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1 / 1)

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50 字 6個月前

翟容簡短急促道:“見到了黑馬!”刀意隨身,轉出縱橫刃氣,又是一個軍卒斷顱於他的刀鋒下。其餘幾名江湖弟子手中兵刃揮舞不休,不過一會兒,便將衝上城頭的敵方軍卒砍個精光。

隻聽得城下一陣勁風響過,眾人連忙趴下。城下的圖桑人見攻城又一次失敗,無數箭矢射上來。弓箭射過,城樓下重新恢複了寂靜。

城頭又增添了一股新鮮的血腥之氣。

圖桑人的又一次衝擊受到了徹底的挫敗。

城樓下的昔陽巴萊握在手中的劍柄重新微微鬆開——城樓上的人此刻依然展現了強大的戰鬥力,他還不能貿然上去。他吩咐整理屍體和失主的戰馬,為下一輪攻擊掃清障礙。

成堆的屍體和無主的戰馬邊,一個小小的黑影到了城牆下。

秦嫣體內元氣初成,她奔跑的速度並不比快馬慢多少。且路徑熟悉,隻稍晚了一刻,也來到了這座樓蘭故城。她伏在屍堆裡,一路奔跑之後有些喘熄。

第44章 夕照

秦嫣來到了夕照大城的城牆之下, 跟翟容一樣,她沒有立即上城樓助拳。

她先觀看了一番城牆上的局麵,又仔細看了一圈城下的圖桑人, 很努力地認了一認領頭的那個滿頭粗辮的圖桑首領。最後,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個圖桑首領身邊的獨臂黑衣人身上。

她雖然是個星芒教的殺手,但是在這個西域, 殺手分為兩種,一種是頂尖高手, 一旦出手就能攪動風雲, 驚變天下。比如, 那個黑衣獨臂人……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個獨臂人就是改變了西圖桑帝國整個走向的俐偲毗;另一種就是她這種, 多如螻蟻,哪怕殺一個小國使者,也需要在某處埋伏一個月,才能伺機出手的無名小卒。

如果那個黑衣人的確是俐偲毗的話……

秦嫣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

城牆上的中原武者們終於又得到了一次喘熄之機。

翟容手中抱刀, 與傅言川前輩,還有幾位江湖弟子一一見過。他與傅前輩他們一起在大澤邊參與過斬首髁拉赫利的行動,彼此十分熟識。

眾人無聲地收斂著同伴的屍體, 為他們合上眼皮,舊衣遮麵。

有略懂醫藥的弟子上前去查看衝雲子道長的傷勢,他的脈搏紊亂,臉色灰敗。傅言川看得出已經不好了, 雙眉皺成一團。衝雲子對老友艱難一笑:“可惜了……”

傅言川道:“老衝不要胡思亂想,既然宜郎可以找過來,想必唐國鐵騎也能得到消息,你堅持一下。”

翟容也說:“我已經派人回去報信了。”眾人心中微微一鬆,但轉念又想起唐國的軍隊配置,隻怕遠水解不了近渴。難免又有一絲憂色,不知自己能否撐到援兵來臨的時候。

衝雲子搖頭道:“肺腑已傷……貧道可惜的是我的‘萬劍歸山’……無用武之地了……”他看了一眼翟容,一陣咳嗽令他無力再說話,肺部的鮮血不斷咳出來。

翟容知道,他在責怪自己阻擋了他的絕命之招,他走過去,在道長身邊單膝跪下,在他耳邊輕說了幾句什麼。衝雲子道長本來漸漸晦暗的目光陡然精光暴漲,看著翟容先是喜悅,很快又被深深的擔憂所取代。翟容對他微笑一下,扶了扶衝雲子道長的肩膀,便再沒說什麼。幫著大家一起安置傷員,做簡單包紮上藥。

翟容將自己方才在城下看到的圖桑軍隊布置和大體站位一一告知了傅言川,傅言川越聽越覺得不能再繼續耗下去了。可是城台下,圖桑兵卒如沸水黑潮,就算他自己武功高強可以逃走,這些年輕弟子們畢竟修為尚不足,他怎能丟下他們自己逃走呢?

