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頁(1 / 1)

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19 字 6個月前

的手下,已經在這裡困守了三日。

當初進入高昌之後,他就感覺自己縱然有武功,手下也俱是有實力的人,但是明成宮與普通宮室不同,與其說是一座王城,不如說是駐紮了大批軍卒武將的軍堡。

翟容身為一名駙馬,在軍權、政權上都是受著轄製的。如果要哪日除掉他,隻需要出動明成宮的軍隊,那他就插翅難逃了。翟容便以自己體弱為名,建造了這一座承露台,向天求取甘露以入藥。這裡的通道、機關、布局都是他自己親自設計。所以,當麴鴻都發難的時候,他立即帶著自己的親信,撤入承露台,以千金頂堵緊通道。

翟容在敦煌城得到柯白岑帶來的老國手會診,已經意識到了麴鴻都對自己下過毒手。他的確考慮過,不顧這個國家的興亡,直接在麴鴻都不曾發難之前,及時撤離。這個做法,對他個人和他的手下而言,會減少危險。

可是他不能這麼做。

他既然在這裡五年多,哪怕麴鴻都不願意合作,他也要有始有終地再送這個國家走一程。

這是他曾經答應過張定和公子的諾言。男人當一諾重千金,一諾輕性命。更何況他有若若,這個已經是放眼西域最頂尖的高手?隻要拖個幾日,若若一旦回到這座王城,一切都可以翻盤。

此刻小木閣燎燒地搖搖欲墜,儲露的玉盤中,水已經即將用完。濃煙似一條烏龍繚繞在高台上,好幾個承啟閣高手已經因吸入黑煙,而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了。翟容和落柯更是因為帶著眾人抵抗那些試圖從小道上衝上來的高昌軍卒,弄得遍體鱗傷,鮮血浸透了他們的衣衫。

翟容也開始了猶豫。

他還藏著一部分暗手,可以讓他們上來營救自己。可是,這些人武功有限,下麵軍隊遍布,翟容假冒張駙馬的事情一定會敗露。到時候,他以張定和的名義與諸多部落、邦國簽訂的協議、製定的邦交國策,都會毀於一旦。整個西域不知會走向悲辛莫測的何方?

翟容的心情仿佛麵前的火光,橙紫不定、明暗混亂。麵前的燎天大火與天上的暮雲相連,仿佛是一片五色祥雲。

祥雲中,忽然濃煙破開,他看到若若飛了上來!

站在遠處的鹿荻又歎了一口氣。

郅彆問她什麼事情?鹿荻道:“上回娜慕絲跟我成婚大禮時,曾經說過,希望她的夫君可以騎著高頭大馬、腳踏五色祥雲將她帶出去。”她憤懣地指指上麵,“你瞧瞧,如今這都是怎麼個陰陽顛倒的局麵?”郅彆哈哈大笑:“汗王的王妃都這麼可愛啊!難怪我越來越喜歡你!”鹿荻氣得白他一眼。

承露台上,果然騎著高頭大馬、腳踏五色祥雲的隻能是苦命的若若。翟容心中欣喜若狂,從地上爬起來試圖衝過去。誰知腿一軟,又跌了下去。他們仗著承露台的地利優勢,高昌軍卒拚了這三天,已經力竭傷重了。

翟容伏倒在地上,喉嚨裡如同堵著一團火辣辣的毛團,一點聲音都發不出,隻能徒勞看著若若焦急地在黑煙中尋找自己。

“郎君!郎君!”秦嫣到處翻找著,小木閣焚毀之後,不少焦黑的木柱散落傾倒,四處又躺著一些同樣被炙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體,也有受傷的人。她著急起來了,畢竟被如此多的強兵輪流攻擊了那麼久,她會不會來晚了?承露台上的人穿的都是祁雲殿的服飾,秦嫣曾經跟著翟容在他的寢宮中沒日沒夜地過了幾日沒羞沒臊的日子,能認得這些人是翟容的手下。她發現還能挽救的,便半拖半扶著將其帶到距離火源比較遠的地方。

可是一直找不到郎君。她也知道他的秉性,因為自小學武有極高的天分,每次作戰,他都會主動在最危險之處。這回怕也是如此:“郎君?你在哪裡?”

