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套,應該是讓人送了衣服去她家裡。鐘彌心裡臊得慌,總覺得剛才司機看她的眼神不對勁。
“嗯。”溫徒目光沉靜,似乎在想什麼心事。
他問:“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我出來吃早點,看你還在睡,就沒叫你。”
兩個人的對話仿佛昨天已經發生過什麼一樣,曖昧得很。她的臉燒了起來,不知所措。
鐘彌看窗外的路線有些陌生:“現在要去哪呀?”
“我家。”
“啊?”
溫徒看她一眼,為她的這種反應感到微微不悅:“我餓了,陪我再去吃點。”
“噢……”鐘彌想,原來是找她當飯搭子呢。
鐘彌倒是不介意再吃一頓,尤其是在他們家傭人端上一碟蒜香法棍之後,真好吃,跟著溫徒,她的胃是最大的受益者。
溫徒吃得就有些清淡,宿醉之後,他就喝了一碗稠稠的小米南瓜粥。桌上的大部分東西好像都進了鐘彌的肚子,儘管她之前已經吃過一頓。
鐘彌揉揉飽足的肚子,盤算著飯後怎麼開口告辭,沒想到他瞥她一眼:“要是吃飽了,陪我去周圍散散步。”
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鐘彌偏也就心甘情願讓他使喚,沒骨氣地跟出去。
溫徒的這棟房子建在半山,鐘彌跟著他出門,山腰上綠樹成蔭,是天然的氧吧,伴隨著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昨夜下過一場雨,路上還浸著深色的水印。
鐘彌走在他身邊時,心裡東想西想的,也就沒注意到,遠遠的有個晨跑的女孩子,正迎麵慢跑過來。
那女孩子在他們麵前停下了腳步,叫了聲溫徒:“歐尼醬!”
鐘彌這才想起來,他還有個妹妹,自從第一次聚會的時候見過一麵,就好像沒再見過。
溫妹妹見過鐘彌,也十分好奇。
溫徒先是跟鐘彌說了一下:“這是我繼父的女兒,叫夏川綾。”接著便跟自己妹妹說了兩句日語。
是對方先開朗地笑起來,她會說中文,友善地問候道:“鐘姐姐你好。”
“你好,夏川小姐。”鐘彌沒被這麼嗲地喊過“鐘姐姐”,心裡倒是一陣甜絲絲。
“我有中文名字的,我叫溫綾。”她笑得眼睛彎彎,露出小虎牙。發音不太標準,但聲音很可愛,“你可以叫我阿綾。”
“阿綾?”鐘彌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對了,就是阿綾。”溫綾樂嗬嗬地瞧著她,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異常融洽。
溫徒擺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你好像還在晨跑?”
“那好,不做電燈泡了。”溫綾好脾氣地跟鐘彌道彆,“鐘姐姐,回頭見!”
“誒,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鐘彌對著她跑遠的背影,徒勞地解釋,對方卻置若罔聞。
溫徒看在眼裡,不動聲色道:“走吧。”
鐘彌便陪著他繼續散步,又開始盤算起等會兒找個借口開溜,而早飯剛吃過,他卻跟自己說起午飯吃些什麼來。
就好像抓住了她的弱點,她確實對美食沒什麼抵抗力。隻是,這種奇怪的感覺……為什麼突然之間,他們變得如此親密,實在讓她不習慣。
鐘彌咽了口口水,努力把他剛跟自己說的“鬆葉蟹”忘掉,強撐著說:“溫徒,我……我該回去了。”
他問:“你回哪兒去?”
“……回我住的地方去啊。”鐘彌明明理直氣壯,聲音卻虛了半截。
“今晚就住這兒。”溫徒輕飄飄的語氣,跟撿了隻小野貓留宿的感覺,沒什麼兩樣。
鐘彌頓時傻眼:“為什麼?”
她都乾了什麼?
“你家的沙發太硬,我睡得不好,”溫徒有理有據,“你住過來。”
鐘彌被這奇怪的邏輯噎了一下,呆呆道:“對不起,你……你自己在自己家住得舒服就行了,拉我過來乾什麼?”
溫徒維持著紳士的體麵,即使是在提無理要求,也依然彬彬有禮:“那麼,我直說了。”
“昨天晚上的相處很愉快,我想,我們可以試著交往。”
他確實夠直接,說出的這句話簡直讓人不知所措,儘管鐘彌完全不理解,昨天晚上怎麼就愉快了來著。
她扭捏起來:“那個,昨晚你好像喝得太多了吧。”
“但我現在是清醒的。”溫徒輕鬆把這個顧慮擋了回去,“是現在這個清醒的我,在向你提出交往。”
“我,我……”鐘彌支吾著提出另一個顧慮,“我不習慣住在陌生的地方。”
溫徒揚了揚眉,就當她已默認了交往的要求。
“那就讓自己習慣,住著住著,就不陌生了。”
13、第 13 章 ...
是不是太快了?
散過步,回到溫宅,鐘彌還處於驚愕狀態。
雖然說他們之間的進展一直都很快,但她總覺得,同居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是需要經過慎重考慮的。
僅僅用腳趾頭想想,如果告訴夏悠悠,她肯定會幽幽地吐出一口氣:“鐘彌呀,可以偶爾過夜,但千萬彆住一起,要跟金主保持距離,這樣新鮮感才會持久。”
怎麼辦,怎麼辦?她可不能聽溫徒說什麼就是什麼,鐘彌心急如焚。
溫綾小姐晨跑回來,在餐廳吃早餐,聽到他們回來的動靜,端著牛奶杯就出來了:“鐘姐姐今天留在這兒玩嗎?”
