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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珂浮屠 胖哈 4277 字 6個月前

夫的臉色,直接一盆子冷水潑到趙欽身上。

趙欽打了一個哆嗦,驚醒了。

醒來就想罵人,但看到自家老娘跟親哥那表情跟眼神,登時縮了縮頭,目光閃爍,最後竟腆著臉說:“爹,大哥,你們怎麼來了……對了,我今晚才想回來睡覺呢,沒成想已經有人住著了。”

說罷怒瞪許青珂:“你這家夥竟還打我!有你這麼囂張的客人?”

這家夥竟然還反咬青哥兒!牛慶其實心底裡還是顧忌自家姐姐跟趙家關係的,因此一直壓著火氣,一看趙欽這般就怒了,擼著袖子就要大人,卻被許青珂攔住。

“回家需要帶刀?”

“我……路上怕有危險,防身!”

“既知門上拴,會不知屋內有人居住?何以用刀刮開。”

“我……我困極了,一時沒想到而已,你這人還想賴我什麼!這是我家!”

老婆子之前沉默良久,現在才蠕著嘴唇,說:“青哥兒,我這小兒子素來不懂事,但……但人是好的,晚上實在嚇到你了,對不住,你個狗崽子,還不給青哥兒道歉!”

她擺出怒容,其實眼底都有青色,趙欽看她如此,瑟縮了下脖子,但還是不情不願的。

“那什麼,姓許的,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這裡睡覺,但你也打了我,咱們平了——再說這本就是我房間,你……”

他拐著彎兒還想說許青珂是客人白住他家,不說趙剛臉紅,就是牛芳也有了火氣,正要罵人。

“你欠了人多少錢?”許青珂輕飄飄一句,讓趙欽臉色大變,就是趙家人也懵了。

欠錢?什麼欠錢?

“小指都讓人剁了,傷口血色還挺新鮮,是這兩天的事兒吧,怕是欠了人不少錢,走投無路了才想著鋌而走險?”

趙欽臉色煞白,想反駁什麼,卻被自家大哥抓起手,兩個女的一看那斷了的小指都差點昏過去。

她們也不是不更事的,怎會不知道這是那些賭場人的規矩,賭錢輸了沒錢還,便是先剁了小指,若是過了時日再還不了,就一根根手指順著剁,最後是命!

趙剛恨不得一把掐死自己弟弟,“畜生,那東西你也敢碰!想死了不成!說,你到底欠了多少!”

趙欽知道自己瞞不過去了,低著頭有些悻悻,“一百”

一百文?不可能是一百文,這廝從小好吃懶做,從他老娘那兒哄去的錢就遠不止一百文,能讓他狗急跳牆盯上青哥兒的……

“一百兩?”趙剛的聲音有些虛,期望著自己弟弟彆點頭。

的確沒點頭,可他沒回答。

那就是了!

一百兩啊!他們家哪裡能拿出一百兩,就是二十兩也得傾覆家底。

趙婆眼前一片昏黑,身體軟了下來,有氣無力喃喃:“哎呦,我的蒼天呢,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生了你這個不孝子!”

她倒是想嚎,卻被趙剛捂住嘴,“阿娘阿娘,不能喊,這一喊,鄰裡就知道了。”

鄰裡一知道,這事兒就大了!

牛芳卻是憤憤,事兒大了才好!將這壞家夥關進去,讓他知道個好歹。

“鄰裡知道不知道不要緊,重要是你知不知道入室偷竊是什麼樣的刑罰。”

許青珂俯視著趙欽。

後者仿佛不懼,冷笑:“盜竊未遂被捕,乃以杖邢十下為懲戒,我熬得住,何況這本來就是我家,我不認,你又能拿我如何!”

