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頁(1 / 1)

步天綱 夢溪石 4275 字 6個月前

人數多達八十多萬。當地至今保留的縣誌記載,地震之時正值子時午夜,有人看見少華山一帶亮如白晝,夾雜紅光,宛若旭日初升,日夜顛倒,而在那之後,就發生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地動。

當然,這個發現也未必能說明什麼,畢竟古人筆下,但凡發生什麼天災人禍,總會有異象出現,以示上天感應,真真假假,莫衷一是。

不過這件事也不是毫無收獲,起碼八塊石碑,目前已知其四,少了一個少華山,也就意味著他們隻需要再找出剩下的四塊石碑。

這時候冬至才意識到自己中降頭帶來的麻煩,像劉清波與霍誡,雖然這會兒也還躺在醫院,以養傷之名休息,但如無意外,他們很快就可以重新回到工作中,而對他來說,這個時間也許會更長——不知不覺間,他已習慣東奔西跑的驚險日子,畫畫是伴隨終身的愛好,而在特管局,他則找到值得自己不斷去追求的理想與夢想,這裡有一群性格各異的同伴,有值得托付生死的朋友,更有他最喜歡並尊敬的人。

龍深也沒閒著,他給東南亞的白袍降頭師協會發出郵件,針對冬至的情況進行詢問,也很快得到了回複。

回複他的是一位在泰國十分有名望的降頭師,也是協會的副會長,名叫信猜,據說他還是皇室的禦用降頭師之一。信猜告訴龍深,鑒於他沒有親麵冬至本人,所以未敢輕下定論,但根據描述來看,冬至的確很有可能中了降頭,而且是黑袍降頭師所下的降頭。

世間降頭種類千千萬萬,其中不乏降頭師自己彆出心裁弄出來的降頭術,可謂千奇百怪,窮儘想象。世間皆有因果,降頭術自然也不例外,下降頭害人,害人者也會遭遇反噬,嚴重者同樣會喪命,許多降頭師輕易不願施為,但也偏偏有那種不擇手段的降頭師,出手必是要奪人性命,而且會用替身來消除降頭術對自己的反噬,從而繼續為所欲為,甚至特意把人抓到手之後又不殺,對受害者進行百般折磨,令他怨恨而死,再將怨魂煉為降頭,中者無法可解。

這位信猜上師的郵件,最後以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結尾:這些年我行走各地,見過無數離奇古怪的事情,龍,我親愛的朋友,你永遠無法想象人性能惡毒到什麼地步,祝你的弟子好運。

他雖未明說,但言下之意,就算他親眼見到冬至,但冬至身上的降頭,他可能也束手無策。

如果連信猜這種降頭術宗師級人物都這樣說,海南遲家還有必要去嗎?

☆、第 106 章

冬至去隔壁串門回來, 就看見龍深對著電腦屏幕皺眉沉思。

“師父, 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見他走過來,龍深合上筆記本電腦。

並不是不能給對方看, 而是他覺得看了也無濟於事, 反而可能會讓冬至沮喪。

冬至也沒多問, 揚了揚手裡的食物袋子:“這是剛才護士小姐姐給我的生煎包子,她說她們叫多了, 吃不完, 讓我幫忙消滅一點,還熱著, 一起吃點吧?”

“好。”

換作以往, 龍深估計是會拒絕的, 他並不是看潮生那樣的吃貨,但最近,連冬至也察覺龍深對自己諸多縱容妥協,幾乎有了那麼點寵溺的意味。

在那夜龍深斷然拒絕了他的表白之後, 冬至現在已經將所有不該有的心思都壓到了最深處, 隻隱隱感覺龍深的變化也許跟自己身上的降頭有關。

他彎腰把盒子打開, 病號服從肩膀往下滑,露出領口的鎖骨,連帶修長的後頸。

龍深目光一凝。

“你後麵,是什麼?”

“什麼?”冬至茫然抬頭。

龍深道:“坐下,轉過去。”

冬至依言解開衣服,龍深拿來鏡子, 讓他轉頭,冬至便看見自己後背肩膀上多了一團玫紅色印記,細看有點像桃花,淺淺的,在白皙膚色上還有那麼點兒曖昧浪漫的氣息,如同小說中遇見真命天子才會浮現的胎記。

但龍深不僅沒覺得曖昧,反而臉色一冷。

冬至更是咦了一聲:“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昨天還沒有。”

龍深腦海裡浮現出五個字。

鬼麵桃花降。

冬至也想起來了,不確定道:“林瑄的父親是不是就中過這種降頭?”

龍深肯定了他的猜測:“是。”

但降頭術種類繁多,哪怕起著同樣的名字,因為降頭師習慣不同,化解的方法也未必相同,上次林瑄的父親中的,僅僅是普通的鬼麵桃花降,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差點沒了半條命,最終還是林瑄從特管局這裡拿到龍骨,才得以化解,這次天魔甚至能通過降頭在夢中與冬至交手,隻怕還要更加棘手百倍。

沉思中,冬至拍拍他,遞來一雙筷子。

“師父,先吃包子吧,快冷了,你不吃,我都不好意思動了。”

雖然也擔心,但冬至不願再給龍深增添任何困擾或壓力了,因為他知道,龍深隻會比他更希望能夠化解自己身上的降頭。

包子果然已經冷了,一口咬下去,沒了酥脆又熱乎乎的口感,連帶裡麵的湯汁也變得有點腥,冬至吃了一口就不想再吃,感歎道:“這種天氣,要是能吃火鍋就好了!”

他住院多天,吃的都是標準建康餐,哪怕不像看潮生那樣嗜吃如命,也忍不住開始嘴饞。

龍深也放下筷子。

“你想吃什麼火鍋?”

