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人很疲倦,但仍舊睜開眼,道:“這等人物的路數我是看不懂的,否則當年也不會被人暗害。”
老夫妻不說話了,隻是當打開那一袋子吃食,兩人頓時紅了眼眶。
這是他們當年最喜歡的酥風糕點,老夫喜歡綠豆味,老妻喜歡紅薯味,當年那些學生都了然,這人是用心了。
可看著又像是很隨意的事情。
多可怕的人啊,輕而易舉就可以折服人。
兩夫妻吃著許多年都沒吃過的糕點,爬滿皺紋的臉上滿是笑容,好像已經很滿意了,可他們沒想到許青珂在距離他們屋子不遠不近的巷子口遇到了刺殺。
這刺殺有些強烈,但對方隻是一人而已,跟阿青卻是五五開,在雨下打鬥酣暢,直到對方跟阿青都見了血。
退了。
阿青走到許青珂邊上,許青珂看了眼他手臂上的血,微微皺眉,淡淡說了一句隻有阿青聽得到的話。
“你什麼時候得罪薑信了?”
阿青錯愕,是薑信的人?
那人怎派人刺殺公子!莫不是因愛生恨,求而不得所以痛下殺手……
許青珂會觀人心,一看他的眼神表情就懂了。
可她沒說什麼,附近有不少探子在看。
雲家的,楓陽侯府的,還有血牙的。
但薑信做這安排肯定是做給蜀王看的……按照情報,此人已經回了晉國,但他若是要將言士郎,嚴鬆跟月靈宮的事情收尾,以至於自己的身份不至於暴露而影響日後的謀劃,就必須找個足夠分量的替罪羊,比如……
許青珂心中有思量,暗道這人有些煩,很多計劃會跟她的交叉,雖不至於影響太大,但她不喜跟對方牽扯上。
有種糾纏不清的感覺。
但若說威脅,似乎在淡化,又像是在隱藏。
——假如對方回國,就看他日後會不會悶大招查她老底,若是對方這次其實並未回國,而是隱藏起來,她就得擔心對方會不會還在圖謀什麼……
《江川河圖》可不止一卷,而它們的去向跟月靈宮掛鉤,月靈宮又跟白星河牽扯。
他應該已經開始查了。
許青珂指尖摩挲,盤算著。
但很快她知道自己算錯了,那人圖謀的可不少。
因為上了馬車後,阿青遞過來一個小紙球。“這是那個刺客發暗器時附上的,公子請看。”
阿青其實有些不甘願,可還是給了。
許青珂麵色淡淡打開看,麵色更淡淡了。
上麵寫了什麼呢?就一排字。
——我走了,未免你狼心狗肺將我忘記,我會經常派人刺殺一下你,順便說下,我再回來第一個一定來找你,等我回來。
許青珂將小紙條燒了。
羊癲腦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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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珂回府,謝臨雲勸她不用事必躬親……許青珂看了他一眼,“我沒打算自己動手,倒是你們接下來不用睡覺了,尤其是你。”
謝臨雲瞧著這個坐在椅子上依舊風姿雋秀眉眼如畫的上官,一時無言以對。
這次是蜀王將此事完全交辦給禦史台,刑部那邊是不能插手的,這也意味著牽涉到四州二十多位官員的驚天大案隻能由禦史□□立完成,這對於整個禦史台而言都是巨大的挑戰。
禦史台加班加點的時候,三皇子跟雲家那兒也是烏雲壓頂。
但肯定也在思慮對策。
謝臨雲正安排人在調出那些官員的檔案,等抓捕到的那些官員一到邯煬就要高強度審訊,現在當然要多準備一些。
不過人的能力發揮首先跟自己的潛力值有關,要如何發揮潛力值就需要有人帶領或者壓榨了。
在許青珂這種段數的人手底下工作,委實對原本懶惰迂腐的禦史台之人是個巨大的挑戰。
挑不過的人都已經被她直接出局了,留下來的每經過一個案子都在成長一次,此時此刻,他們的效率比許青珂沒來之前何止是十倍之增。
她甚至都不用來這裡坐鎮看著了。
謝臨雲代理主持,看著這些官員井井有條忙碌,心中不可謂感慨的,一如前幾日他回家見了一會祖父,對方當時複雜的表情。
——他的判斷錯了,那位許青珂並非狂妄而易折的流星人物,而是灼灼而生的驕陽。
謝臨雲翻著卷宗,不自覺卻瞧向桌子上筆墨紙硯,這裡是許青珂的書房,但跟任何上官都不一樣,她沒有在這裡留下自己的任何墨寶,一切都乾淨剔透,東西也不多,空氣裡隻有風的清冽跟書的清香,再無其他。
終究是缺了一個人。
他忽然這麼想,莫名遺憾。
第140章 指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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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來越暗,旁邊趙娘子帶人送了兩次吃食, 她送完吃的就出來了, 不敢打擾, 卻見阿青站在另一拐角迂回走廊上。
旁邊無人, 若是有人也是府中暗衛。
“看什麼呢!跟柱子似的。”
阿青:“不知會不會有人劫殺那些官員。”
趙娘子卻並不擔心, “劫殺這種法子的確可以處事乾淨, 但也得安排妥當,不入流的等於送把柄,入流的也需安排妥當。這才一日,他們就是插著翅膀也查不到路上的情況, 最少需要兩日安排跟趕路,然後截殺,而公子提醒我們著手安排的時日還早了很久, 若是這都被截了, 我們也沒有資格為公子出力。”
阿青頷首, 隻是又皺眉:“我擔心姓薑的。”
薑?薑信?“那個深夜闖入公子屋中占便宜的登徒子?那個不要臉的!”趙娘子一提及薑信就恨得牙癢癢,阿青本來也沒想起來, 被她這麼一提,他也咬牙切齒。
那一夜他們在趕去的路上,他們天姿國色身體不好的公子到底給那貨困在屋中做了什麼?
