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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48 字 6個月前

況十分了解。

南雲山是個響馬山寨,幽若雲是南雲山十三鷹的幽九州之女。去年在一次搶劫駝隊中,結識了一名出家之人,法名慧徹。她一見傾心,那出家人一心禮佛西行,不願接受幽若雲。

幽若雲要等待他回心轉意,便將他囚禁在南雲山自己的山洞裡,日日相待。半年裡,因幽若雲心軟,那出家人兩次獲得機會,逃出南雲山。最後依然被幽若雲帶了回來。

南雲山的老三圖霍爾,覬覦幽九州的秘藏財寶許久。因那慧徹在潛逃之時,與外邦有所聯係。圖霍爾便以幽若雲通叛之嫌疑,鼓動南雲山其他人馬,血洗了幽九州的山洞。

幽九州和手下一百多人拚死相鬥,被亂箭射死,無辜的慧徹也在混戰中命喪刀下。幽若雲獨自一人逃出南雲山,不見了蹤影。

那幽若雲比秦嫣年長一歲多,秦嫣自從被翟容看破武功,便開始想,哪一個身份可以符合如今的她。既會一些武藝,年齡相仿,又有隱埋過往身份,入唐國的理由。細想來,幽若雲正好都符合。而南雲山距離遠在高昌西側,翟容也不可能去找圖霍爾認證。

秦嫣將戲做完,便低眉垂眸,儘了人事便還須聽其天命。她等待,看他是否信任她。

她運氣很好,因為翟容進來時,恰好看到了她避人哭泣的模樣。他這種外冷內熱的兒郎子,很見不得弱女子流淚,更何況還是如此獨自偷偷飲涕,這是悲傷到極處了罷?

翟容想起方才她盛裝而泣的情景。

如此紅妝落淚,的確像是想起逝去的情郎而悲慟的模樣。他再多疑,也被秦嫣那幾顆真情淚珠,惹得不由先信了她幾分。

他說:“你逃出來這些日子,一定很艱難。”

幽若雲逃出來後,哭到血淚俱乾。秦嫣一字一句將幽若雲的話複述給翟容:“是慧徹救了我,我會珍重自己。雖然我知道,哪怕我是螻蟻、是草芥,他也會伸手救我。”

翟容說:“那慧徹僧……”他搖頭,“你做的這件事情實在是太蠢了。你白白壞了他的性命。”

秦嫣依然模仿幽若雲,輕輕合上雙手,容色端莊地告訴翟容:“他不曾怪我。他隻願我能隱姓埋名,過上平靜的日子就好。”

合掌之時,秦嫣想到了長清哥哥。

他站在戈壁灰黃的山崖下,雙手合十向她送行的模樣。他的短發在陽光下染著塵土的淡暈,一身陳舊潔淨的僧衣在風中無聲飄動。

翟容觀其神色姿態,寶相內蘊,這的確是個與佛家弟子相處甚深的少女。

他的目光難得變得柔和了,輕聲安慰她:“我明白了,你彆太難過了。”看著她睫毛濡濕,眼圈粉融,想到她小小年紀痛失父親與情郎,有心哄她高興一些,道:“我帶你去看件有趣的東西,你去不去?”

管十一娘子提著食盒走進來,正聽到這句話。

看到自家二郎主柔聲曼語,又見女孩子低頭,粉頸纖弱的模樣,心中微有吃驚:二郎主回來之前,翟家主特地吩咐成叔去奴場買了好幾個絕色的丫頭來。說是二郎主也半大不小了,若有他喜歡的就納個妾,暖個床開開竅。免得毛手毛腳不通款曲,待到娶正妻之時有衝撞。

二郎主回府好幾天,從不見他正眼覷過那幾個姑娘,寧願蹲在後院跟一隻四腳畜生玩。他嫡母家,華陰楊氏的表兄楊召,最是風流愛耍,幾次要帶這表弟去“雲水一品居”結識豔姬,都被翟容推辭了。

成叔擔憂翟家人丁單薄,翟家主是不打算再納妾生子了,一個軼兒已經讓族人做足了文章。眾人將希翼都放在翟容身上。成叔跟她提這事兒時,管娘子勸慰成叔,男孩子晚通人事一些也是有的,二郎主又是常年閉塞學藝,慢慢籌劃。

