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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珂浮屠 胖哈 4463 字 6個月前

秦笙肩頭。

“攔著她,勸著她,或者求她,讓她不要去北地。”

“蜀國不是她的責任,北地也不是。”

秦笙頷首,但在秦爵出去後,她垂眸,摸了下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臉上有苦笑。

離彆西川,上馬車前,秦笙回頭看那城牆,看到了來送的尉遲等人,但沒看到她的父親。

離彆不相送,是秦家人的習慣。

怕一送便是永彆。

許青珂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觸摸到冰涼的佛珠。

“我讓鷹眼留下來了,隻是沒讓你父親知道。”

秦笙一怔,轉頭看她,卻並非歡喜,而是擔憂:“那你怎麼辦?”

“我若真有凶險,也不是旁人能相救的。”

許青珂微微一笑,輕輕捏緊她的手腕,溫度相觸碰,彼此都感覺到了溫暖。

“如果沒有意外,北地一行不會出事,但我知道你會攔著我,也知道你最終攔不住我。”

秦笙也笑了,反握她的手腕。

“你肯定還知道,我不會乖乖聽父親的話,最終會連著自己一起跟你去北地,而你也攔不住我。”

兩女相視一笑,像是兒時在佛寺裡,她頑皮,作為姐姐的秦笙明知是錯的,卻還縱容她,連著自己跟著一起做了頑皮的事兒。

一起受罰,一起抄經書,但彼此回望又會甜甜一笑。

秦笙低下頭,眼裡有淚,“我最怕的就是自己一轉身走了,後來再也看不見你,在我看不見你的地方,你不知生死,卻一個人受著常人難以承受的苦難。”

“如今細細想來,竟比每次離彆父親時更加難過,因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兒,要為這個國家戰死,哪怕我心疼,卻也為他驕傲。”

“但你不一樣,青珂,我不願你為任何責任,為任何事情舍生忘死。”

淚落下來的時候,許青珂知道這才是秦笙選了她自己的方式來挽留她。

“你若是這次還毀了諾,下輩子我可不願再做你姐姐了。”

有了這句話,她怎敢。

“我不敢。”許青珂輕輕說。

真的不敢。

沒有任何一瞬從前比她現在更想珍惜性命。

摯友,親朋,愛人,她好想珍惜。

不遠不近,兩個男人看著心愛的女人為彼此落淚,心頭卻難得沒有嫉妒。

師寧遠:“真沒有?”

彧掠反問:“你沒有?”

很顯然,其實都有的,隻是欣慰跟慶幸大於嫉妒。

——慶幸這世上有人會讓她這般難過時也笑開顏。

第315章 密信,臨城

許青珂要去北地, 跟秦笙沒有離彆,這本就是值得慶幸的事情,隻可惜前路凶險, 北地跟西川都即將或者已經陷入險境。

若是命運不善, 總要有人死的。

許青珂坐在馬車裡,看著外麵湖水蘆葦畔微風涼涼, 隱有飛鳥掠過水麵,盤旋而起。

她指尖還撩著簾子, 耳邊秦笙問她北地後手如何, 她終究是不安的。

許青珂側頭跟她低語了一句, 秦笙驚訝,但眉宇也鬆緩了些,露出笑容。

這後手的確不錯, 應該可以終止最惡劣的局麵。

但……

“但無力解決這樣的天下格局。”秦笙若有所思,“珂珂,你對帝國一統怎麼看?”

帝國一統?這是一個很龐大冷酷的命題。

沒有一個考生敢暢言,除非是能做一國之主的人。

“不知道。”這個問題秦夜秦川還是其他人都問過。

許青珂垂眸, “不敢把自己看得太高,這天下也是我說不得準的。”

許青珂指尖繞了下簾子,將它拉開掛好, 以讓她們能看到外麵的山水。

哪怕戰時,這山這水這鳥也不會為此增減半點風光。

其實很冷酷。

“我隻能去促成最有利的局麵。”

秦笙聰明絕頂,忽領會了許青珂的幾分隱意,她微微皺眉, 但很快舒展眉頭。

“我也希望那也是珂珂你最意願的局麵。”

許青珂笑了笑,忽聽外麵馬蹄聲。

尉遲追來了。

本以為是來告白的,彧掠攔住了他。

“我既比鬥輸給了你,自不會再糾纏小姐,我是來傳信的。”

彧掠看了他一眼,拿了信給秦笙,但秦笙一看。

“不是給我的,是給你的,墨跡未乾,應該是父親匆匆寫下……”

她也沒打開,隻把信給許青珂看。

許青珂看了,表情有些複雜,抿抿唇,闔上眼,似乎有些倦怠。

——————

師寧遠從不乾涉許青珂跟蜀國一乾人乃至於她那些屬下的事情,一如許青珂不乾涉他的。

但對於要如何處理這個局麵,他也不曾發表意見,隻是著手安排自己的人馬,也聯係晉國的軍隊,他知道晉國內部有阻力,但燕青衣不信他,卻會信許青珂,最終會出兵,隻是時間上會有些耽擱。

至於要不要著手控製局麵,師寧遠是這麼回隱士高人的。

“大局麵的控製權隻能給一個人,但凡兩個三個都會出問題,我跟小許……其一我不比她強,人馬也不比她多,而天下爭鬥的核心在蜀,難道我還能越俎代庖?最重要的是,我是要入贅的!自然要聽話!”

這是一個男人說的話?

特麼旁邊一隻狗還猛點頭表示認同,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人狗都一樣!

