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信。
這廝不怒不笑,直勾勾得盯著許青珂。
難得,許青珂有那麼一瞬有尷尬感。
“我剛剛以為……是誤會,薑大人莫怪。”她不自在。
“為什麼可怪的,你也沒誤會。”
什麼?許青珂疑惑,卻看到對方深深看著她。
“我剛剛的確想乘機親你。”
“……”
許青珂欲轉身離開,但慢了一步,忽有涼風,花隨風,她的人被籠罩在陰影裡。
忽的,唇上一涼。
但很快分開,高個的看著她,矮個的從他的眼裡看到了震驚,還有迷惘。
那是一種糾結。
許青珂沉默,他也沉默,直到許青珂手動了動。
刷!高個的往後躍。
“許青珂,我薑信從不吃虧,等你來找我場子。”
許青珂站在原地,皺著眉,表情也有些擰。
這個薑信……竟真的好龍陽了?
卻不知薑信瀟灑縱橫山林消失在許青珂視線裡後,落下扶著樹,不能再掠了,內力跟氣息不穩。
他摸了下臉,若有所思。
“幸好隔著人~皮麵具,不然……”
不然如何?臉紅嗎?應該隻是內力運轉出了岔子,導致血流走向不對而已。
薑信靠了樹,靜靜調理內息,最後還是下意識摸了下嘴唇。
那一時,他眼底沒有半點屬於薑信的冷厲或者痞氣,倒是有種不該屬於他的出塵跟溫潤,還有嘴角掩不住的莞爾。
仿佛妖邪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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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娘子跟阿青沒看出許青珂有任何異樣,自然,薑信也沒看出來。
回邯煬的路上,兩人一直都是正常交際,許青珂坦坦蕩蕩,沒有半點扭捏,薑信見她如此似乎也不意外,與之相處也很尋常,似乎也在克製。
仿佛親了一下就偃旗息鼓了。
許青珂想,這個男人大概是在背後錘頭磕地懊悔自己的人生走錯了道兒,男子氣概都彎了,如今要烈士斷腕,懸崖勒馬,金盆洗手了。
這讓她有些猶豫自己還要不要挖點坑讓對方吃點苦頭,但若是不能斬草除根,不亞於給自己找了一個勁敵。
所以……要鏟除他嗎?
許青珂幾番猶豫,放棄了,她還沒摸清這個人的路數,不能妄動。
但她也叫來了趙娘子,吩咐她做一件事。
“查一下薑信,尤其是當年加入廷獄的細節跟他的出身,沒準這蜀國不止我一個許青珂。”
言外之意是這薑信很可能也有一個見不得人的身份,偽裝了另一個身後進入蜀國官場。
趙娘子心驚,但不露聲色,下去後便著手調查,而在這樣的波瀾不驚中,船隊一日日靠近邯煬。
霍允延下船後,仿佛一改之前在船上的低調,朝許青珂挑眉輕笑,“許哥,邯煬到了,日後可莫要跟我生分了,咱們可是過命的交情。”
這是當著前來迎接的太子還有霍允徹的麵說的。
兩人神色各異,都看了看許青珂。
“殿下玩笑了,下官不敢。”
“我說罷,竟真的生分了!”霍允延撇撇嘴,麵色不悅,正要發作,太子忙拉住他,勸了兩句,一來是有意拉攏許青珂,二來也是跟霍允延加深下兄弟情義,這不,明裡暗裡都是誇他有才能,這一路也辛苦了什麼的……
出息了啊,太子爺。
不管是霍允延還是霍允徹在心裡都冷眼看待太子的不尋常,但內心不可謂不介意。
太子不能變好。
否則他們三分的把握就變成了一分都不到!
霍允延一如既往乖張,但對太子的示好表麵上似乎略有觸動,竟驚訝又有些無措。
許青珂跟薑信才是真正的冷眼旁觀,暗道皇家多出人才啊,這哥哥弟弟一個個演技都十分好。
尤是霍允延……
回朝後,霍允延跟許青珂要被封賞,這是許多人猜測的。
真正上朝那一天,鐘元等大臣早早就到了,霍允延來得也早,穿得筆挺筆挺,乾乾淨淨的,一副好樣貌儘顯無疑。
他來得這麼早,讓人有些疑惑,但也有人討論是五皇子雖然頑劣,但也是稚子之心,也有想求父王誇讚的進取心,第一次入朝辦事,自然想認真點咯。
五皇子長大了啊。
也看到許青珂不早不晚出現在視線裡。
事實上,朝廷官員跟許青珂很少有過接觸,之前以為她必死無疑,是避諱,後來是人遠在通州,沒法接觸。
現在人家真正穿著官服來了第一觀感就是……
官員1:“真好看啊”
官員2:+1
官員3:+2
而在百官等待開朝的時候,蜀王單獨召見了嚴鬆。
桌子上一份奏折,是薑信遞上來的。
“這是你徒弟的調查結果,言士郎勾結燁國之人,意圖謀殺五皇子性命,再做出是三皇子陷害太子謀殺的痕跡,好謀算啊,一舉覆了我三個兒子,是要我蜀國朝廷動蕩,好讓他們有可乘之機!”
