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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25 字 6個月前

撮了一顆瓜子吃著,順手拋了一顆給黑頭:“一起吃,等那蠢東西出來。”

三個男人便頭並頭,蹲在草叢裡吃著瓜子。

藍天青草,白雲朵朵,蒲昌海邊綠葉婆娑,三個人雖然都衣著陳舊,旁邊也隻有三匹瘦馬,馬鞍也不華麗,潦倒得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圖桑王部的汗王帶著隨從在這裡。但是,三個人在一起吃瓜子的樣子,顯得很和諧,這是他們之間的小小享受。

年輕的汗王仰頭看著山坡山個,嘴裡不時吐著瓜殼,清秀的眼睛眯了起來:有點睡意了呢……唉,真想念小時候無憂無慮的生活。每年春夏時節,時羅漫山不冰雪封山的時候,帶著一匹馬、黑頭、胖魚兩個隨從,隨便在大漠裡閒逛。父汗會給他帶上許多銀幣,他閒逛在河西、時羅漫山這一帶,吃最好的食物,喝最香的醇酒,有時候搞點小偷小摸撈個外快,像雲兒一樣自由自在……

“三位兄台,請問可否分一點餅給我?”一個脆柔柔的聲音從他們身邊出現。三人嚇了一跳,他們所選擇的這片小草叢,四周並無什麼遮擋。能有什麼人靠近他們?這不知不覺的,當他們是死的!!

三人齊齊向聲音發出之處看去。

一個女子抱膝坐在他們身邊,烏發如絲,藍眸如湖,膚色晶瑩欺儘天山之雪,貌似是個波斯女人,開口說話,倒是地道的時羅漫山圖桑語。

黑頭和胖魚頓時看得失魂落魄:“這,這,分……分明是仙女……”黑頭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胖頭一向靈活的臉上,瞬間表情呆滯:“好美……”

他們的汗王則在鼻子裡輕哼了一聲,吐掉嘴裡的瓜子皮,拍著手上的灰。他不僅對美人完全免疫,還譏諷胖魚道:“看,果然引來了不該來的東西!”

汗王的目光已經注意到了,這個波斯女人的衣著十分古怪。簡直像是穿了誰家小孩子的衣服一般,緊緊繃在身上。那衣料也顯得陳舊,似乎稍微用點力就會被扯碎似的。他抬起下顎:“這位姑娘,你是哪裡來的?”他打量著她,“還有,你的衣服是怎麼回事?”他不懷好意地笑了,“什麼地方逃出來,會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穿?”

黑頭和胖魚對望一眼,果然發現這個女人滿身都是蹊蹺。不過,好美……胖魚忍不住輕聲對自己汗王道:“汗王,我們捉她回去。你也帳內空虛,將她娶做處月王妃,如何?”

“放屁!”處月汗王瞪起眼睛,罵了胖魚一聲,“這女人是好招惹的嗎?”

秦嫣一看這位處月汗王,心下一動:她見過這個人,此人年少時候就愛女扮男裝。她記得……她叫步陸孤……鹿荻?

那個曾經在石/國使者死去的戈壁上,拿著滿手珠寶調?戲翟容的圖桑姑娘。如今她裝男人簡直太像了,秦嫣若不是記得她的臉,都認不出來了。

秦嫣看著這三張臉,心中更吃驚地發現,自己在天疏潭,似乎已經過了好幾年?他們都長大了許多。

第138章 五年

秦嫣望著他們三人, 記起這三人是見過一麵的。

她的藍眸掃著那三個人,她在天疏潭中就發現自己的衣物變小了,她以為自己是在天疏潭中遇到了什麼將身體催大了。可是, 這三個人分明也長大了, 尤其是那名麵容清秀的“男子”,第一次相見時, “他”尚在少年時,扮男子還不是很像。此刻, 這個圖桑小王長高了許多, 臉上貼了胡髭, 舉動爽朗開闊,渾然是一名英俊的圖桑青年了。若非她記憶力過人,隻怕也難以辨彆其雄雌。

這是過了多少年了?難不成她一覺睡了好幾年?秦嫣困惑了, 自己要重新開始了解這個世界了。如果過了好多年,那郎君不知在做什麼?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這一臉譏誚,看著自己的清秀“男子”:“你, 你是步陸孤鹿荻?”

