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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弟弟卻生了怨。覺得同樣是姐弟,乾啥他能上學,自己就不能上學。所以左聰上高中之後,原主就和他不冷不熱的。雖然還說話,卻明顯隔著什麼。外人看不出來,左聰自己卻能感受到。

看著左單單不說話,左聰臉上有些黯然,還是伸手提起左單單腳邊的袋子,笑道,“姐,走,我帶你去我宿舍坐坐。你還沒吃飯吧,待會中午食堂就開飯了,今天你好好吃一頓。”

左單單點點頭,跟在後麵。她尋摸著,坐一會兒就趕緊走。畢竟原主和他關係不親厚,而她和左聰也是初次見麵,更談不上有啥感情,也沒必要偽裝感情很好的樣子。反正她送東西是順道的,辦正事才要緊呢。

左聰的宿舍裡麵擺著兩張大通鋪。兩邊各擺一張,每張鋪上麵睡八個人,中間還放著兩張木桌子。

領著左單單進了宿舍,左聰就趕緊給她找凳子坐。

“姐,你坐。”又忙不迭的給左單單倒水。左單單接過來,看著乾淨的杯子,抿了一口。又看到左聰跑到靠最裡麵的床鋪底下,去摸摸索索的掏出一個布包來。

“姐,你嘗嘗。”左聰興匆匆的跑過來。臉上滿是期待。“這是我們老師之前給我的,我還琢磨著啥時候帶回去呢。”

左單單看了一眼,竟然是兩塊紅黑的糕點。用四方手帕包裹的好好的。

“我帶回去吃吧。”左單單並不是很喜歡吃這種糕點。

“彆啊,”左聰連忙道,“你帶回去了,大伯娘肯定要拿去給歡歡姐吃,你就吃不上了。姐你吃,回去了誰也彆說。”

左單單接過來,輕輕咬了一口,是棗泥的味道。她看到左聰砸吧了一下嘴唇。

“你吃沒?”左單單問道。

左聰笑道,“吃了,早就吃了。我都吃膩了。”

“……”這騙人技術也特低了,哪個老師這麼大方,還能把棗泥糕給你吃膩了。她就算不懂行情,也知道這時候糕點得用特定的票買,還不定能買到呢。就這兩塊糕點,都是承了人家多大的情呢。左單單心裡的某根線被觸動了一下。她突然有些羨慕原主了。以前小時候,她就特彆想要一個哥哥或者弟弟,有事兒的時候幫她欺負人,沒事兒的時候被她欺負。可惜她家就她一個獨苗。

“你吃吧,我一個人吃沒勁兒。”然後自己拿起一塊咬了起來,將剩下的遞給左聰。“你要不吃,我也不吃。”左單單強硬道。

左聰一愣,隨即僵硬的將糕點接了過去,眼睛巴巴的看著左單單。

“吃啊,”左單單催促道。

左聰這才咬了一口,然後抬頭看看左單單,又低下頭咬一口。吃著吃著,眼睛都紅了。

左單單歎了口氣,她沒事兒的時候也欺負不下手啊。

吃完糕點,姐弟兩就把糧食送食堂去換成糧票。左聰還拉著大師傅嘀嘀咕咕的說了啥,後麵才滿臉笑意的拉著左單單離開食堂。

“姐,待會才開飯呢,咱先回宿舍坐一會兒。吃完飯,我領你去縣城轉轉。”左聰的心情很好。

“你不上課嗎?”左單單不想讓左聰跟著一塊兒去。她現在雖然不排斥這個弟弟,可她乾的是‘正經事’可不能讓這孩子知道。

左聰高興道,“你不是難得來一次嗎,我想請假帶你去轉轉。”

請假?左單單眯了眯眼,然後滿臉嚴肅道,“左聰同誌,你竟然為了逛街就請假?家裡人送你來上學是乾啥的?你對得起老左家的老祖宗嗎?”

