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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看著你 春韭 4516 字 6個月前

黛藍色柔軟天鵝絨座椅,深紅色窗簾。

他站在她麵前,也如油畫中的中世紀貴族那樣,俊美到有些女氣。

陳世安從她擱置在一邊的垃圾裡,挑出一張沾著奶油的小紙條,毫不嫌棄地用手指把奶油擦去。

那是她的電影票。

他又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自己的電影票。

然後,他一隻手夾著一張電影票,並排舉在她麵前:

“這是一個私人放映廳,每一張票條形碼下末尾三個數字,是老板賣票的順序。”

他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喜歡懷疑人的小小姐,我的電影票號碼,在你之前呢。”

……沒錯。

李文森看著兩張電影票上最後的三個號碼,陳世安是004號,她是010號。

陳世安確實在她之前。

難道……這真的是巧合?

無論怎麼說,這種解釋都太牽強了,也……太詭異了一點。

“你該怎麼解釋這件事呢?小小姐,你覺得,我會相信這是一個巧合?”

漂亮的男人雙手插著口袋,彎下腰,笑眯眯的臉在她眼前放大。

他把她對他說的話,原封不動地奉還給她。

但是,同樣的話,由他說出口,就帶上了一分曖昧的氣息:

“我沒有這麼天真,小小姐,你尾隨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李文森:“……”

這個回擊戰打得漂亮。

年輕人,我竟無言以對。

……

但她很快就找到了為自己開脫的方法:

“這個你不能問我,我的票是我的同事買的,就是剛才那個,長得很帥但是骨子裡帶著幾分猥瑣的青年。”

她知道自己一下子解釋不清楚,於是毫不猶豫地抹黑了曹雲山:

“可能是他對你一見鐘情吧,誰知道呢?”

“……”

陳世安手放在黑色修身長褲的口袋裡,垂頭笑了好一會兒,才抬起來對她說:

“那真遺憾,我巴不得你來尾隨我……你現在是要離開還是等人?”

“我在這裡等我的同伴。”

“好巧,我也要等我的同伴。”

“啊,我忽然想起,他應該在外麵等我。”

李文森立刻說:

“那我先走了。”

“哎呀,好巧,我也忽然想起,他已經先走了。”

陳世安笑眯眯地歪了歪頭:

“正好我們一起出去。”

李文森:“……”

……

幽暗的地下通道。

漆黑、潮濕,又陰冷。

她和曹雲山進來的時候,曹雲山一直在與她討論貓的飼養和數學古典概型的關係,她注意這麼多。

而離開的時候,李文森才發現,地下室放映廳四周,根本就是廢棄的冰庫。

……又不是停屍房,哪棟大樓需要這麼多的冰庫?

如果是用來存放冰淇淋材料,這裡的冰庫就太多了一些,如果是用來存放海鮮之類乾貨的倉庫,這裡的運輸又極不便利……誰會把倉庫放在貨車都開不進來的地方?

這種神奇的地方,曹雲山到底是怎麼找到的?

更神奇的是,居然還有十幾個人,也腦子著火一樣,跑到這個偏僻的地方,看一部已經上映了好幾年的電影。

……

不過,說到曹雲山。

李文森環視了一圈黑噓噓的地下通道。

一條通往外麵,一路有水晶吊燈照明。

另一條沒有燈,隻有一扇挨著一扇的,緊閉的冰庫的鐵門。

曹雲山隻是去買一個冰淇淋,現在人都走光了,按理他已經回來了。

可是,他人呢?

……

“時間不早了呢,我送你出去吧。”

陳世安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

“如果你喜歡看冰庫,我下次帶你到堆放冰淇淋原料的倉庫參觀?保證你一輩子都不再想吃冰淇淋。”

“……”

李文森把目光從那些冷冰冰的鐵門上收回來,跟著他往上走。

賣哈根達斯的冰淇淋餐廳已經開始收攤了,正把透明小冰箱收起來,蛋糕盒一個一個堆疊在桌子上。

一般電影院,要賣隻賣那種五十塊錢一小盒的哈根達斯,但也有一些地方,會提前向哈根達斯訂做冰淇淋蛋糕,再轉賣給客人。

他們走出私人大樓時,已經一個人都看不見了,四周是人工種植的樹林,不遠處能看到荒涼公路的路燈。

有一個喋喋不休的旅伴,加上那時路上車還算多。

她以為,他們隻是去市區角落一點的地方。

但現在看來。

他們來的,根本就是……荒郊野外。

……

“你很喜歡看科幻片?”

李文森突然問走在身邊的陳世安:

“否則你怎麼會找到這種地方來。”

“專業使然。”

陳世安回過頭:

“我的本科,讀的就是理論物理,和你是一個專業呢,不過,雖然你比我小四歲,你那時已經是研究生了。”

李文森:“……劍橋校友?”

“是不是覺得我比上一秒看起來更順眼了一點?”