嚴鬆低頭:“言士郎畢竟是朝廷重臣,以他的習慣跟作風,不至於勾結燁國吧。”
“你以為他貪汙了那麼多的錢都去了哪裡?嚴鬆,虧你把持廷獄這麼多年,竟還不如你徒弟觀察敏銳。”
嚴鬆皺眉,低下頭。
“言士郎這個人,本就不可信,兩麵三刀,以前就……”
蜀王忽然頓了頓,繼續道:“他拿巨資去勾結商旅,進行海外經商,倒賣了不少軍械給燁國,就是之前燁國發兵疆城的那大軍軍械都是我蜀國倒賣出去的,這事兒若是傳出去,我的臉麵怕是都沒了。”
嚴鬆:“這份奏折我也看過,但許多證據還未經過三司會審,恐怕不好定論。”
蜀王皺眉,眼底沉沉,“不能過三司,也不能過三公手裡,我要你廷獄全權解決……”
他這話似乎……
第83章 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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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士郎肯定有蜀王的把柄在手,一個臣子能威脅到君王, 讓他投鼠忌器, 哪怕通敵賣國也沒法製衡他。
那是什麼樣的把柄?
嚴鬆似乎毫無所覺似的, 隻低頭:“那君上的意思是……需要讓言大人俯首認罪嗎?”
俯首認罪,這種詞兒在他跟君上之間的另一層意思就是強殺再按罪。
所以他是問蜀王, 需不需要抓了言士郎後讓他“病死”或者“自殺”在牢獄中。
蜀王沉默了一會,聲音很輕。“在找到他的罪之前”
罪?威脅君上的把柄?敢威脅君上, 那自然是罪。
“微臣會處理好。”嚴鬆應了後, 也就是大朝快開始的時候, 他上馬離開蜀宮, 隻是轉頭看向已經開始大朝的那座大殿, 眼底深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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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 蜀王出現後, 許青珂站在禦史台的禦史群體中,她雖是四品的禦史中丞, 但從未當值過, 一無實權, 二無地位,站的位置自然靠後, 她甚至連蜀王的臉也看不到。
隻聽到前頭蜀王誇太子行事穩重, 有長兄風範。
咦,開頭就是誇太子?這是君上要重用太子的征兆?
五皇子呢?霍允延在眾人複雜狐疑的目光下垂眸, 安然不動。≡思≡兔≡在≡線≡閱≡讀≡
太子主動站出來, 為霍允延跟許青珂請功, 但蜀王神情淡淡的,說:“五皇子允延第一次承事,雖無大過,但也無大功,尤是在霖州境內不修德行,胡作非為,實在沒有皇子風儀,若是不改,往後難當大任。”
對一向盛寵的五皇子如此責難,實在不像是蜀王的風格,可鐘元等老臣卻是不約而同瞥了不遠處的太子跟三皇子一眼。
或許似曾相識吧,想當年太子成年前也被寵得不像話,成年後……三皇子亦如是。
他們這位君上啊,對自己的兒子似乎尤其防範,但在前期又盛寵無度,感覺有些奇怪。
鐘元眼底晦澀,他大概知道一些,但這是以前的事情了,或許隻是巧合。
第一次被君上苛責的霍允延當時露出驚容,也很委屈,想說些什麼,卻被三皇子拉扯了下,這個小動作落入彆人眼底——兄弟情深啊,還是故意做給人看的。
但霍允延到底是霍允延,脾氣不好,便是忍不住回:“父王,兒臣在霖州養傷,可未做什麼,怎就不修德行了,是不是有人在彆後構陷誣蔑我,父王你可一定要……”
“住嘴!還不思悔改!罰你緊閉一月,好好反省!”說完蜀王就不再看霍允延了,而是目光掃過百官,最終定格在許青珂身上。
“許青珂,五皇子行為不端,你隨同左右為何不加以勸告?”
蜀王罵了五皇子後又要踩下許青珂?這問題可不好回答。
若是幫五皇子,無疑惹怒蜀王,若是不幫五皇子,又顯得涼薄無情。
於是……
顧曳走出來,作揖回話。
“稟君上,微臣勸了,可五皇子不聽。”
聲音特彆清晰,抑揚頓挫。
眾人官員當時就囧了,這許青珂還真夠黑的啊,竟是真的踩了五皇子一腳。
霍允延也無語,又忍不住:“許青珂,我還救過你的命……”
許青珂朝霍允延露出歉意的表情,“殿下,下官也是希望您能變得更好。”
這語氣這表情像是在說——希望您洗心革麵重新做人早日出獄。
雖然是做戲,可霍允延還是覺得心有點梗,這許哥翻臉翻太快也太真實了。
不是演戲吧。
仿若是真的很嫌棄自己。
霍允延臉上的憋屈太真實了,真實到沒人懷疑他的真性情,隻覺得平日裡作天作地的小霸王今天是真委屈了。
也是,明明這一差事辦的挺不錯,哪怕遭遇意外被刺殺也硬是安全護送了巨資回邯煬,怎麼就忽然被罵了呢?
不修德行?霖州?
有些心情有些微妙了,莫不是霖州秦家?君上並未默認要讓五皇子跟秦家結親?那如何處置秦家那龐大的軍權?上交給國家?
眾人浮想聯翩,五皇子委屈羞惱,太子欲言又止,三皇子若有所思。
但很多人都在等蜀王對許青珂的處置。
這許青珂如此“直白”得放棄了五皇子,親近君權,可是能討好君上?
蜀王看著許青珂,這位探花郎並未露出諂%e5%aa%9a之色,也沒有故作忠誠,她隻是那麼安靜得站在那裡,平靜如一池清潭。
若是風來,她也不動的吧。
忠誠於君權?是聰明人。
最重要的是她身後沒有皇後背後的那些外戚,也沒有言士郎那一大家子家族,更沒有盤根錯節的官場關係。
她剛入朝,是最適合自己用的。
“許青珂,你能這樣做甚好,但日後不能因為皇子不聽便不作為,不過這次通州之案你的確做得很好,呈上來的案宗十分清楚,過後轉交三司處理,左右你最為了解這個案子,寡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