她話音一出,三人臉色當時就變了。

步陸孤鹿荻一把抽出手中的短刀:“妖孽!你從哪裡來的?”黑頭和胖魚則忙忙道:“仙女,你知道我們叫什麼嗎?”他們跟自己汗王可是形影不離的, 可以說汗王名聲有多大,他們名聲也有多大。當然,處月小汗王除了一臉的衰樣,根本就沒啥像樣的名聲。

秦嫣自然能記得, 指著瘦的道:“你叫黑魚。”指著胖青年道:“你叫做胖頭……”

“錯了錯了!”一胖一瘦兩名圖桑青年無比懊惱:“我叫黑頭,他叫胖魚。”

秦嫣抿嘴淺笑:“也算差不多了。”

步陸孤鹿荻則對秦嫣很是警惕:“你到底為何能認得我們?”

“我們先前見過麵的,你不記得我了?”

“什麼時候?”

在石/國使者搶劫一名大漠美人之後,被那美人的兄弟追了好幾日,整支使者車隊都被滅在了去往河西的道路上。步陸孤鹿荻那時候是個色迷迷的少女,她帶著黑頭和胖魚去搜剩下的財物之時,打劫死人錢財時,遇上了秦嫣和翟容。

秦嫣猶記得,當時的步陸孤鹿荻可沒有如今這般沉穩的模樣,抱著寶石盒子,挽著金腰帶,一門心思追著宜郎喊“美人郎君”。

秦嫣將此事說給鹿荻聽,鹿荻記起來了翟容,卻不記得秦嫣。隻記得是個漢人郎君,遂改用漢語道:“那位美人郎君呢?”

秦嫣眉目黯了黯,她本歸心如箭,恨不能立時便去敦煌打聽翟容的消息。可是她身上穿著依然是先前入天疏潭的衣裳,不說短小,布料也已經有些融化了。加之對方的餅香陣陣傳來,她想問他們要身衣服,吃點東西再去敦煌。她說:“我們也好久不曾見麵了,我正要去打聽他的消息。”

“原來如此。”鹿荻將彎刀插回刀鞘,“不過我還真不記得你這個人了。你是波斯人?”

秦嫣一愣,她還沒有見過自己的樣貌。當下,沒有多說什麼,先解決自己的衣衫和食物的問題:“我餓了,能給我吃點餅嗎?”秦嫣伸出手。

如此美人要東西吃,黑頭和胖魚早已心中酥化成一團,不待步陸孤鹿荻說話,搶著將手中烘著的餅子遞到秦嫣手中,肩並肩擠到秦嫣麵前,殷勤道:“仙子,小心燙到。”胖魚回頭對汗王解釋道:“汗王,分一半給仙子。還有一半呢。”鹿荻見既然是熟人,也就不說話了,蹲在一邊繼續咬瓜子。

秦嫣吃著餅子,又問胖魚要水喝。黑綢一般的絲發披拂在肩頭,低眉櫻口,看得黑頭和胖魚兩人眼癢癢。

黑頭流著口水對鹿荻道:“汗王,既然是熟人。這個女人你娶回去做王妃吧。每天放部落裡看看也很好。”

“娶什麼娶?我有斷袖之癖你們忘了。”

“呃,可是汗王你總是要……”

“傳個宗,接個代什麼的……”

“滾——”

鹿荻身為女子,如何娶妻?因自小浪蕩大漠,習慣了男兒打扮,部落裡的人都不知道她是女兒身,包括這兩個所謂親信。此後處月部落遭逢大難,父汗病亡之後,整個部落沒有成年的男性繼承人,即將麵臨部落分崩,全族為奴的命運。因此,她將錯就錯,索性將男子的身份做到了十足十,帶著處月部落那些殘存的老弱婦孺在時羅漫山東麓苟延殘喘。#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見黑頭不停不休,朝他頭上丟了個石子:“你醒醒,這種女人一看就知道養起來費錢!”黑頭“哎喲”一聲額角上頓時腫起一個塊包,疼得他嗷嗷亂叫。秦嫣看得他們,想起郎君曾經與一群兄弟們的打鬨。至於這處月部落的小汗王,她的父汗還與秦嫣的父親秦都督,在西域打過一場……

