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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25 字 6個月前

則都被窗欞的陰影給擋住了。

秦嫣握起%e8%83%b8`前的玉玦,揚起聲音,對外間的長清道:“哥哥,我……”她平穩住自己的聲音,“我和郎君,一會兒就出來。”

門外長清的叩木板之聲,本來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她這句話一說完,長清停了下來。

他的手指落在木板門上,卻沒發出聲音。手搭空了半晌,長清的雙目看著那依然緊緊關著的木板,不覺發起愣來。他發現,那個像隻灰皮小老鼠似的,纏在自己身邊的妹妹,忽然不見了。而是變成了門板後麵,亭亭玉立站著,護著自己夫君的小女人。

長清有點失落了。

本來,還想為妹妹把把關,說不定要刁難刁難翟容,此刻,嫣兒擺出了這個架勢,他也就清楚了這件事情,他是不能再做什麼主了。

一個能夠等他妹子兩年,這一路上還各種極儘安排的男人,長清覺得自己還是退出這兩個人之間的比較好。當下,他淡淡道:“早些出來,哥哥想跟你們一起用晚膳。”

聽到一個“你們”倆字,秦嫣看到翟容正好穿好外袍,從淨室裡走出來。她連忙對他微笑一下:“郎君不要擔心啦,長清哥哥不會為難你的。”

翟容走過來,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看了看她手臂上方才被他的鎖鏈,蹭出來的一絲蜜紅色。手重新放到她的臉頰上:“若若,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這一回一起走。”

他一語雙關,秦嫣則還不太清楚局勢。她回答:“好的,我先去換衣服。”秦嫣走入那一排青竹尖管流水的淨屋,也將身子洗了一遍。她看不見自己的後背,翟容則擋在那麵銅鏡前,站在屏風外等著她。

她剛將自己整理好,外麵忽然打了個霹靂。緊接著,一團團黑雲,似乎被什麼吸引著一般,滾滾而來。秦嫣看著外麵驟然變黑的天氣,吃驚問道:“這是怎麼了?”

“彆怕,”翟容走過來,“這裡本來就叫做魔鬼穀,天氣好的時候看著很好,可是動不動就會有烏雲密集,閃電交加,暴風驟雨隨時會過來。平時也沒人過來,所以當初我哥才會選了這個地方。”

這一頓晚膳吃得很平靜,儘管外麵風雨交加。

納棱格勒河麵上,黑雲壓低,閃亮細長的霹靂,從天空高處直接貫通到地麵。空曠的山穀之中,熒光點點。

長清道:“這裡會被設為密諜聯絡處,是因為這裡經常有這樣的天氣?”

翟容道:“先生所說沒有錯。”

長清道:“有了這樣的天氣,還有你們這麼一間看起來廢棄的舊城堡,在當地百姓的傳說中一定很可怕吧?”

翟容承認:“這裡的確是牧人繞道而走之處,若非有特殊情況是不敢深入此處的。”

“見到我們,不立即帶著我們回中原,翟家郎君,你在躲避著什麼?”

第102章 沐雨

“我在幫長清先生你們掃尾。”翟容夾起一片粟米蒸肉, 很不見外地夾到了若若的赭木飯碗之中。秦嫣的飯碗上已經堆滿了各種蒸菜。方才,長清按照自己以往的習慣,給她加菜。在紮合穀, 長清的地位要稍微高一些, 他的食物份額也總是略好一些,這已經是兄妹間的獨特相處方式了。

如今翟容有樣學樣……嗯, 很好,很大膽……

她一聲不響, 埋頭吃那塊肉。

“那我還要謝謝你?”長清也夾了一塊菜放到秦嫣的飯碗裡。秦嫣隱約嗅到了火藥味, 為了緩解兩人的暗槍冷箭, 也迅速吃掉。

翟容看著她塞得鼓囊囊的腮幫子,打消了繼續給她加菜的念頭。

長清則看著麵前擺放著菜碟和碗盞中,無論葷素小食, 隻要是熱的,都是蒸出來的。翟容命人,事先攢了這些菜肴在地下冰窖之中,然後拿上來放在灶頭上, 架了火、放了個大蒸屜,蒸了這麼一桌子菜來。