隱士高人也隻能翻著白眼了。

——————

北地,黑甲軍進入疆域的時候,整個北地都出於肅穆的劍拔弩張狀態,卻不僅僅是因為黑甲軍,還因為景霄。

目前北地還有好些當年許致遠舊部,要麼是當年遺留下來僥幸未死的,要麼是流落在外又在多年後因為許青珂重新回來的。

他們看到景霄的時候都有種腦充血的殺意。

景霄卻少了當年鋒芒畢露的邪氣,隻麵無表情拿出了許青珂的信跟信物。

“有什麼事,等戰役結束後再說。”

“不信我,總該信她。”

北地將領們一片死寂。

而此時,邯煬,當許念胥跟謝臨雲看了密信,兩人都很沉默,沉默到他們需要約同另外兩個人來處理這封信。

霍姣跟周厥。

信上其實字很少,就那麼嫋嫋幾行字,但霍姣跟周厥也沉默很久很久。

直到周厥問:“何為家國。”

霍姣看了他一眼,說:“我一個女人家,便以女人家的身份來說話,但凡女人,其實根本最在意自家的丈夫跟兒女,家在,國才在。”

周闕皺眉,轉頭看向謝臨雲,“你如何定義家國。”

謝臨雲垂眸:“她怎麼說,我怎麼做。”

好像一點遲疑也沒有。

周厥眉頭更深,又看向許念胥。

眼下,他才是君主。

許念胥沉默良久,他不知自己該以君王身份,還是以許念胥的身份去回答的這個問題。

那就索性分開回答吧。

“權利集中於核心,乃為君主,但君應為民。”

這是君主的回答。

若是許念胥的回答呢?

許念胥沉%e5%90%9f一會,抬頭看向三人,緩緩道:“我隻知道戰敗有戰敗的結果,戰勝有戰勝的結果,勇者在意過程,卻無法把握結果,兩相權衡取其輕,至強者,願為大局舍棄孤勇,這是一種仁義,若是要有犧牲,我希望是我來做,而非是她。”

奇怪的是,作為母親,霍姣卻沒說什麼,倒是周厥眉梢動了好幾下,最終頹然平和。

“這本就是你們三人來說服我的會麵,這信還不如不給我看。”

“其實也沒必要給我們四人看,她能做出的選擇,終究是最好的。”

隻是……她需要背負的也是最慘烈的。

周厥臉頰發白,麵無表情,最後竟起身拂袖而去。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許念胥皺眉,以為他怒了,霍姣卻說:“不是怒,是無奈。”

無奈?謝臨雲低頭看那封靜靜擱置在桌子上的密信。

那個人……她……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寫出這樣的一封信。

是她的安排,其實本就不是他們能違背的,她也知道不會有人去違抗她。

便是這樣,她還是寫了這樣一封信,以給他們知情的尊重。

但這種尊重他們並不覺得欣慰,隻有無奈跟絕望。

——她大概不會知道他們會把她看得多重。

畢竟連她自己都那般苛待一個叫許青珂的人。

謝臨雲伸手,在母子兩人驚訝的目光下取走那封信,穩妥得塞進自己的%e8%83%b8膛,起身優雅行禮,然後走了。

一個人漫步在街道上。

戰情已經席卷整個國家,近些年欣欣向榮的邯煬如今又見驚惶蕭瑟之態,卻比不得他蕭瑟。

背影都顯得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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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黎明還未破曉,深夜,前鋒探子跑死了兩匹馬送了險報到跟前。

黑甲軍來了!

已通過隘口,即將到北地二十裡地外的平原。

估計也就一天就能到北地境內,然後安營紮寨,最後掠城攻殺!

“來的還隻是前鋒黑甲軍,約莫有十萬人。”

那探子幾乎累死,乾白著臉哆哆嗦嗦送上這樣的情報。

北地所有將領嘩然。

前鋒軍?還隻是十萬人!!

尤記得當年北地被燁軍屠城,對方也不過十萬人,而且軍人質量遠不如黑甲軍。

十萬黑甲軍等於二十萬蜀兵!

景霄沉默良久,腦子裡盤算了晉跟邯煬兩地派兵來北地的所需時間,也判斷許青珂跟師寧遠對兩地的調兵命令生效時間……

最終權衡結束,說:“撐上七日。”

七日?!能七日?

或者說,七日後便可以?

但無人問,因本身這場戰役也隻能撐!

撐到死!

咚咚咚!戰鼓在黎明敲響,整軍肅殺,軍旗掛上,隨風烈烈飄揚,城中不論老少都整理好了心態,準備抗戰。

偌大的蜀國,或許隻有北地跟西川兩個地方的每個子民有這樣麵貌。

一日,入北地!一夜,紮營!

入北地的那一日之中,秦兮騎在戰馬上,身後是跟隨的副將們,她一身戎甲,麵目堅毅,但那雙眼卻深遠得讓人心驚。

旁邊相隨的女將也就是秦兮的貼身女官小心端量自家殿下的神情,留意到前方有北地境石且隱隱看到北地城輪廓的時候,殿下的表情有些微變化。

很複雜,很鬱沉。

從淵出入蜀一來,殿下從未舒眉過。

“殿下……”女將忍不住開口,“您……為何要拒了君上讓您鎮守堰都?其實您親自來北地,可能……”

可能會很難做。

她是貼身女官,自然知道自家殿下掛念一人,而那一人如今已是敵人。

一攻一守,必成敵人。

“你可知道皇兄為何要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