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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綱 夢溪石 4337 字 6個月前

術下了屬於某種禁製,所以難解。”

冬至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個說法,但龍深的表情並不意外,顯然早就知道了。

“是,所以才隻能求助車老您。”

車白歎道:“如果放在十年前,我還有把握,現在我壽命將近,就怕有心無力,我先試試吧。”

龍深神色一凜:“我們可以另想辦法。”

車白笑道:“無妨,壽命天定,非人力能挽,這跟幫不幫你們沒有關係,來,冬至,你坐下,像平時調息練功那樣,閉上眼睛,放鬆就行。”

冬至依言在沙發盤腿合目,像往常那樣練習再熟悉不過的吐納功夫,很快忘記了身旁的龍深和車白。

這時車白拿出一個小瓶子,打開木塞,放在冬至鼻下,瓶口依稀有輕煙嫋嫋升起,很快溜入冬至的鼻腔之內。

他的神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睜開眼。”他聽見車白如是說道。

冬至慢慢睜眼,眼前是茂密得幾乎遮天蔽日的叢林,頭頂陽光猛烈,但泥土散發著潮濕的氣味,也許不久前剛剛下過一場雨,這些植物也很有特點,讓人一看到就能想到熱帶地區。

“往前走。”

車白的聲音響起,但冬至左右四顧,都沒看見人,他定了定神,繼續往前。

他意識到此刻的自己並非一個實體,更像是穿過時間與空間的幽靈,草木枝葉任憑他一往無前,依舊在陽光下沙沙響動,為泥土撐起一方庇蔭。

☆、第 109 章

往前“走”出這片雜亂無章的叢林, 就能“看見”一條小路, 路是鄉村裡最簡陋的土路,更像被人為千百遍踩出來的, 泥濘兼且難行, 不過冬至沒有太深的感受, 畢竟他現在已經沒有實體了,再向前, 視野開闊一些, 就可以“看見”遠處村落炊煙,還有近處, 一座突兀而顯眼的寨子。

寨子立在水邊, 與那些村落正好一水之隔, 但水那邊的村民連在河邊打水都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

冬至恍恍惚惚“看”了幾眼,又將視線放在眼前的宅子上,順著自己的心意飄入屋子。

光線驟暗。

膚色黝黑的年輕人跪坐在一個中年人麵前聆聽教誨。

他們交流用的是當地語言, 冬至自然“聽”不明白, 他轉而“打量”起周圍的陳設。

這裡有著一切可以稱之為詭異的東西, 牆上掛著大小不一的骷髏和動物頭骨,貼著亂七八糟的符紙,畫著跟符文差不多的鬼畫符,冬至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那壓根就不是中華一脈的符籙,自己完全看不懂, 桌上盛著五顏六色羽毛箭矢的箭筒,還有角落邊一排排的甕,一眼掃過去有三四排,每排起碼有十來個,高矮胖瘦什麼都有,雖然不知裡麵裝了什麼,但莫名就會讓人產生不好的聯想。

反正也聽不懂他們的話,冬至沒有多逗留,又從門後的通道飄向另外一個屋子。

同樣的陰暗。

陳設大同小異。

不同的是淩亂的桌上多了個人頭。

半隱在黑暗中的人頭,腮幫子還一動一動,宛若活人。

地上還有一團顫動的肉,仔細看卻是個身軀肥胖的人,她手裡抓著抹布,正一下下擦著地板。

這時人頭竟然開口說話了。

“醜女人,看見你就惡心,滾出去!”

女人肥碩的身體顫動了一下,似乎想起身,最終卻還是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沒等冬至靠近一些,剛才前屋的中年人進來了。

女人在對方的吩咐下終於如獲大赦,連滾帶爬退了下去,中年人則跟人頭開始交流起來,依舊語速很快,少頃,兩人似乎談得並不愉快,人頭開始用怒罵的語調高聲說話,中年人冷哼一聲,則不與他繼續爭執,轉而又往這間屋子後麵走去。

此時車白的聲音已經沒有在耳邊響起了,憑直覺,冬至覺得自己要跟著那個中年人,而不是繼續留在這裡,於是他緊隨其後,在中年人後麵,穿過一條回廊,來到了一間一絲光亮都沒有的小屋。

他有點明白車白在自己身上用的法術了,這有點像是“千裡眼”,循著給他下降頭的降頭師的氣息,直接追蹤到人家老巢裡來,所以他現在相當於一團虛無縹緲的意識,沒有實體,也不算靈魂。

這種溯源千裡的法術自然是厲害之極,目前為止冬至雖然因為語言障礙無法辨認哪個才是給他下降頭的人,但他已經得到了足夠多的訊息。

小屋內,之前在年輕人和人頭麵前還倨傲淡定無比的中年人,轉眼之間成了小綿羊,在供桌前匍匐跪倒,連說話的語調也帶著虔誠恭敬,黑暗中坐著一個人,雙眼微微閉著,但中年人卻連頭也不敢抬,輕聲細語,額頭抵地,生怕驚擾了對方。

大多數時候是中年人在說,黑暗中那個人偶爾應上一兩句,他的腔調十分奇怪,聲音像從喉嚨裡發出,又像從遙遠虛空傳來,帶著縹緲感,他周圍仿佛有一個無形屏障,阻止冬至繼續前行。

但冬至卻不甘心,他預感這個人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物,也許跟降頭師有關,甚至跟傳說中的天魔有關,所以他想儘辦法,企圖用意識突破那層屏障,更近距離去觀察那個男人。

那層屏障仿佛彈性絕佳的橡皮泥,他勉力往前,總又被狠狠彈出,但冬至屢敗屢戰,心頭默念明光咒,終於在屏障上撕開一道口子,“整個人”撲了進去。

男人忽然睜開眼!