“最好是鴛鴦鍋吧,四宮格也行,番茄清湯菌菇麻辣各來一份,再涮點羊肉肥牛筒骨,還有鴨舌,在番茄湯底裡涮過之後最鮮美了,湯底最後可以下麵條或粉絲,肯定筋道入味!”

估計也是饞久了,他自己說著說著就開始咽口水,冬至跟無支祁那種皮糙肉厚的異獸打久了,自己也變得皮厚不少,假裝沒聽見自己肚子也捧場地咕嚕一下。

他見龍深還真拿起手機開始點火鍋外賣,忙伸手按住:“師父,病房裡不能吃火鍋吧?”

龍深道:“這一層隻住了你們幾個,我去說一下,可以破例。”

冬至一聽有門,不由眉開眼笑:“那我去把老劉和霍哥都叫上,老劉天天抱怨夥食清淡,要知道我不喊他,肯定得把我罵死!”

龍深自然沒意見,直接把手機拿給他,讓他把喜歡的點上,自己則起身往外走,去跟院方提前報備一聲。

“師父。”

冬至忽然出聲。

龍深站定回頭。

他的弟子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這種猶豫不決的神色了,儘管龍深不喜歡這樣的表情,但他仍舊很有耐心地等待對方開口。

之前幾回,話到嘴邊卻又情怯,此刻趁著氛圍正好,冬至終於把話說了出來。

“上次在電話裡說的話,我是開玩笑的,不是故意想氣人。你、你就當我一時衝動,我一直想和你說抱歉,給你增添困擾了,師父。”

他終於把這聲道歉說了出來,也意味著從今往後,必須將所有非分之想都死死按在心裡,決不能逾越雷池半步,謹守彼此的界線。

時至今日,他終於明白,自己喜歡龍深,可更不願他有半點憤怒負擔。

喜歡是為了讓對方快樂,假如這份喜歡不能為對方帶來快樂,那麼放棄才是最好的結果。

但龍深非但沒有他想象中如釋重負或淡然點頭的反應,反而笑了一下。

不帶任何嘲諷意味,就是純粹的一笑。

冬至徹底懵住。┆┆思┆┆兔┆┆在┆┆線┆┆閱┆┆讀┆┆

沒等他想明白這個笑容到底是什麼含義,龍深就已經推門出去。

他想跳起來把人攔下質問,但對著無支祁都敢拚死一戰的冬主任卻不敢攔自己的師父,所以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人離開,門關上。

所以其實中降頭的人不是他,是他師父吧?

半天之後,冬至隻能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那天晚上的火鍋以熱鬨開場,卻以意外收場,眾人沒能儘興而歸,因為冬至跟劉清波在搶一個魚丸的時候,突發心絞痛,痛到筷子都掉在地上,彎下腰,整個人半身傾倒,掃過桌上的青菜香菇,他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當時臉色慘白,把所有人都嚇到了。

在倒地之前,龍深把他攔腰抱住,但痛楚並沒有因此減輕,心臟像被一隻手攥住,反複揉捏,疼痛又從心臟四麵八方輻射向身體各處神經,每一次呼吸都是難以忍受的折磨,冬至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被龍深抱在懷裡,他冷汗直冒,渾身發抖,隻能死死攥住心口的衣服,恨不能把皮肉和裡麵的心臟也一並抓出來丟掉,這樣就不必再忍受那樣的痛苦了。

等到這一波痛苦緩過去之後,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冬至喘著氣,慢慢恢複意識,他發現火鍋小聚已經結束,劉清波跟霍誡不知去向,桌上殘羹冷炙,還有大半沒吃完,鍋內的熱湯還在保溫狀態,熱氣嫋嫋升起,隻是沒有食材投入,倍顯孤獨。

“師父……”他一開口,聲音有點沙啞,身上也有種濕淋淋的虛脫感,這是流汗過多的後遺症。

“我在。”龍深鬆開他,“不疼了?”

冬至點點頭,看見自己剛在在龍深手腕和手背上抓出來的血痕,不由一驚。“你的手……”

“沒事。你的情況不能再拖了,我們明天就去海南。”

龍深把他扶起來,冬至沒力氣站著,他直接把人打橫抱起放在床上。“今天就不要洗澡了,我去拿條毛巾給你擦一下。”

冬至抓住他的手腕,忍不住問:“師父,我這種情況,如果降頭一日不解,以後是不是還會發作?”

龍深剛才已經看過他背上的桃花印記,的確比之前又更深了一點。

但他並沒有說,隻是道:“不要怕。”

冬至渾身乏力,青白臉色沒那麼快恢複過來,聞言軟軟一笑:“我隻是怕以後還會抓傷你,等我下次發作的時候,你拿個毛絨玩偶給我抓著吧。”

“不用。”龍深用手把他額頭上的汗抹掉,想了想,又加一句,“我一直在。”

龍深動作很迅速,在冬至休息的時候,他就已經把機票酒店,連帶與遲家的會麵時間都約好,帶上冬至直飛海南。

臨彆前,劉清波跟霍誡都去送行,冬至不在,劉清波自然而然成了鷺城辦事處的臨時負責人,但冬至對他這暴脾氣挺擔心的,難免多叮囑了幾句,無非是讓他壓著點脾氣,讓著點同事,劉清波聽得白眼直翻,卻還是沒有掉頭拂袖走人。

“我說你要是不放心,就直接跟我回鷺城去得了,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囉嗦!”

冬至乾笑:“以前有我在,你跟我鬥嘴就把精力發泄光了,這次我怕沒人給你捧哏,你會寂寞!”

劉清波:他又不是說相聲的,還捧哏!

但看在對方生病了的份上,他仍是勉勉強強應下來。

“你不在,還有張充啊,那家夥一看就欠罵,我每天罵罵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