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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綱 夢溪石 4340 字 6個月前

是破例了, 要等到中秋……那怎麼不乾脆過完年再走?過了年還有下一個中秋呢,永遠都不用出門了。

年年中秋,他以前是一個人過,後來是跟何遇看潮生他們一起過, 已經沒有什麼團圓不團圓的概念。

冬至聽他這麼說, 笑眯眯的, 也不見沮喪,忽然卻眼睛一亮,丟下一句“師父你在這裡等我一會,我馬上回來”就跑開了。

龍深看著他腳步飛快,跑進一家蛋糕店,不一會兒又提著個盒子跑出來, 把盒子塞進他手裡。

“鮮肉月餅,新鮮出爐的,皮酥肉嫩,我以前吃過,挺不錯的,反正今年也沒法跟你一塊兒賞月了,這盒月餅就代表我陪著你吧!希望你以後每一年,都像這盒月餅,圓圓滿滿,開心快樂。”

他麵帶笑容,一麵悄悄把手心的小玩意扣放入口袋。

那是買月餅送的小禮物,一枚粉紅色的亮晶晶的心狀鑰匙扣,冬至本想把它也一並給龍深,猶豫了一下,卻還是自己收了起來。

仿佛是悄悄將心意也藏起來,收拾妥帖,不讓任何人發現。

龍深是從不收禮的,不管便宜還是昂貴,當初收下那盆玉露,後來就要多收個弟子,這現世報實在來得太快。

冬至顯然已經很了解他師父的作風,沒等龍深開口,就把話先堵住:“徒弟孝敬師父,總不能算是送禮受賄吧?”

當然不算。

龍深接過盒子,卻微微蹙眉,心想這種情況需不需要回禮。

平輩朋友相交,當然是有來有往,但對何遇他們卻不用,因為他們是下屬,而且何遇跟看潮生這兩隻猴子很會蹬鼻子上眼,今天給一盒月餅,明天他們就敢來要求要加獎金了。

但冬至,雖然是下屬,但也是徒弟。

大半輩子收了個徒弟,如同養了個兒子,下午宋誌存他們聊兒子出息,也聊兒子孝順,還聊自己怎麼體貼子女,不讓子女在外麵費心,龍深都聽在耳朵裡,他覺得對徒弟,大抵也需要付出差不多的心血。

那送點什麼好,總不能也買一盒月餅吧?

冬至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還問:“以前有沒有人給你送節禮?”

龍深先是點點頭,而後又搖頭:“有,但除了單位發的,其它我都沒收。”

冬至:“那以前過節,你都是怎麼過的?”

龍深:“加班。”

冬至一噎,不死心道:“像國慶中秋,還有春節這樣的大節日呢?”

龍深道:“寫報告,修煉,處理事故。”

還真是充實。冬至無力吐槽。

“那你會不會覺得寂寞無聊?”

龍深淡淡道:“不會。”

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孑然一身,自然也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寂寞或無聊。

“沒事,那以後逢年過節,起碼都有一個可愛的徒弟陪你!”冬至笑嘻嘻道,他現在的臉皮鍛煉得越來越厚,已臻化境。

龍深看了“可愛的徒弟”一眼,決定暫時不告訴他明天還要加大操練強度的事情,讓他再傻樂一陣。

果不其然,第二天起,冬至就開始叫苦連天。

龍深比之前更加嚴格,集合時間也從原本的五點提前到四點,而且還會在大半夜突然毫無征兆把他叫到天台,然後二話不說就開始出手攻擊,要麼親自下場,要麼自己不露麵,派一隻像陰陽師驅策的式神那樣的幻獸,毫不留情,以置他為死地來操練。

在這種情況下,冬至不得不調動自己全部所學,費儘力氣來應付。

他本來以為龍深的試煉起碼還會保障自己基本的性命安全,但在被幻獸當頭一擊拍出滿臉血,腦袋又差點被對方的血盆大口吞進去之後,他就知道,龍深是來真的了。

冬至欲哭無淚。

他知道師父是為了他好,為了他以後能有自保的能力,為了大幅度提高他的能力,免得以後出去了小命不保,但說一千道一萬,現實全是血淚。

一周很快過去。

大家原定準備去分局報到的日子又順延了一周,因為蔣局長想開幾天座談會,動員大家下基層曆練,讓新人不要有抵觸情緒雲雲。

眾人都是親身體會過蔣局長的開會功力的,比起還要在這裡洗一周的耳朵,大家還寧願早點去分局報到。

最慘的是,龍深似乎知道他們開會就僅僅是開會,沒有什麼太重要的內容,每天的操練依舊沒有停下,甚至故意為了挑戰冬至的承受極限,內容和難度又往上加了一重,直把冬至練得苦不堪言,白天開會也跟一顆快要曬蔫了的白菜似的,無精打采。

蔣局長開會是不用打草稿的,隻需要列幾條綱要,就能滔滔不絕講上幾個小時。

本日會議內容主要是憶苦思甜,講述特管局成立的曆史,當年的辦案條件是如何艱苦,特管局前輩們如何不容易,現在又是如何日新月異,連給新人的培訓都用上中美最新的研究成果,擱從前哪有這麼豪華雲雲。

