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1 / 1)

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61 字 6個月前

秦嫣正在發呆著, 不知道要不要追上去。背後有人推了她一把,是陳鎣提著刀將她推入隊伍,說道:“你走前些, 不怕落單嗎?”

秦嫣知道自己武功低微, 人小力弱,從小長清哥哥就教她記著, 危險的路不要殿後。便應聲走在陳鎣之前。

山洞中並沒有路,越走越艱辛。洞中怪石起伏, 參差嶙峋, 火把又要掐著使用, 照明都不足。洞頂上,滲透下來的冰山融水,滴答滴答, 時不時落在脖頸裡,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他們一行人為了充分遠離明月珠蘭水岸,同一個找到乾燥的地方,行走攀爬速度很快。秦嫣腿短有些跟不上, 翟容也隻顧自己邁腿朝前走。陳鎣在最後,看著秦嫣幾次從石塊上跳縱難上,他也就顧不得那麼多, 出手拉著秦嫣,從石麵上爬來跳去。

陳鎣本來就是位個性開朗、討人喜歡的嶺南少年,拉著姑娘一起走路,心裡也甜滋滋的。有時候就會多話幾句, 提醒秦嫣哪裡有溝坎,何處需要跳躍過去……秦嫣當然也要客套幾句,兩人說了幾句,山洞裡又空,他們交談的聲音便傳到了隊伍的前麵。

翟容頭沒有回,頓了頓腳步。

大陳幫他在管若若,他當然會有一些淡淡的不快,依照他的性子,最好的就是走回過去,將若若拉在手裡。

可是,嘴上的傷怎麼辦?他摸著嘴唇,心裡狠狠想:“咬得這麼重,害我沒臉見人!”心頭負氣一湧,反而加快了步伐,超過了關客鷺,直接走到了柯白岑的身邊。

柯白岑發覺他靠攏了,也沒有多心,拿著火把邊找路邊道:“你看看,這裡的岩石表麵開始變化了。”

“哦?”

“此處是西域難得一見的溶岩區,我們朝著這上麵走,那裡會有比較暖和的空氣彙聚,到時候就可以休息了。”

翟容聽到可以休息了,道:“那就走快一些。”

可是這裡根本就是段亂石場,走了沒多少路程,前方的路開始越發難走。

忽然,腳下似乎出現了一個斷崖。柯白探洞經驗十分豐富,已經停下來了,將火把伸下去看著。他們腳下是一帶石化瀑,表麵晶瑩如碾碎的水晶粗屑,上麵點點珍珠般的暗泉細水。

走了一段上坡路,又要下坡,讓兩人都有些無奈。好在火把照著的遠處,似乎還是有一麵可以攀爬上去的道路。兩人略一揣測,這片石化瀑不算矮,大約至少要跳下去一丈來深,方能到底。

翟容見這跳下去,有些危險。便從前麵幾步躍到後麵來,找到正在後麵一塊石板上,打算翻下來的秦嫣。他掩著麵,燙著臉,道:“來,跟著我!”準備接住她。

“我自己走。”秦嫣正打算從一塊四尺高的怪石上跳下來,她撣去身上蹭到的白色雲母片,低頭對翟容道:“二郎主你放心,實在難走之處,陳少俠會拉我的。”她剛才想跟著他走的時候,他一臉冷淡地拒絕,秦嫣覺得,他大約是受了傷扛不住,所以沒法帶她了。

秦嫣也看得出,翟家郎君的個性最是逞強。每一次他們這些人有什麼危險、艱難的事情,他總是第一個站起來扛。四周的那些年輕人看起來性子沒那麼細致,也很少勸他量力而行,導致他幾乎喪命在明月珠蘭水岸。

如今,她和陳鎣陳少俠也已經逐漸配合默契了,就讓他先顧好自己吧?

這麼想著,她將胳膊伸向陳鎣,陳鎣已經照顧了她好一段時間了,也很順理成章地接住她的手,她從怪石上跳躍而下,因為身形控製得不夠好,人就撞在了陳鎣的%e8%83%b8側。兩個人撞得有些不好意思,互相抱歉著。

翟容就站在石板下,目光看得十分清楚!秦嫣撞在陳鎣身上的時候,%e8%83%b8口都壓到了!