陳世安笑眯眯地說:

“你空降到我們係念研究生的時候,才十九歲吧,你很喜歡去劍橋附近的弗朗索瓦咖啡廳,我們在那裡相遇過三次……對了,有一段時間,你給我的導師代班,也算給我上過課。”

不僅僅是咖啡廳。

偌大的校園,他們無數次擦肩而過——在劍橋的圖書館走廊前,在餐廳的窗口邊,在徐誌摩的石碑邊,在牛頓的蘋果樹下。

他們參加過同一場國際象棋比賽,麵對麵下過一場心不在焉的棋。

他們在一家陌生人可以拚桌的餐廳,在同一張桌子上,手肘靠著手肘地,一人點了一份咖喱雞。

他們也曾在超級市場同一個貨架上,拿過同一款方便麵……

但是她,從來不曾記得過他的名字。

——從來。

The ponies run,the girls are young.

他現在,仍記得,年輕的女孩站在物理係的講台上,對著教室裡兩百多個比她年紀大好幾歲的、幾乎清一色的男人們,說的第一句話是:

“我上課隻有一個要求,就是我的學生自備大腦。”

第二句話是:

“你們去年的期末論文是我改的,改完後我想起了一句話,‘無知的本質,是薄情’……恕我直言,我們現在就處在一種,過於薄情的氛圍裡。”

她的策略很成功。

從此以後,給她送情書的男學生,消停了三分之二。

她獨自一人,在時間、引力與星空的長河裡穿梭。

她存在感極低,她不需要陪伴,除非非去不可,她從不參加任何引人注目的活動。

但如果她身邊站著一個人,這個人,一定是那位,已經被劍橋女學生們神化了的混血男人。

一個優雅,蒼白,英俊,極度聰明,卻沒有任何姓氏的神秘人——

喬伊。

……

“抱歉,我不擅長認人。”

李文森看上去沒有一點抱歉的意思:

“而且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也裝作不認識我。”

而且,還騙過了她。

“大概是我覺得很慚愧吧,你是我生命中第一個讓我感到挫敗的女人。明明比我小四歲,拿來做女朋友都年輕了一點,卻成了我的老師。”

陳世安看上去也沒有一點挫敗的意思:

“你要容許一個男人,在懷有好感的女人麵前掩藏起他的自卑。”

……

如果陳世安是真的自卑,就不會在這個時候挑破。

她好歹是個半路出家的測謊專家,他這樣直白地告訴她,他欺騙了她,難道不會使她引起警覺?

他此刻的行為,倒更像是在……轉移她的注意力。

可是,為什麼?

……

陳世安微笑著拿出一串車鑰匙:

“我開了車來,你在這裡等我取下車,我送你回去,順便看看你的朋友還在不在。”

“好。”

李文森禮貌地點點頭:`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在這裡等你。”

他們說著,大樓裡的燈光也熄滅了,看來他們關門了。

陳世安走了兩步,忽然回過頭來微笑道:

“這邊很黑的乖乖在這裡等我,千萬不要離開哦。”

……這語氣是在哄小孩呢。

“我知道啦。”

李文森很乖地擺擺手。

她提著黑色小包,站在路燈的陰影裡,裙擺的影子落在地上,隨風起伏:

“我會等你的,你快去吧。”

……

她看著陳世安的背影。

直到那個背影,一消失在拐角處,她立刻提起裙擺,朝原路跑回去,一秒鐘都沒有耽擱。

不對。

一定有哪裡不對。

市中心的購物廣場,巨幕影院都沒有賣哈根達斯花式蛋糕,這個一個晚上才放一檔電影,一檔電影才十幾個人看的放映廳,居然有一個專門賣冰淇淋的餐廳?

賣給誰吃?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她走出來時,冰淇淋餐廳裡寥寥無幾的工作人員,正把沒有賣完的蛋糕盒子一個一個疊起來堆放。

太不專業了。

這樣不會把冰淇淋壓壞嗎?

除非他們根本不是專業賣冰淇淋的。

也根本,沒有打算賣下一次。

……

一樓大廳裡空無一人,冰淇淋餐廳已經關門了,李文森從幽暗的樓梯匆匆往地下室跑去。

地下沉滯的氣息,混同著疑點,一起撲麵而來——

不按常理出牌的放映廳位置。

多得有一點過頭的冰庫數量。

她絕對肯定自己帶了,卻奇跡一般消失的冰袋。

這個突兀地出現在荒郊野外的放映廳。

過於巧合的陳世安。

顯而易見的話題轉移。

以及……

莫名其妙就不見了的,曹雲山。

……

作者有話要說:  一開始並沒有這個劇情,但寫著寫著,突然覺得,隻看電影太無聊了寫起來不夠爽感……

於是劇情君又整容了。sad臉

昨天才知道,特彆喜歡的,寫《鶴唳華亭》的作者梁園,和寫《剔骨》的作者裡乘都是 的。

難道我該寫篇古言?貌似隻有這樣才能混到古言作者群裡勾搭大神呢……

☆、chapter 29

地下室。

頭頂的水晶吊燈已經熄滅了,李文森隻能借著牆壁上“安全通道”和指示箭頭的綠光辨彆方向。

一扇門接著一扇門。

地底是環形的,一圈一圈,就像船艙一樣擠擠挨挨。

這裡,至少有一百個冰庫。

她打開手機電筒,走到其中某一扇冰庫門前,用電筒光照了照門上的掛鎖。

冰庫的門,一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