此時,二郎主卻正對著這個小樂師低聲慢語,頗有嗬護之色。

管十一娘頓生一種自家傻兒子要被來路不明的狐狸精拐走的錯覺,食盒往兩人中間一頓:“二郎主外邊酒席肯定是吃飽了,不如外麵逛逛。小娘子不曾吃飯。”

翟容身子都沒挪,笑對管娘子道:“十一娘,你給她什麼好吃的?”說著便去掀那食盒蓋。秦嫣也餓了許久,上場前不得好好用日膳。一時竟忘了跟管娘子打招呼,隻顧目不轉睛地看著翟容掀食盒。

管十一娘子瞧著一肚子氣:這不但是隻狐狸精,還是一隻貪吃沒禮數的狐狸精!

第11章 雪奴

秦嫣看著這隻黑漆打底的密陀彩食盒,分為三層,花紋細密卷曲。打開來最上一層有三個碟子。上麵的菜她一個也不認識。

一張碟子上是切成六片,擺成金盞花型的蒸餅,上麵撒了一層金色的小顆粒。翟容指給她:“這叫‘金粟平’,你嘗一塊。”秦嫣夾了一塊,那顆顆金粒在口中爆開漿汁,鮮美無比。秦嫣問他:“這金色顆粒是什麼?”

翟容想讓她猜一猜。

說時遲那時快,管十一娘重重在兩人之間一拍那案桌:“這是魚子!西海寒水的大魚子!”翟容和秦嫣齊齊嚇了一跳。

秦嫣發現冷落了管娘子,臉上發紅:“多謝娘子送飯。”

翟容看秦嫣窘迫地不敢吃飯了,對管娘子道:“十一娘,我陪她吃飯就是了。你先歇息去。”

陪?!你咋不直接喂飯給她吃?管十一娘恨不能仰天長嘯:“奴下還要等著拿食盒回庖房。”

翟容說:“我等會兒順路送過去。你先歇息去吧。”

管十一娘冷然以對,氣呼呼退出了屋子。

翟容給秦嫣把另兩層食盒都打開,下麵一層是白米和粟米並蒸的米飯,還有一碗用湯模子印成雙錢狀的‘漢宮棋’麵片。秦嫣將尖尖的烏牙著指向另一張碟子裡的豬肉丸子“西江料”。

翟容則拈起糯米粉混著酒釀、蜂蜜揉成薄片,晾乾油炸的“見風消”零嘴兒,鬆鬆脆脆的吃了好幾片。

自入了敦煌,秦嫣難得吃肉。也就大澤邊被翟容喂了幾串烤肉而已。此刻吃著這些飯菜,覺得分外鮮美。

吃了丸子之後又被那一碟子六個的小餃子給吸引了,各色不同的皮子,形狀又捏摺得很是可愛,不覺多看了幾眼。

翟容直接從裡麵拿走一個綠色的小餃子,道:“梅子餃子,我最喜歡的。”

秦嫣吃了好幾日唐國的飯菜,也不如今日這裡的菜好吃。平民食物之粗糙,與這種豪奢家庭的食物,實在不是一個世間之物。她本以“欲擒故縱”之計,吃得儘量嫻靜一些,免得自己吃相難看,招翟容恥笑。眼見著翟容在漫不經心蠶食掉她的美餐,心中幽憤不已。她連忙換了戰術,目光如閃電,下箸如暴雨,風卷殘雲一般將個食盒裡的盤盤碟碟迅速吃了個精光。

翟容看得雙目睜圓,終於體會到,大澤邊姑娘偷吃那些肉串,實在是口下留情了又留情。她剛為了父親和情郎哭過,又能如此好胃口……真是身心強健啊!

抹儘油嘴,秦嫣將食盒收拾好:“二郎主你知道庖房在哪裡?”

翟容拿過那食盒,又拽她的袖子:“走,帶你看一樣好東西去!”

