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蔣局長的風格了,等他老人家說完,終於想到旁邊還有兩位副局長。
蔣局長轉頭看龍深:“龍局也說兩句吧。”
龍深一貫是言簡意賅的作風,說是兩句,也真就是兩句:“我不希望你們當逃兵,也不希望這裡以後,再增加你們的墓碑。”
宋誌存則溫和多了,他對著眾人微微一笑:“大家都是從生死線上剛下來的,經過這一次,你們已經逐漸成長為一名合格的戰士了。我沒有彆的交代,隻希望各位在考察期內也能好好乾,明年年底,將會有世界範圍內的修行者交流大會,到時候會有各國交流比賽,我希望到時候,能夠看見你們為國爭光的身影。”
一個很特彆的入職典禮。
冬至聽何遇他們說過,以前所有就職典禮,都是在特管局的禮堂或天台,沒想到這次換成了墓園。
但包括他在內,這可能是所有人畢生都不會忘記的一幕。
冬至還記得龍深說過,他在特管局成立以前,就已經在了,那麼對方也應該目睹過無數同伴的生與死,送走過無數人吧。
想及此,他不由將目光移到墓碑旁邊的黑衣男人身上。
後者正抬頭,從周越和邢喬生的墓碑,放眼望向墓園裡一塊塊潔白的碑石上。
每一塊墓碑,都記載著一個人的悲歡歲月。
每一塊墓碑,都是和平背後的春秋見證者。
正因有了他們,才有普通人的和平與歡樂。
在認識龍深何遇這些人之前,冬至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能夠平安活到現在,吃喝玩樂隨心所欲,是一種幸運。
將來,會不會有朝一日,他們之中的某一個人,可能是他自己,可能是李映巴桑,甚至是宋誌存,或者,龍深,也要為國捐軀,躺在這裡,成為其中一塊墓碑的主人?
渺小的種子不經意落入泥土,深埋地下,又在無意間得到雨露滋潤,破開層層阻礙,最終生出嫩葉新枝,長成如今拱衛墓碑的明麗燦爛,繁花盛景。
天光落在花瓣上,也落在每個人的心間。
就職典禮之後,冬至特意找了一個跟龍深並肩行走的機會。
“師父。”
龍深聽他聲音有點低啞,捏起他的下巴,一看果然,眼睛紅紅的,肯定剛哭過,不由啞然失笑。
這徒弟是太多愁善感了一點,不過也正常,畢竟新死的是他們的同伴,像何遇看潮生這種,已經看慣了生死的,不是不會難過,但已經不會像新人那樣,動不動就流眼淚了。
冬至的鼻音濃濃的:“師父,我會好好努力,爭取不拖你後腿,以後跟你一起出任務,還能當你的左臂右膀。你多教我些本事吧。”
拜師之後,他就不稱“您”了,但龍深也不會去計較深究這種細節。
他聞言點頭:“行。”
冬至趁機追問:“什麼時候?”
龍深:“你身體都好全了?”
冬至撓撓頭:“可一周之後就要分配了,我怕離京太遠,沒法時刻請教。”
龍深:“我心裡有數。”
冬至還想再問,那頭宋誌存在喊“龍局”,龍深先走一步過去,讓冬至身邊落了空。
就在這時,肩膀被狠狠拍了一下。
冬至毫無防備,差點沒腿軟摔地上。
“有了師父就忘了兄弟啊!”
再一看,旁邊多了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和一個小不點。
何遇骨折了還不老實,拄著拐杖一瘸一拐,擠眉弄眼道:“你行啊,我們出一趟門,你就悄無聲息辦成這麼多事了!”
冬至笑道:“正想找你們呢,聽說你在雲南受傷了,怎麼樣,沒事吧?”
“骨折而已,回頭拆了石膏又能活蹦亂跳了!”何遇攬過他的肩膀:“廢話少說,入職加上拜師,雙喜臨門,該怎麼做,你心裡有點數吧?”
冬至很上道:“請飯!”
何遇沒有輕易放過他:“請多少頓?”
冬至黑線:“你們說了算,行嗎?”
看潮生開始掰手指:“第一頓吃炸雞,第二頓譚家菜,第三頓烤鴨,第四頓火鍋,第五頓烤串,第六頓海鮮大餐,第七頓……”
冬至嚇得魂飛魄散,忙道:“你說了不算,何遇在那邊受了傷,讓何遇決定!”
何遇摸著下巴作沉%e5%90%9f狀。
看潮生眯起眼無聲威脅他。
趁看潮生沒朝這邊看,冬至對何遇作了個無聲口型:遊、戲、禮、包。
何遇一樂:“這樣吧,小冬冬這趟出去也不容易,差點賠了命,咱們得對他好一點,再說了,肥羊哪有一頓宰完的,這年頭講究可持續發展的科學發展觀,要慢慢來。”
冬至:……
何遇:“就請三頓好了,每頓人均不超過一百。”
冬至鬆一口氣,對何遇豎起拇指。
為了防止看潮生腦子裡又開始盤旋跟吃有關的內容,他忙轉移話題:“撫仙湖那邊怎麼樣了,事情都解決了嗎?”
☆、第 66 章
聽他問起撫仙湖, 何遇難得沒了笑容,歎一口氣:“算是解決了吧, 可惜隻治了標, 沒能治本。”
“什麼意思?”冬至沒明白。
何遇道:“我們一開始,以為是撫仙湖底有妖魔作祟,才會頻頻出事, 魔氣四溢,但後來看潮生發現湖底鬼城內有一個小洞,魔氣就是從那裡源源不斷漏出來,影響了湖底屍體,令他們千年不腐, 甚至魔化。”
幾個人上了車在聊,何遇說的時候, 其他人也在旁邊聽著, 李映聞言就問:“小洞通往哪裡?”
