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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綱 夢溪石 4258 字 6個月前

其事走過去,假意被他們的聊天內容所吸引,停住腳步在旁邊聽。

幾個人聊的是最近古玩的市場行情與未來前景,隔行如隔山,冬至聽得十分無聊,又不能走開,隻好繼續厚著臉皮聽下去。

冷不防向牧忽然道:“這位先生,你是剛進這個圈子吧?”

冬至眨眨眼,意識到對方是在跟自己說話,就笑道:“是啊,但其實我也就好個書畫而已,久聞向先生大名,聽說您今天在這裡辦展,趕緊就過來開開眼界,外加聆聽教誨了!”

向牧也笑了,他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對方壓根不是古玩圈子裡的,也不挑破。

“怎麼稱呼?”

“冬,冬天的冬。”

“冬先生,來者是客,不知你想了解哪方麵的?”

冬至笑道:“明人麵前不說暗話,實不相瞞,其實喜歡書畫的不是我,是我爺爺,不過他老人家年紀大,沒法子到處跑,就隻能讓我當當跑腿的,今天過來之後,我看見一幅畫,應該十分合他老人家的心意,聽說那副畫的主人是您,所以冒昧過來,想問問您願不願意割愛?”

向牧挑眉,他以為對方是商業對手過來打探消息的,沒想到是過來買畫的。

“您說的是哪一幅?”

冬至:“《少華行旅圖》。”

那副畫對向牧來說想必不是心頭好,也可能是他的藏品很多,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卻搖搖頭。

“抱歉,那副畫我不賣。”

冬至心下一沉,他最不想聽到這樣的回答。

“我可以知道原因嗎?如果是錢的問題,我相信最後可以給到一個向先生滿意的數字。”

有關部門的身份是萬不得已才會考慮亮出來的,現在經過越來越多的事情,冬至變得謹慎,他不敢確定普通人之中是否也隱藏著敵人的蹤跡,如果打草驚蛇,可能帶來的後果是全盤皆輸。

向牧抱歉地笑了一下:“不是錢的問題,那副畫是我太太家族傳下來的遺物,所以我不願意出售。”

他顯然沒興趣與冬至再說下去,回複之後就要轉身走來,表情卻忽然從淡定變為驚喜。

沒再管冬至,向牧熱情主動地走過去,迎上正從另外一頭進來的人。

“陳大師,好久不見,終於等到您了!”

冬至看見來人,差點沒控製住麵部表情,當場就笑出聲。

來的不是旁人,可不就是劉清波一直“朝思暮想”的陳國良?

這位陳大師依舊一身黑色馬褂,氣派不凡,帶著助理保鏢,施施然入內,一看就是主角出場的架勢,引得不少人人注目。

陳國良被放走之後,也沒臉在鷺城多待,本想就此回香江去,幾年之內都不要到內地來了。

好巧不巧,就在這時他收到一個邀約,請他出席一個酒會和拍賣會,給貴賓講講風水玄學,隨後還有一樁私人性質的委托,出場費不少。陳國良心動了,覺得老天爺非要自己賺錢,他沒理由跟老天爺過不去,不管怎麼說乾完這一票再回去也不遲,於是就來了。

沒成想,冤家路窄,世事就是那麼巧。

他的笑容在看到向牧旁邊的人時,完完全全凝固了。

再看到從另一頭走來的劉清波,他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下去,瞬間崩塌。

劉清波還壞笑:“陳大師,這麼巧啊,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有緣千裡來相會!”

陳國良勉強扯出一個他認為很鎮定的笑容,主動伸出手:“原來是劉先生,冬先生,果真是有緣!”

而且是孽緣,他在心裡補充道。

劉清波似笑非笑看了他半天,在陳國良麵露不安的時候,才終於伸出手。

陳國良暗暗鬆一口氣,忙握住他的手用力搖晃了兩下,又熱情地向冬至打招呼。

向牧很詫異:“原來陳大師與這兩位也認識?”

“認識,認識!”陳國良麵皮一抽,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有這兩位高人在,向老板何必還邀請我過來呢,真是的!”

向牧果真吃驚不小,他是知道陳國良在香江的名聲的,上回他去香江談生意,承蒙一位姓李的富豪引薦,才認識了這位陳大師的,這次邀請他過來進行風水講座隻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遇到一個難題,急需陳國良解決。

“相逢即是有緣,三位大師,我準備了貴賓室,不如裡邊請,一道進去坐坐詳談,講座還沒開始,我正好有一點私人問題,想要請教三位。”

他興許是覺得之前一口拒絕了冬至不大好意思,就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冬先生想要那副畫,其實我也不是不能拱手相送。”

冬至道:“不必向先生無償相送,隻要你出個價格,我們會儘力籌措資金的。”

向牧笑了一下:“我不缺錢。”

言下之意,他根本不需要靠賣畫來賺錢。

冬至想想那大半個展廳的藏品,無言以對。

向牧領著他們進了貴賓會客室,這裡果然比外麵又華麗許多,而且多了很多個人風格濃烈的擺件,冬至猜測這裡包括樓下的展廳,應該都是他的物業。

難怪不把那副畫的價格放在眼裡,對向牧這種富豪而言,就算那副畫賣出上億,也不過是為他的財產再增加一個數字而已。

但他的難題,又往往是錢解決不了的。所以普通人看許多富豪,笑他們發達之後反而到處求神拜佛,結果還拜錯了門,遇到許多神棍,實則乃是因為他們自身所求太多太雜,凡間用錢能解決的辦法已經不適合他們,神明又太過縹緲,不可能給他們一個快速解決的辦法,最終隻能求助所謂的高人和大師,如果遇到陳國良這種,那頂多是被忽悠一陣,要是遇到頌恩或山本之流,估計連小命都不保。