一想到這個,兩人都變得很糟心,暗道也隻有原狼那種腦子一根筋的沒想太多,其實他們從那水邊木屋開始就察覺到自家公子肯定沒少被那不要臉的占便宜。
那廝怎麼就毒不死呢?
兩人正鬱悶,忽然臉色變了一變, 因為看到金元寶了,而且看到這廝搖著尾巴乖得跟小雞仔一樣。
一般這貨露出這種模樣隻有兩個狀態——狗狗餓了跟女神來了。
此時是第二種。
許青珂就在身邊,顯然是被金元寶賴上了,不過她慣常一眼都不瞧那貨,隻看著阿青兩人。
“大晚上的在這裡磨牙作甚。”
阿青兩人頓時悻悻,趙娘子扯開話題,“在說元寶十分勇猛,屢屢保護公子……\"
許青珂覺得趙娘子什麼都好,就是在金元寶身上過於傻白甜。
她不置可否,道:“明日我恐會晚點回來,不必留我飯。”
趙娘子兩人一驚。
明日?
許青珂正要走,金元寶咬住了她的衣擺,似乎在尋求陪伴。
許青珂撇頭俯視它,“想跟我玩兒?”
金元寶吐著舌頭哼哧哼哧點頭。
“明日吧……”許青珂表情有些幽深,“明日帶你出去玩兒……”
不知為何,金元寶愣是打了一個冷顫。
剛剛刮起一陣妖風了?
冷死狗狗了。
謝臨雲剛從屋中出來透透氣,剛好看到左前方的花園走廊裡站著的許青珂,那女管事跟阿青是許青珂的心腹,這並不奇怪,哪個官兒沒有幾個心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可那條狗……
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見。
“許大人,您該喝藥了,再不喝藥,又壞了身體,君上可要責罰下官咯。”王樸不陰不陽得出場,仿佛還帶著些許怨氣。
畢竟堂堂太醫被派來伺候一個四品官是有些掉價。
本在沉思的謝臨雲回神,見狀微微皺眉,他不會忘記這個人是景霄的人。
“大人,下官有事需要請教。”謝臨雲理所應當過來,說完後看了一眼王樸手裡端著的湯藥,道:“大人今日是身體又犯寒疾了?下官聽說寒疾者,若是體質過度羸弱,便是虛不受補,最好緩著藥效,不偌讓下官先嘗一下藥力,再給大人服用?王太醫覺得如何?”
王樸看了看他,眯起眼,“你這是懷疑我啊,不過既然你都這麼主動,許大人,你可應允這位衷心的下屬替你品嘗毒藥?”
許青珂不置可否,謝臨雲卻是主動端了藥,喝了。
喝後,他放下碗,碗裡還有大半,他眉頭鎖著,但並未露出其餘表情,過了一會才行禮:“大人,下官喝完了,雖苦,但並未燒心肺,藥力不算強勢。趙管事,還請給許大人換個碗……”
“不必了,也不礙事。”許青珂伸手拿過碗,緩緩喝掉其餘的藥。
謝臨雲本就是怕王樸下藥,自己確定沒毒後才讓許青珂喝,但許青珂喝的時候,他能看到她稍稍仰頭露出的纖細脖頸,似天鵝頸項,喉結不見,卻能見到那細嫩皮膚下因為喝藥而些微蠕動……
往上便能看到唇被潤濕。
那個碗他也喝過,她的唇也……
“謝大人臉紅做什麼,不會中毒了吧。”王樸不陰不陽刺他,謝臨雲難得尷尬,“倒不是,是我少喝補藥,恐是藥力上衝,失禮了。不過下官先行告退……”
他一走,王樸就卸下了那刁鑽的表情,摸著胡子琢磨:“本來是做戲給這小子看,隻想探一探他誠不誠,沒想到傻成這模樣,我瞧著倒像是對公子你……”
“什麼?”許青珂微笑著看他。
王樸悻悻:“少年人,血氣方剛,喝多了補藥,臉紅很正常,正常……”
像許青珂這樣把補藥當水喝的,那真是麵不改色啊。
體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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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真的沒想到本該忙於處理青海要案的許青珂會在第二天會被急召入宮,不是已經赦免上朝讓她專心查案嗎?
很匆忙,而且許青珂一進大殿就感覺到了一股肅穆又詭譎的氣息,其中三皇子、太子等人的眼神跟表情尤其複雜。
方子衡少有機會進這大殿,往常他的官階不夠。
這一次感覺很好,仿佛站在了這個國家的權利中心,權勢唾手可得,但在此之前,他得先做一件事。
許青珂走進去就看到方子衡已經跪在了那裡,百官肅穆兩排林立。
她緩緩走進去,一步一步。
“微臣許青珂拜見君上。”
蜀王坐在王位上,抬了眼,淡淡道:“許青珂,今日耽誤你查案時間,叫你過來是有一個人指證了兩件事,其中一件涉及到了你。“
許青珂並未看旁邊跪著的方子衡,她道:“微臣願先聽第一件。”
蜀王頷首,“那就讓方子衡再把第一件說一說。”
方子衡感覺到許青珂站在邊上,她的氣質平時溫潤如玉,但真正到了殿堂之上,可如遠山沉穩深遠,讓人心悸。
雖她無聲,可他心中不穩。
一呼一吸平穩心態,方子衡才說:“下官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