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堰都?”
女將搖頭,“不敢揣度君上,也揣度不出。”
秦兮的臉素來英氣,但近些時日似乎消瘦一些,竟隱隱見了幾分憔悴。
“帝國征伐,堰都是本部,不可無人,否則內部亂賊起,征伐也就成了笑話,而放眼偌大的朝廷,外姓比不得血脈至親,而皇族之中,皇兄也隻覺得我可信。”
頓了下,她垂眸,“所以我若在堰都,他便有理由禦駕親征來北地。”
“我拒了,他一時半會不好來。”
女將錯愕,竟是這樣的緣由?
那殿下的目的隻是為了阻攔君上來北地?
“不是,因皇兄最終還是會來。”秦兮看向那北地城。
她對這個城池了解不多,但隻要知道它是許青珂的北地城,也是她父母的北地城就足夠了。
她來,他就一定會來。
“其實說到底……”
“是我自己想來。”
她怕自己不來的話,可能以後再沒機會了。
戰爭太殘酷。
殘酷的本身不僅僅在沙場,也在於異地永不相見。
縱然那個人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在意她所想。
秦兮伸手撫摸了下手背的傷口,臉上的神色十分沉靜。
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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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如何還是就不贅述了,大概是一個深夜開始暗殺彼此的探子,再是淩晨突襲邊防哨塔……
戰爭,就這麼不經意得起了。
也是這一夜,在行路中夜宿郊外的許青珂睜開眼,眼裡有疲憊,這種疲憊並非來自行路。
這一路身邊照顧她的人太多,師寧遠還時不時拿內力給她養體。
她隻是做了一個夢,刀光劍影,沙場血淋。
並未被嚇到,因她見慣了血場,隻是疲憊。
無端的疲憊。
但她最終還是睡著了,逼著自己睡著,因不想明日露出虛態讓他人擔心。
四日後,許青珂終見到了北地,隻是此時的北地已經烽煙衝霄,血腥味連日不散,城外草木都染上了黑血色。
所有人都沒說話,因這裡就算是最不染殺孽的秦笙也是戎武世家長大,看到這樣的慘狀也隻是垂眸。
北地是到了,如何入城是個問題,畢竟如今整個北地都已經被黑甲軍鎖定。
“探子探查過,我們的蹤跡應該還沒被對方知道,但一旦靠近,黑甲軍的探子肯定會探知。”
對戰時,雙方對彼此的行軍範圍都設有探子,這是為了洞悉對方的動向,就算是許青珂他們是外來的,也足以進入對方勘查範圍。
——人太多了。
“本就不必全入。”許青珂也不是現在才想對策,本就在路上已經謀算好的。
“我與幾人先入,入城後會讓淵那方知道我已入城,餘下他們也就不會盯著你們了,就算盯著,也不會分出兵力繞過主門來這邊伏擊你們,免得被你們跟北地的軍隊兩麵夾擊。”
她在,對方才有伏擊的價值。
人少,入城自然不難,因容易掩藏蹤跡,行進速度也更快。
於是決定師寧遠帶著許青珂,彧掠帶著秦笙。
這四人身份最有價值,也隻有領導能力,他們進去,等於所有人都進去了。
入夜,穿上夜行衣的四人速度很快……其實等於兩個人,因兩個女人根本就是被兩個高手摟著腰用輕功行進的。
如鬼魅一般。
旁人看著是鬼魅,在兩個女子自己看來卻是頗為……
不正經。
反正許青珂是這麼覺得的。
“你的手……”
“太緊了麼?”
太下麵了。
偶爾幾次落地或者掠閃,他的手會不經意……落在她%e8%87%80上。
第一次以為是意外,可一會來一次,一會來一次,饒是許青珂這樣清冷寡淡的人也有些受不住了。
這個流氓!
但許青珂終究一句話也沒說,因為知道一旦開口,這人肯定更多的葷話。
可她忍得住,某人忍不住,很快在探查到附近沒探子後低聲在她耳邊說:“真的什麼都不說麼?”
說什麼?不說!
許青珂偏過臉不理他,側臉清嫵冷靜如月澤。
師寧遠心癢癢的,又忍不住撩她。
“不說我就當你喜歡咯。”
“……”
默了下,許青珂才輕聲說:“認真些,彆胡鬨。”
好吧,師寧遠果然嚴肅認真了,隻是手上力氣更大了些,她的身子幾乎完全貼著他。
“怕你掉下去,不是故意占你便宜。”他還十分斯文體貼得解釋了。
許青珂:好似有點惱恨自己身體不好不能習得一身好輕功。
不過雖然居心不良手段流氓,好歹也真把人帶近了城牆之下。
但忽然師寧遠跟彧掠都停下了。
有人?
黑夜寂靜,夜風冰涼,草叢有人高……在這樣的死寂中,在師寧遠身邊的許青珂某剛溫涼如水,呼吸沒有半點緊張。
因她信師寧遠?
師寧遠無疑被取悅了,但他的笑隻給許青珂看,而且黑漆漆的,許青珂其實也沒看仔細,他就轉頭了。
轉過去的臉麵無表情,十分冷酷,一雙眼比禿鷲還森冷,是那種掠奪屠殺的眼神。
而此時,草叢略略響。
有人靠近。
許多人。
第316章 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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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潛行, 若是有人跟你一樣,若非友人,必成敵人。
師寧遠跟彧掠同時衝出去的時候, 有幾下悶哼, 也就等於死了幾人,兩人速度太快, 身手太強,這一潛行的小分隊儼然被他們一一絕殺, 但有輕微脆響, 是弩箭上匣的聲音!