長清先生道:“你就沒個隨從,還要讓我妹子親自動手做飯?”因那冰窖比較狹小, 以往都有身形較小的下人做這件事情,如今,將菜扛出來的是秦嫣。翟容進出不方便,歪靠在冰窖旁邊的一張長胡凳上, 指揮著秦嫣一趟趟爬下去將菜取出來。

“這也沒什麼,君子遠……”秦嫣“庖廚”兩個字還沒吐出來,就被長清一筷子打在手邊:“食不言寢不語。”秦嫣低頭,繼續扒飯吃。

在沐室中,因為不曾當麵對著長清的臉,她可算是膽子可以包天地了,勇敢地承認了,自己與翟容已經迫不及待地“勾搭成奸”,隨時隨地可以“狼狽為奸”。

待到走出沐室之後,沒了那門板蓋著臉……

唉,到底底氣還是不足的,被長清說了一頓。當然,既然她一肩擔下了此事,長清奚落責怪的人,當然就變成她自己了。

翟容看著隱約好笑,若若先前跟他相處的時候,也是這麼又是怕又是粘得很緊的樣子,原來她喜歡男人凶一點,這一口是長清先生“教”出來的。也難怪,若若那一身本領,和顏悅色、溫厚善良的男人可沒法“教”出來。

小插曲結束,長清回頭對他道:“翟郎君,你在為我們兄妹掃什麼尾?”

翟容說:“看看有沒有跟蹤你們的人。這片河穀裡,雷暴天氣四季不斷,連成群的牲口都很少。這片魔鬼穀,方圓百裡沒有牧民和住戶。方圓五十裡地,我都派了人在排查,隻要有活物移動,我們就能發現。通常來說,如果三天沒有人追過來,說明星芒教對於你們的追蹤已經失效了。”

“你這是隨口所說,還是有所依仗?”長清對於反追蹤的這種經驗,還是挺感興趣的。他如果當初有著這份能力,就不會落入黑狐王的手下,更不會被星芒教的牧刀人挾持那麼久。

“這不是我自己根據大致印象得來的經驗。”翟容道,“在唐國,我們稱呼其為‘大案牘術’。”

“這是什麼?”長清微微側過身子,他的肢體語言顯示了他對於翟容話語的關注。翟容微笑地看著他,不再帶著一臉責難的神情,將若若唬得戰戰兢兢的。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若若所謂的“戰戰兢兢”,通常是裝出來的。她已經習慣將自己打扮成一個一臉慌張、膽怯的小姑娘。這種縮脖子、縮背的模樣,是她的一層保護色。

不過,自己的媳婦,還是要護著不讓她當著自己的麵,挨長輩罵啊。她皮厚,那是她自己的事。

當下,翟容開始笑%e5%90%9f%e5%90%9f跟長清聊了起來。

唐國有智慧的人,在長期與人作戰中,發明、采用了這種“大案牘術”,可以用在處理各種事務上。

比如,在提高唐國密諜人員的反追蹤能力這一項,他們將數千追蹤案例歸總在一處,進行了詳細的數據對比,得出了許多規律性的結論。從而對進入西域的密諜進行專門的訓練。

翟容就是受著這種訓練的。他能夠準確說出,活體之人的追蹤,在什麼情況下,基本可以確定這一次的跟蹤是失敗了。對於一些如何一步步突破審訊對象的內心防線,獲得有效證據,他也都有完整的體係相對應。*思*兔*網*

翟容就是以這些規律性的數據總結,這一年在西域悄然改變著許多小邦國、小部落的命運走向,從而緩緩滲透入西域。準備在有朝一日,這些力量會經過某個合適的通道,成為一隻扭轉西域局勢的無形巨手。

