的男人身上找自己失落的影子。”

……

李文森雙手撐在一邊成摞的書上,房間裡光線太暗,看不清她的神情。

“喬伊,我不管你是從哪裡知道我的過去。”

她輕聲說:

“但請不要這樣當麵分析我……”

然而喬伊根本沒有理會她的聲音。

天色慢慢地黑了。

李文森站在黑色的長發簾子一樣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