躺在地上的翟容,將手中的一枚玉哨顫唞著放在唇邊,吹動起來。他的肺部也都嗆滿了煙塵,吹了半日那聲音也是很細弱的。

“郎君?”秦嫣先是很著急,過了一會兒,想起他是一個懂得未雨綢繆之人,她在高昌那幾日,他也是有很多機會可以離開高昌的。可是他既然沒有選擇出去,多半也是有準備的。她靜下心,以自己的陣師之耳目,在呼呼燃燒的承露台上,尋找著蹤跡。

承露台下,不時傳來令人心悸的重響,那是高昌軍隊繼續在以破城機械,擊打仙人塑像軀體。秦嫣腳下的承露台也隨著這些聲音,隱約發生了晃蕩,似乎很快就要傾覆了。正在這時,她聽到微弱而異常的聲音。她連忙尋聲而去,果然在承露台朝下的通道下,躺著一個人。

上麵一段火星四濺的木柱子,不堪焚燒斷裂,喀拉拉地正在倒下。秦嫣一個鯉躍衝上去,抓住翟容迅速將他連抱帶滾,逃出了木柱子砸落之處。燒得黑焦斑駁的柱子帶著熊熊烈火,在他們身後砸下,頓時碎成無數火塊。

秦嫣揉開這人的臉麵,臉上的膠皮合著鮮血已經看不出本來麵目了,不過她的手指摸過他挺直的鼻梁,很快就摸清楚這是自己夫君,又摸了摸他的脈搏,這才鬆了一口氣。將他帶到暫時沒什麼危險的地方,自己繼續去搜索,看看有沒有人需要她的援救。

翟容人手本來就不多,此刻也就除了落柯,隻有另外兩個承啟閣的高手尚活著。秦嫣從接露玉盤中找到一些殘存的露水,潑在他們的頭臉上,他們很快就清醒了一些。

翟容對她道:“若若,你先帶我下去,把高昌軍隊的吸引走。這三個人才能有機會逃走。”他埋伏下的其他人可以接應落柯他們,畢竟落柯他們不是高昌人的目標。翟容的手下他都是選擇了跟高昌軍卒體態一樣雄偉的男子,很容易混入軍中。

秦嫣點頭:“如何吸引軍隊?”

“你要對台下說幾句話。”翟容的喉嚨被秦嫣用玉露水清洗過之後,依然沙啞得可怕。

救人而已,還要多嘴多舌個什麼?

翟容道:“跟他們說,你我早已兩情相悅……誰……誰敢阻攔,格殺勿論!”

秦嫣覺得在那麼多人麵前吼這句,顯得很羞恥啊!翟容推她:“這關係到高昌的未來……若若!”話未說完,一股血沫湧出他的嘴角。

翟容讓她說這句話,要將真假駙馬之疑,混淆為宮闈之爭。

這些年,駙馬掌握高昌大權,同時暗地扶助小王子麴智勝推行“桑麻令”、“渠水法”。這兩個新法,要求各大世族、門閥不得全盤把控高昌的資源,開放門戶,鼓勵普通民眾耕種、務商,增長平民財富。因涉及到各世家利益,翟容以張駙馬的身份,佯做不同意高昌頒布新法,已經成為反對一方的精神領袖。

雙方鬥法尚未有個分明,張駙馬若出了這等宮闈不修的事情。高昌的民心傾向,可以在此刻有了個結局。

對於麴鴻都,本來翟容還是希望她能夠安定大局的。

現在她如此瘋狂,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中。這些年,他與紅豆公主共同掌權,他離開以後,一部分勢力很有可能被這個女人所用。他要徹底瓦解她!

翟容決定,索性讓整個高昌都認為她因駙馬移情彆戀,已經入魔。如此一來,翟容等於直接剝奪了這個女人對高昌國的話語權。

“若若,”他痛苦地咽下血沫,“快!”

“很要緊嗎?”