向牧沒有向陌生人陳述隱私的習慣,他等著陳國良把冬至跟劉清波的來曆介紹一下,陳國良卻表現得有點局促,反倒時不時看向冬至他們,反過來在等對方發號施令。

對方的反常讓向牧越發奇怪,他本來以為冬至跟劉清波就算有點本事,估計也是陳國良謙虛抬舉的緣故,現在看來卻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陳大師,您給介紹介紹?”他終於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大師這個稱呼實不敢當,這兩位才是真正的大師和高人,呃,冬先生和劉先生,剛才我已經介紹過了,今日以他們為主吧,我就在邊上旁聽就成了!”

陳國良的麵皮微微抽[dòng],他不敢說出冬至他們的身份,萬一惹對方不高興,又要找自己麻煩,他現在隻能祈禱他們給自己留點麵子,不要在向牧麵前揭穿自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話音剛落,劉清波對他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嚇得陳國良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內心處於被揭穿與不被揭穿的分界線上,糾結忐忑得如同在死刑邊緣徘徊。

比起劉清波,冬至還算給陳國良留了一點麵子,或者說,他現在沒什麼心思捉弄陳國良了。

“我叫冬至,這位是劉清波,我們也算是學過兩手,不過跟陳師傅的路數不大一樣,向先生你有什麼難題,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參詳參詳。”

聽見他稱呼陳師傅,陳國良暗暗鬆了口氣,感激之餘,連忙跟上:“對對,你說說看,冬先生和劉先生他們一定有辦法的!”

這話剛說完,又被劉清波白了一眼,陳國良有點懵,心說難道是這兩位準備真人不露相,卻被自己無意中暴露了身份?不由越發惴惴不安。

其實以他遊走香江富豪之間的分寸,當不至於如此進退失據,隻不過上次被冬至和劉清波降伏魔氣的那一手給鎮住了,後來又接受了好幾天的思想教育,實在是又敬又畏,現在看見冬至他們就恨不得繞路走,誰能想到冤家路窄,他跑到申城,人家也到申城?

陳國良準備回香江之後就把自己風水大師的名頭給改了,從今以後低調一點,免得再碰上一兩個高人,那真是吃不完兜著走了。

向牧與他們寒暄了幾句,從書畫文玩聊到這裡的風水陳設,就是不肯進入正題,冬至知道這種成功商人一般疑心病重,要是不解開他的疑惑,估計對方不會跟他們交底的,就道:“向先生,我身旁這位朋友,乃是民國知名劍術大師劉永嘉的後人,也許你有所耳聞。而我本人,則是閤皂派的記名弟子,師從閤皂派方揚方道長,另外還有一位師父,不是閤皂派中人,就表過不提了。”

陳國良忙道:“閤皂派在以前,乃是跟龍虎山,茅山起名的三大道門,隻是近代之後低調了很多,我親眼見過這二位降妖除魔,心中對他們也是推崇備至!”

比起頭一回見麵的冬至和劉清波,向牧當然更傾向於相信已經在香江打出赫赫名聲的陳國良。

冬至沒想到他們還得反過來靠陳國良證明身份,一時間有點啼笑皆非。

果不其然,向牧聽見這番介紹,一下子就變得鄭重了許多。

“剛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誤打誤撞,唐突了兩位,非常抱歉!”向牧向他們表示了歉意。

劉清波有點不耐煩:“向先生,說說你的事情吧。”

向牧苦笑:“其實這件事,還真的挺蹊蹺,而且,跟我太太有點關係。”

向牧的太太去世快五年了,他們還有一個女兒,現在在國外讀書,按理說,向牧外表不差,身家豐厚,中年喪偶又沒兒子,周圍一定少不了女人,但向牧偏偏是個例外,他跟太太感情不錯,五年來任憑朋友怎麼勸,他也沒有再婚。

他太太有個手鐲,是她娘家傳下來的,去世之後,這個手鐲就由向牧收藏起來,準備等女兒結婚的時候再給她,但問題就出在這個手鐲上。

大約從一年前開始,向牧開始頻繁做一個重複的夢,夢中他跟已故的妻子重逢,妻子還是容貌鼎盛時期的年華,向牧自然欣喜之極,久彆重逢,舊情複燃,兩人喁喁私語很快變成顛鸞倒鳳,醒來枕邊依舊清冷,伊人芳蹤渺渺,他還悵然若失了很久。但在那之後,向牧三不五時,就開始在夢中與妻子相會,每次都是以春夢開始,又以春夢結束,久而久之,向牧偶然發現,他收藏在臥室保險櫃裡的那個玉鐲,似乎也變得越來越潤澤瑩潤。

“這個手鐲,原本是我太太生前戴了幾十年的,她從來沒有拔下來過,我本來想將它跟其它東西一起放在銀行,但每次看見鐲子,就不免睹物思人,忍不住又留下來,所以才會放在臥室。”

說到這裡,向牧臉上流露出一絲難以啟齒:“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話,我現在年紀不算大,平時堅持鍛煉,是個有正常需求的男人,但之前也沒做過這種夢,我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麼生理或心理問題,但檢查結果卻一切正常。也怪夢境太美好,我好像又回到了年輕時候,跟我太太相處的時光,久而久之,難免有些沉溺進去。”

在場都是男性,而且都不是一般人,非但沒有人表達出嘲笑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