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裡重逢。
重返亞馬遜是溫徒的意思。對鐘彌來說,最美好的回憶在大阪,她在那裡跟他回家。而對溫徒而言,他心心念念的則是那一叢熱帶雨林,因為,他是在叢林裡尋回了她的心,這輩子最慶幸的就是,他飛到地球的另一端,找到了她。
“其實,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在兩個人上了飛機後,鐘彌向他提起了一段塵封的心事。
“嗯?”
“就算當時你沒有去找我,回了國以後,我也會找你,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向你解釋清楚。不管你會不會原諒,會不會接受,我都會……”
“都會什麼?”
“都會承認,我動了心。”鐘彌看著他笑,“什麼都能讓你猜到,這一件事你預料到了嗎?”
“沒有。”溫徒也輕聲笑了,哪有那麼多他都能料到的事。
她的出現就是最大的意外,讓他措手不及,心有餘悸。
他伸手抱住她:“我隻知道,不去找你,我會後悔一輩子。”
她又何嘗不是。
飛機穿過雲層,朝著遠方飛去。
他們牢牢握著彼此的雙手,在跨越過了謊言與算計後,慶幸還能彼此信任,心無芥蒂地走下去,無懼風雨,無懼天明。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還不急著說再見,明天更新番外~
44、第 44 章 ...
《記一次沒被察覺的不期而遇, 和陰差陽錯》
驕陽似火, 萬裡無雲。
滬市的天空少見這樣碧藍的時刻,像海的倒影, 但一抬起頭,就會被頭頂的烈日灼傷眼睛。
鐘彌穿著厚厚的布偶服, 在一樓大廳裡來回走動,邊走邊笨拙地做著賣萌的動作。不是她故意要笨拙,隻是這服裝太厚, 動起來很不方便, 還又熱又悶。
這一天,商場空調管道檢修,隻有形同虛設的風扇。商場是鏤空的回字形設計,天井上的頂蓬是透明的玻璃,陽光直射下來,一樓熱得就像火爐。
醫用退燒貼都不管用了的感覺, 貼在衣服裡冒得仿佛是熱氣, 鐘彌簡直要得道升仙。
這是她的大一暑假,她沒有回家,替隔壁美院的動漫社同學友情拍了幾次COS內景之後, 留了下來,找了份零工。倒也不是缺錢什麼的,她學攝影,一旦入了鏡頭的坑,燒錢就是無止無境。
鐘彌隻是想趕在開學之前, 再收藏幾個新鏡頭。
布偶服的造型是隻肥嘟嘟的大橘貓,這商場常年開著噴泉,小朋友多,都喜歡她,前幾天來跟她合影的有好多,鐘彌還以為這是份很快樂的工作。顯然她忽略了還有空調檢修的時候,這一天就不見幾個孩子,一天下來,她又熱又無聊。
等啊等,交班時刻終於來臨,鐘彌吭哧吭哧跑到樓管麵前:“經理,我到點下班啦?”
樓管點頭應允:“去吧。”
鐘彌就像獲了特赦,扭頭往員工通道大步走。
在她邁著笨重的步子的時候,迎麵走來一群西裝革履的男男女女,氣勢浩蕩,大概又有領導來商場視察。她完全熱過了頭,沒放在心上,邊走邊要把頭上的布偶腦袋摘下來,先透透氣。
鐘彌費力地舉起大腦袋,漏出一小截脖子,清新的空氣灌進來,說是如沐春風也不誇張,正當她再舉起一點的時刻,一隻手忽然伸過來,直接按了回去。
誰?鐘彌慌慌張張轉過身,卻不好抬頭,透過麵前的一小截的透明塑料布,隻能看到對方的肩膀,平整熨貼的西裝,不帶一絲皺褶的襯衣。
以及伸到麵前,沒來得及收回去的一隻手。
勻稱,修長,蒼白到看得清手背上浮著的藍色血管。
一句內容不明的話傳入了她耳朵,她疑惑是不是布偶服太厚,以至於一個字她都沒聽懂,隻知道聲音十分好聽。
“你說什麼?”她問。
與此同時,商場的空調似乎已檢修完畢,開始恢複冷氣輸送。她所在的地方,正是風口,鋪天蓋地的冷風淋向了她。那一刻,她感覺自己獲救了。
但事情好像變得大條,對方身後的一群人紛紛圍了過來,連樓管也跑了過來,邊說著抱歉邊扶過鐘彌低聲道:“趕緊走。”
鐘彌被推了一下,不知所措地跑進了員工通道,去更衣室換下了衣服,後來回去找了樓管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今天來視察的人當中有個日本人。”經理姐姐跟她解釋,“你當著人家的麵摘頭套,把人家嚇到了。”
被科普之後,鐘彌才弄明白,原來是文化差異。
在日本人眼中,吉祥物玩偶是具有生命和獨立人格的,至於道具下扮演的演員是什麼人,絕對不能暴露。演員在入行之前不僅要簽保密協議,在公眾場合下摘頭套更是禁忌。
好誇張。鐘彌瞠目結舌,這就像在西方,不能告訴孩子聖誕老人是不存的一樣嗎?
“聽說平時是個很嚴肅的人呢,沒想到在這種事上這麼較真。”樓管也覺得很好笑,“難怪這個國家能發明出口袋妖怪這種遊戲。”
“對不起,對不起,”鐘彌誠懇地道歉,“我是不是惹事了?”