鐘彌不好不給溫徒麵子,隻能從沙發上站起來,硬著頭皮道:“打擾啦,阿綾。”
她偷看溫徒,發現他明顯笑了笑。
他握住她的手,讓她坐下:“不要拘謹,就當是在自己家。”
溫綾看在眼裡,笑嘻嘻地跑過來一起坐:“鐘姐姐會不會騎馬,咱們一塊去馬場玩吧?”
這位溫小姐對人很熱情,隻是鐘彌當然不會騎馬,她感覺自己怪掃人興的。
溫徒看出她為難,打發了妹妹:“你自己去吧,我們另有安排。”
他攬過鐘彌的肩頭,讓她靠自己近些,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她迷茫地抬起頭看他。
他喜歡她嗎?
儘管在他們之間,除了最後一步,該做的事情都做過了,現在又確定了關係。但鐘彌始終搞不清溫徒心裡在盤算什麼,她有時候覺得他喜歡她,有時候又覺得不是。
溫綾吐了吐舌頭,剛想說這哥哥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妹妹,就見傭人匆匆進來,通報了一聲:“阮老先生的車開進院子了。”
阮黎安。
鐘彌手裡一緊,就像是做壞事被捉了現場。溫徒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先跟人說:“知道了,你去準備一下。”
傭人應聲而去,溫綾撇了撇嘴,起了身就要走,她記得溫徒說過,他這個妹妹不喜歡阮家人。
這時她聽見溫徒問自己:“要一起見他嗎?我記得上次壽宴,你為他拍過照。”
不知道是不是鐘彌多心,溫徒好像在刻意回避稱呼阮老先生為“父親”,隻用“他”來代替,他們家的情況看來要比自己知道的,要複雜得多。
鐘彌果斷地搖搖頭:“不了。”
她知道阮黎安是肯定不願意見到溫徒身邊有她這樣的女孩的。
她抵觸阮黎安的樣子無意中取悅了溫綾,對方開心地挽起她的手:“那走,我們躲起來。”
溫徒也就點了一下頭:“去吧。”
鐘彌跟著溫綾上了樓,她身上有好聞的奶香味,柔軟的手指握著鐘彌的手腕,沒走幾步她就回過頭。
“鐘姐姐,你的骨頭好細。”^思^兔^在^線^閱^讀^
“嗯?有嗎?”鐘彌抬起手臂看,溫綾把自己的也放過來,跟她比較。一個纖長,一個圓潤。
溫綾個子嬌小,胳膊有點肉,皮膚粉嘟嘟的,所以她看上去十分嬌嫩。相比起來,鐘彌總覺得自己是營養不良的樣子,而溫綾卻很羨慕地看著她。
“鐘姐姐,我們見過對吧,在上次那個晚宴上,你還記得嗎?”
“記得的。”
“你跟我哥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嗎,然後就在一起了?”
鐘彌不知道該怎麼說:“唔……也不是……”
“彆害羞呀,”小姑娘笑著笑著,自言自語起來,“不知道那個老頭要跟哥哥說多久呢,要是還留下來吃午飯就慘了。”
“鐘姐姐,你要跟他們一起吃午飯嗎?”溫綾問她。
鐘彌連連搖頭:“不不,我不去。”
“那你跟我一塊吃吧,”溫綾笑笑,“你也討厭那個老頭,對不對?”
“我隻是怕他。”鐘彌擔心,自己會給溫徒帶來麻煩。
“有什麼好怕的?他最順著哥哥了,”溫綾道,“你彆擔心。”
鐘彌問:“阮老先生很喜歡溫徒吧?”
溫綾輕輕“哼”了一聲:“他是心裡愧疚,哥哥沒出生就被拋棄了,現在認回去想補償,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這其中的恩怨鐘彌在阮宥那裡了解過,想來,兩家的嫌隙應該不會小。
然而表麵上,溫徒與阮黎安相處得可以用“融洽”來形容,這個人的城府比想象中深。
溫綾帶鐘彌進客房聊了會兒天,突發奇想:“我們去聽聽他們在說什麼吧?”
“不怕被發現?”鐘彌壞事做得少,膽小得隻有芝麻大。
這方麵溫綾擅長得很,拖著鐘彌就從另一側的保姆電梯下了樓,繞過後廚,一溜煙進了通往前廳的走廊。溫綾衝鐘彌招了招手,先把耳朵貼在門上,還沒聽兩句,眼睛就瞪得大大的。
鐘彌便也試著貼上去聽了一會兒。
倒不是什麼大事,鐘彌釋然。
阮黎安想讓溫徒去相親,這也難怪溫綾會驚訝了,因為她在替鐘彌不平。
“這個人管得真多。”溫綾低聲道。
鐘彌也低聲說:“阿綾,彆生氣,我沒事。”
“你怎麼能沒事呢?”溫綾一臉忿忿,接著她立刻又豎起耳朵仔細聽,是溫徒在說話了。
“爸爸,您的好意我心裡明白,不過我已經有了正式的女朋友。”
鐘彌心裡一咯噔,這個“正式的女朋友”,該不是說她吧?
“沒聽你說過,”阮黎安聲音很溫和,問道,“最近才有的?是中國人嗎?”
“是的。”
阮黎安對他很耐心,聽他這麼說,便沒強求:“我相信你的眼光,改天帶給我看看。”
這一段仿佛隻是個小插曲,說完後兩個人都沒有芥蒂,便繼續回到了生意的話題上。兩個女孩子都聽得悶,便回了樓上的房間,再過不多久,門外響起腳步聲,溫徒敲門進來。
“那個人走啦?”溫綾喜道。
溫徒點點頭,出於禮貌留過了吃飯,阮黎安卻說還有事要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