這番話大家之前已經聽過無數次,差不多都能背了,秋高氣爽的午後,蔣局長的聲音宛若最甜美的催眠曲,催得人昏昏欲睡。

劉清波強撐著沒打嗬欠,結果扭頭一看,一個腦袋赫然入目。

冬至已經睡著了。

他齜牙咧嘴,忍不住戳戳對方的腰。

冬至怕癢,下意識動了一下,睜開一隻眼睛,看見是他,又合上,換了個方向繼續趴著睡。

這是篤定自己不會告發他嗎?劉清波都要氣笑了。

冬至把大大的筆記本豎在桌麵上,將臉擋得嚴嚴實實,蔣局長正在上麵激情洋溢發表講話,暫時還沒注意到下麵的小動作。

劉清波再往旁邊掃了一眼。

巴桑正一手拿筆假裝在記筆記,另一隻手則放在桌子下麵按手機發信息。

謝清檸雙手引在書桌下,扯著操縱傀儡的絲線,也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麼。

張嵩趴在桌子上,拿著筆在筆記本上謝寫寫畫畫,反正肯定不會是蔣局長的講話心得。

李映一手撐著下巴,也在偷偷按手機,劉清波餘光一瞥,仿佛是外賣的界麵。

敢情全都沒在聽講,連李映都這樣,劉清波算是徹底服氣了,但他還是不想讓冬至睡得那麼香甜,伸手往對方腰上又是一戳。

連戳三下,冬至才動了。

他拿手機給劉清波發了條信息:我今天四點就起來了。

劉清波很快回複:偷雞摸狗?

冬至:師父讓我起來修煉。

這是成心炫耀吧,劉清波咬牙回複:我要跟蔣局告狀,說你一聽他講話就睡覺。

冬至:彆啊老劉,你看其他人也在開小差,就你認真在聽了,你也玩會遊戲吧乖,讓我睡會。

劉清波:龍局的禦劍你學會了沒有?

冬至:怎麼可能?我現在才剛學步法,師父說禦劍起碼要到你那個程度,才能開始琢磨,我現在就想也不要想了。

劉清波看見這句話,心裡頓時五味雜陳,高興的是龍深肯定了自己的能力,可就算如此,他的徒弟也不是自己。

他問冬至:你確定去哪裡實習了沒有?

冬至:師父不肯說,你呢?

劉清波說了個地方。

冬至回了個羨慕的表情:恭喜啊,雖說是辦事處,也是省會城市了,我估計沒有你這麼好運,師父肯定會把我踢到某個三線城市去的。對了,你的飛景劍找不回來怎麼辦?

劉清波一看這事就來氣:還能怎麼辦,你去幫我撿回來嗎?

冬至自知失言,忙回複道:抱歉抱歉,我師父那也有不少藏劍,要不我去和說一聲,看他能不能拿一把出來賠給你?

劉清波沒好氣:有本事你就彆拿你師父的東西來賠!

冬至發了個可憐的表情:我沒有啊,連長守劍都是師父給的,我隻能下半輩子給我師父做牛做馬來償還了。

劉清波出身劍術世家,家裡自然有不少藏劍,飛景劍固然珍貴,對他而言卻非唯一。

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自己之所以沒能被龍深收入門下,是不是與此也有關係?

如果長守劍給他,他固然也會珍惜,卻不會像冬至一樣,將其當作唯一。◆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問冬至:龍局有沒有教你練劍的法門?

冬至倒是毫無保留:有,他說但凡器物,必然有靈,用劍之前,要先與劍器建立聯係,隻有心靈與劍器契合,才能更加得心應手。

這番話,當初龍深在天台授課的時候,就已經跟所有人講過了。

但此時聽來,卻有另一番不同的感悟。

劉清波忽然明白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了。

他從小到大用過很多劍,而且都是名劍,飛景劍是他近期最為得心應手的一把,卻不是陪伴他時間最長的。

丟了飛景劍,他固然惋惜,卻沒有非將它找回來不可的念頭。

他又給冬至發了條信息:如果你在戰鬥中把長守劍弄丟了,要怎麼辦?

冬至以為他還惦記著飛景劍捅巨蟒菊花的事情,歉然道:抱歉啊,當時我是真沒想那麼多,也不知道你比我快一步找到菊花。

一看到菊花兩個字,劉清波就臉色發青,絕對不想再回憶那段悲慘的經曆。

他打斷冬至分成幾段的回複,插入自己的話:我沒有追究責任的意思,是假設情況,如果長守劍丟在水下,那種情況,你會怎麼辦?

片刻之後,冬至回複:我應該會回去找的吧。

劉清波不依不饒:那條河很深,水流又急,你找不到又怎麼辦?

冬至:先找了再說吧,這把劍對我來說有非同一般的意義。

劉清波:比之前的青主劍還要意義重大?

冬至給了肯定的回答:對。

劉清波悵然若失。

他的劍道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就連父親都說,不出幾年,他一定能夠成為國內有數的劍術大師,他也經常以此自得,目下無塵。

但他隻把劍當作稱手的兵器,從來沒有想過,劍道是要用劍者與兵器心靈契合。

龍深沒有藏私,他之前提過的這一點,劉清波當時沒有放在心上,覺得器物隻是器物,永遠無法與人相提並論。

冬至等了半天沒等到他的回複,抬頭一看,劉清波正看著手機,怔怔發呆。

他也有樣學樣,戳戳劉清波的腰,引來對方的怒目相視。

他們的小動作終於引起蔣局長的注意。

蔣局長眯起眼:“那位同學,請你站起來,對,就是穿白衣服的那個,你在做什麼?”

他跟冬至他們也沒打過多少交道,也沒參與具體事務,所以除了經常出麵帶頭的李映之外,就不太能把其他人的名字和麵孔一一對上。

冬至站起來,一臉無辜:“局長好,劉清波肚子疼,我想看看他怎麼了。”

劉清波:……

好想掐死姓冬的。

劉清波?

眾人的名字,蔣局長倒是記得的,他將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