師寧遠跟彧掠臉色微微一變, 但並沒有動,而是繼續殺人。
弩箭若是來了,箭矢無眼, 萬一傷到了呢?
怎麼怎能不回去保護兩個女人?
大概是因為……許青珂略抬下巴,城牆之上火光通明,照耀的範圍通達了他們所在區域,而後, 許青珂開口,“放!”
她開口,箭士們分辨她所在位置, 避開,然後將箭矢朝著那些伏擊的人發射!
從上往下的射擊無疑是殺傷力巨大的,不過些會便把人殺了個乾淨。
片刻後,動靜停歇, 那些劇烈的莎莎作響跟嗖嗖的飛梭聲也全沒了。
繩梯放下來,四人上去。
等到了城牆上,秦笙才舒出一口氣,問許青珂:“我剛剛還納悶你執掌北地為何要在這一側允許這些草木生長,原來是故意的。”
給自己夜行掩身的條件,也誘了對方埋伏,但至少都在掌控之中。
秦笙覺得自己的小姐妹確實厲害,又看了看仿佛一開始就料到的師寧遠。
這人對珂珂竟了解到這個程度,也是幸事。
對於許青珂回歸,北地城的人也十分歡喜,但現在也是深夜,不是深聊的好地方。
等入了城主府,許青珂已經知道景霄跟好些將領這幾日都睡在城牆附近的居所中,以便及時應付敵襲。
“景大人說城主您若是回來了,晚上不要去找他,他要睡覺,有事明日再說。”
聽聽這口氣,倒像是景霄那廝的狂肆。
師寧遠卻癟嘴,他可沒忘這景霄對小許有過賊心,那這話的本意就是不想讓小許許看到城牆那邊的慘淡而睡不好。
不過這點跟他意見一致。
城牆那邊肯定十分血腥,不是許青珂跟秦笙兩個弱女子能見的。
“嗯,那便不過去了。”許青珂何等聰明,猜到了,但沒說什麼。
入廳後,她都用不著叫來那些將領,管家就已經把詳細的作戰記錄跟最近城中安排給她看了。
看完後,許青珂闔上這不薄不厚的本子,沒說話。▼思▼兔▼在▼線▼閱▼讀▼
畢竟深夜,車馬勞頓,眾人也都要洗洗睡了。
不過城主府條件允許,許青珂房間有浴池,秦笙跟許青珂便是共浴的。
師寧遠對此表示嫉妒。
許青珂瞟了他一眼,“你那個房間也有,你們兩個可以一起。”
師寧遠跟彧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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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池裡,秦笙替許青珂擦背,“珂珂,我怎覺得近些時日仿佛很累。”
許久沒得回應,發現許青珂已經睡著了。
大概是最近事務繁多,加上路途辛苦,秦笙憐惜她,替她擦好身子帶上床,怕乾擾到她,又不想夜裡她醒來沒人照顧,秦笙就在旁邊塌上弄了被子睡去。
倒也安穩。
次日,許青珂睡到很晚才起來,看到外麵小塌上還有被子折疊著,才曉得秦笙昨夜睡那兒了。
雖然睡足了,精氣神不錯,可她也有些恍惚。
最近她仿佛嗜睡了些,大概是思慮重,疲乏了。
許青珂用完早點就去了城牆那邊,看到了滿地的血腥。
其實還未攻城,這些血多數是在外野~戰後歸程的軍士流下的鮮血。
能回來的都是活人,死去的要麼埋屍荒野,要麼就隻能殍屍在外。
戰時便隻能這樣。
許青珂頓了下足,目光冷清清得從地上的血跡滑過,上了城牆。
一群人行禮,很快,許青珂見到了景霄。
一身戰甲上滿是刀痕,血都凝固了。
景霄目光往她後麵看了看。
“姓師的不在?他竟也放心?”
許青珂:“若是這裡也不放心,這戰爭也該到末尾了。”
景霄坐在地上,也沒起來,隻是笑了下,但笑意很快淡了。
許青珂也揮手,旁人都會意,退開了些,這裡也就剩下了他們兩人。
“我倒想知道你要怎麼把它收尾。”景霄目光深沉,“舍身為國?把自己給秦川?”
他倒是直白。
許青珂也沒惱,隻是轉過身看著城外,能隱隱看到遠方駐紮的龐大營帳。
“很是奇怪,到如今這亂世,你們男人反喜歡用兒女情長來度量這世間最冷酷無情的戰爭。”
這是嘲諷?
景霄輕笑:“難道師寧遠不是男人?”
他不過是就事論事,師寧遠跟秦川或者跟他亦或者其他男人最大的區彆就在於……
她心悅之而已。
“他自然是男人,可他信我。”
信她?景霄一時無言,忽想起以前很多事情,那兩個女子……其實他從骨子裡也隻把她們看成了女人。
但許青珂不一樣。
“對不起”景霄低頭道歉,許青珂驚訝,但偏頭看了他一眼,他又明白了——她本就不在意這個。
也隻是就事論事。
“所以你會用戰爭的方式解決?可若是不敵,你也舍不得用這滿城的百姓去螳臂當車。”
“所以你必有後手。”
景霄想知道,因他現在是北地參戰的人,“我需要衡量下自己需要用多少力氣去參戰,說白了,我已經不是蜀國人了。”
他言辭涼薄,許青珂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