冬至看著對方的眼睛直直望向自己,心頭不由一驚,暗道不好,認為對方也許發現了自己。

此時他已看清男人的容顏,卻不是在夢裡見過的那張妖異的臉,而是一張平平無奇的中年麵孔,臉上還看得出一絲保養得當的昔日痕跡,不過現在這張臉已經青黑交加,宛如惡鬼,看著還有些熟悉。

然後他就聽見男人陰冷地笑起來,竟說出他能聽懂的中文。

“你看你把客人帶進來了,都不知道招待呢!”

中年人茫然抬頭四顧,顯然看不到冬至的存在。

黑暗中的男人伸出一隻手,定定朝冬至指來。

“他在,那裡。”

冬至一不做二不休,趁中年男人還未受命發作之前,直接往黑暗中那個人“撞”去。

他速度極快,去勢迅猛,在那瞬間飛快默念引雷咒,想著要是意識也能引雷,就該來個天雷把這人直接劈死算了,但就在這時,他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冷笑。

比剛才的笑聲更加陰森,冰冷冷的不帶一絲人氣,仿佛冬夜原始森林深處覆蓋腐爛屍體的冰雪當頭澆下,直刺入骨,冬至感到自己的“耳膜”一震一震地疼,“身體”也像是被什麼擋住,離對方咫尺之遙,卻再也無法向前,他猜自己的身體很可能隨之出現反應,但此刻已顧不了那麼多,他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引雷咒,而那個陰冷的笑聲也一直沒有停過,在四麵八方反複回蕩,陰魂不散,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你真是大膽,我沒去找你,你反而來找我,不如就留下來吧!”

最後一個吧字如同嘴巴對著他的耳朵吐出來,像錘子重重敲在心上,冬至的意識一陣模糊酸軟,引雷咒再也念不下去,幾乎就被他這麼牽著走。

但很快,車白的聲音竟從上方響起。

“唵!”

晨鐘暮鼓,梵音洗塵,所有濁氣被蕩掃一空,神智受到極大的震動,從混沌中複歸清明!

這是六字大明咒中的首字咒,傳說觀世音菩薩以此心咒授予凡人,令凡人在塵世苦修時可滌蕩心靈,屏退魔音,而唵字咒更可回遮並寂滅天魔之損害,令百病消除,業障清靜,自此邪魔俱退。

冬至分明看見那男人臉色重重一變,禁錮住他周身的壓力也頓時為之一清。^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原來是搬了救兵來,難怪有恃無恐!”

男人又是冷笑一聲,但冬至已經無暇去聽,他的意識被一股力量飛速往後拽,逃脫了那間屋子,那座寨子,又從層層密林中退出。

冬至的身體猛地一震,血從嘴角溢出,不過這次不是黑色的了,而是正常的鮮紅血液。

他慢慢睜開眼,看見龍深,也看見坐在對麵的車白。

“車局?”

車白也正好張眼,望著他:“你感覺如何?”

冬至道:“%e8%83%b8口有些悶痛。”

車白道:“這是正常的,你剛才跟天魔交鋒,哪怕那個天魔還沒有完全複活,它也是傳說中的天魔,剛才的你隻有一縷意識,連靈魂都稱不上,貿貿然用引雷咒,也根本引不了雷,最終隻會引火燒身。”

冬至慚愧道:“是我魯莽了,謝謝車局搭救。”

車白道:“你沒有錯,剛才我沒事先告訴你要怎麼做,就是想在出其不意的時候偷襲天魔,否則要是你早有心理準備,他也會察覺警惕的。隻是……”

他歎了口氣:“我現在力量遠不如從前,最終還是沒能化解你的降頭,隻能暫時壓製住,讓你在一段時間內不發作,治標不治本,想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你們隻能找到給你下降的那個降頭師。天魔本來就還沒成形,現在又被我所傷,短時間內應該沒那麼快複原的。”

龍深道:“您已經為我們爭取了足夠多的時間。”

冬至誠懇道:“多謝車局,我本來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辛苦您了!”

車白擺擺手,疲倦一笑,他看上去明顯比剛才蒼老許多,眼角紋路也越發深了些。

“彆說你對龍深意義特殊,就算你隻是特管局的普通一員,能儘力,我也要儘力。”

冬至懷疑他已看出龍深與自己的關係,但車白又像隻說了一句平淡無奇的話。

目送車白回去休息,冬至難掩不安。

“師父,車局不會因為我而影響身體吧?”

龍深搖搖頭:“世上沒有人能永生不老,器靈也一樣,生死輪回,車局隻不過到了那個坎,跟你無關。”

冬至自從得知車白的原形之後,下意識就把這位分局長當成一棵行走的古樹,珍貴無比,聞言不由跟著歎了口氣。

龍深見他還有餘暇為旁人操心,倒是笑了。

“車局現在為我們爭取了一段時間,我們必須利用這段時間,把那個降頭師找到。你剛才看見了什麼?”

冬至把自己看見的叢林和寨子描述了一遍,他記憶力本來就好,又是畫畫的,描述出來令人畫麵感很強,一下子就能記住。

“那座寨子應該就是那個降頭師的老巢,而那個降頭師對天魔恭恭敬敬,肯定與他淵源不淺……我想起來了,那個男的應該就是女明星韓祺的金主洪銳,還有那個胖女人,應該是韓祺的前經紀人董巧蘭,之前在照片裡都見過,他們果然跟天魔有關!”

說到這裡,他皺了一下眉頭:“說來奇怪,我上次在夢裡看見的男人剃著光頭,很年輕妖美,怎麼這次天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