“沒事,多大事,”好在樓管知道她在那麼熱的環境下工作很辛苦,也能理解,“以後稍微注意點就行。”
次日,鐘彌照常來上班,這天是晚班,她到的時候,還沒到交班時間。
背著個小書包的鐘彌,跟一同來打工的同事坐在大廳的長椅上,邊咬著冰棍邊閒聊。
“我記得你今天好像休假?”鐘彌問。
同事說:“昨天本來熱得要死,突然來空調,吹病了好幾個,一個個都請假了。”
“噢……”鐘彌覺得自己很幸運,那個時候她正下班。
“昂,對了,有家日企要注資這個商場,昨天來了個巨帥的日本人。”同事又說,“你看到了嗎?”
看是看到了,何止是看到,鐘彌一怔:“巨帥?”
那她虧了,沒有看到臉。
“還會再來嗎?”鐘彌問。
同事哈哈笑:“我哪知道。”
鐘彌幾口咬完冰棍,兩個人一起去扔冰棍紙,走到垃圾桶旁,同事忽然抬起頭:“快看!”
二樓的欄杆前走過幾個人,其中一個,個頭明顯高出一截,身材挺拔,把西裝穿得十分有型。
他們走得很快,鐘彌隻看到一個側臉,憑著那蒼白的膚色就知道,是他了。那鼻子長得真好看,鼻尖精致,鼻梁筆直,渾然天成。
確實稱得上“巨帥”這兩個字。
“不是說日本人都很矮嗎?”同事喃喃道。
這回輪到同事發出了疑問:“他明天還會再來嗎?”
鐘彌也哈哈笑:“我哪知道。”
後來,他一直沒再來過。時間一晃,鐘彌也結束了短暫的暑假兼職工作。
新學期開始後,鐘彌所在的社團組織了幾次聯誼,團裡女孩子多,聯誼喜歡找隔壁學校的理工係。
“坐在那邊的那個高個子男生,叫阮宥,比我們大一屆。”社長暗搓搓地跟她們提前介紹。
據說他是陪朋友來的。
對聯誼從來都是應付了事的鐘彌,這一晚,目光總是在那少年的鼻梁上停留。
相似的線條,熟悉的側臉。
似曾相識的渾然天成感。
阮宥也很白,個子很高。他紳士地把手邊的玻璃杯遞給鐘彌時,她低頭看他的手。
很修長,她又確認了他手背上血管的顏色。
“我手上,有什麼東西嗎?”阮宥笑著問。
鐘彌抬起頭:“學長,你去過日本嗎?”
“沒有,怎麼了?”
“噢,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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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彌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心臟平靜地跳動,她抿了抿唇。
那都不重要了。
45、第 45 章 ...
Part.A
那是夏日的某天, 白老板起得很早, 在他的小店裡熬一鍋骨湯。
清早殺了隻活雞,洗淨了新鮮的豬大骨, 用又高又深的鐵鍋,從天不亮時開始熬煮, 到中午時分,湯底已煮成奶白色濃稠,白老板掀開蓋, 往裡麵滴了一滴白醋。
頓時, 奶白色的濃湯奇跡般變得澄澈如水,水麵浮著晶瑩的油花。再把昆布和木魚花放進去,蓋上鍋蓋,白老板轉身從水缸裡撈出泥螺,它們浸泡了一上午,已經吐淨了泥沙。
小店白天是不營業的, 到晚市才開始接待客人, 每一桌,一天隻接待一客,會員製, 隻接受老客預約,這是為了最大限度地保證料理的質量。
偶有例外,比如溫先生。
他不必預約,不一定要在營業時間才能光臨,點單也不拘於菜單上的食物。
掀起了暖簾的男人躬身走進來, 伴隨著一聲“打擾”。白老板沒有回頭看,就笑了笑:“歡迎光臨,請坐。”
溫徒在吧台前坐下,白老板倒了杯玄米茶,轉身放在他麵前:“最近天氣熱,溫先生食欲都不太好吧。”
人獨自在異國的時候,總是會容易懷念家鄉的味道,近來溫徒常來蹭飯。
白老板算了算,最近的次數……似乎頻繁了點兒。
“在熬湯嗎?”溫徒問。
滿屋子飄著的都是清淡的薑味,還有木魚的鮮甜。
“嗯,吃拉麵可以嗎?”
溫徒點了點頭:“麻煩了。”
白老板另起一鍋煮起了清水,隨口問:“上次的那個女孩,怎麼樣了?”
“什麼女孩?”
他好像不願談,這態度讓白老板略感意外,動作頓了頓,抬起頭。
“真失望,還以為是特彆的人呢。”
溫徒沉默了一刻,才說了兩個字:“沒有。”
在這種時刻,白老板便適時保持了安靜,默默地撈起一團濕麵,下到鍋裡,和沸水滾在一起。當他專心地用棉線從正中間剖開一隻溏心蛋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了陣動靜。
“怎麼了?”他回頭,看到溫徒站了起來。
再順著他的目光往外看,從巷口走來的女孩子,雖然看不清臉,但結合他的反應,白老板立刻明白了。
白老板打開吧台的隔板:“快過來這邊。”
溫徒對於躲進儲藏室的建議沒有任何異議,一點也沒猶豫,就鑽了進去,甚至對白老板的反應速度和應變能力,很感激。
當白老板鎮定地用長筷子去翻攪鍋裡的拉麵的時候,溫徒在門框上輕輕叩了兩下。
“茶。”溫徒提醒道。
一看,剛倒的玄米茶還擺在吧台上。
任何時刻,溫徒都是這樣,一點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