“帶刀跟未帶刀是兩個概念,本朝規定帶刀入室盜竊者隱有傷人念,若是未遂,當以重刑,罰杖邢三十,且施以剮型,便是割去你的耳朵,並在臉上刺賊一字,日後你這一生都將背負這個名聲,彆想再有什麼正經營生,也必娶不到妻子,遑論生生兒育女了。”

許青珂這番話把趙家人嚇得夠嗆,連牛慶都瞠目了,尋常百姓隻怕官,知道律法厲害,尋常不敢犯法,卻不知道具體刑法是什麼樣的,平日裡也隻知道砍頭啊杖邢什麼的,真輪到自己親人了,那心中驚惶可想而知。

“我……我沒想殺人!我就是想偷點錢!”趙欽也才二十出頭,遊手好閒慣了,其實也慫,被許青珂這番話一說,登時怕了,忙解釋。

“你殺不殺人由不得你說,你知不知道如今這時候是縣內童生縣試,整個縣的讀書人都雲集此處。縣令都不敢怠慢,唯恐主持不當惹了上峰責怪,我又是考生,你家這裡距離縣衙那般近,當夜鬨出賊盜帶刀入室盜竊,讀書人素來能說會道且愛惜性命,必定施壓給衙門,你這般行事,那位縣令會怎麼做?必然重重責罰,必然比我剛剛說的刑法隻重不輕!”

趙欽臉色發白,“可你不能啊,你不能去報官的,我……”

“為什麼不能,我說過了,讀書人一向愛惜性命,你的刀嚇到我了。”

趙欽忙把手裡的刀刃扔了。

“那你也得看在我嫂子……”他看向牛芳,目光閃爍,牛芳怎麼會不懂。

這狗東西是覺得青哥兒會礙著她的關係忍氣吞聲呢!難怪晚上膽子這麼大!

但若是他被抓了被刺賊字,他們趙家人也抬不起頭來。

牛芳覺得自己手指頭兒都在痛,但還是狠狠心……手臂卻是被趙婆按住了,後者含著眼淚,“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今天不該跟這小子提及青哥兒來我們家住宿,必然還說了你家境還行,這小子才起了心思,是我當娘的不對,還請青哥兒原諒他這一回,芳兒,芳兒,也算娘求你……”

平日裡素來對牛芳沒什麼好臉色的趙婆說著就要給牛芳跪下。

可憐天下父母心,牛芳忙扶住她,也不忍了。

趙剛更是紅著眼眶,深知自家做的不地道,可畢竟是親弟弟……

眼看著自己姐姐左右為難,趙家兩人也的確可憐,可牛慶也暗恨若是許青珂沒有警覺,或是敵不過這趙欽,丟錢事小,傷人殺人才是追悔莫及,難道就白白繞過他?

“青哥兒,哥兒,你就看在我嫂子的麵子上饒了我這一回,我真的是沒法子了才這樣,喝了酒糊塗了,你彆去報官,我錯,我錯了還不行嗎!”趙欽看許青珂麵無表情,不為所動,終於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求饒,眼淚鼻涕都下來了,平日裡多厲害刁鑽的人啊,嚇成這樣。

“芳姐的確從小待我好,你也知道我該因此對你寬容幾分,那你更應聽我幾句話。”

許青珂慢騰騰說著,趙欽猛點頭,“你說你說,我一定聽。”

“你欠了一百兩,這不是小數目,哪怕我今日饒了你,你拿不到錢,那邊的人一樣會剁你手指拿你性命,這年頭因賭這樣死掉的人太多了,你應該比我見得多。”

趙欽恍然才發覺自己是真的沒有活路了,因而也癡呆了。

趙婆要暈厥了,卻又聽到許青珂說:“但也並非沒有活路。”

什麼活路!