左單單的突然變臉,讓左聰驚了一跳,然後愣愣的看著左單單,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想不明白,剛剛還和他和好的姐,咋就又變了。

左單單看著他這樣子,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聰啊,姐是為你好。你是咱家唯一讀書的娃,咱家就指望你了,咋能因為姐就請假呢,這是要不得的。聽話,好好念書,以後苟富貴勿相忘。姐就知足了。”

左聰的眼睛又紅了,鼻子還重重的吸了吸氣。“姐我知道錯了,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念書。等我找工作了,工資都交給你。”

那你媳婦得找我拚命。左單單心裡暗道。臉上還是欣慰感動的。

左單單以為左聰隻是說一說,結果回到宿舍,左聰就把小金庫從自己縫補的嚴嚴實實的衣角裡麵給掏出來了。

零零散散的,全是一分兩分五分,合起來統共也沒一塊錢。

“你哪兒來的錢?”左單單好奇道。老左家窮,能夠供應糧食,可不會給閒錢左聰。

左聰小聲道,“有些城裡的同學不愛寫作業,我沒事兒的時候幫著寫。還有一些書,有同學買不起就借著抄,我就搭把手。”

這就知道勤工儉學了。左單單對這個弟弟更滿意了。“錢你自己收著就成,姐不要。”

“我還能掙呢,你收著,回頭想買啥都成。”左聰將錢放在她的兜裡。

左單單可不想收這錢,這可是左聰的血汗錢呢,這零零碎碎的,也不知道存了多久才存起來的,她這個便宜姐姐要是昧著良心收了,她覺得她奶能在夢裡教訓她一頓。“單單啊,咱不能這麼黑心肝兒啊。”

她正想伸手掏錢呢,下課的鈴聲突然響起來了。

左聰聽到這聲音,立馬拉著左單單就往外走,“姐,快點兒,待會人多了咱就吃不上了。”

兩人動作還是挺快的,到了食堂的時候,也沒幾個人。左聰興匆匆的拿著碗筷去二年級的檔口打了飯菜。

左單單跟著上去瞧,她想起以前看過的電視,就有說高中夥食的事兒,說是分三種夥食。這食堂裡麵似乎也這麼來的。不過卻不是什麼黑饅頭,而是一種黑色的麵餅。

好在左聰打的似乎是最好的夥食,玉米麵和麵粉一塊兒做的,雖然不是大白饅頭,在這時候也是十分精細的主食了。菜是白菜燉紅薯粉,裡麵還有兩塊薄薄的肉片。

夥食還不錯。

左單單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覺得味道比在家裡的好多了。她在老左家這麼久,一頓這樣的飯菜都沒吃過呢。就是發糧食那天,李惠也沒舍得做這樣的飯菜,而是用小米煮南瓜,用玉米麵做了餅。

“對了,剛那啥黑餅咋做的?是不是很難吃?”左單單好奇道。

左聰臉色微微變了變,“我也沒吃過,不過聽同學說,是用土豆皮凍著磨成粉做成的。應該還摻了點兒玉米麵,有點兒甜……”

土豆皮也能磨成粉吃?左單單微微詫異,不過又想起這是連豆腐渣都能當做美食的年代,吃土豆皮也不是一件稀奇事兒了。

她看了看左聰。雖然他說沒吃過,可左單單覺得,他連那有點兒甜都說的意猶未儘的樣子,還真不像沒吃過的。

食堂的人越來越多,左單單發現,坐在食堂裡麵的都是吃著她們這種夥食的,其他人大部分的都是回了宿舍去了。所以不大的食堂,竟然也不擁擠。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左聰竟然也來食堂坐著吃飯了。打的還是大饅頭。”

姐弟兩正大口吃著飯,就傳來一陣帶笑的聲音。

左單單看到左聰拿著碗筷的手抖了一下。她皺了皺眉,抬起頭看著來人。

長的倒是普普通通的,就是梳著三七分,穿著深藍色的衣服,左手的袖子挽起來,露出手腕上的手表。

左聰看了也沒看他,當做沒聽到一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來親戚啦,我說怎麼吃大饅頭呢。怎麼樣,好吃吧?比你那黑麵饅頭怎麼樣?”那人笑著走了過來。

左單單將最後一口大饅頭塞嘴裡,然後喝了湯,整個人舒坦了。抬頭看著他,“這同學,你誰啊,不知道打擾彆人吃飯是很不禮貌的事兒嗎?你們老師就沒教你食不言寢不語嗎?”