何遇:“這就是棘手所在,不知道!湖溪通江河,江河又通海,世上水脈, 地下大多相連,那裡位於湖中心, 常人很難潛下去, 潮生化形之後,體型又太大,也鑽不進去, 現在隻能暫時封印起來,希望不要再出事了。”
聽上去的確很麻煩,據說三組還為此犧牲了一個同事,聽何遇寥寥幾句話,也能想象得出當時在湖底的驚心動魄。
顧美人蹙眉道:“能自己申請去分局的嗎?我的笛子在湖底也能吹,如果需要再下水勘探的話,我也許能幫上忙。”
何遇笑嘻嘻:“上麵自有安排,不用想那麼多,今朝有酒今朝醉,晚上去唱歌怎麼樣?”
李映他們跟何遇不熟,不過何遇這人本來就是自來熟,也沒什麼架子,沒幾句話就跟其他人聊得熱絡。
冬至卻道:“不行,我回來之後還沒見過龍龍呢,今晚得陪陪它。”
何遇莫名其妙:“什麼玩意兒?”
但他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一隻普普通通的白貓,冬至給起什麼名不好,居然叫龍龍。
何遇豎起大拇指:“兄弟你行啊,你起這名字,老大就沒意見?他是不是還不知道?”
冬至有點心虛:“當時他就在旁邊,我讓他幫忙起,他想不出來,我也想不出來,隨口就起了個。”
後來覺得好像也不大好,但名字起都起了,隻得硬著頭皮叫下去,好歹有龍深幾次喂養,龍龍才能活下來,這也算是一段緣分了。
不過,當冬至看到朝自己顛顛跑來,起碼肥了一圈的白貓時,不由扶住額頭,呻、%e5%90%9f一聲。
“老鐘,你到底怎麼喂的?”
鐘餘一指著比臉盆小不了多少的貓盆,無辜道:“我怕我哪天忘了喂它,就乾脆一次給它倒多一點,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龍龍還記得冬至,跑到他腳邊,撲通一下臥倒,翻出白白的肚皮。
冬至一下子就被萌翻了,忙蹲下`身給它摸肚皮。
不管怎麼說,這隻胖乎乎的貓總比剛來時的小可憐建康多了。
看潮生看見龍龍,卻沉著臉,老大不高興。
大家顧著逗貓,也沒注意他,直到聽見嗷嗚一聲叫喚,一隻大黃貓闖入視野。
它跳上凳子,一臉驕傲地朝龍龍喵了一聲。
何遇毫不顧及他麵子地爆笑出聲:“你好歹是堂堂快要化龍的蛟,跟一隻貓爭寵,丟不丟人?”◎思◎兔◎在◎線◎閱◎讀◎
大黃貓聞言炸起全身毛發,朝何遇撲過來,半空化回人形,穩穩落地。
“誰爭寵了,我本來就比它可愛!它能化人嗎,它會說話嗎!”
白貓見看潮生一會兒變人,一會兒變貓,嚇得往後退了幾步,一臉呆呆的。
看潮生怒道:“我不管,你們馬上把它送走,這裡隻允許有一隻貓的存在,那就是我!”
何遇啼笑皆非:“還跟一隻貓吃醋,你知道你多少歲了嗎?”
看潮生眼眶一紅:“反正你們就是喜歡它多過喜歡我唄!”
他轉身要走,冬至忙攔住,好聲好氣道:“它肯定沒你可愛,但要是我不要它,它就得去流浪了,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些小貓小狗壽命很短,不可能像你們一樣修煉個幾百上千年化形,你也不希望作孽殺生吧?”
看潮生麵露猶豫,見龍龍一臉無辜回瞅著自己,甕聲甕氣道:“那你們不能重視它超過我!”
冬至哈哈一笑:“那還用說嗎!”
看潮生小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就忘得乾乾淨淨,又去找鐘餘一串門了。
何遇把冬至叫到走廊,小聲道:“他是三百年化形的蛟,從老大發現他的時候就沒看見他父母,換算成人類的年齡,現在也就十歲左右的小孩,所以偶爾會鬨點小孩脾氣。”
冬至恍然,他一直以為看潮生是外形幼小內心滄桑的老妖怪呢!
他遲疑片刻,還是忍不住問:“我師父,是不是也不是人?”
何遇奇怪:“怎麼,你都拜了師,他還沒告訴你?”
冬至搖搖頭。
何遇:“那你怎麼不問?”
冬至不好意思道:“怕太冒昧了,惹他不痛快。”
何遇翻了個白眼:“你對老大處處貼心,怎麼對我就沒這麼好?剛才說好的遊戲禮包啊,可不許賴賬,你想想我剛幫你在看潮生麵前省下多少錢!”
冬至嘴角抽搐:“知道了知道了,買買買!”
何遇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爸爸!”
冬至:……你的節操呢?
“你們在乾什麼?”
身後傳來龍深的聲音,何遇轉過頭,嘴角抽搐。
“老大,你怎麼總是神出鬼沒的?沒聲沒息,嚇人一跳,人家會被你嚇死的!”
龍深挑眉:“我要是沒過來,還不知道你還要認我當祖宗。”
他是冬至的師父,何遇叫冬至爸爸,那龍深還真就成何遇的祖宗了。
何遇陪笑:“隻是跟小冬冬開玩笑而已嘛!”
龍深:“你又有力氣打遊戲了?報告寫好了?PPT做好了?”
何遇捂心口:“老大,我腿都折了,你想讓我心也跟著碎嗎!”
龍深淡淡道:“報告沒寫好之前,你上一次遊戲,我就上去把你殺得廢號重練。”
好狠!何遇倒抽了一口涼氣。
冬至啼笑皆非,才知道原來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