趙家人又活了過來。

“這一屆縣令鄭懷雲年過三十多,調到此處任職並無多大政績,但尚還算對當地百姓有負責之心,因而縣內還算安生,也一向禁公然賭博,尤其是此時當逢書生縣考,若是讓這位縣令知道有一些害群之馬乘著衙門注意力都在縣考的時候糾集一群人賭博,他必然會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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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衝突

“你……你是想讓我去告密?不能的,我本身就參加了賭博,而且……”

許青珂看著趙欽,神色比之前緩和了一些,語氣也較為平和:“你可知有句話叫戴罪立功,若是你將參與賭博的人名字告之再加上地點,配合衙門將那些人抓了,縣令大人會從寬的。”

她的嗓子本就潺潺若流水清透,若是放緩了語調,便如同高山流水知音曲,讓人不自覺卸下心防。

“可……可萬一那些人恨我,要報複我呢?”趙欽骨子裡是怕的。

“連賭場都辦不起,隻能偷偷摸摸的人能有多大勢力?我問你,他們有多少人放風,有多少厲害的打手?隻剁你手指,而不敢綁架你來勒索你的家人,說明膽氣並不大,也怕惹上衙門官司,所以才放你出來……”

這麼一說,趙欽也回過味兒來了,對啊,他尋常跟那些人打交道,怎不知道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就是鎮上一些地痞,個個拖家帶口的,絕不是什麼流亡之徒。

隻是他欠了錢,被那些人打怕了,今日又被人狠心剁了小指,更是怕到了極點,因為畏首畏尾。

“那他們如果被抓了,會如何?隻是被杖罰幾日的話,出來會不會找我麻煩,或者找我家裡人麻煩……”

還算有點良心,知道擔心家裡人。

趙剛母子也算有點欣慰了。

許青珂淡瞥了他一眼,道:“賭博的刑不重,罰錢而已,至多四五下杖邢。彆說他們不知是你露底,就是知道也隻是怨恨不跟你來往,這種賭徒斷了交往也沒什麼可惜的。你需要忌憚的是那幾個開莊的人,他們會怨上你,但開賭的人刑重,尤其他們既能剁你的手指,必然也剁過彆人的,除非有關係塞錢,否則基本上要被關上三四年或者流放出去。”

緩了下,許青珂眼底有淺淺的淡漠流光,“這是高祖定下的規矩,當今君上還未更改,所以你不必憂慮那些人還會來找你麻煩。”

“可若是三四年……”

“若是你三四年後還無所成,如今日這般窩囊無用,死了也是白死。”

許青珂人長得那樣好,哪怕話再狠辣也有幾分溫柔,何況她語調那樣平和,隻是這樣越發入耳入骨。

趙欽被這話刺得臉色青白交加,但趙剛跟趙婆的臉上卻是恢複了血色跟神采。

“對,若是三四年後你還無所成,你就是該死!”趙婆先打了趙欽一巴掌,卻還是躬身要跪許青珂。

她雖然是鄉野村婦出身,但也知道自己小兒子惹出了大事,今夜可以被逼帶刀入室搶劫,日後就能帶刀殺人!青哥兒這一法子固然有些凶險,但也是最為穩妥的,條理分明,儼然斷了趙欽日後自尋死路,但就算是最差的結果也就是讓他們家惹上一些人罷了,大不了他們舉家搬往彆處,好過這小子妄自送了性命害了家人。

趙婆平日裡也不算是多明理的一個人,但涉及自己小兒子的生死跟一家人的未來,她還是有了幾分理智的,因為許青珂之前就已經明說了——她是因為在意芳姐才管這閒事的,否則直接把她兒子送官也沒有任何什麼為難的,她跟他們家不熟。

既然在意,利益就相關了,也沒必要害他兒子。

一想通這個,趙婆跟趙剛自知是不聰明的,也隻能仰仗許青珂,覺得她說什麼都是對的,恨不得現在就讓趙欽去找鄭縣令。

“太晚了,明日再說。”許青珂都這樣說了,趙家人也隻能按捺下了,不過趙欽被趙剛扔進了他跟牛慶睡的屋子裡,不給床被,就讓他在地上角落窩一宿,給他醒醒腦。

牛芳在趙家人走後,才跟許青珂道謝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