翟容是第一次來到這夕照大城。跟傅大俠交談完畢,他走到城牆一側,在黑夜中運起目力,仔細看著那座黑壓壓的城池。一位叫做柯白岑的少俠背負長劍,施施然立到他身邊:“老翟,我有一種感覺。”

翟容道:“你有一種什麼感覺?”

柯白岑出身涿郡青陽殿,道門武功不算高,但是遁甲玄門術天下聞名。翟容的師叔洪遠孤跟青陽殿交好,翟容與柯白岑從小一年總能見上了幾麵,可謂舊相識。

柯白岑道:“漢代古樓蘭與我中原關係親密。這座城相傳為漢代大匠楚延,親自為樓蘭國所設計督造的。”他看著翟容道,“我在猜測,他會按照奇門踏鬥,八方排布來建造這座城。”

翟容問道:“你覺得有暗道?”

柯白岑點頭,翟容說:“你何不早些跟傅大俠他們說?”

“當時以為是普通響馬,所以我也沒有多想這些。後來陷入了圍困之後,城牆上本來就人手少,我卻要提出分出人手去查看暗道。能否尋到暗道,我又不是十足十的把握,豈不是讓他們更加壓力沉重?”

翟容道:“老柯,你考慮問題總是這般周到。”

柯白岑微笑一下。

翟容道:“我在想,哪怕沒有暗道可以逃出這座城。此處百年來長期做匪窩,想來明路、暗倉、泄道都不會少。我們人少,城牆防線太長。若是能夠找到便於防守之處,索性放棄城牆。堅持幾天,援兵一到我們就獲救了。”

柯白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先前你沒有來,眾人覺著不會有援兵,才會殊死苦戰的。如今,你既然已經給我們去敦煌傳信了,那我們的確應該改變策略了。”

翟容道:“我來去找傅大俠說。”

“好。”柯白岑拂一拂衣袖,仙氣出塵地繼續看著夕照大城的高處。

翟容道:“柯大仙,我都想不通,你怎麼會出來做這種刀口%e8%88%94血的事?”

柯白岑手中沒帶拂塵,隻能虛空一揮,道:“這叫做下凡曆劫。”

翟容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向傅大俠走去。

柯白岑看著夕照城的深處,他一個人輕輕道:“我們一定要出去。小羅、沈笑、侯盛他們,還等著兄弟們帶他們回中原。”

他說的,是已經犧牲在城頭的數位俠少。翟容也聽到了,微微一停頓,繼續腳步堅定地走向前去。

想當日,中原十八兒郎出函穀,彼此年齡相近,相談甚歡,如今瞬間便去了八人。雖然他們這些人,包括後來上城的翟容,彼此都很默契地不提那些已經躺在地上化作屍體的同伴。可是,他們心裡誰不是有著一抹痛色呢?

回到城頭,翟容將自己與柯白岑商量之事跟傅言川說了一番。

傅言川覺得頗有道理。他們初遇勁敵,便隻想著人手集中在城牆上共同應敵,對這座城沒有去考慮過其他問題。好在他們為了剿匪,手中亦有這座大城的輿圖。當下展開輿圖,眾人一起坐在黃土磚上看著這座城的地形。

夕照大城最底部是奴房,上麵是平民居室,再上麵是貴族乃至皇族,層層疊壓。最頂端的則是道教建築。樓蘭興盛於漢代,模仿中原信奉黃老道統。六十年前這裡經曆過一次地震,那高築於大山之上的道觀早已坍塌,隻剩下一根根巨大的柱子,顯示了當年的盛況。

整個城池隻有底部一帶城牆需要防守,其餘三麵都是高山峭壁。這也是傅言川前輩他們幾個能夠堅守於此足足三天的原因。↙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眾人討論了一番,找出最有可能建立暗倉,利於小範圍防守的幾個地方。柯白岑一處處記在心裡,背上長劍,帶上食水,為眾人去尋找暗道,若不能尋找到暗道,則找幾個新的防守據點,以等待敦煌援兵過來。

