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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冠京華 粟米殼 4403 字 6個月前

“……”裴池叫她最後半句話說得有些不自在,隻是他看向辜七的目光的確瀲灩。待到給她攏了攏身上鬆鬆垮垮披著的那件披風,這才問了起來:“可冷?”

辜七並不冷,這車廂布置得十分軟和,底下鋪了軟褥和皮裘,車子的門窗也是緊密合上的,鑽不進來一絲風。何況,她現在還在韶王殿下的懷裡暖著呢。

辜七道:“身上還好,倒是前兩日我心都被冷得結了冰渣,剛才見了殿下,才又暖回來了。”

裴池微微一笑,“你這心倒是有趣,還能冷得結出冰。”

辜七是滿口撒嬌的戲言,可見裴池如此一說,非還要做出一本正經的來,“不然殿下摸一摸,可不是暖和著的。”她說這樣的話,絲毫沒有嬌羞之色,麵色坦然得很。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裴池眸光微微變換,便問:“七七是讓我摸哪兒?”

“自然是……”辜七回的極快,可才冒出了三個字便發覺了不對……臉上紅了一紅,餘下的話也戛然而止。她深吸了兩口氣穩住心神,方才能繼續麵對裴池。此時她從他的懷裡坐直了身子,也沒說旁的話,隻是微彎著頭盯著。那神情,就好像是裴池說了什麼葷話在調?戲她一樣。

可實際上,“撩人作惡”的是辜七本人。

裴池處變不驚的本事早已經是練得如火純青了,任憑辜七如何拿神情隱晦的表達什麼,他依然唇角帶笑的看她。辜七被他這樣的笑意看得心虛極了,這才反口辯解道:“我、我隻是讓殿下摸摸我的手。”為了表示她此話所言不假,隨即將手從披風裡鑽了出來,去覆在韶王殿下的手背上。“殿下你看,真的不冷的。”

辜七覺得,韶王真是變了許多,前頭她說那些話說了也就說了,可眼下幾回非要跟自己較勁。若是長此以往下去,開口之前非得要斟酌幾番才好。

正當裴池要說話,辜七身上的披風滑落,漏出了她的半麵香肩。韶王府早早燒了地龍,所以辜七身上衣物一直單薄。她又覺得錦繡製衣坊的小衣、褻褲款式彆致十分好看,所以也即便稍嫌冷也未改穿戴。

圓潤白皙的肩膀,修長的手臂,還有……肩胛處的精致柔美。似乎一寸肌膚都是極致的誘惑,處處都散著幽香,辜七的這副身軀也實在是世間妙物。

眼下這情況突如其來,兩人亦都沒動……

辜七看了看裴池,又瞧了瞧自己露出的肩膀,複又看向了裴池。她本來倒是沒覺得有什麼,方才在碧霄堂的屋子裡驚見裴池回來,她也就是穿著這小衣坐起來的。這實在不是頭一回了,但是……現在韶王殿下的神情也太奇怪了。

以至於辜七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殿下……?”

裴池回神,眯了眯眼後又轉過了目光不再繼續看辜七,身子也不動痕跡的同她離遠了兩分。

不在那目光這下,辜七終於鬆了一口氣,趕緊將披風重新整理好。仿佛是心有餘悸似的,她的手鬥篷裡頭輕輕揪了一把,以免再發生那樣叫人尷尬的事。等她這便妥了,裴池卻還側著身不看她,辜七道:“殿下,好了……”

然而裴池卻沒反應。

辜七驚奇,再怎麼樣都不至於她同裴池說了話、他卻這樣不回應自己的。“殿下,您怎麼了?”如此問著,辜七便近了一步,挨在了裴池身旁坐著。

“沒事。”裴池本不想出聲,無奈是辜七不知他此時“水深火熱”,卻還要一味的貼上來,實在是考驗他的自持。

辜七聽著他的聲音,略有些奇怪,暗道殿下的語氣和聲音怎麼都變了?

“殿下當真沒事嗎?”

“嗯。”裴池用鼻聲應了她一句,待到他稍稍能克製那股欲望,才繼續道:“讓本王靜靜。”

辜七不知韶王殿下這好端端的到底是怎麼了,心裡既是猜疑又是奇怪,偏裴池還沒半點同她說的意思,真是讓她抓心撓肺極了。然而自此之後,韶王殿下還真不再同她說半句話了,待到見他閉著眼,辜七也熬不困意睡著了。

翌日,辜七被顛簸的馬車搖醒。這馬車倒是行的十分穩當,不過是因為她前陣子的舒坦日子,過得又養回了嬌氣而已。辜七睜開眼,見裴池正在看著自己,仿佛已經這樣看了她許久。

“殿下,咱們這是到了哪兒了?”辜七聽見車外有小販的叫喊聲,什麼蒸米糕、油酥餅,還有濃濃的香味兒傳進來。先前倒沒覺得餓,辜七昨晚上吃的極好,按照道理,她也是一貫對這些東西不敢興趣的。可不知為何,現在很想咬上那麼一口。她撐著坐起了身子,這才意外的發現裹在自己身上的披風早已經披在了她身上。此刻,她是躺在車廂中睡的,顯然是……裴池夜裡頭為她重新蓋的。

辜七目光脈脈的望著裴池,“殿下……”

“你換身衣裳,咱們也停下來吃個早飯。不過也僅是今日一回,接下去幾日都不會再去大城鎮了。”裴池道。

辜七點頭如搗蒜,她之前想跟著裴池一塊走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樣的自覺,“多謝殿下。”

等到馬車停下,辜七為如何進去的出馬車犯了愁。雖然她此時身上裹著披風,可難保不會走光。要知道,她這底下可隻穿了小衣褻褲呢,想想真是……羞恥極了。

“殿下抱我進去。”辜七拉著將要彎身下車的裴池的衣袖不放,語氣嬌氣又理所當然。

其實,這也不必辜七說,裴池本就有這樣的打算。可他瞧見辜七此時的神態,不由改了口,饒是好笑的道:“本王還從未給人如此使喚過,七七要驅使本王,將來總也得還本王一個禮才好。”

辜七怔了半會,心想昨個夜裡頭她想的可真沒錯,韶王殿下可真是越來越小氣了,現在居然還跟自己談起了條件。不過眼下情勢並不樂觀,辜七想了想,決定應下裴池這話。“好。殿下要我還什麼禮?”