這些數據的製造者,就是一年前他進入沙洲那個漆黑寬大的庭院時,見到的那些忙碌得額頭流汗的唐國讀書人。他們不會武功、甚至不通官場,但是都有一雙過目不忘的眼睛,一個聰敏的頭腦。他們埋首案牘,將各處密諜送來的訊息,經過加工處理,給深入危地赴生死的前線之人,提供了大量的保護和支持。

這些日子,他帶著白鶻衛,四處刺探的情報;他與西域沙匪或結交或鏖戰,所獲得的一手資料,都在這些大案牘術的執行者手中,慢慢變成了他如今可以使用的利器。

翟容耐心地跟長清先生解釋著,同時又拿著當初長清先生給他遞送過來的訊息,一樣樣跟他條分縷析地進行著商討。

長清越聽,雙眸中的亮彩愈盛。

這正是當年,他和李承安想做的事情。李承安並非是隱太子的世子,繼承王位的可能性並不高。是以,他們都將目光投在了唐國平定中原之後的最大隱患——西域諸國之中。長清來到西域,也是想做這樣的事情,可惜壯誌未酬,扼腕而歎息。如今,他看到,已經有人足以替代他,唐國那些種種介入西域的密諜方式,令他聽得如癡如醉。

翟容也是有選擇地告知他一些。

比如大案牘術這種,沒多少秘密,完全是靠唐國的財力堆砌起來的方式,他就說得詳細一些;又比如說,關於樓蘭聖道那些特殊材料的提煉、使用,這些涉及到工匠技術方麵的內容,他也會說得繪聲繪色,吸引地長清欲罷不能。至於真正深入西域的那些殺人手段,刑訊逼供,陰私勾當……那就不會露出一分一毫。

隨著翟容的描述,長清重新看了看這塊地方。

魔鬼穀的閃電雷鳴,從浩瀚長雲上,直貫天地。一道道豁亮的細線,仿佛天地間的連接一般,一次又一次,隨著令人心驚肉跳的巨響,炸在城堡的的頭頂。

若不是附近都是山壁石牆擋著,幾乎要懷疑,這座城堡會被這些天雷之怒炸個粉碎。

如此惡劣的自然環境之下,長清知道:翟容手下的人,正一個個蓑衣笠帽站在黑暗處。他們散布在古堡方圓五六十裡的藏身之處。長清還知道,他們手中拿著琉璃長鏡,如同暗哨一般要看著遠處。他們手中的鏡子叫做“千裡鏡”,是以一片凹鏡與一片凸鏡以青銅圓筒裹成的,可以將遠處的事物放大數成。那青銅圓柱伸出障礙物,可以保證這些承啟閣的官員們,躲在掩藏物下不被發現。

“這三日,我們就在這裡休息。”翟容看著夜深了,道,“若是確定你們已經脫離了星芒教的桎梏,我們再做打算。”

風雷交加中,那緊緊關著的門窗上,被密密驟雨砸得不停不歇。

翟容說:“為了安全起見,我們三個人,這三日就睡在一個屋子裡,我會放好屏風的。”說著,他從地上站起來,走到一個壁櫥裡,取出一架淺淺的白絹屏圍。放在一張臥榻前。他看著長清道:“先生,你來安排一下我們這幾天的睡處。”

秦嫣睜大眼睛,如果單獨自己睡一間屋子,以郎君的性子,肯定晚上會來陪自己。看這情形,這在沐室中“一頓”,居然是到此為止了?她總不能在哥哥麵前,還如此輕浮地跟郎君上演“全武行”吧?

秦嫣落寞到垂頭,默默地對手指;長清則顯然是滿意於這樣的安排了。

而且,在方才那一番長長的談話中,翟容說了不少他感興趣的內容,他對翟容的好感已經不知不覺提升了許多。當下站起來,安排秦嫣睡到最東麵的靠牆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