目送著柯白岑白衣飄飄走入夕照城的深處,眾人將目光收回來。取出食水吃用,稍事休息一下。

翟容一邊吃著同伴遞過來的乾糧,看著眾人手中逐漸乾癟的水袋。這夕照城地處蒲昌海數十裡開外,本身卻跟其他西域土城一般,一點水源都沒有。

翟容覺得,他們不能乾等著對方軍卒的攻城,還得防備圖桑軍隊裡那些武功高強的西域強者。他對傅大俠道:“傅大俠,我上來時看到,除了你們所說的那個紅巾人,他們應該還有一名武功特彆高的人,是個獨臂人。我在猜測,他們的作戰方案,會不會是先用普通軍卒將我們的體力消磨掉,然後再派上武者,將我們全部除掉?”

眾人聞言一凜。

這些天,他們都忙著對付那些旌旗蔽日般的圖桑士卒,很少提起那些奉養在這支軍隊裡的武道強者。自從紅巾男子將侯盛斬作兩段之後,眾人甚至多少有些不願意去想,那紅巾男子一旦上了城台,他們該如何應付。

此刻,眾人聽到翟容說,又來一個斷臂人。再堅強勇毅之人,曆儘多日廝殺,正是精神最頹疲之時,陡然得知又添了強敵。眾人隻覺得內心一陣無力的疲軟之感。

傅言川也感覺到了年輕人的士氣低落,他皺著眉頭:“等我們體力消耗差不多了,他們兩個一旦上來,隻好硬拚了。”

眾人沒有作聲,話雖如此說,他們連戰數日已經筋疲力儘,對方好整以暇等著致命一擊,怎樣硬拚?拿什麼去硬拚?

傅大俠感覺到了沒主意,看了一眼衝雲子道長,關客鷺正將一件從圖桑人屍體上剝下來的獸毛坎肩蓋在自己師叔的身上。道長的眼睛閉著,似乎已經睡去。

陳鎣被這壓抑的氣氛弄得咬牙切齒,他本是個樂觀之人,無論什麼情況,舌頭都是靈活的。他說:“傅大俠,不如我們衝下去,能殺幾個圖桑軍卒,就殺幾個!”

如此簡單直白的想法,頓時引起了此時年輕人們的共鳴,有幾個挽起拳頭:“那兩名武者上來,我們就衝下去,不跟他們打,殺軍卒!”

“對,殺軍卒!”

傅大俠長歎一聲,實在不行,如此豪氣一衝,也算視死如歸,不墮英名。

十來名俠少們手中兵器握緊,%e8%83%b8中騰起悲壯豪邁之情。戰死殺場,馬革裹屍,這當得起是丈夫之死。關客鷺照顧著自己的師叔,聽著同伴們的誓死之辭,一雙眼睛裡又在閃著水光,他在這支隊伍裡,出了名是又軟又慫的小哭包。他偷偷擦了擦眼睛,不想讓旁人看到他的軟弱。忽然看到師叔睜開了眼睛,他羞愧無比地低下頭,衝雲子道長摸摸他的手臂。

翟容見眾人一腔死誌激湧心頭,連忙阻攔:“傅大俠,我們衝下去,隻是成全壯誌一死而已。我在想,他們跟我們打了三天還不肯撤兵,一定是在這裡有何圖謀。而這圖謀說不定對大唐不利,我們不能白死。”

衝雲子道長忽然顫聲道:“宜郎說得對,就算死,也要讓對方失去更多才行。”

衝雲子道長一發話,眾人都安靜了下來,冷靜了下來。

陳鎣問道:“老翟,你有什麼想法?”

當日在大澤邊,本來是傅大俠與衝道長帶著他們十八郎去截殺赫利老賊,翟容讓五名白鶻衛替代了他們,以少勝多剿滅了赫利的飛熊扈衛隊。同時,也是他堅持先將那些無辜樂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