他怒火上湧:“你給我過來!!”

山洞裡回聲多大啊,所有人都被他這聲大吼嚇了一大跳。秦嫣更是嚇得退後一步,情不自禁躲在陳少俠的身後,吃驚地看著他。

“我讓你跟著我,你怎麼不聽!”

他這種凶暴的態度,秦嫣哪裡肯聽?越發縮在陳鎣身後,一言不發。陳鎣也擋著道:“老翟,你……”柯白岑看這裡在上演好戲,本著“凶人要躲”的原則,對關客鷺一使眼色,說道:“大家看好哦,這裡是片斷崖。”順便諷刺一下翟容:“有些人,彆光顧著發脾氣,踩空了可就沒命了。”

翟容見她磨磨蹭蹭不肯過來,聽著柯白岑已然躍下了那片石瀑布,又憂心身後明月珠蘭噴灑的孢子不能完全擋住,花毒被風送來此處,便手臂伸出,將她拖到自己麵前。

秦嫣被他強行一拖,石塊交錯將她絆得一頭撞在翟容的身上。她也叫嚷起來:“你做什麼?動不動就拉拉扯扯的!”

翟容總不能說他看不順眼,不讓她跟陳鎣走在一處罷?隻得依然拽住她的手腕,嘴硬道:“讓你過來誰叫你不聽?”

秦嫣扭著身子,還在往陳鎣那邊擰著。他方才無故不理她,還丟下她自行走在前麵,秦嫣還有一些小小怨氣的。隻是想著他興許是受了傷,無暇顧及自己,她也抱有了相當的體諒。如今又氣勢洶洶拿出這番惡劣的態度來,他真當什麼人都圍著他轉的嗎?秦嫣就是不願意跟他一起走!

翟容拉扯住她的手指,硬若銅鐵,秦嫣幾下掙脫不了。陳鎣想來分開他們,被翟容蠻不講理推開。大陳也對他翻了個白眼,說道:“我說老翟,你有話好好說。”

秦嫣繼續掙紮,看著實在掙紮不脫,低頭咬在翟容的手腕上。

翟容低頭看著她,像一隻憤怒的小貓似的。他的手腕吃痛之下,不得不鬆開了控製她的手。

又眼睜睜見她跟避瘟神一般,退後躲開自己,隻覺得心頭悶悶一刺。事情鬨得姑娘如此反感了,他不知道反省自己的態度,反而隻覺得若若待他生分。

一股沉悶從心口湧起,頓時堵在喉嚨口,悶得他氣也喘不過來。他不求她看他的眼神,跟雲水居的娘子們那般,春目盈水,脈脈含情。但是,至少不能是這種激烈反抗啊!

——這,哪裡像一個剛才在水底下與他嘴唇貼過嘴唇的親密女子,她是拿他當外人一般在向外推!

“若若,你不覺得我們應該關係好一點嗎?你不該這麼不聽我的話。”他宛轉提醒她,有肌膚之親了,關係應該變化一下了。

“我跟你什麼關係啊?”熟料,秦嫣根本不明白,“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等出了夕照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她在氣頭上,說話也很傷人。

又是這句話!從雲水居起,她就到處嚷嚷跟他沒關係。翟容的臉上如同被什麼抽了一下,白得可怕:“我們沒關係?”%e8%83%b8口又是一陣劇烈的抽痛。

“能有什麼關係?” 秦嫣咕噥著。

“若若,你是不是根本就……”翟容的聲音裡都有了傷心的漣漪: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他?他誤以為在水下,是若若咬了他的唇讓他恢複神誌。而且她為了救他,冒險上城頭,他覺得若若肯定是喜歡他的。可是現在,他茫然了。

“我根本怎麼了?” 秦嫣收回自己的手腕,摸著手腕上酸痛之處,覺得他喜怒無常,太討厭了。

翟容看了一眼陳鎣,實在不方便說此事,遂壓下心頭不滿,落寞地說:“你說沒有關係就沒有。但是,得跟著我走。”是,她跟他沒什麼關係,跟陳鎣也沒什麼關係啊?掛在彆人的胳膊上,橫豎他是見不得的。