“要緊……咳咳咳……”

秦嫣按照他的要求,扶著翟容立到承露台的邊沿。兩個人顫巍巍站在承露台狹窄的扶欄上。

秦嫣道:“台下給我肅靜!”

她是有紅蓮之力的人,陡然發話,頓時紛雜的高台下為止一震。

秦嫣站在風煙亂舞中,一頭長發隨風飄動:“我與張、張駙馬,早已兩情相悅。今日我帶他離開此處,誰敢阻攔,殺無赦!”

王都內外,立時仿佛狂風卷過一般,眾人皆沸騰了:本來以為疏勒國和焉耆國的緋聞已經很現眼了。沒想到沒有最現眼,隻有更現眼。堂堂處月王妃,公然打算私奔?

鹿荻的坐騎大黑鳥,頭低得更低了。郅彆斜頭看鹿荻:你王妃當著這麼多部落和邦國的首領,給你戴綠帽子了。

鹿荻皺眉,迅速配合翟容先前給她寫的信函做戲,指著承露台,破口大罵:“娜慕絲!張定和!奸夫%e6%b7%ab/婦!太惡心了,來人,給我拿下這對狗男女!”^_^思^_^兔^_^網^_^

黑頭和胖魚早已被鹿荻通好氣,黑頭揮拳道:“王妃,您不能這樣啊!汗王待您情深意切,你怎麼可以如此過河拆橋?拋棄親夫?”

胖魚死死拽住自己汗王的坐騎,那肥胖敦實的身子,勒得大黑鳥直翻嘴皮,他道:“汗王啊汗王——你不能衝動啊!處月部落千人還需要汗王護衛,汗王千萬不能身涉死境啊!”胖魚抖動肥肉,大呼道:“郅彆將軍,快將汗王架回去!不能讓汗王衝動!”

郅彆伸手攔住鹿荻,將她往身後拖,同時命令軍隊前隊變後隊,整裝返回處月部。他抱著鹿荻的腰,忽然發覺她的身體和男人比,很有幾分異樣。

處月部落裡人吼馬嘶,正在一片混亂之中。郅彆懵了,撒開手瞪著鹿荻。

鹿荻反而猱身上前,拉住郅彆的頭,用力咬下去,親了個夠之後撒開他:“老子從此以後,隻睡男人了!”

啊?!

——在此圍觀的眾多部落和邦國的首領們,再一次跌落了一地眼球。

郅彆一頭霧水,揚起雙眉,眼睛邊上的疤痕在戰火中閃閃發亮。鹿荻揮起寶刀:“走,回部落!我們處月部從此跟高昌國勢不兩立!”

那邊,“處月王妃”已經帶著“高昌駙馬”跳下了承露台。

秦嫣人在半空,打個呼哨,白小飛穿越萬眾黑流向著他們過來。大黑鳥尚在替自己主人媳婦被拐而沮喪著,抬頭看到白小飛又要走了,馬眼都紅了。可惜馬嚼子掌控在鹿荻手中,不能掙脫出去。

秦嫣帶著翟容坐在白小飛的背上,將馬鉤上的長刀□□,對翟容道:“你抱住我,我帶你衝出去。”

翟容臉上的膠皮已經被烈火燎燒得幾乎融化了,臉上黑一道灰一道,顯得很是狼狽。身上穿的白色厚織絲袍也已經全被血染紅。從高處躍下,他又有傷口震裂了。血水沿著他破損的袍角滴落下來。

他抱緊若若的腰,秦嫣在眾多兵馬衝殺著。

麴鴻都一看翟容被帶下去,手指指著那個方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將駙馬奪下來,我來證明給你們看!他就是個假冒者!”

“都給我住手!”一個少年人的聲音傳來,麴智勝道:“張駙馬宮闈不檢點,我王姊身心受創。來人,將公主送回鳳嘉宮修養!”

麴氏麴鴻都尖叫反抗起來,披發亂服。幾個強壯有力的婦人上前,將公主帶回深宮中。

麴智勝站在高昌軍隊前,看著那匹衝下王城的白馬。

他本來對於這個駙馬是否假冒,的確也是想一探根本。當處月王妃帶走駙馬這一瞬間,看到那個女人如此高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