裴池淡淡然道:“眼下沒想到,將來再說。”說著便先下了馬車,隨後當即將辜七裹在那披風裡頭抱著入了客棧。

此時才剛天亮,客棧裡並沒有什麼生意,掌櫃夥計都在睡醒惺忪的打著哈欠,根本沒人注意到裴池懷裡抱著的那個黑漆漆的緞布下抱著是個人。

而辜七躲在裡頭,可真是緊張死了,一顆心時時懸著,就怕一個不當心哪兒走了光。殊不知,此時的韶王殿下哪裡會讓她有半分走光的可能。

等入了客房,辜七裹著被子躲在床上,“殿下快些送衣服進來。”

天下恐怕也隻有辜七一人能將堂堂三皇子驅使得如此理所當然,裴池也沒半分不快,轉身出去吩咐人當即去辦。他決定帶辜七在身邊一道趕路,便已是做足了準備要“伺候”這個“嬌氣包”。

可在隨行幾護衛的眼中,韶王殿下是甘之如飴。誰說不是呢。

“殿下,剛接到的消息,那邊果然出了事了。”正這時候,隨行護衛中的一人迎麵前來回稟。

裴池長眉微皺。

47.047

京城都督府。

書房寂靜無聲,隻有向南的窗子開了半扇, 透入了些許外頭的光亮。臨窗外是顆翠綠的芭蕉樹, 擋住了外頭一半的風光。窗邊上站了個人, 手中握著隻精巧的瓷盅,另隻手的指尖從其中撚著了些許魚餌扔在身前不遠處瓷盆中。那是一隻汝州官窯所製天水清兩尺餘寬的薄胎盆, 這樣東西本就是少見, 可如今卻隻被拿來當了養魚的魚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魚餌投喂的並不多, 那裡頭卻足有七八條手掌大的魚在爭食, 紛紛張著嘴露出水麵。

沈括不緊不慢,仍然一小撮一小撮的投喂, 就算是被魚兒爭食激起了的水花濺到了衣袖也沒絲毫不悅。在他身後, 有個青年人恭身站著,低垂著頭靜心等待, 絲毫不敢出了半點聲響來。

隔了不知多久,沈括才將手中的瓷盅放下,而後在一側早準備好的盆中淨手。“事情沒辦成?”

青年將頭壓得更低了,“是屬下辦事不力。沒想到三皇子竟然會虛晃一招, 經過齊恒嶺的那一行人中, 並沒有三皇子本人。”

沈括先是沒做聲, 可他氣勢逼人,那咄咄逼人的威壓中已經是再暗中透出了不悅。“他……早有準備。”

“主上放心, 這次屬下是聯係了齊恒嶺外二十裡的土山賊所為, 三皇子那一行人……應當是不會發現異常。”說話的這人名喚鄭康安, 乃是沈括手下辦差之人。饒是跟了這位沈都督十餘年, 也不敢稍微放鬆。

沈括聞言側過身來看了他一眼,嘴角輕輕掀起一抹嘲意,“裴池既然早有防備,又怎會看不穿這點把戲。”

鄭康安心下駭然,當即雙腿一曲重重跪在了地上,“屬下該死。”

沈括收回目光,沉%e5%90%9f不語。隔了好一陣才出聲:“不從齊恒嶺走……那是從哪條路去的雍州?”

“據眼線來報,在新芳城附近曾發現三皇子的蹤跡,屬下已經派人去探查了。”鄭康安垂首道,這氣氛太多壓抑,讓他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來。

“嗬——”沈括忽然冷笑了一聲,“他出京都就沒有蹤跡,又豈會再露線索?”

鄭康安渾然一震,仿佛這才想通了其中的關健,“主上的意思是……這是故意露出的線索?”雖沈括那頭沒有再說話,可他的心卻沉了下去,伏低了身子道:“屬下、屬下辦事不利。”

“韶王府那邊呢?”

“一切如常。”鄭康安答完這話,心內又遲疑了,仿佛並不確定了起來。

沈括果然聲音又沉了下來,“去查!”

沈大都督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可這聲明顯帶了慍怒,鄭康安顫了幾顫,強穩了心神回了個“是”才退了出去。

書房裡頭隻剩沈括一人,此時眉眼間皆是化不開的怒意,他忽而冷笑了一聲,在心裡默念了裴池這名字——以前,倒是他小看了這位偏安一隅的三皇子。沈括轉身回了書桌後頭坐下,提筆欲要寫字……卻忽然停住了手,不過是這一小會兒的遲疑,沾滿了墨汁的筆尖就滴了一滴在底下雪白的宣紙上,暈染出一片濃稠的墨黑。

他思定裴池如若有防範,自然是會帶著他那位王妃一起離開的,他之前既然已經有了這麼虛晃一招