“我同陳少俠走得挺好,不需要你操心。”秦嫣已經不再是出於要照顧他,不讓他帶著走了。她覺得他很煩人,樣樣都自以為是。她就是不要跟他一起走。

聽著兩人為自己而爭吵,陳鎣苦著一張臉左右為難:“你們彆吵了,三娘,你不是他侍妾嗎?聽男主人的話是……”

“誰是他侍妾?”秦嫣知道,因翟容給她弄了頭發,他們一路上都如此嘀咕著,本來她顧全大局,也就忍了。

可是,如今的翟容陰晴不定。⊙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方才她擔心路不好走,想跟他一起走,讓他保護自己,他卻將她棄如敝帚。如今他想讓她回去,她就跟隻叭兒狗似的,趴到他膝蓋邊,汪汪叫嗎?——秦嫣覺得,他就是任性不講理!所以嘴上總是掛著“聽話”不“聽話”的,當做口頭禪似的一天到晚要求她乖巧。

橫豎死了張屠戶,不吃渾毛豬!沒有他幫助的時候,她自己也能適應著跟陳鎣一起爬那些高低不平的石塊。這會兒,她跟陳少俠分明配合良好,本身在如此暗洞中,大家都生死晦明,應當好生共同商量,慢慢脫境才對。他卻如此喜怒不定,讓她如何能安心跟他說話?

秦嫣氣道:“二郎主你這樣不講理的人,我是不會跟你走的。”她重新站到陳鎣後麵去,還瞪起一雙眼睛,毫無顧忌地挑戰他,口中說道:“陳少俠,另外,我隻是去他們府上彈了幾日琴而已!是他不講理,胡亂將我管頭管腳!我與這個人,連朋友都不是!”

翟容看著她的眼神,隻覺得%e8%83%b8`前一陣翻騰,緊緊咬住牙關,轉身疾走。再多說一句話,隻怕就要吐血了。

柯白岑早已躍下石瀑,正等在大片雪白的石壁之下,仰首半日也不見他們來,更聽到翟容跟那小三娘子在上麵爭吵,震得黑洞中回聲蕩響。

關客鷺正好跳下去,柯白岑問:“小關,老翟還沒吵完?”

關客鷺搖頭:“不知道,跟他那侍妾吵起來了。他要小娘子同他一起走,小娘子不願,要跟大陳走。”

柯白岑嘖了一聲,道:“被自己侍妾嫌棄了?”

關客鷺不喜歡說刻薄話,沒吱聲。

正說著,翟容跳下來,黑著一張臉。柯白岑彎一彎嘴角,跟在他後麵走著。

石瀑上方,陳鎣非常為難,秦嫣自己朝下爬吧,可是她的武功不足以支持從如此高之處往下,沒兩步就滑得十分危險。他去幫助吧,又擔憂翟容發脾氣。

末了,陳鎣歎口氣,跳下去將她帶到平地。

秦嫣就又和陳鎣走在一處了。

翟容回頭暼到他們兩個又在相扶將行,陳鎣又是個會細心會幫助人的,不時托一把腰,帶一下手臂,他氣得越發劍眉深鎖。

真是個沒心肝的小女子!連朋友都不是?這種話都說得出口!連朋友都不是,還咬他的嘴!他寧願死在水底下,也不要被她碰。

眾人估計著走出了足夠遠,待進入一片略微平整一些的石麵上,柯白岑提議大家在此睡一覺。

五人都連番作戰,積滿疲憊。

身處洞%e7%a9%b4中,難以知道時刻。眾人決定,以功力運行五周天為時間段,簡單分了站崗的批次。先是關客鷺守夜,然後柯白岑、翟容、陳鎣輪流守夜。若是尋常人等,此刻伸手不見五指,守夜很容易睡過去。他們幾個都是武道的修習者,哪怕沒有計算時辰的日冕、銅壺,都能以自身功力的運轉大致估算一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