所有記憶,都在這一刻紛至遝來,秦嫣吃了點東西,也沒有那般□□了。她停下吃餅的手,她如今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也從黑頭、胖魚的話音裡聽出來,鹿荻成了新任的處月汗王。問道:“請問汗王,這一年按照唐曆是哪一年?”她當初是在即將到達敦煌的地方見到鹿荻,而且鹿荻的漢語很嫻熟,問她打聽唐國年號,應該能問出來。

鹿荻說:“你連這個也不知道?”

“嗯,在一個小鎮住了些日子,有些事情不清楚了。”

“貞觀十一年。”黑頭回答道。

“啪。”秦嫣手中吃剩的一塊餅掉了。黑頭和胖魚還有鹿荻都目光落在地麵上的那塊麵餅,齊聲道:“這可是黃米餅!”秦嫣看到他們對一個餅子如此重視,倒頗有自己當年的風範,也就大大方方撿起來,拍掉一些灰土,放在嘴裡繼續咬了起來。黑頭和胖魚有點不好意思,鹿荻則很滿意她吃臟東西的熟練,對黑頭道:“餅,看著,要糊了。”

黑頭連忙回到火堆旁,繼續將那半塊黃米餅烤出香味來。

五年……秦嫣咬在嘴裡的餅已經沒有了方才的香甜,仿佛木屑一般粗糙乾硬:五年……

秦嫣問:“你們可有衣裳給我換一身?”她得儘快返回敦煌,她竟然在天疏潭下睡了五年。郎君怎麼樣了?長清哥哥呢?玉嫂子呢?白鶻衛他們有沒有從星芒教之戰後全身而退?洪師叔他們……還有小關、大陳、小石頭他們……

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問,太多太多的人要去見。可是,她身上依然是五年前的衣服,根本連站起來都有些不方便。

她急切之下直口問了出來,鹿荻怒道:“你們看看我說錯不曾?又要吃的還要穿的,你咋不將我們部落扛回你的狐狸洞裡?”

秦嫣覺得她說話嗆人,說道:“我隻要普通衣裳就好,不要汗王破費多少的。”

“破費多少也是破費!”鹿荻對於女人,是一個銅板都不願意花出去的。此刻聽得“忒兒”一聲,一匹大黑馬從土丘外跳了出來。

“大黑鳥!“胖魚立刻爬起來,扭動著肥%e8%87%80去追那匹大黑馬。

他們跟著汗王來此處,就是為了捉回這匹大黑馬。這大黑馬是他們部落裡最好的一匹種馬,可惜性格頑劣不堪,性子野蠻難以管束,半個月前趁管馬的沒留神,逃出了牧場。他們部落本來就窮,如此品種上好的種馬實在損失不起,汗王就帶著他們過來捉馬。一路上跟這馬兒鬥智鬥勇了無數個回合,至今還沒什麼進展。今日步陸孤鹿荻下了血本,烤了香噴噴的麵餅想把大黑鳥引出來,結果馬兒還沒引出來,先引出秦嫣那隻狐狸精。

此刻大黑鳥現身,步陸孤鹿荻也顧不上跟秦嫣說話,吐掉口中的瓜子殼,站起來大叫:“快!捉住它,不能再讓它跑了!”她一邊喊著,一邊翻身上了身邊的一匹瘦馬,用力一鞭向大黑馬追去。

那大黑馬見有人追它,轉身便跑。

那大黑鳥的確不是凡品,邁動四枚碩大的鐵蹄跑得虎虎生風,一條粗大的馬尾,狐狸尾巴似的左轉右晃,很是蒙蔽人。步陸孤鹿荻胯/下的瘦馬根本不能跟它比,後麵的黑頭和胖魚跑得氣喘籲籲很快拉在後麵。大黑鳥發現他們追不上自己了,轉過頭,咧開一嘴雪白的馬牙,衝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