夜幕已然降臨,遠處“鬱遠堂”上還在傳來弦樂之聲。翟家的酒宴依然在進行著,有人喝醉小睡之後,重新加入宴席。也有人醉而扶歸,踉蹌而去。

翟容帶著秦嫣先去了庖房,是個高大寬敞的朱色欄杆敞屋。房梁上懸掛著風乾的熏雞熏肉,高腳桌案邊,爐灶龐大,呼呼地向外噴著鮮紅的火苗。上麵有四個大小不同的蒸籠依然在煮著酒席上的一道道佳肴。

將食盒托給了此處的一名燒火奴,翟容帶她去了後花園。$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後花園夜晚有巡園的奴仆,園子比杏香園要大很多,遇上了翟容都會給他行禮。秦嫣隨著他來到一處名為“殿湫簃”的小庭院內。此處方圓半畝多一些,前麵是一片瓦片嵌花的青石地麵,東側有個天然小泉,泉上立個半亭,泉水汩汩,綠樹如蔭。背麵則是個門朝南開的三開間小屋。隻消將那小庭院一鎖便是個獨立的小院落。

秦嫣一走入裡邊,便聞到一股腥臊的味道。

略走幾步便看到那房屋門口攔著鐵柵欄,走近一看,昏暗的夜色下,屋子裡走來走去一頭雪白的大狼。

“雪奴!”翟容伸手進那鐵柵欄,那白狼便立時走過來,如同馴養的家犬一般將毛茸茸的頭,頂在翟容的手心中。一雙在夜晚中泛著綠芒的眼睛,警惕地盯著秦嫣看。

“這是我朋友,”翟容輕柔撫摸著那白狼的頭部,“你們認識一下。”

秦嫣自然是不怕狼的,遂在翟容身邊蹲下`身子,那狼感覺到了她的侵近,脖子上的毛支棱起來,猛沉威脅地發出一聲低吼,齜牙呼出一口濃重的腐肉之氣。秦嫣頗感興趣地看著那狼雪白的毛色:“如何會有這般毛色的狼?”

“可能是得了什麼病。”翟容一邊繼續按揉著雪奴的頭和頸讓它放鬆警惕,一邊跟秦嫣說話。

秦嫣觀察著那狼,嘴角的皮肉有些鬆弛了,道:“它年齡很大了吧?你一直將它養在府中?”

翟容搖頭:“我七歲養它的,養了兩年放回北山。這次我回來,在城外遇到它。”

“啊,這麼久還能記著人”秦嫣端詳著那狼在翟容手下安撫的模樣,狼眼已經因為適應了秦嫣的存在,而微微眯了起來,享受著主人的撫摸。

翟容告訴她:“彆看它年紀大,它一定曾經在族群裡非常厲害。白色皮毛的動物不容易隱蔽身形,一旦受傷血跡又明顯,容易被圍攻。”翟容驕傲地撓著狼脖子:“它說不定是頭狼王。”

秦嫣看著雪奴高大粗壯的體格,想起北山東麓的狼牙穀曾有一隻銀狼王。心中有些激動,難道她遇上了傳說中的“銀狼王”羅夜?

眼前的雪奴半點也不像銀狼王羅夜,一副寵物的樣子。

“我能摸摸嗎?”秦嫣問翟容。

翟容微笑,他知道她不會怕雪奴。說:“你摸吧,它要咬你我來按住它。”

“用不著你按,”秦嫣道,“又不是沒摸過狼。”伸出手在狼脖子上輕輕摸了一把,那雪奴因主人就在身旁,沒有發出吼叫,喉嚨裡滾過一陣低沉的咆哮,狼的喉管粗大,聲音分外可怕。尋常女兒家聽到這般的聲音,恐怕已然嚇得倒退數步了,秦嫣卻說:“我摸它,它不生氣。”她從脖子慢慢摸到它的喉下,用手指輕柔地按摩著。

她說:“這狼肯定聽得懂我們說話!”

“嗯。”翟容收回手,“我們將它放出來如何?”兄長不讓他放雪奴出來,雖然老了,畢竟是在野外生活多年的狼。如今翟容有了搭夥兒的,拆天拆地的心思分外濃重。

“好。”秦嫣也希望這白狼出來。

翟容沒有打開柵欄的鑰匙,順手擰斷那盤繞的鐵鏈,推開柵欄,雪奴便帶著一股狼族特有的烘烘臊氣走出了柵欄,陡然見到了天上的月光,它猛然聳起雙肩,然後挺%e8%83%b8壓腿,朝著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