“你是誰,怎麼說話呢?”

左單單指了指左聰,一字一句道,“我、是、他、姐!”

那人看著左單單囂張的樣子,走了過來。

左聰站了起來,擋在左單單麵前,“許亮,我姐是來看我的,有什麼事兒,咱們回頭再說。”

“讓我說,”左單單將他拉開。然後滿臉笑道,“是許亮同學是吧,我看你穿的這麼體麵,連手表都戴上了,這咋一看啊,和那舊社會的少爺一樣。很有小資風範。”

聽到左單單的話,許亮臉色微變,將袖子放了下來。“什麼小資風範,又不是我一個人這麼穿。”

左單單道,“我沒見過啥世麵,長這麼大也就見過你這麼一個這麼穿戴的。我們村裡有個知青,她爸啊是省裡文`革小組的,我聽她說,專門就抓那些作風不好,穿戴奢侈的人。你說,現在咱們農村多苦啊,還在吃黑麵饅頭呢,就有人穿高檔服裝,戴手表。還瞧不上咱們吃黑麵饅頭的農村人。這是什麼思想?這就是小資思想!”左單單聲音突然拔高,然後滿臉嚴肅,“隻有舊社會的高門大戶,才會瞧不起我們這些吃苦耐勞的貧農。許亮同學,你說是不是?!”

許亮被她的聲音驚的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腦門上開始發熱。他不就穿戴好點,吃的好點,咋就成舊社會的高門大戶了。

其他吃著大白饅頭,穿戴齊整的同學也不敢看熱鬨了,低著頭吃東西。拿了黑饅頭的人,倒是都盯著許亮,平時麻木的神色裡麵,帶著某種異樣的神采。

左單單舒了口氣,臉上的神色緩和下來,帶著微微的笑,“許亮同誌,你彆緊張,你還年輕。作風稍微偏差點沒關係,隻要及時改進就行。你和我們家左聰是同學吧,以後互相學習,互相進步。行了,你去吃飯吧,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小聰,咱也回去吧。”

左單單回頭看著左聰,喊道。

“哦,”左聰這才木木的端著桌上的碗筷。

等姐弟兩出了食堂了,裡麵才議論開了。“這誰啊,真厲害,許亮都被說的不敢吭聲了。”

“沒聽她說嗎,左聰的姐。許亮敢說嗎,剛左聰姐說了,認識省□□小組的人。不怕人家舉報作風不良啊。”

“就是,老師都沒戴手表,他顯擺啥。”有平時羨慕嫉妒的人吐槽一句。

許亮擦了擦腦門上的虛汗,匆匆忙忙去打了饅頭,就離開了食堂。他覺得自己今天倒黴到頂了。

左聰很想和左單單說說話,經過了剛剛的那事兒,他覺得自己對自家姐的了解太少了。可惜左單單沒給他機會。找了水龍頭衝刷了碗筷,左單單一句話也沒和左聰說,讓左聰拿著碗筷回寢室去休息,她就直接離開學校了。

看著左單單的背影,左聰心裡滿是失落。本來還打算著請他姐吃頓好的,然後然她姐開開心心的回家,結果還讓她姐不高興了。

左單單確實有些鬱悶。出了校門之後,那眉頭都狠狠的皺了幾下。彆看她剛剛說的大義淩然,一副吃黑饅頭才光榮的樣子。其實心裡早就不是滋味了。聽那個許亮的意思,左聰是從來沒吃過大白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